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紫湘遇害了?(6更) (1)
萧景姒表情严肃了,盯着紫湘闪躲的眼:“菁云要退婚青柠妖女,你不知晓?”
紫湘诧异,脸色未变。
看来,她是不知道了,萧景姒又道:“你便没什么想说?”
她很快道:“我说什么,同我无关。”低下头,眼神飘忽,双手交叠,手指拽着手指,手上下意识的小动作。
萧景姒瞧了瞧她的手,身子后倾了倾,扶着肚子懒懒地靠着,抬抬眸:“你不会撒谎,口是心非时,手指便会不自觉打转。”
紫湘脸色一窘,连忙将手藏到了身后。
萧景姒轻叹了一声,拉了拉她的手:“我看得出来,菁云待你当真是不同。”
紫湘默了片刻,眉眼微微带了笑:“便是院子里的那几树杏花,在菁云眼里都有公母不同。”
总归风月情事,他人插不上手,萧景姒不便再劝,只道:“紫湘,匆匆一世,不长不短,别让以前的过错,演变成了错过。”
“主子您别操心我了,日久见人心,以后还长着,不急于一时。”
日久见人心,有时,那也是一种幸运。
人往往总是以为时间还长着,总是以为会一直都在,总是以为有大把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所以不急,所以不争不取不求。
却不知,有些人,有些事,没有以后了,然后将过错,变成了错过。
楚彧下午回了杏荣殿,神色深沉,眉间阴翳,有些意难平。
萧景姒问他:“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坐在矮榻上,楚彧走到她跟前,半跪着蹲下去,握着她的手,抬头看她。
“阿娆。”
“嗯?”
他心事很重:“兴许我不该带你来这大阳宫。”
萧景姒拉着他坐到身边:“怎了?”
楚彧犹豫了稍许,还是对她坦诚,道:“北赢要生乱了。”
他是怕她会被牵连进去。
萧景姒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的不安:“应该是我们的敌人故意挑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不来大阳宫,他们照样会费尽心思,也躲不掉的。”
“嗯。”楚彧拂了拂她耳边的发,“过几日我就送你去听茸境,那里很安全。”
萧景姒已经多次听闻过听茸境里的那位妖尊,想来在北赢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你与他可有交情?”
“没有。”
既然如此,萧景姒顾虑:“不是说那位听茸妖尊避世吗?怎会接纳我?”既是避世高人,想必是不愿招惹麻烦的。
“我自然有办法。”
大抵楚彧都安排好了,她便不再多问:“嗯,你别太顾及我,不然会让别人抓到你的弱点的。”
若是没有她这个软肋,楚彧他是北赢所向披靡的王,只要她安然于室,楚彧便无所畏惧。
楚彧笑着亲她:“怕是整个北赢没有人会不知道我的弱点是你。”他拖了缓缓的语调,嗓音轻柔,却异常坚定,“所以啊,我只要顾及你就好。”
三日后,听茸境外,有客到访。
鸣谷匆匆穿过梅园,见妖尊正在树下煮酒,连忙去禀报。
“妖尊,楚彧妖王求见。”
凤青眼都不抬,将案几上干净的雪放在炉子上煮,只道:“不见。”
“可是——”
鸣谷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了:可是拦不住啊!
凤青拂了拂风吹落在衣襟上的花,抬头:“我听茸境外的结界百年没人破了,对你却如同虚设,这一任妖王,倒是好本事。”
楚彧站在几米外的雪地里,踩着一地落梅走近,他不过打量了凤青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九百年的老凤凰,本以为会是的头发花白的老头,不想是个小白脸。
“你隐居深山老林多年不出,本王只好硬闯了。”楚彧开门见山,“本王有求于你。”
凤青舀了一勺雪水出炉子,又添了些冰雪,放入花瓣与花蜜,慢条斯理地继续煮他的茶,匀了匀炉子里的茶水。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凤青放下手里的玉箸,“我五十年不出听茸境,竟不知这主客之道已经变成了这般。”
主客之道?北赢境内,莫非王土,谁是主谁是客,楚彧都懒得说,毕竟,他有求于人,站了许久,肩头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茶香飘出来,只有一个杯子,凤青自顾喝他的茶,随口而出:“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楚彧也不绕弯子,开诚布公道:“本王的妖后即将分娩,我想将她送来听茸境待产。”
凤青手里的杯子抖了一抖,洒出两滴来,似乎很是不可思议:“你当我这听茸境是什么地方?”
