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枉他一直净你视作兄弟,高钧天,你认为你今天能活着走进这里,就一定能活着出去吗?”
宁紫玉说罢这句话,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一群人在一瞬间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面对他后退三步,瞠目结舌地睁大眼。
“不可能!”
还是领头的那个蒙面男子,率先回过神来,对着他就是一抡大刀,粗着嗓子,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他和众兄弟在来之前,事先就已经去过宁紫玉的寝宫。他绝对清楚地记得那个人在那个时候,就已被他们下了迷魂香,绝不会醒来才对。
殊不知,世人所说的映碧皇宫,由里至外,有三层所组成——外城,大殿,内城。
外城,为了护卫整个映碧皇宫的安全,供号称天朝第一精锐的“禁卫军”所居住。
大殿,天子众臣朝政议事之处。
内城,则是皇帝天子,嫔妃贵人的就寝之所。
三城环环相绕,防守严密至极,而高钧天等人此次前来,更是计划周详,部署周密。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在偷偷摸进皇城之前,就已往外城的各个房间之内都点了迷魂香,尽量减少敌人的数量,以保证到时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他调查过了,映碧禁卫军晚上换岗的时间,是每打一个更鼓换一次,这样就可以保证每批军队,都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护卫皇城中的安全。而子时的时候,这里刚好换过一批人。所以到下一次再换人的时间,是丑时。
而自己此次带人来袭的时间,却正好是那子时已过,丑时未至的时辰里。在这段时间里,前一批守卫的精神状态最松懈,后一批守卫又被自己迷昏,是最容易成功而不容易失败的时间。
本来,高钧天在迷昏宁紫玉的时候,因为师妹的事,第一时间就想手刃眼前的男子,可是无奈,上头的人在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他,切不可意气用事,以他们现下的情况,是绝没有实力与映碧对抗的。
若是死了一个“叶邵夕”,想必映碧还没有工夫太去认真计较,而若是死了一个皇帝,映碧恐怕就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所以高钧天当时才死死忍住,没有冒险去刺杀宁紫玉。
“不可能!若你当真就是宁紫玉,应该已经被我……应该已经被我……”
迷昏了才对……
黑衣男子说到最后,牙关打颤,震惊过头,就连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宁紫玉听罢,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笑微微地从自己的袖中掏了一个方瓷瓶,放在鼻间,轻轻地闻一闻。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个被你迷昏的大殿上的替身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也已经醒了才对。还是高钧天,你以为,映碧的皇宫,当真那么好闯?”
宁紫玉说罢这话,忽然就挑唇一笑,轻轻开口道了一句“来人啊”,眼神一暗,脸上刹那就出现了很是疯狂的阴鸷之色。
“看好了,今日这天罗地网,专门就是为你而备!”
宁紫玉这厢话音一落,那厢房内房外,忽然就涌出了大批的禁卫军,将宁紫玉和黑衣刺客等人,团团围住。
“你个狗皇帝!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不错。”
“既然已有第一次暗杀,你以为正常的情况下,朕还会让你们来第二次第三次?”
“你是故意的!!”
宁紫玉闻言,淡笑不答,抿唇而不语,但微微眯起的眸子里,却满是狠戾。
突然,又见他狠狠地一眯眼睛,终于勾起嘴唇,开口下令道:“给朕拿下!”
“是!臣等遵旨!”
乌云满聚的月夜下,也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杀”的一声,紧接着皇宫上空就传来一片刀剑相撞杀伐之声,过了很久以后,这喊杀声才渐渐的停下,二十几名为数不多的黑衣人,个个形神狼狈地被压制在禁卫军的长刀之下。
带头的那男子,还是一阵好不服气,他抬头对着宁紫玉,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宁紫玉!你这个狗皇帝!糟蹋叶邵夕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糟蹋我的柳茵妹子!!”
“你说什么?”
谁知,这人不说倒还好,没想到他一说,猛地就被宁紫玉扇了一巴掌,下一刻,只见宁紫玉提起那人的衣领,狠狠拉近到眼前来。
“高钧天,你给朕解释解释,到底什么叫做糟蹋叶邵夕就算了,糟蹋你那师妹就不行?”
