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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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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纵马来到林府门外,却看到一片狼藉景象。

    偌大的林府被人烧得干干净净,触目可及全是一片灰烬。昔日里的雕梁画柱已经坍塌,数十具焦尸凌乱地被弃置当场,几乎已看不出是人的形状。

    叶邵夕看见眼前景象,不由皱眉,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惨烈的情况,然而他又想不出,林氏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让映碧皇朝下此狠手。

    空气中甚至还有些焦味,沉重压抑得让人缓不过气来。叶邵夕望着眼前景象,虽然并不悲伤,心里却是一阵凉过一阵,对自己身处的皇朝简直失望透顶。

    众所周知,林氏自开国以来,一向对映碧皇朝鞠躬尽瘁,忠心不二,林氏先祖以及后人更是先后辅佐过映碧几代君王,深受百姓爱戴,然而如此忠心耿耿的将相之材,却被残忍焚杀,灭了满门,如今即便是死了,也不得保留全尸,看了真叫人心寒。

    叶邵夕这样想罢,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林熠铭,他向那人的方向望去,却见那人只是怔怔地站在一片灰烬之前,双袖下的双拳攥的死紧,就仿佛悲伤过度下脑中空白,一时间再做不出任何反应。

    叶邵夕略有些担心,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安慰他道:“林公子……死者已逝,还请节哀。”

    “无……无妨……我早就知道,该是这个结果……”

    他走出几步,弯下腰,一个个地检查躺在地上没有声息的焦尸,查看他们的随身物件。检查途中,他一直失魂落魄,甚至被绊了一下,还险些摔倒。

    叶邵夕连忙扶住他,问:“林公子,你在找什么?”

    “我……我在找我的母亲……”林熠铭嘴唇发抖着,赶忙抓住叶邵夕的衣袖,“母亲身上有块玉佩,碧绿色的,上面刻着绣娘二字,是父亲当初送母亲的,我得找到……我得找到……”

    林熠铭很是魔怔地,说罢推开叶邵夕,又要去地上翻找,看起来很是失魂落魄。叶邵夕拦他不住,只能帮着他一起翻找。不过一会儿,二人终于在一具焦尸的身上找到一块刻着“绣娘”的碧绿玉佩。

    “绣娘”,林大人生前的发妻,确实唤作苏绣娘,此女因为品性贤德,文采斐然,多次劝解自家父君以百姓为重,特被仙帝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声名远播。

    事已至此,叶邵夕纵是不相信眼前人的身份也难了。

    林氏一代尽忠尽诚,为映碧皇朝兢兢业业,如此弃尸荒野,毕竟惹人不忍。后来,二人寻了渝州城西郊的一片荒地,将林氏几十口人逐一下葬。直至天黑,叶邵夕与林熠铭才忙完一切,站在一座座坟前祭拜这些被冤死的往生之人。

    大风吹过,掀起林熠铭衣袂一角,那人悲伤落寞地跪在林氏夫妇的墓碑前,背影欣长,面色苍白,看得叶邵夕忽然心里一痛,不知是何滋味。

    此前,他一直认为面前这人书香门第,身份高贵,又博学善文,距离自己那当真是仿若天与地一般的遥远,不可高攀。然而现下,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依旧是月白锦靴,碧玉华冠,但那份高高在上的神采却已消失不见,与常人无异。

    叶邵夕忽然觉得,自己与他是一样的人,有相同的经历,亦有同样的感情,从不存在什么所谓的高攀或者不高攀。

    “林公子……”他出声唤他,好似是想给予他安慰。

    然而跪在坟前的林熠铭却始终低垂着头,额前拢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出情绪。

    “林公子,令父忠义贤良,他的仇,总有一天,我会从映碧皇族的身上讨回来。”

    叶邵夕不知自己说这话出于何种心情,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见眼前人如此悲伤无助,这不像他。林熠铭,林家公子玉树临风,折扇在胸前一摇,踹的是文采风流,风度潇洒,他即使是淡淡一笑,也能令全城少女怦然心动,他不该是……自己眼前这番模样。叶邵夕想帮一帮他,尽他所能。

    “多谢叶大侠,家父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叶大侠如此助我,定会含笑九泉……事已至此,从此之后,林某只想追随叶大侠,杀进皇宫,为家父报仇雪恨!”