待产?呵呵,鬼扯!
楚彧似乎料到他会如此态度,淡然自若,不疾不徐道:“你可以拒绝,那么下一次送进听茸境的,就不是我的妖后,而是荣树那只麋鹿。”
凤青杯子里的茶水又是一抖:“你威胁我?”
楚彧古井无波:“对,就是威胁。”
凤青哑然失语:“……”
便从来没见过如此堂而皇之地蛮不讲理之人。
楚彧话摆这里了:“听茸妖尊若还想有风平浪静的日子,就跟本王合作,不然,就算荣树那只鹿不将你的听茸境搞得鸡犬不宁,本王也不会让这雪山安安静静的。”
北赢七十二族群,谁不知道凤青与荣树有夺角之仇,谁不知凤青避世几百年图的就是个安静。
阴险,阴险,太阴险了!
凤青撂了茶杯:“真是活久了,什么妖都能碰见。”声音一沉,“送客。”
鸣谷为难:“尊上……”
楚彧掀了掀眼皮,淡淡然地扫了一眼:“三日后,本王亲自带我的妖后过来。”
他转身,消失在漫漫雪中,地上,连脚步都没有留一个。
这一任妖王,好生猖狂,处事暴戾,可不是个讲理之人。
凤青捻灭了火,顿时没了煮茶的心情,一碟子雪全部盖进了茶壶。
妖尊老人家不瘟不火了几百年没发过火了,能让他气成这样,楚彧妖王也是个人才,鸣谷上前问道:“妖尊,您真要让妖王尊上家的来听茸境来待产?”
凤青揉揉眉心,抬袖将案桌上的落雪与落花拂掉。
“你不知道本妖尊最怕什么吗?”
本妖尊?
老人家真是动怒了。
鸣谷想了想,回妖尊大人的话:“怕毛绒兽?”一米之内有毛绒兽,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就能让妖尊大人起一身疹子。
还好,妖王尊上比较有道德,方才隔了好几米,不然白灵猫的毛就有的折腾他了。
凤青纠正:“是麻烦。”
麻烦?
也是,妖尊大人喜欢清净,都五十年不出听茸境一步了,此番妖王尊上明显就是来找麻烦的,而且是有备而来,连安分了两百年的荣树妖主都抬出来了,想来,夜明洞里的动静尊上也知道了。妖尊要是将楚彧家的拒之门外了,怕是就算荣树不来搅个天翻地覆,楚彧也要闹个不得安宁了。
而妖尊老人家恰好就怕麻烦,岂不是真要同楚彧同仇敌忾?
鸣谷便问:“妖尊,那我们如何是好?”让听茸境变成待产圣地?
凤青揉了揉眉心想想,道:“去给我倒杯鹿角泡的酒来,本妖尊要醒醒神。”
又是鹿角泡的酒!
鸣谷心累得无以复加,如此好脾气也不由得恼了:“妖尊!我都说多少遍了,那酒五十年前就喝光了!”
“是吗?”凤青一副没什么印象的懵态。
“……”鸣谷一口鸟血快吐出来了!
三日后,妖王尊上陪同妖后大人前往听茸境。
动身前一夜,天光去见了镜湖。
镜湖池塘,那是他的领地,一片十亩大的池塘,是除序妖王称王时赠的,离大阳宫很近,湖心搭了木屋,与多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她推了门进去,他抬起头,手里便多了柄剑,昔日主仆情分已断,视同陌路。
天光低头苦笑着,沉默无言了很久,她问:“妖尊,您也要同萧景姒一起去听茸境吗?”