宁紫玉的声音,阴狠狠的,沿着人们的骨头缝里浸入,不留一点情面。
“哼,笑话,你以为在朕的眼里你那个师妹,才值几斤几两重?!倒是叶邵夕,朕巴不得日日都与他相伴,将他奉若至宝,疼宠上天!”
“呵,疼宠?你们两个男人,也谈什么疼宠?可当真是污秽!!”
谁知,这黑衣男子也是不要命了,听罢,却在一旁十分轻蔑地冷哼一声,对他讥笑道。
“高钧天,依朕看,你这片舌头,还是不要了比较好!!”
宁紫玉话语一毕,眸中便寒光大湛,说话间,便有两个持刀侍卫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压制住那个名唤高钧天的男子,作势就要割掉他的舌头。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怎么配得上他以兄弟之情相待?!”
“呜——呜——”
谁想,这个高钧天,也是个倔强的种,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挣扎着也要将自己口中的话说出来。
“呜——!师妹他是被你所逼,而叶邵夕是他自愿,再说了,叶邵夕他是男人,就算被你糟蹋了也没什么,而师妹她是女子,呜——呜——!女子是要清白的!”
“啪”的一声,宁紫玉最后没忍住,还是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的脸扇得向一旁偏了去。
高钧天的嘴角,顿时便留下了一道猩红的血迹,蜿蜒流下唇角。
“你别忘了,他当初可是救过你!”
宁紫玉下一刻,猛地就扑上去,狠狠地掐住高钧天的脖子,气得连质问出声的话,也都在颤抖。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到底还对不对得起他?!”
“救命是救命,救命之恩,我兄弟们定当谨记在心,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身为男子,自愿躺在你这个狗皇帝的身下,为你孕子的事实!没错,当初救命,我们兄弟敬他,重他,但这又不等于我们就承认他!”
高钧天说到这里,反又冷冷一笑,向旁边啐了一口,吐出口中的血沫。
“更何况,我们当初在云阳山突然被捕,不正也是因为他的疏忽之故吗?于兄弟来看,叶邵夕确实是一个好兄弟,他为兄弟甘愿出生入死,两肋插刀,这我承认。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根本就不配被当成是一个男人来看!”
高钧天说到这里,嘴里又很不屑地“啐”了一口,继续道:“哼,男人爱上男人,开什么玩笑,既然他也把自己当作一个男人,那就更不该自愿承欢于你的膝下,作践自己,作践自己的自尊!而这种人,连他自己都不愿把自己当作男人来看了,我们又何必将他当作真正的兄弟?!哈哈……”
谁知宁紫玉听罢这话,却是松开了手,他的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容,他似乎是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来折磨眼前之人。
“依你的意思,你这样,便可以称得上是男人了?心安理得地受惠于他人的好意,才可以勉强苟且偷生下来的人,朕不知道,就连你这样的人,也配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宁紫玉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尽是鄙视,他脚下移步,围绕着高钧天的身体缓缓转过一圈。
“高钧天,世人都说朕心狠手辣,惨无人道,但不论朕如何惨无人道,如今看来,也比你这忘恩负义的恩将仇报强。”
“狗皇帝!你毋须多言!不管你说什么,我兄弟等人自是效命于我朝驭苍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别说一个叶邵夕,只要陛下一句话,就是十个叶邵夕,我们也杀的得!”
“好!好!好!好一个杀的得!朕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是杀得还是杀不得!”
宁紫玉说罢一拍桌子,力气大得硬是将它手下那方圆桌一掌拍成了两半,顿时向两旁飞裂而去。
所有人都吓了好大一跳,一时之间,小小的屋子之内,气氛凝重得很,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啊,把这个高钧天给朕阉了!”
“朕倒要看看,此后,究竟你是男人,还是叶邵夕更男人!”
宁紫玉这厢三句话说毕,却见一旁的侍卫也被他这话吓得不能动作,宁紫玉见状,不由提高声音,冷道:“都愣着做什么,给朕割了!”
宁紫玉盛怒之下,一掌便拍碎了他身旁的宫灯,而灯中的烛火也回溅到他的手掌心上,顷刻之间便将他烫伤。
“啊!是、是!臣等遵旨!”