    不知过去多久,才听见林熠铭回话。

    叶邵夕极其郑重地一点头,望着他,“嗯”了一声。

    林熠铭也望着叶邵夕,他的眸子漆黑,眉目姣好,大风刮过,吹气他的几缕长发在鬓边飘扬。

    二人对望许久,还是叶邵夕先不好意思起来,十分尴尬地转开目光,偏过头去,不知掩饰什么一般地向远方望去。他腰间的流云剑上,剑柄处红色的穗羽随风而动,几丝几缕地在空中乱拂。

    林熠铭只觉得他那红色的穗羽像挠在了自己心上,丝丝缕缕,挑拨着自己心中某处不知名的地方,若即若离,却又难以狠下心割舍。他忍不住想象,倘若眼前此人穿上一身盔甲,会不会和他心目中的那人再有一分相像,倘若如此,那么也不枉他费尽心思,骗了眼前人的心,冒险云阳山一行了。

    二人静默许久,直至夕阳西下,天降薄暮。

    随后,二人在渝州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渝州城客栈不多,百姓淡漠而居,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他二人要了上房两间,简单地用过饭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客人不多,天字号的三楼便更是安静。夜晚烛火昏黄,明明暗暗地打在薄薄的纸窗上,笼出一片模糊暧昧的意境。

    叶邵夕回屋,坐到书案前,沉默了好大一阵后,才从自己胸前的襟口里掏出前些日子里所买的那把折扇,拿在手里,反复观看。书案前跳跃的烛火在他锋利冷漠的侧脸上,他径自出神,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一向冷漠锋利的眉目竟然微微动容,露出些许笑意。

    不过片刻,叶邵夕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变化,怔了怔,手扶上自己的唇角,却在唇边摸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他这是……笑了?……

    叶邵夕刹那间有些怔愣,一瞬间有些心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他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折扇,想起一人在残尸骸体中,缓缓上前,那么认真地对自己道,喜欢自己杀人时的样子。

    他想起那人在身后官兵的围追堵截之下,拉住自己的手,快步飞奔时的样子。那种掌心的热度,直至现在,都还无比清晰地留在叶邵夕的手指上,让他再忘不掉。

    快步飞奔时,两旁清风在耳边拂过,却“呼”地一下,悉数吹进叶邵夕心里。

    叶邵夕想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震,登时回过神来。他用手用力按住自己胸前的某个地方,感觉那里砰砰直跳,却是好半天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为了是自己平静一般地,闭上眼睛,开始默念武功心法,可谁知默诵到一半,那人在月夜下拿着自己的扇子,含笑对自己念出扇面上题诗的情景,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叶邵夕睁开眼睛,忍不住又拿起了那把折扇,打开,凭借着那一晚的记忆,想学着那人的语气,再将扇面上的诗吟诵一遍,却不想他刚吟出一句,又生生忍了下来。

    也罢,他终究是念不出那人一般的意境,又故作吟风弄月干什么,叶邵夕不禁自嘲一笑。他刚想将所折扇合上,收回怀中,却不想门扉一响,有人不打招呼,径直推门进来。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落黄泉两处难寻。”

    那人提了一坛酒,两个酒盅,来到自己身边坐下。

    “叶大侠喜欢这首诗?如果喜欢,那就早该告诉我?我可以为你解释其中意境。”

    叶邵夕沉默了许久,咳嗽一声,才说:“……也还好。”

    “夜半无聊,无所事事,所以特来与叶大侠小酌一杯,不知叶大侠……可有时间?”

    林熠铭微笑地望着他,许是白天的事情所致,此时脸色还有些苍白,这让叶邵夕有些担心。

    说罢,他给叶邵夕和自己一人各斟了一杯酒,推到叶邵夕面前,看似是想要边酌边聊。

    “这扇子好生素朴,倒也是适合极了叶大侠,只不过只有几行小诗,没有山水图画,却还是不够风雅了一些。”

    林熠铭看到叶邵夕手中的折扇,兀自品评一番。而后,他也不等叶邵夕的同意,竟径自提起书案前一笔,拿过折扇,在扇面上龙飞凤舞地做起画来。

    “叶大侠身为江湖侠客,多与骏马为伴游走山川,想来这一生一世,陪在叶大侠身边的也当属这骏马了,因此,林某不才,为叶大侠的折扇献画一幅,愿叶大侠笑纳。”

    不过一会儿,林熠铭作画完毕,打趣一般地作了个揖,再双手将折扇呈给叶邵夕。

    叶邵夕接过折扇一看,只见本来空空如也的扇面上已经被那人肆意飞扬地画了一匹失群骏马。那骏马头上,枯叶昏黄,万叶凋零,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是何等的冷清。

    叶邵夕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

    林熠铭靠近叶邵夕,不着痕迹地在他耳边呼了口气:“叶大侠,你喜欢么!”

