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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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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胆敢欺君!”

    刹那间,宁紫玉似乎只有心脏骤停,站住不动,无法回应。

    “微臣不敢撒谎,刘公子确实是喜脉无疑。”

    “你胡说!你骗朕!”

    宁紫玉听罢这话,忽然伸手拉过那王御医的衣襟,强迫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你以前就跟朕说过,叶邵夕早已绝育,根本无法再孕育龙嗣!”

    “是,微臣是说过。但出现这种情况,也确实是在臣的意料之外。”那王御医一边答,一边还要尽力避开与宁紫玉视线相对,毕竟为臣者,如若敢直视君面,那是最大逆不道的。

    “不要跟朕说什么意料之外,朕要听实话!朕要听真话!”

    这王御医的脖子被宁紫玉抓得有些紧,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色通红得就好像有点透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皇上现在根本就已丧失了理智,不会用脑袋去思考,当然也就不会再顾忌自己的手劲到底有多大。郁紫在一旁,眼看着这名御医几乎要枉断性命,却没有出声阻止。

    诚然,在刚刚听到叶邵夕怀有子嗣的瞬间,郁紫也忍不住吓了一大跳,但是在这之后,他确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在想,不管叶邵夕真怀有龙嗣,还是假怀有龙嗣,这件事,之于宁紫玉,之于映碧王朝,更甚至是之于他,都是一件祸事。

    所以,为了皇上,为了映碧王朝的天下,叶邵夕势必都要离开。此处,没有他的可留之地。

    其实,郁紫这样想,也并非难以理解。首先,他不是一个大善人,而是一个政治家。他不会在乎个人利益的得失,当然也就不会管叶邵夕离开映碧,以后的路到底是“幸”或者“不幸”。

    好比叶邵夕,郁紫不会去管他离开映碧以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首先,煜羡那个地方,他不可去。而作为煜羡附属国的邃羽,他就更不可能去。当然,在他们映碧管辖范围之内的各个附属国,就更不可能收留叶邵夕。

    至于北国珞湅与南国苗疆,一个是有煜羡皇帝的奸细,君赢离在,而另一个就是有性格极其古怪,无毒所不欢的苗疆国主——“离幽”在。

    君赢离是煜羡皇帝的第三位皇北,他在珞湅,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相信是不可能不会给其兄上报的。

    而至于离幽,敢不敢收留叶邵夕,想不想惹祸上身,还是未知之数。毕竟苗疆的国势弱于煜羡,煜羡若要乘机发难,借着以私藏叶邵夕的名义,攻打苗疆,占其宝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郁紫已将天下大势,逐个分析一遍。他回神再看,但见宁紫玉还一直拎着那个王御医的衣襟摇晃不止,只怕他若再不出声阻止,这老御医的命,也会在今天一并搭上去了。

    “皇上!皇上!恕臣冒犯。”

    郁紫连叫着两三声,见宁紫玉一直没有理他,这才说了一句“恕臣冒犯”,冲上前去,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宁紫玉给扳开。

    二人分开,只见那老御医一下子就跌坐到了地上,双手护着自己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咳嗽,好半天都没停下来。而宁紫玉却好像被这一举动猛地惊了神,站在原地,很久都不能动弹,也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红尘男女都说,无情人与有情人之别,只不过是在一念之间。不悟之时,纵是“有情人”也无情,一念悟时,便是“无情人”也多情。

    须知,即使是大丈夫的心,也一样是用肉做的。流的是鲜红色的血,跳动的也是活生生的心脏,所以试想,就算宁紫玉是个不懂任何感情的铁血之人,在初知叶邵夕早已为他孕下血脉的刹那,也不可能不动容。更何况,宁紫玉他又不是。

    “你刚刚说过什么……你再说……再说一遍……”

    又是半天过去,才见得宁紫玉身子终于晃了一晃,喃喃地问话。

    “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朕听错了?”

    “你告诉朕!你快告诉朕!!”

    只见,那跌坐在地上的王御医还没缓过来一口气,又被宁紫玉忽然拽起,紧紧地箍住胳膊。

    “会不会……真的是朕听错了……”

    宁紫玉的这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又声带颤抖,看得出,他正在用乞求而渴盼的眼神寻思着王御医的答案。

    其实,不管他是身为帝王也罢,还是当初的林熠铭也罢,跳跃在其中的,无疑都是同一颗心脏,留着同样的血,装着同样的人,藏着同样的心事和秘密。

    “皇上若是不肯相信老臣,那大可以去宣召煜羡来的白予灏,他是当世名医,由他诊脉,绝对不会出错。”郁紫道。

    “对!对!”宁紫玉听罢此话,也仿若醍醐灌顶,连声赞同道:“去叫白予灏!快叫人去传白予灏!!”

