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玄幻修仙 > 烟桐楼前传 > 第一章 (1)

第一章 (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些许阳光从两旁的竹子缝隙里透出来,晕在了池里的红白鲤身上,也照在了木桥上弯腰喂着鱼食的少女身上。

    停在竹上的鸟儿轻声啼叫着,又唤来几只同类一起停在竹上,竹枝细软,经不起它们的压迫,便越来越往下折,鸟儿“哗啦”一声,又一同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正在喂鱼的时蕈抬起头往鸟儿那看去,觉得无趣,便又低下头继续喂着池中的活物。

    不一会儿,时蕈袋中的鱼食喂完了,池中方才热闹的争抢食物的红白鲤没了食物,徘徊了一阵子便也散去了,水面安静了下来,翻腾的水花也没有了。在平静如同铜镜般的水面倒映下,时蕈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用一只雕花银簪绾起长顺乌黑的发,雪白的皮肤,弯弯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干净清澈。

    她把鱼食袋子收好,身体向前倚着木栏,手杵在木栏上托着脸,直直的望着池边的南天竹发呆。

    忽的,一双手从时蕈身后伸出,抱住了她,时蕈一惊,正要叫出声来,身后的人先笑出声,”姐,发什么呆呢?我在你身后好久你都没发现。”一听声音,时蕈才缓过劲来,吁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这个人,假装生气道:“韵儿,你又吓我,明天的骨头汤我只给炽儿喝,看不馋死你。”

    时韵听到没有汤喝了,立马拉着时蕈的衣袖娇嗔道:“好姐姐,我下次再也不吓你了,这吃的可没错,就不要不给韵儿嘛。”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时蕈。时蕈摸摸她的头,宠溺的点点头,“好好好。小馋猫。”对于韵儿这个妹妹来说,吃即是她最大的爱好,拿吃的威胁她,最有效果。

    时韵学着刚才时蕈倚在木栏上的姿势,一言不发的歪头看着她。

    时蕈被看得莫名其妙,问:“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难道有花呀?”

    “姐姐马上就要嫁人喽,女大不经留呀,啧啧。”时韵叹了口气,一脸感叹的表情。

    “你呀,就知道学娘说话,再说爹娘不是还没决定把我许给谁家嘛。”时蕈说着说着就羞红了面颊。

    “嘻嘻,刚刚又来了一个媒人,好像是替城西那边的柳氏来说亲的,姐姐长得好看,长安没几个人能比你更好看的,你刚及笄到现在,我们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踏破了。虽说婚姻大事由爹娘做主,但姐姐你在这些提亲的人当中,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吗?”

    她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以来,上门提亲的人家,她都悄悄地看过几眼,有官家的,也有商家的,但是那些人当中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的官职而来,并非只是为的她。人生短短数十载,不知能否遇到个真正待自己好的人。

    “姐姐你呀,应该多出门走走,这长安城这么大,成年男子也是多得数不过来,总有你喜欢的不是?趁着爹娘还没有决定下来,去找寻一下自己喜欢的不是更好吗。”

    时蕈轻笑出声,“明明是我要找夫婿,可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啊。”

    “怕是韵儿妹妹也想嫁人喽。”一个身影出现在墙头,时蕈和时韵齐齐向那望去,只见那人手杵在墙头,一下就从墙外翻进墙内,动作一气呵成,那人向她们走去。束着四方髻,一身男装,却是有着明眸皓齿的女子面貌,只是比寻常的闺中女子多了一份英气。“顾姐姐,我可还小,才不想这些的,你别打趣我了。”时韵被顾昔浅说得满脸通红。

    “哈哈哈,明年也到你的及笄礼了,也不小啦。”顾昔浅伸出两只手捏住时韵的两颊,不管她的挣扎,转头对时蕈说:“走,蕈儿,带你去茶楼听书,这两日牡丹阁请来了个新的说书人,听我哥说说得挺好的,咱们去感受感受。”

    “等会儿我爹有事要谈,谁都不准缺席,今日是不行了,只有明日我再陪你去。”

    “好,反正那个说书人也不会一晚上就跑了,那咱明日再去。”

    时韵挣扎了好久才挣脱了顾昔浅的双手,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脸,嘴里小声的咕哝着:“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才不会怕你呢。”

    顾昔浅是执金吾之女,虽是女子,却想有一日能像男子一样可以战袍加身,拿起剑羽随军征战四方。她的父亲认为既是生为女子,便应要有女子的样子,保卫家国的事是男人们的事,因此自从知道了她的愿望后,一再制止她,可惜拗不过随了自己性子的女儿,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昔浅年幼时就经常跟着哥哥们一起训练,一起学习兵法,直至现在力气能力也是要比很多男人要强。要不是顾昔浅在和时蕈说话,听见这句话定还要再捏捏她的小脸,让她服气才肯罢手。

    时蕈看着脸红红的妹妹,掩嘴偷笑,平日里胆大的小淘气,在顾昔浅的面前也只能乖乖的。“昔浅,怎么今日不往正门进,偏偏要爬院墙,让人看到你这大姑娘的名声该怎么办。”

    顾昔浅往木栏上一坐,无奈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和你爹向来不和,我这常常往你家跑,就被老头子骂了很多次。今日你爹在家,我又是偷穿着男装出来的,被你爹看到,明日我又得被骂了。所以我就想呀,你家院墙又不高,我轻轻松松就进来了,何必往前门进受罪呢,是吧?”

    在时蕈的记忆中,她们的父亲很早前起就是政治上的对头,但是她们的相识相知却从不受父辈的影响,时蕈自幼性格温顺,而顾昔浅是个大大咧咧像个男孩一样,明明同样的年纪,总是顾昔浅在保护着时蕈。即使顾父不喜她们相处,幼时每次顾昔浅被骂后都会哭着找到时蕈,紧紧地抱着时蕈继续哭,而长大后的她被骂也不再哭了反而还会笑嘻嘻顶嘴,只是还会紧紧地抱着时蕈。时蕈曾问过她,为什么会在被骂后抱着她,顾昔浅说“因为抱着你就很安心。他要骂就让他骂去,反正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玩。”

    时蕈握住顾昔浅的左手,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轻轻的说:“我有你陪伴真好。”能有你的陪伴,我这些年的光阴是无悔的。

    顾昔浅的另一只手温柔的抚上时蕈的头莞尔一笑,“谁让咱们是金兰之交呢。”

    同心同意,生死与共。

    一旁的时韵拉住顾昔浅的衣袖,笑嘻嘻的望着她,“顾姐姐明儿也让我跟着你们去呗。”

    “你这几天不是要学女红吗?不怕被你娘知道?”