他不答,目下无尘,如此冷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不敢?”她自嘲自讽地扯了扯嘴角,无力地辩解,“你还是不相信我,野妖暴乱一事,真的不是我。”
来来回回都是这一句,太过苍白。
他神色冷然,并未动怒,也没有正言厉色,只是,明明在看着她,却视如陌路:“我已经查到了,明缪妖女那日已经回北赢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难怪,难怪明缪当日私出北赢时会邀她一起,原来是未雨绸缪啊。
“我无话可说,妖尊,等天光找到了证据再来见您。”她抱手,行了主仆礼,字字艰涩却异常坚定,“天光不在您身边,请妖尊您保重身体,明缪她的附身术,早便已经臻于至境,形神皆可不露痕迹,妖尊您千万要小心她。”
说完,她走出了木屋,背影毅然决然。
镜湖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屋外。
这夜,沂水妖主府邸摆宴,三百六十岁大寿,因着妖后大人身子不方便,明日又要动身去听茸境,多有不便,帖子便下给了妖后大人座下少将军紫湘,紫湘奉命前去贺寿,
她露了个面,便告辞了,方出门,便见菁云堵在门口,抱着手,好整以暇,似乎等了许久。
紫湘目不斜视,抱着剑面无表情:“好狗不挡道,让开。”
菁云耸耸肩:“我不是狗,我是兔子,不用让道。”
这是来找事儿的。
“上次那一脚,好了伤疤忘了疼了?”紫湘视线一扫,落在了菁云腰下。
他猛地后退,用手遮了遮腹下,炸了毛的样子:“你一个女子,怎生如此粗鲁。”
紫湘很淡定,好声好气地问:“还有更粗鲁的,要不要试试?”
这一副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架势!菁云投降,投降成吧:“得得得,我让总得了吧。”
诶,一物降一物,没办法啊,谁让他贱骨头,把她骂被她踹还死性不改地一个劲往上贴。
菁云乖乖退到一边,恭送女王大人。
紫湘走出沂水妖主府邸,走了几步,停住,回头:“有话就放。”
她啊,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菁云走过去,郑重其事:“我已经退亲了,以后也不会随便跟别的女妖滚草坪了。”
紫湘默了一下:“说完了?”
“还有一句。”菁云突然前倾,近在咫尺,视线相缠,“我对你是认真的,两百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
隔得很近,他说话时,气息都喷在她脸上。
她木然怔住,脸刷的就红了,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将距离拉远了,张口就吼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离我远些。”
眼神飘忽,气急败坏,她啊,慌了。
菁云笑了:“我这只兔子就喜欢吃窝边草,碍着谁了。”
紫湘还想说什么,却被菁云抓住了手,她挣扎着要甩开,他将一串紫玉石手链塞进了她手里,冰冰凉凉的,她缩回手,被菁云拽住了:“我来的路上捡到的,你爱戴不戴。”
塞到了她手里,菁云对她笑了笑,转身,摆摆手。
紫湘摊开手,掌心里一串紫玉手链,折射出淡淡的光,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这么丑,我才不会戴。”
月下,她笑了笑,面若桃花。
月华温润如水,笼着妖都城,街上,廖无人烟,忽而,转角口传来女子尖锐的争执声。
“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
“你还跟我装蒜!”
“我何时装蒜了?天光,话可不能乱说。”
话音落,女子调头便要走,却被天光拽住了手,她红着眼,手握一把玄铁长剑,咄咄逼人:“那晚在伺机而动的妖,除了我,便只有你,不是我做的,那一定是你。”
与她对立而站的女子一身白色纱裙,头戴帷帽,垂下的纱幔遮住了半张容颜,月下,轮廓模糊,女子抿了抿唇,已不耐烦,用力推开天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铿——”
天光拔剑直指,字字珠玑,道:“操控尸体的,不是高超的摄魂术,是紫绒貂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
女子转身,风吹起帷幔,一双温良宁静的眸,有一闪而过的凌厉:“凭空捏造也要有个度,便是我父亲也不能附身尸体超过一刻钟,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暴乱时我早便回了北赢,你休要血口喷人。”
天光手里的剑逼近她,半分也不退让,大声喝道:“你还狡辩,野妖暴乱的那个晚上,我分明在大凉宫里看到了你,你根本没有回北赢,你还在人族。”疾言厉色,天光逼问,“还有谁?是谁在帮你混淆视听?”