    宁紫玉突然发了疯一样地挥起长袖,赶着一旁近身伺候的侍官,全都给他去传白予灏。

    众人见皇上的样子,全都吓得紧,哪里还敢耽误,可脚下却还没跑出两步,却忽然被身后冲上来的一股力量猛地推倒在地,一时之间站都站不起来。

    等到众人再抬眼一看,却只看到宁紫玉一身明紫龙袍,眨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和一阵风一样,只留下一句话,便怎么望也望不见了。

    “朕去!朕自己去!”

    宁紫玉这样,分明就是嫌所有人都太慢似的,也许不会嫌慢的,也只有那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始终昏迷不醒的刘杳。

    经过上一次的丧子之痛,那么这一次,你会如何选择呢?叶邵夕。

    岁月催人老,五年过去,曾经也算是鹤发松姿,身体硬朗的王御医,不知不觉间,也慢慢地老了去。皮肤间的褶皱,已爬上他略显老态龙钟的双眼,而在这个时候,就是这样一双任风霜雪雨磨砺得苍老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在宁紫玉与叶邵夕之间,缓缓地睁开在整个映碧王朝的天空之下,缓缓地凝视着这一场情爱发展的终局。

    不知过了多久,郁紫走上前来,与那王御医并肩而立,说:“不管叶邵夕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你都不该告诉皇上。你应当瞒着,直到我将叶邵夕弄出宫去。”

    “呵,那么郁丞相的意思是,为了映碧朝的家国天下,叶邵夕腹中的小生命,就可以弃之不顾了?”

    “不,并非不顾。只是牺牲他,就可以挽救更多的人。他腹中的那个孩子,即便是以后知道了,也该是死得其所,没有遗憾。”

    “要害龙嗣,丞相大人只怕也会性命难保。”

    “无妨,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自己动手。”

    郁紫说完这句话,笑了笑,转过眼,一脸高深莫测地望向龙床内,叶邵夕昏睡的方向。

    两人说完这段对话,静了静,又过了好长时间,才见到那老御医张了张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丞相大人或许是肩负家国重任,才出此计策。但对于一个即将被你害死的小生命来说,家国天下,他懂什么呢?他或许只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被生下来,为什么我的父母,会不要我。关于这点,相信没有比叶邵夕本人,体会得更深刻的吧。如果丞相大人明知这点,还要利用他来做这种事,那会不会,太残忍一点了?”

    谁知郁紫听罢这些却是一笑,他扬高眉,带着一种很是不屑的声音与王御医说:“要比残忍,郁紫自问还是略逊你们一筹。王御医,若是郁紫猜得不错,你从这门槛跨出去之后,只怕,立马就要禀告纳兰王爷叶邵夕已身怀有孕的消息了吧?”

    “你我共事二主,既然已经站好立场,又何必在这里虚仁假义地装作一副同情他人的样子?”

    “哦不,又或许这不是同情,而是计策?”郁紫说着,冷冷地微笑起来,“假设,我是现在的纳兰王爷,听到叶邵夕怀孕的消息,不知该会如何欢欣鼓舞呢。因为这更好利用,不是么?”

    郁紫说完之后,斜了他一眼,看到王御医的表情,在苍白之下满是震惊。

    “怎么?说中了?”

    郁紫后来没再说话,二人各怀心思,在当今皇帝的寝宫中站了许久,直到一旁燃着的檀香徐徐烧尽,这才看见宁紫玉的身影从远处的宫廊中急急奔来。

    远远望去,郁紫只觉得他样子惊慌,脚步失措,不知是有多紧张和多焦急。

    这样的宁紫玉,不是“宁紫玉”,又或者说,不是他想要的“宁紫玉”。郁紫见状,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可以预见他未来一败涂地的命运。

