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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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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双和麒儿两人白天在焰湖边练武,夜晚在大漠边的小镇落脚。

    大漠的夜是彻骨的寒凉,麒儿钻进魏无双怀里紧紧抱住,他睡得香甜魏无双却是大睁着眼。

    从何时开始他总在夜里呆呆看着麒儿的脸,有时这一看竟到了天亮。他知道自己的行经不寻常,怪只怪麒儿生得太好看,可是师傅的容貌连麒儿也不上,他怎就没老盯着瞧。

    麒儿睡得很熟,隐隐听得到浅浅的鼾声。感到胸前有湿意,稍稍将他拉离怀抱,低头看去一根银丝正挂在他嘴角,胸前也被他湿了一个小圈。小家伙竟会流口水,等他醒来一定要说给他听。伸手抹掉那根银丝,手下的触感让魏无双流连不舍,指腹来回摩挲两片粉色的柔软,明知不对仍是放任自己。

    ※

    小镇终于迎来了大漠少有的雨天,空中纤纤细细的牛毛小雨飘落许久,几个孩童光着脚丫踏着街边的小水沟戏耍,听见他们咯咯的欢笑声过往路人的脸上也不觉染上悦色。

    孩童中年纪最大看起来和麒儿相似,看着他们魏无双突然问:“麒儿今年多大了?”

    麒儿不曾说出他的生辰,从前他的生辰也不曾有人庆贺,如今也同样不需要。疑惑地望着魏无双,过了半晌才道:“十二。”

    “已十二了……”他大约也算出有十一、二岁。十二,才十二,他昨儿夜里在胡思乱想什么,疯了么,他一定是疯了。

    一股深深的自厌涌上魏无双的心头,猛地抱着身旁的柱子头用力撞去,破旧的小店被他撞得震了一震,落下许多尘土。小店的人被这高大的男子吓得仓皇逃离,店老板也躲回了后屋。

    麒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起疯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走开,只有这家小店的膳食尚能入口,可如今没得吃了。

    没有吃食两人只得转向西街,途中经过小镇的勾栏院,楼阁上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笑着挥手招揽客人。小镇虽小但这家勾栏院在附近几个镇子都很有名,大半的客人来自临近的那些镇子。麒儿问过魏无双那些女人是做什么的,魏无双思索了很久告诉他,她们是专门服侍人的。麒儿还是不明白,他又说,就如傲哥的侍妾香儿,香儿只服侍傲哥一人,而她们要服侍很多人。一说起香儿他忍不住握紧拳头。

    最终麒儿也不明白,穿成那种衣裳要怎么伺候人,她们一定很累,要伺候那么多人。

    “你也想要她们服侍你?”

    “没……没,我哪会要她们……”

    “是么,你一直看她们……”

    ※

    群傲突然到来,魏无双心中百味,喜在心头又愁在心底。在南宫门群傲提到两人深埋心中的事,‘那个时候为何要亲我’,他答不出,自己也弄不明白的事要他如何回答。

    “大哥这半年多杳无音训,我和阿杰便想来探探,可南宫门正有事端所以阿杰来不了……”群傲在说谎,他并没有约过阿杰,一个人来大漠阿杰也不知晓。

    麒儿骑马去了焰湖留两人独处,展群傲一定不乐意被他打扰,他也不想看到魏无双与义弟亲近的样子。这半年多里他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稍后定要和展群傲比个高下。

    昔日一见面就开怀畅谈的金兰至交,而今只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说。依桌相对而坐,群傲抚着手中的茶杯,浓浓的情思终得舒缓。魏无双亦是欣喜,满腹的话语想说,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思来想去终不过两字,思念。

    “群傲可有尝过大漠的马奶烈酒?”

    “未曾喝过,大哥这有?”

    “有一坛,前些日子刚出窖,我也没喝过,这就去拿来。”

    魏无双抱出一大坛子酒却没见他拿盛酒的杯碗,倒有两根细长的草杆。见群傲询问之意,道:“喝这酒可和咱们平日不一样。”说着他掀开坛盖,一层厚厚的米纸糊住坛口,将米纸捅出两个洞再插入草杆,含住草杆吸了一口,说:“这么喝的。”

    “倒是希奇。”群傲扶着另一根草杆跟着吸喝,酒自是比不上他喝过的玉液琼酿,不过新奇的饮酒法子让他一试再试,很快便有一碗酒下肚。

    “慢些喝,这酒醉人哪。”

    “大哥怕我给你喝完了?”