当晚,事后,只听得皇宫深处的“栖殿阁”中,忽然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于映碧凌晨的上空。
“真讽刺。高钧天,朕看你以后,有什么资格再取笑他人。”
惨叫声落下以后,宁紫玉就这样很是轻松地站在这片满眼血腥的画面之后,扬扬眉毛,勾唇一笑。
“来人,把这批刺客收入天牢!”
“记住看好他们,一个都不准寻死,谁要是死了,朕唯你们是问!”
“是!”
由于很是担心刘杳身体的原因,宁紫玉处理完这件事没多久,便横抱起怀中昏迷的人,急忙着向自己的寝宫去了。
因此,宁紫玉走后,并没有看到那个瘫软在血泊中一动都不能动的人,对着他二人消失的方向,久久地,狠狠地攥住了拳头。满眼,尽是杀机。
月悬中天,可是入夜后的映碧皇宫却并不是那么宁静。
长长的宫廊上偶尔有一两个人影急匆匆地跑过,没过多会儿以后,便见一名老者,穿着宫服,提着药箱,跟随着前方那两名侍官的脚步,急急地向皇上所住的寝宫方向跑去。
黑漆漆的月夜下,只听有人急匆匆的催促声音。
“王御医,您快点!您再快点!”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与此同时,这会儿,在宁紫玉的寝宫中,正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人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而另一个人,则至始至终都握着床上那个人的手,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缭绕的熏香在室内静燃,昏黄的烛火跳跃着,照亮宁紫玉的半边脸颊,也一直照亮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明暗迷离。
很长时间以来,宁紫玉都是一直静静地注视着那人的脸颊,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又过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才见他终于动了动嘴,似乎是终于忍不住,要对那人说些什么。
“明明这些年来应该有好些话想对你说,可是到了如今,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对你说些什么……”
宁紫玉说完这话,笑了一声,顿了顿,烛光之下的眸子一瞬间有些迷离。
可真奇怪,五年以来,自己心心切切盼望地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可他怎么,纵有千言万语,满心要说,一旦对上他的容颜,却是连半个字都吐不出了,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其实前一阵子,你怨我动了皇儿的坟墓,我不过……是想好好地看他一眼……”
“作为父皇,很多年之前,我都没有机会好好看他,如今再看,也不晚吧……”
宁紫玉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伸手拨了拨他垂在额畔的发缕,又道:“我知道,邵夕你若醒着,一定又要说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我的骨肉之类的话了吧。”
“其实,我并没有惊动他,也并没有要执意迁坟。”宁紫玉说话,有一拨儿没一拨儿的,过了许久之后,才听他又说:“作为父皇,我怎会不想让你我的皇儿安眠呢?你放心吧,我已经下令,将整个宁氏皇陵迁出安邑,搬入云阳,和我们的皇儿葬在一处。”
“虽然有很多人反对,很多人不解,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我宁紫玉想要办到的事,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
“牵陵的工程已经开始动工,我不告诉你,是要在将来完成之后,给你一个惊喜。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怪我了吧?”
“死后,我们一家三口便葬在一处,你说好不好?”
宁紫玉拉着床上人的手,说着温柔的话,却独独咬重“死后”那两个字,表情看起来异常的疯狂且偏执。
天还很暗,正是日出月落,将升未升将落未落之际,天边的一线星尘,正温温吞吞地爬出云层,磨磨蹭蹭地照亮夜空。
宁紫玉在说完刚刚那么一大段之后,又沉默了很长时间,似乎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在他与叶邵夕之间说。
不多久,安静的空气中,忽然有人敲门。宁紫玉应了一声,让那人进来,抬眼一瞧,却是郁紫。
“那些人,全都处理好了?”宁紫玉冷冷地发问。
“是。高钧天等人都被压入天牢,不过,有好多人却像是身上都带着毒药似的,在将他们压入天牢的过程中,全都咬破嘴里的毒包,服毒自尽了。”
宁紫玉听罢神情一变,沉默了一会儿,又再次发问道:“那高钧天呢?”
“嗯,做得好。”宁紫玉听罢简短地称赞了一声,不知是什么缘由,又低低道了一句,“不论如何,高钧天现在都不能死。”
谁知郁紫听罢,却颇有些不满,嘴里不由讽刺道:“皇上不希望高钧天死,怕是担心您与刘杳公子之间的关系吧。其实许多事,您既然已经做出,又何必在乎多这一件两件。”
“大胆!!郁紫!”宁紫玉闻言厉声喝道。
可谁知郁紫却胆大包天,不知停止:“呵,说到这里,臣倒是还想问一句,在那样的场景下劈昏刘杳,皇上到底是何用意?”