    “我悄悄地,你们不说,我偷着跑出去玩一下哪有什么事。”

    “好吧。”顾昔浅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突然一脸坏笑的看着时韵,“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满足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看到顾昔浅的笑容,时韵感觉到有危险,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脸,后退了一步。

    “让姐姐再摸摸你的小脸。”果然顾昔浅立马扑上去,作势要捏,时韵也是撒腿就跑,而顾昔浅跟在后面追着。

    时蕈立在木桥上看着追逐嬉戏的二人盈盈笑着。

    时逢小暑,阳光照在身上冒出一层汗,但打闹的二人完全不在意,肆意的在阳光里奔跑,拉扯。

    三人的笑声在园子里环绕着,穿过假山上的石洞,穿过槐树茂密的绿叶,穿过紫薇艳丽的花朵,和院墙上盛开的木香花的香气缠绕在一起。

    这个闷热的、平常的午后,在多年后的时蕈记忆中,显得格外的美好,似乎只要闻到木香的香气,耳畔就出现那些缠着香气的轻盈的、自在的笑声,那是故人的声音,穿透了时间,使她回到这个午后,回到这个无忧的时候。

    夜色从东边追逐太阳,西边的落霞如红蔓纱铺遍了长安城,照得人脸也是红扑扑的,当星空占据整片天空,长安城也一点点的亮起灯火。

    膳厅内,时家三子围坐在饭桌前等待着父亲母亲的到来才能开始晚膳,侍女们端着刚做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时蕈即问旁边的侍女:“去请过爹娘了吗?”

    “已经去请过了,大小姐。”

    “好,下去吧。”爹爹向来很准时的,怎么这次迟了那么久?时蕈想着有些反常的父亲一时间有些担心,反复绕着手中的手帕。

    “爹有喜事总喜欢在饭桌上说,这次一定也是什么好事吧。”可能是察觉到姐姐的担心,时炽抬头说了一句便又低下头去摆弄着新获得的玉玩物。

    时炽的话引导着时蕈往好的方面想,使得她慢慢地平复了心情。

    一旁唯爱食物的时韵靠在椅背上,双手摸着肚子,嘟着小嘴,“怎么还不来,我都要饿化了。”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的饭桌上难得有冰镇的菜色,然而爹娘来迟,不能动筷只能干巴巴望着,也是难为这小馋猫了。时蕈看向厅外愈来愈暗的天,等待太过无趣,使她看天都入了迷。

    有人在往膳厅走,定眼一看,正是姗姗来迟的爹娘。

    时南启和俞尔芷落座,时家三子都正坐看向爹娘。

    “爹爹,快开饭吧,我好饿哦。”时韵道。

    “先让爹把事情说完再开饭也不迟。”时南启环视自己的三个子女,最终把目光落在大女儿时蕈的身上。她和父亲视线相对,她看到了父亲眼里满满的欣喜。爹娘这次要说的重要的事,多半是决定好把我许配给谁家了吧……

    时蕈捏紧手帕,眉头轻轻地皱在一起,等待着父亲开口。

    “蕈儿是咱们时家的大女儿,年过及笄,还小时就有人上门谈过结亲家的事,不过都没找到门当户对的,也就没决定蕈儿的归处。现如今,正是晟王选王妃之际,我同他有些往来,他也知道我有个未出嫁的女儿,便找我要了画像,看过后觉得合适,希望我能让你嫁进晟王府。蕈儿,嫁到皇家你可愿意?”时南启摸着下巴上的白胡,用一种坚定并带着命令的眼神王者时蕈。

    时蕈明白,虽然父亲有问过自己的意愿,但实则只是知会她而已,父亲的心意从眼里流露出来,作为女儿,无法反驳。晟王有权有势,我嫁给他对于父亲来说是有莫大的帮助的,与其拖着不答应,让父母再来劝自己改变心意,不如早早答应的好。全部人都把目光放到时蕈身上,等她的回复。

    她绞着手帕,帕子绕在指节上,勒得手指好一阵才回血。“嗯,女儿的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好,是个孝敬孩子。哈哈哈,这样一来,我们时家也出了个皇室的妃子了。”时南启高兴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女儿的婚事定了,如今也算是了了个心事。来,我们开饭吧。”第一个动筷,接着其他人才拿起木筷夹菜。

    五人的饭桌上,馋猫时韵吃得极快,许是学女红学累了,不一会儿就解决了一碗饭。和二姐时韵性格完全不同的时炽依旧吃得规规矩矩,细嚼慢咽。时家二老则难掩兴奋的心情,小声的讨论起时蕈的婚事。而作为当事人的时蕈,夹起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愣是把这筷子菜吃到了晚膳结束。

    侍女一盘盘的撤下剩菜,收拾好桌子,时南启和俞尔芷已经离去,又只剩下三人坐在饭桌旁。

    时蕈见桌子都收拾好了,就站起身来,“我先回房了。”转身即要离开,又想起什么,扭头对时韵道:“你要的图纸,等会儿来我屋里拿,可别忘了。”

    时炽和时韵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大姐心里的难受,大姐性格淡,父亲母亲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他们可是清楚地感觉到了,不说点什么都显得有些无情。

    时韵扯上时炽来到时蕈旁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姐姐开心一些,犹犹豫豫的,时蕈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时炽看二姐老说不出来,就说:“大姐,我们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毕竟对方是不认识的人,难免有些害怕担心,但是,别忘了我们还在呢,不管是二姐还是我,在你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帮助你的。你一直都会得我和时韵的大姐,我们可是一家子不是么。”

    “姐姐自我们出生以来就在尽力的做一个好姐姐,带着我们成长,正如小炽说的,我们无论何时都是向着你的。”见时炽说了,也顺着他的意思说。

    一串话像清晨的暖阳,流进时蕈的心里,和她的害怕相斗争。最小的弟弟是时家的唯一男丁,受到的宠爱多得多,但是从小就是个不爱笑的孩子,也就家里人见过这孩子笑起来的样子,这样的他年纪虽小却要比二姐时韵成熟一些。

    看着自己身前的妹妹弟弟,时蕈情不自禁的上扬了嘴角,拉起他们各一只手,握在手掌中,“你们都快成大人了呢。你们这样关心姐姐,我真的很感动,谢谢。”

    夜半前,长安也渐渐沉醉在黑夜里,灯火阑珊。

    躺在木床上辗转反侧,时蕈在黑暗中睁着双眸,没有丝毫睡意,胸口的位置闷闷的。偏头看,床脚旁有扇窗,没有灯光的屋内,月光透进来,纸窗上印出窗外芭蕉的剪影。

    她翻身下床,决定去院里走走,从衣架上拿起长衫,披起,不带一点灯光,借着月色往外走去。

    寂静的夜,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拂在植物上,引得各花各草不断摇曳,拂在人身上,使时蕈不再闷热。

    这个时候全府上下大概都在梦中了,围着鱼池轻轻地漫步,不想吵醒已睡的人。池内也是静悄悄的,鲤鱼漂浮着在休息了。满怀的心事,在夜风中也渐渐沉淀。时蕈在池边蹲下,望着睡觉的鲤鱼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我即将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即使在心里,也早早的做了准备,知道有这一天的到来,可自己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因以后的生活如何,是未知……晟王是个怎样的一个人,嫁过去后他是否会善待自己呢,还是未知……

    对未来的未知的恐惧感在心头占据太久,时蕈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沉浸在悲伤中,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再想,去想明日顾昔浅即将要带她去的好玩的地方,珍惜快要离去的少女时光。