剑前的女子轻轻掀了掀眼睫,目光看看锁向天光,默了须臾,忽然笑了一声。
天光紧了紧手里的剑:“你笑什么?!”
她唇角上扬了浅浅弧度,向前了一步,淡淡目光落在剑上,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抬眸,半透明的帷帽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瞳孔骤然凝成了深紫,“正好,可以用你去打消楚彧妖王的怀疑。”
天光募地睁大了眼,疾风一晃,脖颈便从后面被勒住了,她张嘴欲喊,却发不出声来,整个人被锁住了咽喉,瞳孔外翻,身子被一股大力带倒,她抬手就去扯脖颈的器物,触手摸到一片滚烫。
是银!
身子一阵抽搐,缓缓停止了挣扎。
“咣——”
剑,应声落地,她张张嘴,发出细微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明……”
身后的女子无声地笑了,勒着银链的手,青筋凸起,她用力一勒,天光双脚蹬了一下地上的泥土,便身子一软,挣扎的手缓缓垂下,五指抓着女子帷帽,重力扯下,帽子掉地,露出了女子的脸,紫眸幽深。
紫绒貂族三尾兽,正是明缪妖女。
她笑了笑,松手,天光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砰!”
明缪猛然抬头看去:“谁?!”
昏暗的月下,女子伫立在墙角,笔直的背,手里抱着一把青铜剑,腕上,紫玉串成的手链折射出淡淡深色的光。
明缪将脚下天光的尸体踢开,俯身拾起地上的玄铁剑,闲庭信步般走向墙角:“又来一个送死的呢?”昏暗不明的光照不清女子的脸,她笑,“报上名来,免得做个孤魂野鬼。”
“铿!”她拔剑,一双眸光坚韧,看向天光,毫不畏惧,“大楚戎平军,卫紫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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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丈母娘驾到听茸境(7更)
“铿!”她拔剑,一双眸光坚韧,看向天光,毫不畏惧,“大楚戎平军,卫紫湘。”
杏荣殿里,茶壶应声落地。
“咣——”
茶水四溅,瓷壶碎成了四分五裂。
萧景姒怔忡不动,失神地看着这个碎片。
楚彧闻声,立马放下手上的公文,将萧景姒拉到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
她恍然失魂,一时没回过神来。
楚彧将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榻上,抓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阿娆,你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她愣了愣,才摇头:“无事。”她看向地上破碎的茶壶,说,“只是方才突然心口疼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捂了捂心口,有种空落落的心慌感。
楚彧一听她喊疼,神情立马紧张了:“心口疼?”他扶着她躺下,立马起身,“我去唤大夫过来。”
萧景姒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事了。”
楚彧不放心,她却拉着他不放手,他只好坐回去,趴在榻上,手覆在她心口,轻轻地揉:“还疼吗?”
“不疼,就是抽了一下,已经没事了。”她将手覆在楚彧的手背上,抓着,微微有些用力,“楚彧,我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心口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很疼,疼过之后,莫名的慌促。
她从未如此过,这样不安。
楚彧拍拍她的手,抱着她,摸摸头,轻声安抚:“阿娆莫怕,我明日便送你去听茸境,你好生在那待产,那里是很安全的地方,等孩子出生了,我再接你回大阳宫。”
次日辰时,萧景姒便醒了,枕边是凉的,楚彧已经起了,她披了衣起身,对殿外喊了两声。
“紫湘。”
“紫湘。”
紫湘没有应她,若是以往,这般时辰紫湘都会在殿外侯她。
萧景姒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她推了门出去:“古昔。”
古昔在殿外的院子里,应道:“主子。”
萧景姒环顾四周,望了望:“紫湘呢?紫湘在何处?”
古昔道:“紫湘一夜未归了。”
紫湘性子十分沉稳,行事缜密细心,从来不会如此不打一声招呼便行踪不定,萧景姒有些担心:“可有在沂水妖主的府邸留宿?”