    “哪是。”

    魏无双埋下头开始大口吸喝,群傲不甘示弱,把酒坛子拉向自己一边喝得更是起劲,魏无双将坛子拉过去他又拉回来,一来一回魏无双索性伏在桌上伸长脖子含住草杆。

    “大哥好生小气!”酒烈,群傲已有醉意。

    “好酒。”魏无双海量,有意与他逗趣才会争着喝。

    两人头靠很近,近得使魏无双想起那时,他们置身于狭小的棺材中,也是这样鼻息相对。酒不醉人,人自醉……

    群傲醉糊涂了,见贴近的额头有淡淡的青紫,呵呵笑问:“大哥撞上了墙壁?”

    “恩……”魏无双想将草杆从他嘴里取出,他却紧紧咬住不放,嗯啊叫嚷,逼急了他蓦地抱住魏无双的后脑,用自己的额头对着那块青紫撞上去,随即倒趴桌上闭眼睡去。

    搂住他滑下的身体,魏无双失神了片刻将他抱上床榻,而后在床边静静坐着,脑中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坐着遥望街上,等酒意散去。

    今日小镇显得很热闹,街上各色路人来来往往……乌桓族人……南凉人!麒儿!

    风吹过,睁开眼床边的人已消失不见,缓缓坐起身,清明的眼眸哪有醉意。

    ※

    “麒儿,麒儿,你在哪儿?”焰湖边魏无双大声喊着,无人回应,身后突然涌现杀意,没等回头看是何人他便运起全部内力猛劈一掌。

    “麒儿?!”收掌已是来不及,只得尽力拉转手臂,脚弹起石子击中他的肩膀将他打向一边,尽管如此掌风仍是刮上了他。

    想到他险些死在自己手上,魏无双惊魂失魄,未曾对他说一句重话而今却口不择言地大骂:“你……你找死!”

    麒儿摔在地上咬着唇冷冷地盯着他,从前为试身手他也像这般偷袭,独独今日……与展群傲处得不如意,宣泄在他身上么? 洪水一般的愤怒充斥在胸,手掌击地,跃起,俯身冲去,一个凌空飞腿横扫,魏无双以手搁开。

    “麒儿对不起……麒儿快停下,我会伤了你……”

    哪管他喊停,麒儿连出数十招,招招狠绝直击要害,也亏他平日教导有方,麒儿的武功早已不能轻易应付,一时间他也制不住,被逼到了焰湖湖边。

    “快停下,要落湖里……”

    一记凌厉掌刀狠狠斩向颈间,若是受下颈骨定会碎裂,扼住他的手腕甩开,魏无双心酸不已,麒儿真要杀了他么。

    “魏无双去死!”手掌一阵翻腾蓄积内力推出一掌。

    “碎心掌?!”魏无双大惊,竟将阿杰的碎心掌也学了!这一掌下去哪还有命活,身后是烫热的焰湖退不得,逼不得已他提起些许内力与麒儿手掌相击,却是低估了麒儿的功力,强烈的震痛从手掌传到全身,身形没稳住向后倒去。

    麒儿也没料到他如此不济,收不回力道跟着他一起扎进焰湖,不等他缓口气,在烫人的湖水中又是一轮拳脚狠打。

    “麒儿别胡闹!快上去,会烫伤的!”

    “烫不死你!”膝盖上提,撞击在魏无双肚腹。

    魏无双闷哼一声抱紧他将他带上湖岸,他却像困兽一般挣扎撕打,两人又一次陷进湖底。愤然呵斥:“麒儿!”手指点中他的后颈,合上眼他这才安静下来。飞身上岸拨开他的衣裳看他有没有烫伤,所幸没有伤到皮肉,只是有些烫红。

    怀抱他湿热泛红的身体,手抚他越发俊俏的容颜,想到在镇上看见南凉人的时候,想到方才险些要了他的命……惊惧和着攀升的欲念,魏无双再也按捺不住,托起他的后颈俯身压上他的双唇,积存已久的邪念全数倾泄,只知狂乱地吮吸那两片粉嫩不再顾及其他。

    不管了,不管了,就算麒儿会恨他,就算麒儿要杀他,此刻他也要这么做……唇舌沿粉白的颈子到光滑的胸膛,纤细的腰身,解开月白色的腰带,哐啷声响,腰侧的短刀落地……

    他把麒儿当成了什么!他一直疼着惜着宠着,用性命换来的,至亲至宝。而今却像是勾栏院的女子被他压在身下……

    魏无双你连禽兽都不如!