    在时蕈的房内,时韵蹑手蹑脚的摸进去,她以为姐姐正在睡觉,本应在时蕈睡前就该来拿的图样,时韵给忘了。明儿就要拿给娘亲检查,只得熬夜赶,让贴身的侍女替挡一下,自己悄悄地来拿。在暗中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寻找要的东西。

    忽的从白日顾昔浅翻墙进来的地方传出一声瓦片掉落的声音,时蕈迅速爬起身向那看去,什么都没有,她觉得,许是附近的小猫爬墙头弄掉的,便没在意。

    时蕈觉得有些睡意了,便想走回房休息,在声音都沉静下来的夜,听力格外敏感,她耳边突然传来金属伴着风呼啸而来的声音,接着心口的位置一疼,时蕈低头一看,在月色下,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染红了大片衣裳,金属箭头的箭直直穿过她的左肩,发出带着血色的暗光。时蕈捂着中箭的地方,双唇不停的抖动着,接着腿一软,倒在池边,想叫出声,可伤口疼的没有力气。

    时蕈房内的时韵,此时还在摸索着,接着,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的眼睛,不禁闭上眼睛再睁开,睁开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举起,贯穿了时韵的心脏,时韵瞪大了双眼,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这样断了呼吸。

    熟睡了的时南启和俞尔芷双双在梦中离去,最小的时炽也没能逃脱。

    强烈的疼痛刺激着时蕈的神经,几次要昏过去的她极力忍着,想要发出声音,努力一番,也只是小声的□□。她的耳边又再次响起那些箭羽的声音,尽力往天看去,一点一点的火光落在各处,瞬间把周围点燃。

    是谁下的手?为什么要杀我们?好疼啊,心口好疼。谁来救救我……

    火势越来越大,蔓延开来,把植物也燃烧起来,几近昏厥的时蕈发现,在这个有着很多侍女仆人的时府,在火烧得那么大,整个时府却没有丝毫声音,父亲呢?母亲呢?时韵呢?时炽呢?他们怎样了?火在肆虐,引燃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屋子在塌陷,树木也一棵棵倒下。

    张狂的火苗从她的裙摆开始燃烧,从一个角往上展开它的獠牙。腿上的皮肤一点点被烧伤。

    这就是死亡吗?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的是深深的无望……

    时蕈流着泪,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这突如其来的死亡。

    “蕈儿、蕈儿……”

    是谁在叫着我的名字?

    时蕈挣扎的睁开双眼,眼前却只有模糊的人影,怎么都看不清。“谁?”从喉咙中艰难的挤出一个字。

    “蕈儿,我是元劭啊,万幸,你终于醒了。”安元劭拉着时蕈的手,激动地说道。

    “表哥?”时蕈虚弱的问,稍醒过来,全身的痛感席卷而来,尤其左心的位置那火辣辣的疼。我没死吗?

    脑袋里忽的想起那晚的事情,那情景历历在目,好似现还身处火焰当中。没有力气的手一下子发力攥紧安元劭的手,“他们呢?”他们都怎样了?他们都还……活着吧?时蕈的五官紧紧地绷着,希望从表哥那听到的都是好消息,他们都没事的好消息。

    安元劭眼神暗了下来,激动之情也被浓郁的悲伤代替,他别过头没有出声,只是更加紧紧地握住时蕈的手,他不忍心告诉她,那晚,除了她,谁都没能留下。

    无声的安静,时蕈眼睛看不清表哥脸上的哀伤,但是从手上的感觉和没有答案,都在诉说着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在那个被火包围的晚上,没有人发出了声音,那时她就明白了,她的发问只是抱着希望,希望自己想错了,希望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在被落实时,眼泪止不住了,比起左心的外伤,真正疼痛的是心里边,仅仅一个晚上,她便失去了所有。

    现在一无所有了。

    “蕈儿……”为她擦掉划过脸颊的眼泪,其他的他做不到,这道坎,无法帮助她。

    一会儿时蕈的哭声没了,安元劭看她闭上了眼睛,忙颤颤巍巍的伸手探她的鼻息。

    还有热气,安元劭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肖丙抬着一碗药走进屋内,“她刚才醒了吗?”

    “嗯,现在应该是睡着了。”

    “她知道了吗?”

    “她知道了,毕竟也瞒不了。”

    把药递给安元劭,肖丙坐于床边为时蕈把脉。手中脉象太过虚弱,肖丙闭眼紧锁着眉头。

    “肖先生,蕈儿的身体如何?”

    松开时蕈的手腕,塞入被子里,肖丙道:“现在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我医术并不高,无法保证她能够完全痊愈,老夫尽力而为,剩下的还是要看她是否想继续活下来的意志了。”

    箭穿左肩,离心脏太近,那日拔箭之时就差点挽救不回来,尤其身上还被大面积的烧伤,在火中待得太久,烟尘进入身体,这女娃的身体也不是很能撑住这些,虚弱得厉害,若她没有生的意识,也许几天就撑不住了。

    安元劭抚上额头,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心力交瘁到现在都不敢放松警惕,怕那些黑衣人找到这里,怕时蕈撑不下去离开。不清楚状况使他更加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有人想要灭了时家所有人,包括时蕈和自己。抬着药碗的手一直在颤抖。“肖先生,谢谢您,您对元劭有恩,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肖丙摇了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安元劭,道:“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本分,何况元劭你是我的友人,谈何恩情。你表妹伤得太重,如今你们也没有地方可去,住在我这里我还能照顾你们。你现在的要紧事就是在她醒来时好好劝她,看开点,这样对她的恢复能起到作用。”拍拍他的肩膀,“元劭你自己也是,调整好心态比什么都重要。”转身叹了口气走出屋子。

    友人经历变更,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安元劭在床边,一勺一勺的把药送进时蕈的嘴里,脑中思绪堆杂在一起。

    肖丙是个大夫,在长安城外十几里的荞溪村做了二十来年的大夫,人到中年无子无女,以卖药看病为生。认识安元劭是在几年前的长安医馆,当时安元劭在医馆买药,恰好缺了一味药,而这味药一直是肖丙在提供,安元劭找到他买药,一来二去便也成了朋友,安元劭闲来无事常常到荞溪村找肖丙下下棋,学习一些医理。

    时府一夜大火,把整个府邸烧得干干净净,即使午夜打更的人发现后就忙叫周围的人家灭火,也是无济于事。火光冲天,照亮了长安城南,那夜之后的长安,每人嘴里谈论的都是这场大火,因为时家老爷的政治身份,这场大火的起始原因也被长安的人们传出了多种版本。时府如今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烧焦的木块,更有人传说午时经过时府,能清楚地听到废墟里面有很多人哭泣惨叫的声音,是那些无辜被火烧死的人的魂魄,吓得很多人晚上不敢走近时府。

    臣子一家被灭,朝堂上众说纷纭,暗潮涌动,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不仅仅是时蕈的生活天翻地覆,连朝堂上派别之间也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最后皇帝下令查处时家大火的缘由,并好生安葬时家一家。