古昔摇头:“方才菁云来过了,说紫湘昨晚亥时便回了。”
北赢不是人族,除了大阳宫与菁云府上,紫湘并无可去之处,萧景姒觉得蹊跷,催促古昔道:“你快去寻寻她。”
“是。”
一个时辰后,行李都准备妥当了,万事俱备,楚彧来杏荣殿接萧景姒,她坐在殿中的贵妃椅上,魂不守舍的。
楚彧走过去:“怎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萧景姒摇头,有些精神不振,脸色很是不好看:“紫湘彻夜未归,我有些担心她。”
“我马上让人去寻她。”
楚彧起身,去吩咐了几句。
萧景姒跟着他出去,眉间忧愁不散,她拉了拉楚彧的手:“我们等等再去听茸境好不好?”
“阿娆你留下也无济于事,算算日子,你差不多要生了,不好再耽搁。”楚彧用指腹揉了揉她皱着的眉心,“我会让菁云暂时留下来寻人,多派些人出去,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等找到了她,便直接带她去听茸境,阿娆你别太担心。”
她点点头。
楚彧从袖中取出一块玉,挂在她脖子上,放进她贴身的衣物里,又给她整了整衣领:“听茸境终年积雪,这玉可御寒。”
半个时辰后,大阳宫的马车便出了妖都城,没有大张旗鼓,从侧门出城,沂水妖主亲自领路,随行的不过百来护卫,是妖王的亲兵,各个皆能以一敌百。
妖都城门下,一人一马正等着。
沂水上前去拜会:“镜湖妖尊,是有事交代?”
对方一个字都没有回,踢了踢马腹,自动跟在了马车后面。
沂水:“……”
流水的护卫,铁打的炽火猫!论无私奉献,他只服这位镜湖妖尊,这等耐心与耐力,尊上都拿他没辙。
一行妖,走得很慢,到了黄昏时分,才过若云河,行至长鸣山,前头领路的护卫突然停下。
马车中随即便传出楚彧的声音:“出了何事?”
“尊上。”沂水妖主坐在马上,抬手示意护驾,边回道,“有妖拦路劫道。”
楚彧嗓音骤冷:“谁?”
“无尾紫貂,天光妖女。”
白皙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马车的窗帘帷幔,小小的窗口,就露出楚彧一双清寒凌厉的美眸,扔了一句:“你的手下,你自己去收拾。”
镜湖磨了磨牙,抿嘴不乐意,却还是拉了拉缰绳,调转了马头。
正拔剑挡在行路中间的女子一见镜湖,立马躬身行礼:“妖尊。”
镜湖坐在马上,拿眼睃着女子:“你在做什么?”
玄铁佩剑,无尾半妖,正是紫绒貂天光妖女,形神并无异样。
她满脸愤慨,道:“妖尊,请恕天光无礼,便是这萧景姒累得妖尊您是非不分,甚至连诛族的大仇都可以罔顾不顾,也是因为她,妖尊您再不信任天光。”她孤注一掷般,目光决绝,“既然妖尊您已经不需要天光了,天光就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为妖尊您报仇雪恨,就算今日死在这里,天光也在所不惜。”
好一番忠心护主感天动地的话,当真是主仆情深。
可惜,镜湖不领情,眼神便同看路边的野猫野狗一般:“你再自寻死路,我绝不手下留情。”抬手,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刃。
天光红了眼,唇齿轻轻颤抖着,握着玄铁剑的手,也在颤抖,哽咽道:“妖尊您便真不顾半点主仆情分?”