    叶邵夕一愣,赶忙回过神来,离他坐得远了一些,而刚刚才被林熠铭呼过气的右耳,却已是整个通红了。

    “如此好扇,若是再配一个扇坠就更加好了。”

    林熠铭说罢,又擅自拿过叶邵夕手中扇子,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小玉坠,系在折扇之上。

    这小玉坠造型极简,平安扣一般的形状,青碧色的玉石下面挽着几缕紫色的流苏穗,大小比之寻常的腰间佩玉小了许多,因此挂在这折扇之上,不仅不觉得过大,反而是十分合适,看起来相当别致好看。

    林熠铭系好之后,将那折扇递还回去,问叶邵夕喜不喜欢。

    叶邵夕倒是十分喜欢的,只不过无功不受禄,他哪里敢要林熠铭如此贵重的东西,想着,他便要将折扇上的玉坠解下来,再还给林熠铭。

    林熠铭当即有些不快道:“你我一同出死入生,共同杀敌,你又为我安葬家人,难道叶大侠不把在下当做兄弟?兄弟送兄弟一个扇坠,当并无不妥。”

    “不,无功不受禄,你的东西我不能要,更何况,叶某并不是为了从林公子身上寻得好处,才帮你安葬家人的。”叶邵夕这话说得十分严肃,眸中透出的目光也分外郑重,就好像要不要这一枚小东西,与他的为人及尊严严密相关。

    林熠铭见状无法,只得道:“林某也有一个原则,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收回。如果叶大侠坚持,那不如这样吧,若你身上也有心爱之物,也赠予我,我们当做交换如何?”

    叶邵夕想了想,沉默好久才答了一声好。他答罢,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取出来一个小木佛,按在林熠铭的手心里。

    “你放下吧。”

    “这是何物?”

    “不知,自出生起便戴着了。师父说,这是我的亲生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叶邵夕说这话时,表情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看起来十分沉静。

    “难道你不知你亲生母亲在何处?”

    “不知。我从小便随着养父母住,在村落里,经常被人奚落是野孩子,后来年纪大些,养父母便也承认了这件事。”

    叶邵夕所说的年纪大些,也不过是五六岁,正是其他孩童无忧无虑的年纪。

    林熠铭见他神情淡淡,好似十分平静,并不悲伤,不禁有些讶异:“难道见不到你的亲生母亲,你不悲伤?这些年,你没有尝试着找过她吗?”

    “试过,没线索。”叶邵夕极其沉静的,慢慢开口道,“其实后来想想,找不到,也便罢了,一个人,也没什么。”

    林熠铭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些话,再看着他毫无表情的侧颜,一时竟替他觉得无比心酸难过。

    “所以,所以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叶邵夕咳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你生父生母虽然已死,但你已经这些知道了凶手是谁,以后,只要杀了凶手报仇便是了。如此一想,总是好过我的。”

    林熠铭听了半天,都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养父养母惨死眼前,却不知凶手是谁,亲生母亲的信物虽然在手,然而天下之大,莫不如大海捞针,寻之不到。所以……你总是好过我的,不需要太难过。”

    林熠铭又反应了好半天,这才听出叶邵夕是在想方设法地安慰他,虽然方法十分笨拙,语气也不够自然,很是僵硬。林熠铭终于忍不住笑了,道:“放心吧,白天之事,我不会太在意。就如叶大侠所说,我只需报仇了便是了。”

    叶邵夕点点头,微微放心了一半。

    “倒是叶大侠,你将亲生母亲的信物赠送于我,这样真的好吗?这应该是你最宝贵的东西才对。”

    “徒有信物,却寻之不到,无碍之物罢了,林公子若不嫌弃便拿去吧。权当作我对你扇坠的还礼。”

    林熠铭自然不会不乐意。这小木佛寻常人看不出来,可在他眼里,一看便知道这木佛乃为上好的龙檀香木所制,价值连城,世间少有。

    此种香木,百年成苗,千年育木,不用工艺,天生便散发着幽幽檀香,这样难能可贵之物,就算在如今的东西南北四大强国之中,也是只有皇室中人才可近身的御用之物。若真是如此,那么,想必叶邵夕的生母必定尊贵非常,身份很是不一般,林熠铭如此猜想到。

    “独行独坐,独唱独酌还独卧……”

    林熠铭正沉思一半,忽听一旁的叶邵夕自言自语一般地,喃喃念起折扇上的诗。

    他马上进入角色,道:“此诗,所描所述的乃是一个人的孤寒之苦。”

    林熠铭说着,展开桌面上一张纸,在纸面上行云流水地写下了这首诗,为他徐徐讲解道。

    叶邵夕很诚实地道:“你的字很好看。”

    林熠铭勾唇一笑,也道:“心承家父,字练得倒是古时上官云的书法,上官云书法苍劲有力,浑厚凝重,是为大家。你若喜欢,我便来教你。”

    林熠铭说罢,也不等叶邵夕拒绝,便对叶邵夕伸出手去,想要拉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叶邵夕初时不愿意,觉得两个男子这般亲密地坐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可他刚张口想要拒绝,却见眼前人露出一副颇为悲伤的表情,让人再狠不下心说一个“不”字。再加上白天的事情,叶邵夕自觉现下除自己之外,没有人再能给眼前人一丝安慰了,这样左想右想之后,才定了定神坐下。

    坐下之后,林熠铭一开始倒是中规中矩,只拿了一支笔,蘸了墨,递给叶邵夕,道:“你先写几个字,我看一看。”

    叶邵夕接过笔,脸色登时便变得有些黑:“林公子这是要刁难在下?”