    那个叶邵夕,既然已经有孕在身,那么,就更留不得!郁紫当时,这样低眉敛首想到。

    郁紫一愣神的瞬间,宁紫玉就已经拽着白予灏急急地奔进了“天心殿”,君赢冽则跟在他二人身后进来。

    世上之事,皆分轻重缓急,这大半夜的,天还未亮,皇上是如何说服这两个人一起过来的?郁紫好奇,便没忍住去问君赢冽。

    “王爷千岁,郁紫拜见王爷。”

    “嗯。”君赢冽见状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点了点下巴,随意“嗯”了一声。

    白予灏这个时候已随宁紫玉来到了帐内,身旁有宫女替他二人细心地挽起帐帘,宫灯的照耀下,刘杳昏睡的脸实是苍白得厉害。

    宁紫玉见状心下一紧,忍不住攥紧了袍袖下的双拳。

    君赢冽这个时候,站在离他二人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但郁紫见他下巴微扬,眉心紧皱,高抬的眼神也都一直望向那里,便知道,看来在君赢冽的心里,也是十分紧张叶邵夕的。

    “吾皇深夜登门造访,实在是有失体统,还望王爷海涵。”

    郁紫甫一开口,便先替宁紫玉请了个罪,才好再继续接下来的话。可没想到他还没再开口,倒是一向不喜发话的君赢冽,率先向他问来。

    “这刘杳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郁紫闻言一愣,奇怪道:“怎么?皇上没向王爷说明?”

    “没有。”君赢冽的声音听来沉沉的,像是有些不悦,“他冲进来的时候,气喘得有些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径直拽起躺在床上的白予灏,就往殿外冲去。”

    郁紫听罢哭笑不得:“那王爷也不说问问他,就任由他如此胡来?”

    “不是没问,是根本就来不及问。本王与白予灏那个时候都还在睡梦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宁紫玉那个时候的样子形容可怕,叫我二人也不由得不严肃对待,以为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虽然不大“关天”,但的确是有关“人命”之事。

    郁紫这样想到,还未接话,却见君赢冽说到那里,忽然停了,一身冷冽的目光也顺着自己的身上向下移去,寒冷的面容中略带尴尬之色。

    郁紫见状,也不由得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但见他外衣的衣结歪歪扭扭地打着,更甚至衣衫上的第三个衣结居然系到了第一个衣扣上面去,看起来好生狼狈可笑。

    郁紫心下生笑,试想连这个被人敬畏的冷面王爷都是如此的话,那么宫帐里面那位白神医的仪容,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知道皇上当时是有多么焦急,才使得他二人沦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地步。

    郁紫这厢正想着,那厢却见白予灏已经诊脉完毕,掀帘走了出来。

    君赢冽见状,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

    白予灏回头,看看一直还待在宫帐中没出来的人,猜想他今天晚上会发愣多久。

    回想刚刚,白予灏满脑子转悠的,一直都是那个人的反应。他从没想过,曾经一手遮天,站立于世间最顶峰的男人,也会这样。

    “果然不出所料,叶邵夕确实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但他身有寒疾,又是带毒之身,恐怕难以支持太久。”切脉上关,沉吟几秒钟,白予灏最后又皱了皱眉头,才将刘杳的手又放回被中,为他掖了掖被角。

    宁紫玉当时,乍闻这句话,只觉一种强烈的震颤,由他的脚下直升上头顶。

    那看似温柔的烛光,突然就会像利刀一样,一寸一寸地舔舐他的肌肤,让他惊觉,是否自己脸上,手上的皮肤,已经开始像刚刚粉刷好的宫墙,带着一丝细碎的粉末,一点一点地脱落。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点的神智,能够勉强答话,勉强发出声音。

    白予灏缓缓地与他说:“叶邵夕此番怀胎风险极大,他本就为带毒之身,再加上,胎儿的成长本就需要吸取其母体的精气,如果就现在这样下去,他恐怕根本就支撑不到胎儿出世。”

    “作为一个医者,我建议,趁现在胎儿根基未稳,应趁早拔除,以防以后对母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宁紫玉初听到这些,脑中只觉“轰隆”一声,丝毫不亚于五雷轰顶,一时之间仿佛连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滞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替他决定?!”

    宁紫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神智在回过来之前,他就已经不假思索地冲白予灏吼了回去。

    “宁紫玉!你不要不知好歹!大半夜的,我这是在救叶邵夕,而不是害他!!流掉了孩子,只要有我白予灏在,便可保他三年无虞!但你若执意要让他生下此胎,叶邵夕却是连一年都活不过!好好为他想想吧!!你莫要如此自私!!”