    唯有时蕈被救也是运气,若不是安元劭及时,也定是葬身火海了。

    时府上下被杀后,大火刚刚烧起来,正好外出的时府管家安元劭回来,在时府外看见黑衣人放火后走了,急忙冲进府内救人,但是不管是在时府内的侍女、小厮、还是时府的主人们,一个个都在火未烧前死了。

    在火中奔走,安元劭在有限的时间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时南启俞尔芷、时炽都死在了床榻上,胸口被剑穿透,时韵的房内却没有时韵,是胸口被刺的时韵贴身侍女,时蕈房内的却有时韵,同样的穿透了心脏。心中悲伤满溢,走前活生生的人儿,回来就躺在了血泊中,这世上的亲人们一下子就没了。安元劭跪倒在时韵身边,眼中尽是悲凉。还有蕈儿,不能放弃。他扶着墙借力站起来,往外走去。

    最后的时蕈怎么也没找到,安元劭一边在躲避火焰,一边在仔细的寻找时蕈,他虽然知道按照眼前的情况,时蕈身为时府大小姐,没有什么几率还会存活在世,但是他不敢放弃。

    不负有心人,院子内还未离开的时蕈被他找到了,他把差点被火吞噬的时蕈拖进池内,灭掉她身上的火,背起时蕈从院墙逃走了。夜深,他怕黑衣人还在附近,背着奄奄一息的时蕈走小路,用黑暗掩护他们,一路走到城门口。

    城门有兵巡逻,安元劭正想背着时蕈找官兵求救,但是转念又想到那些黑衣人来路不明,有绝大几率是舅舅时南启的政敌派来的,如今没了舅舅,无人庇护于他们。暴露出他们未死的讯息,无疑是毙命的。

    在巷子里放下时蕈,探头看去,虽然大部分官兵已赶去救火,但还是有几个守着城门。安元劭一边查看着时蕈的伤势,把外衣脱下盖住时蕈胸口的箭伤,一边想着如何出城。

    喘息之后,安元劭回头背起时蕈,在巷尾找到一辆柴草车,将时蕈放入草中藏好,偷拿了百姓的衣物换上,推着车缓缓向城门走去。

    低着头,车子到门口,果然被拦下,“干什么的?”平日里长安夜不闭城,来来往往很多人进出城门,官兵的检查也十分轻松,但是时家大火烧得连城门口都看得见,一些人都去那边看情况,来往行人少了,官兵的戒备较平常也更加严格。

    “小的白日里进城卖些家里种的瓜果,晚些才卖完,正准备回家。”

    “车上的是什么?”说着正要去拨开草堆。

    “兵大人,这些是回家后要用的柴草,小的要赶回去见媳妇,不要太难为。”往官兵手中塞上一小串铜钱。安元劭额头上冒出细汗,生怕这些人看出什么。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攥紧了车把手,避免太明显引怀疑。

    官兵垫垫钱,揣进怀里摆摆手就让其他人散开了。

    安元劭推着车,暗自叹了口气,朝外走。到远处的时候脚步加快,直直的冲向荞溪村。

    夜已深,肖丙正睡得熟,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

    作为大夫,夜里被扰不能睡是常事,可没想到打开门后会是友人深夜造访。

    “元劭,怎的大晚上的来了?”瞧向他身后的车,“这车是?”

    急把车推进院子里,关上院门,拉过肖丙在车前。

    “这是怎么了?”不同寻常的打扮,不同寻常的急躁,让肖丙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安元劭扒开草堆,露出奄奄一息的时蕈。

    “请救救我妹妹。肖先生。”

    肖丙一看,好好的一个姑娘,如今满身鲜血,左肩还插着一支箭羽,烧焦的衣服贴在肉上,血肉模糊。探鼻息,微弱得像尸体。

    即使是二十年的大夫,肖丙却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者。

    什么都没有问,肖丙指挥着安元劭行动,“快,送进房里,再去打盆热水,我去拿工具。”

    准备齐全要用到的东西,肖丙凝神为她号脉,片刻之后,沉重的道出,“拔箭。”

    离心越近,离鬼门关越近,留得住留不住一切都得看天意。

    剪开衣物,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我手力不够,元劭,来把箭羽折断。”

    安元劭楞了一下,随即颤抖着双手握住箭羽,“只要折断就可以吗?”喉头干痒,不停的咽口水滋润。

    “嗯。”一旁的肖丙轻拍安元劭的肩头,“别怕。”

    木头折断声音过后,只剩下半截箭还挖在肉中。肖丙拿出小刀,在火上烤热,一点点的切开伤口周围的皮肤。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肖丙手中利刀快速的动着。不知是哪里下错了刀子,突然就冒出了很多的血,肖丙也急了,赶忙止血,安元劭一盆一盆的换着血水,两人都绷紧着神经,全神贯注在这场与勾魂者的较量,安元邵相信肖丙他的能力。

    一会儿终于把一支箭全部清出,立即把先前准备好的草药敷上并且裹上麻布,再次号脉,确认时蕈的状况,才转过头开始着手治疗她身上的烧伤。

    幸好时蕈是处在昏迷的状态,不然剖肉的疼痛,她一介闺中女子,怎能耐得住。

    黎明已过,邻居家养的鸡刚鸣叫几声,肖丙正好把时蕈的伤口都包扎好。从脚开始,直到腰腹,都是被烧伤的地方,再往上既是箭伤。安元劭把染满鲜血的被褥拿走,换上干净的,拉过为她盖上,小心翼翼的害怕再弄疼她。昨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好想能为她分担痛楚,哪怕只是一点点。

    肖丙找来女装,拜托邻居的大婶为时蕈换上,嘱咐了安元邵几句,自己便出门寻治疗时蕈的对症草药。

    而安元劭则一直守在时蕈身边,等待着她醒过来,只要她恢复意识,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活过来了。

    肖丙一路上就在很多人的嘴里听说了时家的事情,也明白了安元劭在长安城内不敢呼救的原因,如今他们一个还在危险中,一个陷在悲痛里,不明局势的他们无依无靠,肖丙跨大步子,急忙赶回家去。

    进了家门,看到安元劭还坐在床边,放下药篓,“去睡一下吧,你一晚都没有合过眼,这样下去你也会熬垮的。这里我看着。”

    安元劭的眼里满满的疲惫,可是却不敢让时蕈离开他的视线,他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唯一的亲人。“不了,我等她醒过来我再休息。”想到昨晚忙碌的肖丙,朝向他道:“倒是肖先生你,忙了一晚上了,快去休息吧。”

    倒了一杯水塞进他的手里,“我一路上听到了很多事情……”

    “一场火使他们……都……走了。”声音颤抖着,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极度的悲伤。

    “等你能说出来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现在的他还没有准备好全部说出这个事实,肖丙不想难为他。

    “嗯,谢谢。”

    “我去煎药,等她醒了叫我。”

    “好。”