    ※

    残阳渐隐,西街勾栏院的姑娘身着艳装坐于楼阁上,媚笑莺语招揽客人。

    魏无双背着麒儿从楼阁下路过,往日他从不在此驻足,今日却停住了脚步。姑娘们惊喜不已,哪里见过这般俊朗的公子,连忙拉拢纱衣扮出娇羞端庄的样子。

    听见吵闹声麒儿悠悠醒来,抬起头看向楼阁。楼阁上即刻静了下来,他虽是少年男儿身,却也让她们明白了何为云何为泥,残败小花哪敢与牡丹争国色。垂首再侧目楼阁下两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禁相视一笑,心中同样的想法,怎会将那少年比作牡丹,他岂是牡丹,牡丹也比不了,牡丹岂有那傲骨贵丽……各人各命……拉了拉轻纱衣继续她们的生计,“大爷里面请啊”

    麒儿推开魏无双落地走在前面,魏无双默默跟在后面,回头望向勾栏院,二十出头了,也是该有个侍妾的时候。86 14

    见到少主人老管家不禁老泪纵横,上一回见着是在两年前,两年的工夫少主人模样又变了许多,已然是个铮铮男儿。

    魏无双带着感激和歉意道:“这几年王府的事烦劳赫叔了。”

    “少爷莫要这么说,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少爷方才说的事……”老管家看向一旁拭剑的麒儿,麒儿回望他,他屈身行礼,而后悄声问少主人,“少爷说的人是女子还是小童?”

    “小童?”记起老管家是外祖母一族的乌桓族人,因而才会有此一问。魏无双不知如何回话,侍妾自然指的是女子,但也并非是女子不可……

    老管家又看了麒儿一眼,很是为难地说:“若是小童,要找着比得上小公子的恐怕不易啊。”

    “赫叔,麒儿他不是……”

    老管家没听少主人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小公子这两年是大了些,可模样仍是万千难挑一个,以老奴之见少爷不如等上两年再找其他……”

    “赫叔!”见麒儿起疑魏无双急忙喝住老管家,伏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事赶明儿再说。”

    老管家明了,点头,“老奴下去了。”

    “你们在说何事?”老管家一走麒儿便问。

    “赫叔唠叨一些王府的琐碎事。”魏无双很是欣喜地回道。那日回来群傲已不在客栈,留书回了扬州。此后麒儿难得和他说上一句话,今日竟主动问他话,气该是消了。

    “晚膳……”才开口面前的人就转身走开,理也不理。

    那件事麒儿早就不气了,可是一件归一件,魏无双抽他嘴巴这事他决计要讨回来。想不到这人如此卑鄙,点了他的睡穴不说,还趁他昏睡时抽他嘴巴子,抽得嘴唇破皮定是下了恨手。

    ※

    将深陷怀里的人拉出一些以免他压住鼻息,有些好笑,白天不和他说话而夜里要和他睡在一起……手禁不住又抚上绝美的容颜,划过眉掠过眼,沿直挺的鼻梁到粉色的双唇,一再停留。有什么从指尖传遍全身,呼吸变得紊乱,渴望越发浓烈,一再地想以唇代替手指……

    身边的人才翻身出窗麒儿便醒了,顿失暖意,他紧紧裹住被褥,还感寒冷只得运起内力暖身。

    魏无双没有走开,披着外袍在屋顶吹风,惟有这般凉风才能冻却他的邪念。蓦地,一股不寻常地气息笼罩周身,没有杀意却是十分诡异,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魏兄好兴致。”

    大亮的月光下清楚地看见那袭紫影,青丝随风乱舞,玉颊白面借着月光魅惑众生。

    “昙?!你何时来的大漠?你来这里,莫非他们又想对麒儿……”

    海昙飞起落到魏无双面前,方才的笑意不复存在,“似乎是每回与我见着都是在问海麒儿的事。”

    魏无双当他回了话,硬声问:“他们又派出何人?是前几日镇上的那些人?”

    “没有任何人,那些人是我的人。”

    “你的人?如此说来,到镇子已有几日?”