    白予灏见状,也是来了气,他本就是看在赢冽的面子上才来给叶邵夕医治,没想到这好心,倒是全都给当成了驴肝肺。

    此时,宁紫玉只感觉自己全身一下的骨头和脑髓,也都仿佛被白予灏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散了也震碎了。他一瞬间手脚冰凉,四肢发麻,心脏立马就紧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几乎没有力气和呼吸。

    白予灏本为医者,心地自然不差,他看见宁紫玉这个样子,也就不由心软起来。

    “其实要救他……也不难……”

    宁紫玉闻言,立马就捉住了他的胳膊,急冲冲地问:“要怎样救?!如何救?!”

    “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下的毒,当然就要由谁来解。”

    纳兰迟诺!

    宁紫玉的心头,登时暗了暗,立马就擦出一个人的名字,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上古逆血丹,通常分为六种,它是老黄之术,毒素药性,皆因炼丹者不同而相关甚大。宁紫玉,如若你想要救叶邵夕,就务必要从那个人的口中套出他当时炼丹的详情。”

    “时辰、天气、方位、风向,且不说这些都要算在其中,必要的时候,还要请我师父出面,才能再做打算。”

    “肖烜?”宁紫玉听得神情凝重,“难道这毒,你就解不得?”

    “不错,实不相瞒,我确实解不得。当世之上,能解那老黄之术的人少之又少,百年之前的刘挽算一个,如今就只剩下我师父,和那位南疆的国主——离幽。”

    “但是我师父行踪不定,离幽又素来只喜毒人不喜医人,说不定他看到叶邵夕,还会大感兴趣,反倒是会对他种下毒蛊,养成毒人也说不定。”

    白予灏说着说着,想起叶邵夕那一身完全逆行的经脉,很难想像离幽会不感兴趣。

    “找我师父,需要时间。所以在这之前,你一定要找到下毒的那个人,并且无论如何,想要从他的口中探听出炼药时的详情。”

    “这个人,朕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白予灏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问他:“你是觉得图一时之快重要,还是为叶邵夕的生命创造一线生机更重要?过多的我也不敢多说,你自己想吧。”

    医者仁心,虽然多年之前,白予灏与宁紫玉也不乏有许多过节,但是面对人的生命,白予灏的态度总是能摆得很端正且泰然。

    “另外,要彻底解掉叶邵夕的毒,或许还需要一味药引……”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说。

    “什么药引?!这普天之下,没有朕弄不到的东西,你说!”

    这药引,其实并不是什么珍贵药材,也是世间普通之物,只是,能不能用得了这药引,可不仅仅是宁紫玉一个人说得算的,还要问问叶邵夕,再者,严格说来,也和赢冽脱不了干系。

    白予灏皱着眉头,微微沉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不知是与他说,还是不与他说。

    “到底是什么药引!你说!”

    宁紫玉见他许久都闷不吭声,不由得便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其实这药引,我也不十分确定,只有待师父来了才能……”

    白予灏这厢刚将话说到一半,那厢,却听本来昏迷在床上的刘杳忽然轻哼出一声,皱了皱眉头,像是被二人打扰,睡得很是不安稳。

    白予灏立即地压低声音:“算了,今天我也不与你多说。还是让他好好地休息休息吧。再者……他腹中,怀的可是你和他的骨肉,你也想和他多独处一会儿吧。”

    由己及人,白予灏可以说自己现在很了解宁紫玉的感受,毕竟,他也是过来人,明白那种由震惊转向惊喜,再由惊喜转向不安的忐忑情绪。

    宁紫玉听罢这话忽然一愣,身子怔了怔,在这之后,身旁徐徐燃烧的烛蜡好像忽然就压迫到了他的中耳神经。

    白予灏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的时候又和他叮嘱了些什么?这些,在他眼前走马观灯一样地过,宁紫玉已经完全都听不见,看不见,也并不十分清楚地记得了。

    他腹中,怀的可是你和他的骨肉,你也想和他多独处一会儿吧。

    白予灏的这句话,在他脑中回响数万遍,不知是如何地震荡着他的灵魂,数万遍都不息。

    铺天盖地的狂喜顷刻间弥漫上来,宁紫玉只觉得眼中一热,不知有多少火焰,在他胸腔内熊熊的燃烧。

    “邵夕……”宁紫玉小声的,轻唤着他的名字,怀揣着私心,希望他此刻不要醒来。

    他坐近到他的床边,因为他还想再多看他几眼。

    明紫色的龙帐透过柔柔的烛光,正好映照出床边的二人相守相望的身影,白予灏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这样一幕,便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心下也是为之动容。