    肖丙的内心也如被火烧着似的,火辣辣的疼。见着安元邵如此痛苦的模样,不免的难受,在他心里,元邵不仅是他的朋友,在年纪上,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子女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把自己写的故事发出来,心里面讲真是有些担心的,担心没人喜欢我的故事。但是我把我的故事分享出来,看到的读者大人们,不管你们喜不喜欢这个故事n(*≧▽≦*)n我都爱你们哟~~~

    ☆、火中生还

    过了几个日夜后,时蕈再次醒来。

    睁开双眼,已经能看到周围的事物,不再模糊。

    身体上的疼痛相较第一次醒来缓减了好多,但依旧是钻骨的疼,似乎这具身体除了疼感,其他感觉都消失了。

    耳边有缓慢的呼吸声,偏头看去,扯动了肩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时蕈五官都紧皱着,调整好气息,再慢慢偏头去看。表哥趴在床边睡着了,在睡梦里都皱着眉头,那份不安不言而喻。闭着的眼下浓浓的黑眼圈在他白净的脸上格外明显。

    回忆再次用上心头,刺痛了心。眼眶里瞬间就有眼泪在打转。

    好想再放声大哭,但他很累的样子,不想吵醒表哥的时蕈,忍住那即将涌出的泪水,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时蕈开始一点一点的扫视这个陌生的地方,转移注意力。

    这是个木头搭建的房子,不大却有能够放下很多的生活必需品,有书架有衣橱有木桌,透过木头间的缝隙,有一股药味传来。

    这是谁的屋子?外边煮药的人是谁?是他医治了我么?这地方又在哪里?伴随着很多的疑问,时蕈又逐渐垂下了眼帘。在睡梦中疼痛了缓解了下来。

    肖丙抬着药推门而入,见安元邵睡着了,拿了薄被给他披上。伸手探探时蕈额头的温度,还好,没有发烧。要是烧起来了,那就很容易烙下病根了。轻手轻脚的喂下药汤,又轻手轻脚的出去掩上门。

    安元邵这一觉醒来,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了,眼前的人还是那样的姿势躺在那,不禁心中失望。抓着时蕈的手,温柔的说道:“快点醒过来吧,小懒猫。”

    自从白日里醒过一次后,时蕈睡着的时间就短了不少,耳边的话语传入脑中,像是铜锣咚咚敲似的,催促着时蕈清醒过来。痛感袭来,也就醒了。

    暗黑的屋子里,时蕈睁开眼睛就望见了满脸欣喜的安元邵,黑暗都遮掩不了他的心情。

    “蕈儿!”

    “表哥,我饿了。有吃的吗?”躺了那么多天肚子里空空如也,早已受不了了。

    “有有有,你等着,我去拿。”

    安元劭点上蜡烛出去了,时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随便动一下都痛,一会儿就放弃了,安静的等着表哥。

    清粥的香气飘入房间,安元劭端着碗走进来,把碗放在一旁,先把时蕈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这时时蕈低头一看才看见自己的身上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愣住了。

    一勺粥吹凉了伸到时蕈嘴边,“这些天你只能吃些粥,等过些日子你病好些了就可以吃其他的了。”

    时蕈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就默默地咽下了粥。

    时蕈默默地吃,安元劭也没再开口,也默默地喂粥。只有碗勺碰撞的声音。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了,“表哥,要不是你,我也就不在了……谢谢你。”时蕈的声音有些梗咽,上次醒来,他疲倦的样子就让时蕈够内疚的了,这句话在她心中,一直都想对安元劭说。

    安元劭抬起碗起身,站在床边揉揉时蕈的头,“不要对我说谢谢,这是我该做的,也是我愿意的,知道吗?”在灯火的映照下,安元劭的眼神无比的轻柔,充满着柔情。

    即使是从前,还是后来,他眼中的这个人是他拼了性命也要去保护的,可他眼中的这个人却从来都看不懂他的眼神。

    时蕈点点头,安元劭就转身出门收拾灶台了。

    时蕈慢慢抬起手来,仔细看着,不敢想布里的手已经成什么样子了,还有没有知觉的腿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想掀起被褥看,手抓住被角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定看上一眼。

    那种害怕的感觉在黑夜中滋生,联想到那晚,时蕈心中越是害怕,就越是痛恨。

    突然有一个念头在她的心中蔓延。

    安元劭回到屋内,扶着她躺下去。“表哥你去睡吧,这些天你也累了。”她把情绪掩藏起来。

    “好,有哪难受就叫我,我就在旁边那屋呢。”

    时蕈点了点头后,安元劭才放心的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那么久才来更新第二章,被懒癌缠住了,不过我以后会慢慢地开始更新的。

    再次感谢看烟桐的读者大人们。

    ☆、火中生还

    在肖丙的木屋里养伤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日子来他们在这很安全,时蕈的身体也恢复大半。

    时家灭门惨案在廷尉的审理下,已经结案,归为抢劫案,犯人抓到也处死了。可时蕈和安元劭知道,这些被处死的“强盗”,不过是替罪羊。这也让他们确定了,凶手就在长安城里,还是有权势的大人物。

    这期间,时蕈刚可以下床活动,想去时家老小的坟头祭奠,安元劭拦下来了,在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贸然去祭奠,只会让自己也落在凶手手里。

    时蕈也懂这个理,只好忍耐,等待时机。

    安元劭跟着肖丙上山采药了,时蕈照例在院内晒太阳,自从可以活动后,肖丙就要求她每天都出来晃悠,晒晒太阳,这样才好得快。

    坐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心中思索着回长安的方法。

    近至黄昏,肖丙他们也快回来了,入秋的夜晚有些微凉,时蕈回屋披上薄衫到厨房准备吃食。

    门口脚步声响起,是他们回来了。

    “肖叔,表哥,快来吃饭了。”望着门外的肖丙和安元劭说道。

    肖丙和安元劭放下药娄,围坐在饭桌前。

    “明日我要进城,你们有需要我带的东西么?”肖丙说。

    “肖叔,明儿我和你一起进城吧。”安元劭这些日子也改了口。

    “元劭,现在你进城会有危险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些人会在什么地方盯着。”肖丙有些担忧。

    时蕈听到安元劭要进城,也表示同意,“肖叔,虽然我们在这很安全。但是我们终归要回到长安的。即使被毁了,但那里有我们的家。”

    “没事的肖叔,明天我会掩护好自己的。“安元劭露出让肖丙安心的微笑。

    肖丙点点头,也就放心的吃饭了。

    饭后,安元劭随着时蕈在院内漫步。

    时蕈动作缓慢,安元劭在旁按着她的节奏也缓慢地走。良久,安元劭说话了,“明天进城我有把握没有危险。”

    “为何?即使时隔月余,我们也不能够认为我们是足够安全的。”

    安元劭望着她,他之前只说过大火那天他救下时蕈的过程,却没有说他在房间中看到的一些情况。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告诉她:“有件事我没说出来,是怕你难过,也正因为这事,我才确定现在的长安没多大威胁。”