    “是有好几日了,魏大哥竟也迟钝没有发觉我。”

    魏无双面露羞赧之色,坐下身道:“我以为那些南凉人会对麒儿不利,寸步不敢离,也就不曾去注意其他。”

    海昙跟着坐下挨他很近,“府上的人前两日不也到了镇上,何不让他们去探上一探。”

    “这些事昙倒是如指掌哪。”他哪有心思去顾其他,群傲刚来就不辞而别,麒儿又在气他。

    “魏大哥……”海昙低低唤了一声。

    “恩。”

    魏无双以为海昙这般叫法是因为他曾说过自己要年长些,却不知海昙是想与他更为亲近。

    “恩……大漠的日子可还好过……”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海昙贪婪地看着他,目光赤裸放肆。

    也许是月光还不够亮堂,魏无双没有发觉,眼望前方徐徐道:“对我来说哪儿的日子都一样,有麒儿在身边……”

    “你练功了?”瞧见他脸上的红晕,海昙问道。

    “恩……是啊”他忙转开话说:“海凤凰那边有何消息,那人是不是已经放弃对麒儿……”

    “别再说他!”海昙突然跃起将他扑倒。

    魏无双诧异万分,手没来得及攀住瓦背,两人从屋顶滚落到客栈后园。落地海昙手掌撑地没有发出声响,一阵翻滚将魏无双压在身下,牢牢钳制住。

    “昙你做什么?”他不担心海昙会做出何种事,只是被人压着的滋味着实难受。

    “做我的齐君……”

    “恩?”

    “我要你做我的齐君!”喊声惊动了客栈店主,店主打灯走进后园,一块石子打中他,当下倒地不起。

    “齐君……是什么?”虽厌恶被制控的感觉,魏无双仍是耐着性子问。

    “在南凉男子与男子结亲便有齐君一说,齐君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发妻,做我的齐君我不会再有其他……”

    后面的话没有入魏无双的耳,可‘发妻’两个字如利刺扎进他的心,他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狗,猛地腾起将身上的人反压在身下。

    “你要我做你的齐君?你要我一个男人嫁给你做发妻?”羞愤交加使他失了轻重,竟将海昙肩窝掐得咯吱着响。

    海昙痛得眉头紧皱,却是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做我的齐君,我要你做我的发妻。”

    “除非我死!”便是他老爹从坟里爬出那也绝不可能。

    “你就这样对我不齿?”

    魏无双冷冷地说:“很不齿,若要你嫁于男人你可甘愿?”

    “原是如此。”海昙提起内力想要震开他的手,却丝毫动不了他,闭眼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贴近,轻声说:“你不做我的齐君,那我嫁于你做你的齐君可好?”

    魏无双愣住了,“你怎会……”一个男人怎会甘愿嫁于人做妾身。

    拨开沾在他脸的发丝,细细看着。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美得那般不真实,美得有些相似……相似,另一张面容与他慢慢重叠,逐渐清晰,代替……麒儿……齐君……

    “中原,妻妾只能是女子……”

    一记掌刀斩出,他避开,紫影飞起将月光遮了一遮便消失眼前。

    麒儿的闭息功已练到藏于数尺外而不被人发现,紫衣人走后他也回了客栈房间。躺下就发觉有人进了屋,急忙合眼调息装着睡熟,闭着眼也能感到黑影在头顶笼罩了很久,刚要睁开看个究竟,后颈突然麻痛随即失去意识。

    魏无双只敢远远地望着,怕一靠近体内的欲火就会将床上的人吞噬。他浑身上下都在战栗,那股强烈的渴望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麒儿是南凉人,南凉有齐君,麒儿可愿……

    ※

    孰可忍孰不可忍!

    “魏无双看剑!”本想练成了流云剑的最后一式再来把这卑鄙小人痛杀一顿,如今是一刻也等不得,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怎么了?”魏无双不明所以,边问边用可笑的姿势避开利剑。

    麒儿恨恨地问:“你抽得可舒服?”

    “抽?”

    “今日定要百倍地讨回来,非抽烂你的嘴巴不可!”

    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躲开一剑又问:“我何时抽你嘴巴了?”

    “休得抵赖!”