镜湖不言,抬起了手中的剑,直指天光。
她突然冷笑一声,自嘲似的,无神的眼渐进灼热凌厉:“原来,在妖尊您眼里,天光便是如此一文不值。”
镜湖看着她,冷若冰霜。
她突然笑出了声,将手里的玄铁长剑提起:“也罢,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对,是我,当日大楚的野妖暴乱就是我动的手脚,是我附身了那孩子的身体,只可惜没能杀了萧景姒,您失踪多年,我苦练妖术,便是为了今日能为妖尊您一雪前耻,既然您已被这人族女子迷了魂道,便让天光越俎代庖一回,即便您会杀了我,我也要先取了萧景姒的命!”眸光一凛,双手握住剑柄,“待我杀了她,再向妖尊您请罪。”
话落,她飞身跃起,提剑砍出,光刃直直劈向十米外的马车。
“嘶——”
一声马啸,前蹄骤然高高抬起,镜湖脚踮马鞍,纵身跳起,手中的利刃被他掷出,与那劈向马车的光刃相撞,迸出些许火星子,抬脚一个回旋踢,将天光手里的玄铁长剑踢落了地,天光后退了数步,双手握紧,赤手空拳便快步扑向马车。
他周身光晕萦绕,移形幻影骤然便挡在了天光面前,出手挡住她的拳头,抬脚便踢在她肩头。
天光被狠狠踢出几米,趴在地上大吐了一口血,咬咬牙双手撑地便要起身,只是刚转头,一双缎面的黑色靴子便落在了眼前,她抬起眼,一抹森然的刀光划过眼底,一把剑便夹在了脖子上。
镜湖冷冷睥睨趴在地上的女子,道:“自不量力。”
天光冷笑,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是他亲手点化的,她的妖术大半都是他所教,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妖尊——”
镜湖一剑便刺进了她的左肩,她捂着肩,血从指缝中渗出。
他拔了剑,带着血肉外翻,她一口血吐出来,只听见他道了一个字:“滚。”
还是念了一分主仆之情,所以,他的剑刺的是肩口,不是心口,留了她一命。
天光按着流血的肩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想走?”
天光摇摇欲坠的脚步骤然停住,回望身后的那辆马车,车帘掀开,露出楚彧半副容颜,薄红的唇,嗓音清冽:“本王还没答应。”
她趔趄了一步,面露惶恐地看向镜湖,他一言不发,甚至面无波澜。
似乎因着有风吹进马车,楚彧又落了帘子,声音慢条斯理地传来:“且先不说大楚暴乱,光是刺杀本王的妖后这一条罪,就该死。”
既往不咎?那显然不是楚彧的处事作风。
楚彧话落,黑衣护卫幻了冰刃,移形幻影,一瞬时间便将天光重重包围。
天光转过身去,佝偻着背:“要杀便杀,我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她咬了咬唇,看向镜湖,“妖尊,请您记住天光的话,萧景姒这个女人,一定会连累您万劫不复的。”
镜湖抬起眸子,刚张嘴——
楚彧道:“别替她求情,本王与你没有交情。”
镜湖不瞧楚彧,对天光懒懒一瞥,只留了她四个字:“自以为是。”
随后,他便转过身去,不再说一句话,自然,更谈不上求情,一分主仆之情,还不至此。
天光眼一红:“妖尊……”
镜湖背着身,熟视无睹。
马车中,楚彧的命令掷地有声:“杀了她。”
沂水得令,抬手示意,护卫军随即抬起了手中的剑,刀光一闪——
忽而,远处声音大喝:“尊上!”
刀光骤然停住,只闻马蹄声杂乱,行近了,看见马上之人,是罗什妖主,与其弟罗晋,勒了马绳,罗什兄弟二人下马,抱手跪下。
罗什看了一眼被护卫军包围的天光,高声道:“请尊上高抬贵手。”
楚彧似乎微怒,音色清冽了不少,不紧不慢,却不怒而威:“她该杀,本王为何要高抬贵手?”