    “刘杳已怀有身孕,三个月。”白予灏从帐中出来后,对君赢冽道。

    “什么?”君赢冽怔了一怔。

    “我说刘杳现如今已怀有身孕,三个月。胎儿情况并不稳定,所以还需多多注意,吃些补药补补身体,这才是上上之策。”

    “另外……”白予灏说到这里微微沉吟,一想起他全身上下的毒便颇为头疼。

    不错,刘杳确确实实是怀孕了,这不假。但令人震惊的是,叶邵夕的全身血脉,居然逆正常人的而行之。

    有道是,血脉营卫,周流不息,上应星宿,上应经数。人体的气、血、脉这种东西,环环相扣,即是一个相互密闭独立的系统,又是一个不可分割互相支持的整体。试想,人体血液循环于各个经络脉管之中,而这种血液的流动,又必须要有“心气”来推动。所以当年,这挽才在他的《龙爪医解集注》中说,“络与经,皆有血也。盖气,血之冲也。气行,则血行气止,则血止。”

    改变人体血脉的这种医治方法,白予灏不是没有听说过,天下所有的人都办不到,却只有一个人能。那个人,便是刘挽。

    刘挽当年在自己的另外一部书著中,曾经提到过这种方法,只是这种方法,对主刀医者的手法要求极精极细,过分苛刻,所以才不被大部分的行医之人所采纳。而今,他当真想像不到,竟能亲眼见到,感受到这种近乎神迹的回春之术。

    想来,刘杳身中逆血之毒却依然还能存活至今的原因,与全身这副逆行的血脉,大抵脱不了关系。血脉逆行,致不孕,倒是没想到,这上古的逆血之毒居然歪打正着,逆逆为顺,居然奇迹般地,让刘杳再次拥有了生育能力。

    只是……这毒若再不解,别说胎儿了,就连刘杳本人只怕也活不过今年……

    白予灏刚想罢,还未说出下一句话,就见君赢冽竟已十分冲动地冲入寝帐内,拎起宁紫玉,抬手就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一拳。

    宁紫玉被他打得身体一歪,从床边跌了下去,只见他“蹬蹬”向后退去好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君赢冽抬眼,恶狠狠地盯着宁紫玉,觉得并不解气。

    “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因为这拳,宁紫玉终于醒神了过来,不再只会发怔。

    见状,他十分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唇角的血液,抬眼也是回瞪着君赢冽。

    “朕做了什么,王爷看得见,也听得见,何必再问?再说了,不管王爷揍朕几拳,朕该做的还是会做。朕从不为朕做过的事情后悔,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你说什么?!”

    白予灏从未见君赢冽这般激动过,他二人相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什么没有经历过,可是相识数年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赢冽如此冲动到不顾后果。

    “赢冽!你别激动!”

    眼看君赢冽就要再冲上去给宁紫玉一拳,白予灏赶紧上去拦住。

    “第一,这里不是煜羡,而是映碧!另外,这个刘杳到底与你有没有血缘关系毕竟还是未知之数,你激动什么!!”

    君赢冽听罢怔了怔,抬起的拳头紧了紧,才放下。

    郁紫在一旁感叹着,还是白予灏的招数有效,不过三言两语,很快便把盛怒之下的君赢冽给安抚平静。

    “我们走吧。让他们好好静静,也让刘杳好好歇歇。”

    不多时,便听白予灏开口。大名鼎鼎的神医既然已经开口,众人便只得遵照医嘱散去,不过一会儿,偌大的宫殿中便只剩下了宁紫玉与刘杳二人。

    白予灏走的时候,不忘提醒宁紫玉:“他如今已怀孕三月有余,半夜若是有个什么抽筋盗汗的,你也该为他揉揉。”

    宁紫玉听罢一愣,还未来得及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就见一群人早已散了去。

    月明星稀,刘杳的唇角,在月华的抚照下越发得清晰动人了,宁紫玉怔忡间,只觉得连嗓子眼里都跳漏了一拍,不知该与他如何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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