    见他动了动红肿的双唇,片刻后便明了了,脸上染上淡淡的红,好笑的亦是好叹的,麒儿终还是个娃儿,而自己快要等不得他知事的那一天了。

    ※

    几日后两人夜里分床而睡,魏无双的理由是‘麒儿已长大,该得一个人睡了。’是夜,让老管家守着麒儿,他来到了西街的勾栏院,整个院里的姑娘拥下楼将他围住,他挑上了薄施胭脂的凝香,不禁想着,莫非女子的名儿都要带个‘香’字?

    “你知道我?”

    凝香掩面轻笑:“这话说的,公子和您身边的小公子可是镇上耀眼之人,谁人不知……”

    “这便是你看上的货色?”一眨眼,紫衣人就从窗户移到了凝香跟前,宽袖扇过袖口便割开了她的喉咙。撕开染红的袖管,丢开,“只要是女人你都瞧得上?”

    “你杀了她?!”魏无双前去查看,凝香早已断气,“她只是一个烟花女子,干她何事?”

    海昙笑问:“我杀她又干你何事?”

    “昙……”

    ※

    天资聪颖的麒儿如海绵一般吸收着各种绝技武功。魏无双的武功至刚至阳并不适合他,白家的流云剑他已学的差不多,听闻越王剑比流云剑还要了得因而执意要去会会。魏无双也想快些避开海昙,过了几日两人便动身离开大漠。

    魏无双和麒儿正前往越城的途中来了一只肥大的鸽子。

    第五羽总把鸽子喂得肥肥的,别看这鸽子笨可每回都能找到收信的主儿,虽说要延误许多时日。信只有短短六字:思念双儿,盼归。

    “麒儿等些时候再去越城可好?我们先回师傅那儿。”

    “恩。”对坟山堆麒儿已经不大记得住,毕竟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他在坟山堆的日子大多是昏睡中。魏无双的师傅他还有记忆,那个人把带到坟山堆再交给魏无双,算是他的救命之人。

    两人回到坟山堆时第五羽正在园子里晒太阳,见到魏无双他摇了摇贵妃椅说,双儿做午膳去。魏无双回道,是。五六年未见的师徒便是这般。

    第五羽像是没看见麒儿,麒儿也不与他招呼径自进屋去。屋里久未打扫满是尘土蛛网,主人该是离开了很久。在憋气的屋里待不住,麒儿找了张椅子端到园里坐下休息。

    园子狭小,晒太阳的两个闲人近在咫尺。第五羽睡不下去了,抬手指向较远的地方,坐远点。麒儿看向他旁边,那边有地儿。我偏不愿挪那边,他道。我也不愿挪这边,麒儿冷道。

    小妖精,第五羽骂。

    麒儿没回话,皱眉思索何为‘小妖精’。魏无双说过书里写的妖精都是美人儿,第五羽自然不是在夸他,莫非还有其他意思?妖精,小妖精,一个意么……

    “麒儿,师傅,午膳做好了。”魏无膳出来园子喊道,劈柴、煮饭、收拾屋子弄得他浑身是汗。

    “做了些什么?”第五羽显得很不高兴,因为魏无双叫的是‘麒儿,师傅’不是‘师傅,麒儿’。

    “都是些麒儿和师傅爱吃的菜。”

    “哼!”

    “师傅?”魏无双反省,他该是没做错事才对。

    ※

    “可合口味?”煮饭的人问。

    “恩”麒儿点头。

    第五羽嫌弃地说:“太咸了,下次少放些盐。”

    “不咸,味道合适。”麒儿说。

    “我说太咸了,双儿下次少放盐听到没有!”

    “是,师傅。” 煮饭的人应声。

    “不咸,味道合适!”麒儿也提高了声音。这人奇怪得很,味道不仅不咸反而有些清淡,少放盐还能吃么。

    第五羽岂受得了他人的忤逆,桌子一拍站起身来,破口骂道:“放肆的小妖精!”一贯缓和低沉的声调实在感受不到气势。

    麒儿大约知道小妖精不是什么好话,面露愠色站起身来与他冷眼相对。若是旁人早将剑指向了他,可他是魏无双的亲人便不能。记起魏无双曾经嘱咐,拜见师傅时千万不要称‘老人家’三个字。思至此,眼珠狡黠一转,双唇吐出:“糟老头。”

    “麒儿……师傅……”魏无双当即落下筷子,背后开始冒出冷汗。

    青筋在第五羽美丽的颈子鼓动,‘糟老头’三个字永远不会与他挨上边,便是三五十年后也绝不许有人这么说!