    时蕈疑惑,疑问的眼神望着安元劭。

    他把大火那天他看到的所有都完整的说了出来。

    时蕈养伤的日子里,已经想通了很多,安静听着表哥的话强忍着心痛,但听到时韵是死在自己房里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安元劭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如果我当时在房里,那我是不是可以救下韵儿,代替她死去?”时蕈哭着问。她舍不得韵儿,那么活泼可爱的妹妹,如今只剩下冰冷。

    安元劭没法回答她,只得默默的不说话。

    时蕈哭够了,也就静下心来,思索着安元劭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本也是要被刺死的,可韵儿代替了我,她的侍女代替了她,这样也就让我只受了箭伤。也就是说,凶手主要杀的是连我在内的我们家五口人,刀刀毙命,但是凶手把侍女错杀,也就没想到这时候我会在屋外。因此我才能幸存下来。”

    “嗯,就是这个意思,确认时家五口全都死亡后,凶手才离开的,一把火毁尸灭迹。什么证据都没留下。所以凶手还不知道你活下来了。”

    “那现在“时蕈”在长安里已经是火里的死人了。”时蕈心里的忧虑一下就减少了很多,这样他们回长安的路就不再艰险。

    “没错,在他们眼里,时家不再构成危险。所以明天我到长安,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这样我就放心了,明天一定要安全的回来。”哭得微肿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安元劭。这是近些日子以来,时蕈为数不多的笑容里的一个。

    安元劭看到她笑,也笑着,“要是我明天带回来好消息,那我们就能回长安了。”

    回长安,这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

    时蕈想到回长安以后,就问安元劭:“表哥,回长安后,我们能做什么?”

    “找到凶手,这样才能为时家报仇。”安元劭想过很多回去要做的事情,只有这一件最重要。

    时蕈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要想报仇,以你我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火中生还

    时蕈的眼神变了,安元劭发现。现在的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说话时那无奈的口气里却充满着冰冷。好像这个人他不太熟悉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成这样的。 “我们现在失去了身份地位,报仇简直天方夜谭。我们应该积攒实力,当我们的手能够凶手的位置时,再报仇也不迟。”时蕈何不想现在就找到凶手,亲手刃了他,可这么多天来,她的理智占上风,告诉她的是现实多么残酷。她失去了亲人,同样的父亲的身份地位也没法再庇护她。现在的她仅仅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死人”罢了。 安元劭在旁边看着时蕈的脸,揪心的痛,本想守护的那份纯真,终究还是在磨难中变了心性。 旁边没有声音响起,时蕈转头看安元劭,正对上安元劭痛苦的眼神。安元劭一惊,赶忙恢复情绪说道:“那你有什么法子吗?” 时蕈疑惑,却也没太注意,就回答:“我想我们暂时不要回城里,等我们准备好后,就去外地。你还记得吗,凉州有一个我母亲的闺中密友,以前小时候还很照顾我们,自从长安嫁到凉州去后就很少联系。我们可以投奔她,求她帮忙。” “嗯,我记得,我刚来你家的时候见过一次的。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至少有了去处。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凉州路程有些远,租一辆车再省着些用,也够了。” 时蕈点点头,钱财方面交给安元劭是最放心的,安元劭作为表亲来到时府,他就一直在学习管理,时南启也放心把府上和府外的一切事情交给他管。忽的时蕈想起什么,“表哥,父亲在朝堂上那么多年,应不止被毁掉的那些钱财吧?”她知道父亲在朝堂上,因身份的关系,大大小小的礼都收了不少,肯定不会只有家里的那些。要是真有,那这笔钱就能够买下很多东西了。 时蕈提起这件事,也顿时提醒了安元劭,“幸亏你给提起来了,不然都忘了,表姨丈确实是在外面藏了些,就在郊外的山庄里。但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山庄钥匙在时府。” “你知道钥匙是在哪个位置吗?” “知道,就在表姨丈书房的暗柜里。但是现在不知道被火烧的,还会不会在。” 时蕈皱起了眉头,贸然进时府找会让凶手发现。只能想想其他方法了。 “山庄有人把守吗?” “听说时家的事情,早跑了。” “明天等你回来后我们去山庄看看,再想办法打开。”没看到山庄现在的情况之前还不能确定办法。 夜已深,邻居们都睡下了,时蕈和安元劭也准备休息,时蕈走到房间前轻声道,“好眠。” 时蕈关门前,安元劭叫住她,“蕈儿,不管经历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我也希望你不忘初心。” 原来表哥之前的表情,是因为发觉了我的情绪变化。时蕈明白他的意思,可如今保持初心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 “春光不再,初心已毁。” 莞尔一笑,时蕈关上了房门。 门外的男子,一身月白长服,白净儒雅,望着屋门久久站立。无力感席卷着安元劭,时蕈回不去了,而他也回不去了。

    ☆、火中生还

    几日后,时蕈和安元劭在开始准备前往凉州。 肖丙为时蕈把脉,时蕈的身体恢复大半,肩上的箭伤伤口愈合,但是明显的疤痕却是去不掉了,身上被灼烧过的地方,新肉也长起来了,却也是没法去痕迹的。时蕈刚开始还没法接受,慢慢也就习惯了,好在身上衣服可以遮蔽,手上的部分没法遮,也就这样了。以时蕈的话说,就当从小就带着的。 “怎么样?肖叔,我这身子恢复的可以出发了吗?”时蕈期待的看着肖丙,她这身体虽然还是虚,但是走起路来已经不难受了。 他们已经跟肖丙说过这次的目的,肖丙也留不住他们,只好在他们启程前开好药方,以便路上时蕈买药服用。 “蕈儿,你自己也清楚你身体的情况,我也就不蛮你了。你的身体太虚,这病根是留下了,你们在路上一定要小心。元劭,千万要按时让她喝药。蕈儿,我不在你身边要是哪不舒服了,都告诉元劭啊,不要拖着。”肖丙心疼时蕈,这女娃身体心里都状况欠佳,比起外伤,内伤才是病根源头。 时蕈点点头,肖丙这些日子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失去了父亲,在这又再次得到了父亲般的疼爱,她感激肖丙。 时蕈忽的在肖丙前跪下了,安元劭和肖丙都惊着了,忙去扶她。她摆手不肯起来。 看着肖丙,岁月在这个男人留下痕迹,时蕈醒过来之后,精神不太好,肖丙就给她讲了自己的故事。也是这个故事让她决定了自己的信念。时南启生前的脸也如肖丙一般,肖丙对时蕈的好也如时南启一般。 “肖叔,蕈儿是您救回来的,您让我活下来,蕈儿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希望您收我做女儿。”说罢,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您就答应她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安元劭在旁也附声道。 肖丙扶起时蕈,“我自然是愿意的,你肯认我为父,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肖丙答应了,时蕈自是开心,激动的拉着肖丙的手,甜甜的叫了声,“爹。”爹娘在天之灵,这样也会安心的,至少这里也有她的家了。 这声“爹”叫得,肖丙别提有多高兴了,自从那年妻子死后,他就不准备另娶,也就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 安元劭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时蕈的笑容感染了他。 “爹,蕈儿以后就是肖蕈了。”认了爹那就随着肖丙的姓氏,这样也算是肖家后人。时姓在外太招摇,如此也就安全些。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蕈儿,在姓氏上我尊重你的决定,我肖家不是什么大家族,就我一人,你姓什么都是我的女儿。” 时蕈心里倍受感动,她在肖丙这收到了原本离她而去的属于亲人的那种情感。 从这一刻开始,时蕈再次拥有了父亲,时蕈也成为了肖蕈。 初秋将至,蝉声越来越少,凉州之行已准备好。 长安西面有一雾山,因山较小,也被叫做小雾山。时家老小就葬在这里。 安元劭提着祭拜的物品跟在肖蕈的旁边,拉着肖蕈的一只臂膀,小心的呵护着。肖丙在他们的后面跟着,常年爬山的缘故,这些山路并没有让肖丙多费力。 因肖蕈的身体,走得很慢,从早上出发,近至中午才走到坟头前。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可以安心的祭拜了。 肖蕈上前,轻轻的抚摸着那些墓碑,炽儿的、韵儿的、父亲的、母亲的,当她看到自己的墓碑,她久久凝望。她不再想哭了,眼泪并不能帮助她。 安元劭来到这也陷入了记忆,没有随着肖蕈过去,而是默默的把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拿出来。 肖丙和安元劭点上蜡烛,放上香炉、供果,安元劭轻声叫“蕈儿,过来吧。” 肖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拿过肖丙递给的香,和安元劭一起,跪拜,进香。肖丙在后面看着他们。香插在香炉里后,肖蕈又再次跪在坟前。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我要去外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是只要我回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你们在天之灵,请保佑女儿此番一切顺利。” 说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还有一事,爹娘莫怪罪,女儿认恩人为父,以报救命恩情。不管姓时还是姓肖,内里都是你们的女儿。”看向肖丙微微一笑,肖丙也温柔的看着她。 又重重地磕了头。 “韵儿炽儿,在路上要听爹娘的话,不要贪嘴,乖乖的。” 想到那两张明媚的脸庞,心绪难平。 肖丙走上前来,拿着香祭拜,对着坟头说道“你们安心吧,蕈儿和元劭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安元劭扶起肖蕈,自己跪了下去,“姨娘姨丈,蕈儿有我陪着,不会再让她受伤了。” 三人在坟前烧了很久的纸钱,一边烧一边说着话,好像他们还在世上。