“朕有没有其他的用意,第一,与你郁丞相无关。第二,朕就算是有其他的用意,郁紫,你又能怎样?”
宁紫玉这几句话,说得不明不白,并没有给郁紫一个准确的答复,但聪明之于郁紫,就算不明白其中的十分,也算是透彻了八九分。
“呵……如此看来,皇上还是有其他的用意,若臣猜得不错……”
“郁紫!”谁知,郁紫这些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宁紫玉忽然截断,他的态度与语气皆是狠狠的,“有些话,有些事,你应当这一辈子都烂到肚子里,朕只相信,这世上通常只有死人,才不会胡乱说话!”
宁紫玉说这些话,明显就是威胁,而就算是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如郁紫,听罢他这话后,还是忍不住身形一震,过了好半天,才能咬着牙关回话。
原来这么多年的君臣情分,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眼里,竟抵不过他所猜出的一个秘密的力量。他猜中了这个帝王心中的用意,那么作为交换,他就要被怀疑,被威胁,很好,如若果真这样,他就算是日后离开,也再无任何牵挂。
“既然如此,臣今日来,也是想要陛下的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郁紫忽然一撩衣摆,面对宁紫玉跪下,恭恭敬敬地磕过一个响头。
“自皇上还是太子之初,臣就一直忠忠心心地追随皇上,无一不是为运用自己毕生的所学,实现自己终生的抱负。可是依现在的情势来看,映碧国势日渐衰微,朝中群臣结党营私,以权谋私,边关三十座城池又民心动荡,只怕日后将会是内患未除,外乱又起。”
“怎样?”
“皇上是个明白人。这世间之事,想必就是比郁紫,还要明白上几分。如今的映碧,要说日后国破家亡,改朝换代,也不过是假以时日。毕生所学,终生抱负,臣不希望用臣自己的手,亲自将映碧送上绝路。”
“求皇上恩准。”郁紫说到这里,又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匍匐在地,沉痛地道,“待映碧日后大厦将倾之际,求皇上格外开恩,准许臣带陈青卸职归田,放马南山。”
宁紫玉眯眼,狠狠看着郁紫,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蹦跳,已是说不出来什么话。
“郁紫,如果你现在是在找死,朕成全你。”
“要么,皇上就彻底放下叶邵夕,如何?”郁紫抬头,不卑不亢地冷声回击道,“叶邵夕进宫,无非是为了寻煜羡太后的那一具尸首,皇上以为只要是霸占着这具尸首,叶邵夕就能永远地待在这里,永远地不离开吗?还是您无论如何都不让他离开,是有缘由的?又或者……还是让臣来告诉他叶漪的尸首到底在哪里,以便他尽早离开?”
“放肆!!”
宁紫玉听罢这话,刚想发作,却听宫门外有侍官高声通报,说是王御医已经来了,现在就在门外候着,问要不要宣他进殿。
“这账先记下,朕日后再找你算!”现在最重要的是叶邵夕的身子,宁紫玉就算再生气,也是不能置叶邵夕的身子于不顾的。前几日,他就发现叶邵夕的状况这,吃不下饭,而且不觉总是呕吐。诊病这种事,若是在叶邵夕醒着的时候,他是一定不会乖乖照办的。刚刚一记手刀下狠心劈昏叶邵夕,除了他心中另有用意之外,其实也是为了方便之后,好宣个御医进来,为他好好地瞧上一瞧。
“快宣!”听语气,宁紫玉好像早已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王御医刚进入殿门的时候,就发觉气氛异常的不对。一向高高在上的丞相郁紫,一个人跪在角落里,没有君王的发话,是起也不敢起来,退也不敢退下。
不过还好他眼尖,没进门多久便发现了君王手上的伤势,连忙迎上前去问道:“陛下这手上的烫伤,是怎么回事?容臣先为陛下看看。”
“你不用管朕,先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事。”宁紫玉说罢,一扬衣袖,将就要走上前的王御医给挡了回去。
“是,微臣遵旨。”
这王御医磕头领了旨,便一捻胡须,走到床边,拉过床上人的右腕,三指切关,又微微撩了撩衣摆坐下。
没过多久,便见他的神情当中微微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就像是反复诊脉都不能相信似的,一连切过刘杳的右腕又诊了好几次,才敢起来向君王回话。
“他怎么样?”宁紫玉自然是很关心。
“如果皇上指的是刚刚那记手刀的话,皇上请放心,您下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劈昏了人,却不至于对他本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宁紫玉很是不放心地问,“你的‘如果’,指的是什么意思?”