    “小妖精你找死。”

    “糟老头别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才是我要说的,小妖精。”

    “麒儿,师傅,你们别……”

    魏无双耗费九牛二虎的气力才阻止两人相残,其后数日他每时每刻都小心防着,生怕一转身两人就打起来。半月过去第五羽仍然没说召回徒弟所为何事,三人在坟山堆里倒也过的惬意,吃吃食晒晒太阳,尘世的俗事皆与他们不相干。

    这日麒儿独自到山坡上砍柴,倒是易事,拔剑舞了几下便有满地的枝丫,捆好柴火正要回去却听见不远处的吵骂声。

    “不要脸的小妖精,我划烂你那狐媚脸看你如何勾引男人!”年长的村妇边骂边锤打年轻的村女,手掌刚要打上村女的脸就被一根飞来的树枝挡开。

    看清来人两个女人连忙垂下头,不敢浊了眼前的俊美公子。

    “你为何叫她小妖精?”麒儿指着村女问村妇。

    村妇小心翼翼答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妖精骚货不知廉耻勾搭别人的夫婿,不教训她……”抬起头面前除了一捆柴,早不见了人影……

    魏无双拖着山猪回到坟山堆就见两道白影从园坝飞上屋顶,手持银晃晃地长剑招招不遗余力。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了啊!

    “小妖精你果真是找死。”第五羽前一刻露出绝美的笑靥下一刻便收起笑意,剑柄向前握了一握举剑过头。

    麒儿还未感受到骤然的杀气魏无双就已挡在了他面前,笑着说:“师傅快别玩了,待会儿有东坡肉吃。”

    第五羽收回剑,抓着他的肩膀落到别处,擦身离开时幽幽说了一句:“他就值得你这般维护?”

    “他是……亲人……”

    麒儿听不到他们说的话,也不知自己险些成了第五羽的剑下魂。知道何为‘小妖精’之后他一路施展轻功奔回坟山堆,怒火难平见着第五羽就拔剑出鞘。

    “麒儿不可对师傅无礼!”魏无双走上前来斥责。

    “我没有!”他举起剑指过去,魏无双吓得退回两步,他向前逼近两步,又说:“他说小妖精,我没有!”

    剑尖又伸近两寸,魏无双咽下唾沫用手指将其轻轻搁开,“麒儿说没有便是没有……”没有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懂,只想麒儿别再用剑指着他的喉咙。

    麒儿却将他的样子视作敷衍,怒火上涌猛地劈出一剑,他后退被身后的山猪绊倒,双腿叉开跌坐地下。麒儿把剑往地上一插,蹲伏在他上方,瞪着眼道:“他说的小妖精,我没有,魏无双你相不相信?”

    “相信,相信,相信……”

    “真的相信?”

    “相信,真的相信。” 魏无双点头如捣蒜头,恨不得指天对誓。

    “恩”麒儿蓦地嫣然一笑,迷醉众生,“我去打理山猪。”

    他不是小妖精,他没有勾引别人的夫婿,他只想做一个人的齐君,魏无双的齐君,魏无双不能不相信他!

    ※

    凉风阵阵吹来,魏无双独自坐在园子,看着贴在跨间的利剑,回想师傅的绝美笑靥,回想麒儿迷醉的笑容。不能留了,再留在这里十条命也不够用。

    隔日第五羽消失了踪影,魏无双和麒儿准备好必需之物后起程到越城。在越城的飘香院两人将越王剑的四庄主司徒仕晨误以为是三小姐司徒仕晓,麒儿不顾江湖道义让魏无双将一个弱女子擒下,想要逼她说出越王剑法的秘诀。

    麒儿用根麻绳将‘司徒仕晓’捆在一间屋里的床上,点了他的气舍穴才回到自己的屋,打算明儿‘严刑’拷问。

    “你要是把她给放了,我剁了你的手!”

    “是是是,快睡,忙活了一天还不累。”魏无双为他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你不和我一起睡?”

    “麒儿长大了。”长大了,抱着你怎能无动于衷。

    魏无双仍是放走了‘司徒仕晓’,麒儿再见他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司徒三小姐,而是四庄主司徒仕晨,是个男人。

    “仕晨拜见齐君。”右脚单膝跪下,右手扶在左膝盖上,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右手背上。司徒仕晨向他行的是南凉偏妾对正室的叩拜礼。

    怒视跪在地上的人,腰间的剑就要出鞘。

    小妖精!