    ☆、凉州之行

    云霞漫延开来,秋风瑟瑟拂拭蓊蔼之林。 “爹娘、韵儿、炽儿,我们走了,我和表哥不在的这些日子,肖爹爹会帮我们来看看你们的。不必担心,我们会回来的。” 最后再跪拜了一遍,肖蕈一行才返回家。安元劭脱下外衫给肖蕈披上,搀着她缓步前行。 直到夜色朦胧,三人才到家中,安元劭去烧饭,肖丙去煎药,肖蕈收拾着行李,明儿一早他们就要离开长安了。 一顿饭吃得极为缓慢,谁都不愿破环这最后温馨的时刻。 第二天早晨,安元劭前些日子顾的马车到门口了,肖丙在门口送二人,拉着手不想放开,“在外面不要让人欺负了你们,记得吃药,虽然那些钱够多了,可也不要乱用,坏了你们的大事,有什么事一定要送信来知道吗……”肖丙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说完在肖蕈手中塞了一双薄纱做的手套。 即使肖丙没有做过父亲,但是这能力就好像有了孩子就无师自通一样,肖蕈的出现,使他重新拥有成为父亲的权利。 肖蕈手中拿着手套,鼻头发酸,张开手给肖丙一个拥抱,“谢谢爹。”肖丙回拥着她,这是他的女儿。 安元劭也拥抱了肖丙,“有我在呢,不会让她落下一碗药的。”肖丙相信安元劭的能力,这个看似赢弱的男人,身体里有着强大的力量。 目送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外,肖丙叹息一声,门前经过了邻家的大娘,大娘见到马车走了,就问肖丙:“大姑娘和小伙子这么早就走啦?” “嗯,走啦,他们还得赶路呢。现就剩我一人喽。” “大姑娘不是说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么,你还愁一个人啊。” “哈哈哈哈哈,也是。”这有人可盼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今个来我家吃饭吧,我家那口子从外乡带了些没见过的吃食,你来尝尝呗。” “嫂子不来啦,今我要去庙里,来不及尝鲜,下次来啊。”得去求求神仙,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马车沿着官道前行了百里,快出长安的地界了。 安元劭看向肖蕈,她静静的看着马车外长安的方向出神。“现在还来得及。”安元劭知道她在想什么。 肖蕈听声回过神来,就关上了车窗,“去看她就舍不下心来了。”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肖蕈想到的都是顾昔浅,这个名字在她的脑子里响起了很多遍,但是她不能去见她。在凶手未出现的情况下,谁都有可能是凶手,顾父也不例外。没敢打听她的消息,怕听到了看到了,那就舍不得了。 昔浅,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来日再聚。 朝着凉州武威行进的马车,带着离别的感伤和对新地界的期盼。