宁紫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明显地寒了一寒,惊人的气势自上而下地压迫下来,让人心中不禁胆寒。
可是这些人中,却并不包括那个在宫中行医多年,与映碧历届帝王都周旋许久的王御医。要说这个王御医的资质,在映碧宫中,也算是老的了。第一,他入宫最久,年纪最长,在太医院的官职,当也属最高。第二,若要按医术来说,那他也可以说是医术最为精湛,行医救人的经验最为丰富,坐诊太医院,也当可说是其中最具威严的一个。
这也就是什么原因,在当初那场声势浩大的煜映之战中,宁紫玉选什么人不好,偏偏就选了这个王御医作为随军军医,跟随大批军队一起出征。
而他跟那个时候还是“叶邵夕”的刘杳,也算是有些渊源。
“是的,如果。依刘公子面相来看,应是患有难以治愈的寒疾之症,可如今老臣为他诊脉,却发现他全身上下有一股至热之流沿着经脉徐徐流动,不知何故。”
那王御医只问完这第一问,便拿眼瞟了一眼刘杳戴在腰间的明紫玉佩,就像是话中有话,颇有言外之意一般。
“另外……”不过一会儿,又听他道,“另外依脉象来看,刘大人应该身中剧毒,而且毒遍全身,就算是臣倾尽毕生所学,安心调理,也只可保一两年无虞而已。”
这逆血毒乃为王爷施下,王御医在他身上诊出毒物并不奇怪,真正令人称奇的,便是他在叶邵夕的身上居然还诊出了喜脉!
喜脉,不知这对于叶邵夕来说,或者是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冲击。如果王御医没有记错的话,五年前,就在煜羡的广贤王府之内,叶邵夕他早就被一个邋遢乞丐,一语定下了命运。
从此之后,你不可再孕,叶邵夕,你是后悔还是不后悔?
王御医脑中反反复复回响着这句话,一会儿看看叶邵夕,一会儿又拿眼角瞥了瞥宁紫玉,不知该不该据实以报,毕竟,五年前宁紫玉的反应,让人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好一阵的心有余悸。
可是话说回来,叶邵夕当年既然已经被人一语断定不能再孕,如今,为何又会莫名其妙地再珠胎暗结呢?
当年的那个乞丐并非常人,王御医只看他一眼便可明白,同为医者,那个人的医术高超,寻常医者根本望尘莫及。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究竟是有怎样的道理才可让叶邵夕再次怀孕,这些王御医想不出,也不敢妄下论断,但终究有一件事他还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叶邵夕若带着这一身的毒的话,恐怕生下来的龙嗣,只怕活不出一年半载,会过早夭折。
王御医这厢,在心中反复揣测着圣意,不敢随意回话,可谁知那厢宁紫玉却在听罢他那些一两年无虞的话之后,心中剧震,过去好久都不能回神。
王御医一边说,一边拿眼偷瞧着宁紫玉愈渐寒下去的脸色,心里好一阵的发抖,斟酌着用词,才慢慢道来。
“至于这毒,还是早解为好,否则……”
“否、否则怎样?!”
宁紫玉回神,只听见一个“否则”二字,便一把箍住了王御医的手腕,用尽力气。
王御医见到君王的反应,心中吓一大跳,便“咚”的一声跪下地来,颤声说道:“否则、否则到时只怕殃及了腹中的龙子,一尸两命,绝非人力可以回天!”
宁紫玉闻言,“嗯”了一声,喃喃自语重复王御医这句话好久,谁知却重复到一半,忽然抬起头来,问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御医忙跪下来,恭恭敬敬道:“微臣不敢欺君,刘大人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子。”
宁紫玉听罢此话,脸上神情一乱,一手忙撑住身旁的墙壁,才得以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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