    ※

    魏无双放走了‘司徒三小姐’麒儿大发雷霆,要他再去将她绑回来。他好说歹说,答应教授流云剑第十式,麒儿才打消对越王剑的念头。白家的流云九式麒儿早已学完,天晓得哪里来的十式,怕是云飞的祖宗在坟墓里创出来的。

    两人收拾包袱正准备离开飘香院,突然一道人影闪进屋来奔向魏无双,搂住他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胸膛,“呜呜呜……带我走……”

    “司徒仕晨?!”他大惊。

    “魏无双,这是怎么会事!他不是司徒仕晓?”

    “麒儿……四庄主可否先放开在下。”魏无双不忍将哭得正伤心的人推开。

    仕晨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靠在魏无双的胸前道:“我是你的人了,你就得带我走。”

    “你说什么?!”

    “魏无双!”头一回,魏无双瞧见麒儿红了眼眶。

    “事情不是那样……”麒儿这般在乎魏无双心底有些许窃喜。

    “仕晨拜见齐君。”右脚单膝跪下,右手扶在左膝盖上,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右手背上,司徒仕晨向麒儿行的是南凉偏妾对正室的叩拜礼。

    眼前一晃魏无双已护在麒儿面前,厉声道:“你到底在耍何种把戏?”

    “我没有耍把戏,他是爷的齐君而我是爷的人,向他行此大礼是应该的。爷不必惊讶,司徒家原本就是南凉人,知晓南凉的礼节也是常理。”

    “司徒家是南凉人没有错。”拔剑抵在他的肩膀,“错就错在你是从何得知我们与南凉有干系?”

    “有干系的不是爷,是齐君。”仕晨笑道。

    “我不是他的齐君,他不配!”

    麒儿出了屋,魏无双没有追去。‘他不配’三个字如利箭插在他的心脏,痛得他不能呼吸……他不该妄想的……

    ※

    仕晨不愿成为悸王海钰的齐君。魏无双答应随他去南凉,侍机夺取海钰军中兵符为司徒家解难,他便不用嫁给海钰。

    魏无双之所以答应不单是为他也是为麒儿。难得的机会,若是得到兵符麒儿的危机或许就此解除。打定主意后得知群傲出门在越城不远的镇子,哨信去让他将麒儿带回扬州。

    几日后群傲到达越城。

    “你要走便走,我自有去处。”麒儿用剑打掉他的手,搭着包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麒儿听话!”

    被强行带上马,手脚束缚着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挣脱一只手,使尽力气挥打出去。这一掌打在魏无双脸上,当下口鼻流血。趁机跳下马,一落地便被人点中了后劲。

    “何事大哥不能带他前去?”群傲接过昏睡的人问。

    魏无双叹道:“我至今也弄不明白……”司徒仕晨别给他下套才好啊。

    随群傲回扬州的途中麒儿接到仕晨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上说魏无双闯入浮屠塔盗取兵符失手被关在塔内。事关心则乱,麒儿不疑有他,趁夜避开群傲独自赶去南凉。

    盘算起日子,魏无双随迎亲队伍也不过刚到南凉,何以这封信就到了他手中,司徒仕晨何以料定他有办法进入浮屠塔,若要在军营里畅行无阻除非有‘麒麟玉’。麒麟玉有两块,一块在悸王海钰手中,一块在他手中,旁人皆不知晓,司徒仕晨也是。

    然而,这些麒儿未曾去想过。

    当他和魏无双被海钰的千万大军围住时,他有怨也有恨。怨魏无双傻得中了司徒仕晨的计,恨司徒仕晨利用魏无双的情。

    可最终这一切是因他而起,一切都是为了要擒住他这妖孽引魏无双上钩而摆的一个美人局,是他祸及魏无双。

    ※

    事情拖离了仕晨的掌控,他从没想过要害魏无双。他只想得到兵符保护越王剑的人,如此一来也无须嫁给海钰。将麒儿骗到南凉,是为以防万一,万一魏无双被擒,将他交给海钰便能保住魏无双的性命。可没想到海钰对他无意,反而非要杀魏无双不可。

    抽出长剑,剑刃抵在脸上,喝道:“放他走!”海钰娶他全是因为这张脸,但愿这张和爹神似的脸能救魏无双一命。“放他走!”锋利的剑刃割破面颊,血沿剑身流向剑柄染红了仕晨持剑的手。

    海钰岂受他要挟,高举起手命弓箭手放箭。

    “海钰——”麒儿扔出一张褶子,在半空中旋转落入海钰之手。

    “谦儿!”海钰即刻抽身,停下与仕晨的打斗,捧着信疯狂地喊着:“这是谦儿的字迹!” 陈旧泛黄的信封上有苍劲俊秀的三个字:清芜启。悸王名钰,字清芜。

    颤抖地手打开信封,里面却空无一物:“信!信在哪里?”