    ☆、凉州之行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达了武威的城门口。 肖蕈和安元劭从车上下来,步行进城。城内人来人往,热闹程度毫不输于长安。 两人的心情都不错,走了那么多些日子,到达目的地的感觉,一下子都轻松不少。路边店铺小摊沿街都是,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有很多来自西域的东西,都是些新奇玩意,他们都没见过。 肖蕈看花了眼,拉着安元劭到处看,身旁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安元劭拦下来买了一串,走到还沉迷于这些商品的肖蕈后面,把糖葫芦递到她眼前。 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下子闯进肖蕈的眼里,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是安元劭,便笑盈盈的接下了。安元劭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但肖蕈喜欢,每每遇见糖葫芦,他第一想起的就是肖蕈,买下一串送到她面前。 “我们今天不急着去见秦姨娘,休息一会儿明天再拜访。” 肖蕈顾着吃糖葫芦,点点头应了他。 同他们一行的马车夫赵五谷,叫住他们:“安兄,我在前面找到客栈了,还有空房。” “行,赵兄你先过去,我们一会儿就来。” “好嘞,等你们吃饭啊。” “好。” 安元劭是在镖局见到赵五谷这个人的,他是镖局内数一数二的运镖好手,经他送过的货,都完好无损的交还给客户。为人倒是朴实,可惜就是性子太直,正气凛然,见不得镖局东家叫他运那些见不得人的货,一次两次也就忍了,他都耐心的拒绝了,后三番五次的,他就和东家吵了起来。最后肯定是赵五谷离开镖局。 赵五谷初见安元劭和肖蕈还是在郊外,当时他们在撬山庄的门锁。赵五谷生来就在持正不阿,见有人明目张胆的撬锁,自是不能视而不见。冲上前去,拳头就要落在安元劭脸上,安元劭条件反射的闪了过去,赵五谷再抬起手要打,安元劭立马解释:“这是自家房子,钥匙丢了。”肖蕈方才惊着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行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是,这位先生,切莫动手,宅子钥匙丢了才想出此法的。”用手紧紧拉住赵五谷的手,防止他再下手。 听了两人的说辞,赵五谷半信半疑的收了手,眼瞅着眼前的两人,一个柔弱女子,一个看起来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倒是没什么能耐偷东西,只是要问清楚了,“你们是何人?怎么证明这庄子是你们自家的?” 肖蕈想了想,这山庄时家的人很少来,自买来基本上都是没人住,只派了人守着防盗,但是这些年里面的摆设都没有变过,就回忆屋子标准性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说出来,“你可以进去对照。” 赵五谷觉得这个方法可以,就翻在墙头上看,确实是样样都能对上。又翻身下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来是误会你们了,可真是得罪了。” “无碍。”安元劭差点被打,心里有些不痛快,可看到赵五谷这样正直的品性,却对他也是有些敬意。 “我是肖蕈,这是我表哥安元劭,先生如何称呼?”时姓在那时都是敏感的词汇,就用了肖丙的姓氏,没想到以后她也真的就成为了肖蕈。 刚才没注意,这女子真真的长得水灵,赵五谷心想,他都三十好几了,长得不寒伧也并非一贫如洗,可就是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找到媳妇。莫不是这好姻缘在这等他,想到这他不禁红了耳朵,“敝人姓赵,名五谷。” “赵兄,你也看到了,我们因为钥匙丢了的关系,这锁一直打不开,你能否帮我们。”见他翻墙头的身手,估计这锁也难不倒他。 女子有求于他,自是不想拒绝,哈哈一笑答应了下来,“这自是不难。”想着露一手在肖蕈面前讨点甜头。 “啪。”的一声,赵五谷手中的石头砸破了锁。肖蕈安元劭大喜,可算是开了。 “赵兄,此番谢谢了,多亏了你。”安元劭拘礼以示感谢。 “不碍事。不碍事。”赵五谷笑着也拘礼回敬。 肖蕈推门而入,许久没有人气的房子透着一股淡霉味。本想直接朝着目标而去,奈何有外人在,只好到处看看。 安元劭在肖蕈旁边,看到赵五谷有意无意的眼神看着肖蕈,心里也察觉到了赵五谷的意思。他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肖蕈额头上的汗珠,即使肖蕈出汗的相当少,可这是他故意做给赵五谷看的,宣告着他的主权。 赵五谷看到,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和他是这样子的关系,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向安元劭投来一个赞许的眼光,就看向别处了。 安元劭心领神会,也笑着转向了别处。 “这庄子可真大。可这怎么好久没人住了?”这么大的庄子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的,难不成这两人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公子? “是好久没人住了,原我们不住这,是因家里突遭变故,我们才到了这里,奈何钥匙也不见了。”安元劭向他解释,赵五谷是个厚道人,他不想骗他,也就只说了大概。 “那可真是难为你们了。得了,我还要去西市口。不打扰你们啦,你们忙你们的。”赵五谷摆摆手,“要想找到我就来西市。”说完就跨出了门外,径直走了。 “是个不错的人。”安元劭夸到。 “表哥,明儿你上西市去,问问他是否愿意同我们随行。”肖蕈眼中放着光,这个赵五谷是个有用之人。

    ☆、凉州之行

    在客栈里,三人围坐在桌旁用餐,见客栈小二时正闲着,肖蕈便起身走到小二跟前,“请问郡守府在何处?” 小二回到,“客官,从这店往前走,就能看到郡守府的后门了,前门往对接绕过去,多走两步路也就到了。” 谢过小二,便回桌坐下。刚吃了几嘴饭,后桌的几个大汉谈论起时家的事来,声音很大,不止是肖蕈他们听得到,整个店里吃饭的人都能听到。 “我估摸着,哪是什么强盗,准是这时家惹恼了哪个贵家的。” “我也觉着,这事蹊跷得很。” 肖蕈在后听着,连百姓都知道这事定不会那么简单,朝上那些人究竟是拿什么蒙蔽了皇帝的眼睛。 “你们听说了吗,时家原有个如花般的姑娘,可惜呀,还没成亲呢就死了。” “是是,我也听说了,那么漂亮的女人,好些人家都去提亲呢,可惜人家谁都瞧不上。你们说要是早些时候嫁了,也不必死了,现也活得好好的不是,过着逍遥日子。” “这女人还是早早的嫁人才好,挑三拣四的管她长得再漂亮,不都是死了么。有啥用啊。” 肖蕈听得气愤,这些人真的是口无遮拦,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手紧紧握着忍受着一切,安元劭察觉到她的动静,把手覆在肖蕈的拳头上,安慰她,“不必在意。” 肖蕈心中气消了些,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只得忍着。赵五谷不知道这些事倒是吃得开心,他们两人的动作被他看到也以为是恩爱。 饭毕,肖蕈就吃了一点,安元劭心疼她,就让店里又做了点心给肖蕈备着。 “蕈妹,安兄,我出去溜溜啊。”赵五谷还是和以前一样,说完就径直走了,只留下个背影。 肖蕈望着赵五谷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就叫住安元劭,“表哥,我们房里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表哥,我们之前没有告诉赵兄真实的身份,是怕他走漏风声,可如今他跟着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我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我想跟他说清楚,这样才能让他完完全全的成为我们的人。”肖蕈把心中所想告诉安元劭,赵五谷她观察很久了,为人是数一数二的我正直,就算把秘密告诉了他,就凭着那根深蒂固的正义感,他也不会把秘密说出来。 安元劭也有此意,“好,我也正有此意。今晚我们就和他说清楚。” 意见达成一致,安元劭就下去端来了药,看着肖蕈喝完,又吃了颗蜜枣,才离开。 一路上基本都在马车上休息,这会儿好不容易躺在床上,肖蕈是懒得动了,拉过被褥眼睛闭上,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晚饭后了,肖蕈坐在床边缓神,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谁?” “是我。”安元劭的声音。 “表哥,进来吧。” 安元劭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饭菜。香味飘进肖蕈的鼻子里,顿时就清醒了。中午就吃得少,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安元劭把托盘放在桌上,点燃蜡烛,屋里明亮起来。 “起来吃饭,你肯定饿了吧。” 肖蕈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 “你们都吃饭了吗?” “都吃了,你一直睡着没醒,就给你端上来了。”安元劭每隔一段时间就轻轻的敲门,没有回应就说明肖蕈还在睡,那就下楼等着。 现在肖蕈依赖着安元劭,好像只要安元劭在的地方就很安心。安元劭很不喜欢肖蕈对他说“谢谢”,因为“谢谢”这二字,会无形的产生一种距离。肖蕈也慢慢不再说了,完完全全的依靠他。 肖蕈安静的嚼着菜,安元劭在一旁也安静的看着书,这是从肖丙那拿的医术,他要是学会了医术,肖蕈的身体上的病他就能帮助些,不会再无助。

    ☆、凉州之行

    安元劭敲响赵五谷的房门。 赵五谷应声开门,见肖蕈安元劭都在门外。 “这么晚了怎么了?来来来,进来坐着说。” 三人都坐下,空气氛围极度安静,赵五谷望着两人脸上严肃认真的表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