    写字,叶邵夕倒是会的。然而,他并不写的如何好。江湖中人,写字之时,一般之位传递消息所用,能看懂便好了,美观与否,并无差别。所以,叶邵夕从未练过字。

    现下,有林熠铭写的一首好字在以前以做对比,这可让叶邵夕如何下笔?

    “是我不好,没有想到这一层。”林熠铭微微一笑,真相道歉,“如此,叶大侠便不用写给我看了,我直接来教你就好。”他说着,竟然也不等叶邵夕同意,直接在他背后坐下,将叶邵夕的整个人圈在怀中,之后还伸出一手,轻轻握上叶邵夕拿着毛笔的那只手,看样子是要教叶邵夕修习书法。

    叶邵夕感觉到身上的那人,手上不由一抖,一团浓墨便由鼻尖跌下,滴落在面前的白纸上。

    林熠铭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当真不知,问:“叶大侠,你没事吧?”

    他二人胸前后背,贴得极近,叶邵夕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硬着头皮道:“无碍。”

    “上官云书法,讲究一气呵成,连绵不绝,所以叶大侠写起这首诗来,便应该这样……”

    林熠铭一边说,一边握着叶邵夕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出扇面上那首小诗来。

    “独行独坐,独唱独酌还独卧。”

    “此句之中,唯有两字,最难写好,一是‘独’字,二是‘行’字,‘独’字出现次数最多,如若仅有一笔一划不带神韵,便影响大局,算不得是佳作。”

    书案边的烛火轻摇,温暖地照射在林熠铭与叶邵夕光洁的额边,漫漶除了的光晕轻轻笼罩着二人,一片和谐温暖的气氛。

    “‘行’字虽然笔画最少,却颇为难,叶大侠若想要写好上官云的书法,那么在这一笔和这一笔上就要多注意了……”林熠铭不仅书法很好,掌心肌肤也细如绸缎,此时贴着叶邵夕的手背,让他一时紧张,掌心竟也微微地出了些细汗来。

    不知过去多久,二人练罢此诗,写了满满一张纸,林熠铭作势要扔掉,却被叶邵夕阻止。

    只听他道:“不必劳烦林公子,一会儿我来扔吧。”

    林熠铭愣了一下,才笑答:“好。”

    后来,林熠铭又自告奋勇地道:“叶大侠不知,你的名字,用上官云书法泄出来,最是好看。我这就来教你。”

    说罢,也不听叶邵夕的意思,从书案另一边又拿来一张新纸,铺展在书案之上。

    “‘叶’字笔画虽少,却中正平和,劲雅挺秀。”

    “‘邵’字意含劝勉,寓意人之品德高尚,因此行笔也当流宕不羁,朴拙遒美。”

    “而‘夕’,莫也。虽寓意一日之中傍晚时分,但有道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所以这‘夕’字行笔之间,也当爽利自然,气韵流美,笔力清劲中而又见力度,方为上乘。”

    林熠铭一边为叶邵夕讲解,一边握着他的手,带着笔尖在纸上行笔流动。

    当此之时,星月华美,夜色寂静,室内灯火昏黄朦胧,两相映照,轻轻摇曳的烛火便影映在二人的眉心一点,萦绕飘摇。

    “叶邵夕,邵夕……”

    林熠铭握着叶邵夕的手,和他一起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又拿起纸来端详一番,轻轻地念出声音,就好像在品味回味着什么一般。

    “叶邵夕……邵夕……真是好名字。”林熠铭又靠叶邵夕近了近,声音贴在他的耳边,愈发暧昧,“那么以后,我唤你邵夕可好?”

    叶邵夕心头一震,抬起眼来看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也唤我熠铭吧。”只听那人又柔声道,蛊惑一般的。

    不知过去多久以后,久到林熠铭以为那人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之时,才见那人偏过头去,梗着脖子,很是僵硬地“嗯”了一声。

    可待林熠铭再细看时,那人的耳廓却已全然红了。

    夜晚,广阔辽远的空间里,一层淡淡的雾霭笼罩大地。皎洁的明月半藏身于流云之间,月下,萧萧疏柳,风景清幽。

    而那坐得极近的两个身影,被烛火摇曳成一袭剪影,透过室外临窗的几株枝桠,被映照窗头。

    月色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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