    “在我这里。”麒儿举起信纸道。

    四岁那年,司徒谦救了他一命,并写给他一封信让他在危机时求助悸王海钰,他把信当作救命恩人的遗物随身揣着,未曾想过向海钰求助。

    最后看了一眼伴他十年之物,抬手抛出。司徒将军,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恨不得杀了司徒仕晨,可如何杀的。

    这一夜,北门关的天朝守军夜袭南凉,击败‘铁血王爷’海钰的军队。

    潜入军营之前,魏无双以司徒四庄主之名向天朝守军报信,铁血王爷将以大婚作掩饰,将于今晚集结人马夜袭北门关。他想天朝守军势定会派出探子前来打探,若是军营中有人发现他潜入,他只要引起骚动让天朝探子以为是在调动人马,如此天朝守军势必会先发制人,他们攻来时司徒仕晨也可趁机逃出南凉。

    不出所料,天朝探子一见围住他和麒儿的大批将士立即回报,仿若惊弓之鸟的天朝守军决定抢先袭击南凉。

    ※

    出了军营魏无双让麒儿在外接应仕晨,一人飞奔向北门关。麒儿愣愣地看着他消失,从前一入南凉他便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此时此刻却留下自己一人……

    后来纷纷传说,这一回天朝大军声威浩大,一位自称姓司徒的少侠更是英勇无双,闯入敌军打开城门让天朝军队顺利攻入。至此越王剑受朝廷庇护,不再被南凉桎梏。

    “麒儿要走了。”

    不由得退后,分开,“走哪儿?”

    魏无双当他还在生气,讨好道:“你说走哪儿我们就走哪儿,要不我们回魏王府,麒儿还没去过……”

    “去南宫门。”想想他真没有地方可去,不想去展府,能去的地方只剩下南宫门。

    “好,我们去南宫门。”魏无双的小心讨好,看来更像是疏离。

    在南宫门的日子麒儿不再找阿杰切磋武功,时常在僻静的角落独自发呆,不曾注意周围,也没发觉远远看着他的人。

    他想了很多,想到林齐,想到白云飞,想到展群傲和南宫杰,想到司徒仕晨,更多的是在想他自己。

    群傲二十三岁的生辰,南宫门又遭事端阿杰无暇分身,只让魏无双带去贺礼。

    “麒儿你真不和我一块儿去扬州?”

    “不去。”

    “恩,我走了。”

    魏无双……我算是你什么人……

    回头看去,人已走远,他听到了,苦涩一笑,这才是他想问想知道的,麒儿我算是你什么人。

    数日后魏无双去而复返,在展府听闻白云城少主患怪病无人能治他便快马兼程地赶往药圣阁,路过南宫门进来换一匹马。他对麒儿和阿杰说了三言两语后让下人牵出马。

    “很久没比过了。”

    “随时奉陪。”

    发觉他出掌浮躁、招招用力,阿杰抽身推开。深暗的眸子隐隐发光,似乎要将他看穿。良久,淡淡地说:“麒儿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

    魏无双回来时身边带着小林,在南宫门歇息了一晚之后送小林回药圣阁。那一晚他在屋顶上找到麒儿,告诉麒儿他会照顾小林一生。如他所料,麒儿仅是抬了抬眼。他不后悔自己的承诺,亦是欣喜的,可为何他一定要说给麒儿听,觉得非说不可……

    “魏无双,我算是你什么人?”这一次麒儿问得很清楚。

    魏无双回不了话,忽然间觉得自己该千刀万剐。同样的话,他回不了云飞,回不了麒儿,,只能给小林一个含糊承诺。

    目光移到他腰间,幽幽道:“我像是你的巨龙剑,你擦它拭它只因把它视作己物,它是属于你的东西你便可随意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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