罗什妖主默了一下,从怀中递出一物,白灵令出,他道:“尊上可还记得当日大阳宫的承诺,若我紫绒貂一族有人犯错,不论该当何罪,都可免她一死。”顿了顿,他高高举起手中之物,“今日,罗什奉上白灵令,求尊上饶天光一命。”
马车里,楚彧不言。
跪在罗什一旁的罗晋恳求:“请尊上饶小女一命,只要能饶她一命,怎么罚她都可以。”
这是唱的哪一出,紫绒貂族何时变得如此有爱重情了,天光不过是罗晋与人族女子通奸生下的半妖,被紫绒貂一族冷落了百年,怎突然如此维护,甚至不惜用了唯一的白灵令。
沂水想不通,静候尊上指示。
楚彧惜字如金,没有半句闲言,直接令下:“收回白灵令,罚三十道诛妖锁,打回原形。”
沂水领命,取了罗什妖主手里的白灵令,并让护卫军退下。
“谢尊上不杀之恩。”
罗晋随同兄长一起谢恩:“谢尊上不杀之恩。”叩首低头,用余光撇过正在怔愣的天光,吼道,“逆女,还不快来谢恩!”
她如梦惊醒,扶着伤口跪到罗晋旁边:“天光谢尊上不杀之恩。”
楚彧只让他们滚,便继续行路。闹出如此一番动静,萧景姒早便醒了。
马车里很宽敞,垫了厚厚的绒毯,她窝在小榻上,枕着楚彧的腿,眨了眨眼,眸光清明,没了睡意。
楚彧将她身上盖的薄被拉了拉:“吵醒你了?”
萧景姒摇头:“方才便没睡熟。”她若有所思着,唤了一声,“楚彧。”
楚彧看她皱起的眉便知道她在思量什么,便也不刻意瞒着:“阿娆也有所怀疑?”
“嗯。”她翻了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楚彧怀里,道,“那白灵令,紫绒貂一族用得太容易了,而且不早不晚,来得太凑巧,还有那位天光妖女,为何要对大楚暴乱之事不打自招,又为何明知送死还来自投罗网?”
她的疑问,与楚彧全部不谋而合,这一出刺杀的戏码,确实蹊跷。
他家阿娆太聪明了,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惊了她的神,少不得要她费心,楚彧宽慰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阿娆你好好养胎,别担心这些。”
她揉揉肚子:“嗯。”
九个月大了,桃花梨花快出来了,当务之急,是她腹中的两只。
因着萧景姒大着肚子,行路很慢,马车走了三日才到听茸境,雪山下,温度骤降,三月芳菲,听茸境却漫天大雪,甚是严寒。
千丈雪山,除了扇着翅膀四处蹁跹飞舞的雪鸟,并无人烟,甚是清静。十里梅园,花落雪海,漫天飞雪的白雪夹杂着梅花的艳红,飘飘扬扬,美极。
那梅林深处,站了两人,一身白衣,如玉温良,便是听茸妖尊凤青,是个清俊风逸的翩翩少年。
这,便是北赢最老的妖,如此模样到像个不问世事的少年郎。只是这少年郎自始至终冷着脸,似是不大欢愉,想必楚彧是强人所难了,凤青身边的男子,倒是十分熟络热情。
凤青只道了句:“鸣谷,领路。”
这侍奉妖尊的小妖,名唤鸣谷。
萧景姒微微点头,上前见礼,又对凤青福了福身:“打扰了。”毕竟是长辈,又前来叨扰,礼数还是要周全。
凤青点点头,不多言。
却是楚彧扶着萧景姒,说:“你不需同他行礼。”
“……”凤青温润如玉的一副容颜,有些清冷了。
萧景姒拉了拉楚彧的袖子,他才不吭声了。
萧景姒暂居的屋子,便坐落在梅园的东南一角,竹木搭建,玉石堆砌,屋前,挂了一串玉石风铃,风雪来时,会摇曳轻响。
她十分喜欢这处,只是,楚彧似乎不太满意,颇多挑剔,对织霞织胥忌几番吩咐。
“我家阿娆畏寒,这床榻要换掉。”
楚彧不满屋里的墨绿玉石床榻,觉得御寒不好。
萧景姒略微尴尬。
凤青给了个冷眼。
“我家阿娆喜欢素色,这红狐锦裘的颜色太艳。”
楚彧不满榻上的狐狸皮毛的裘绒,要织胥换成白色。
萧景姒歉意地看了看凤青,他抱着手依在门口,视而不见。
“我家阿娆喜欢淡茶,而且怀了宝宝,这香覃叶泡的茶得换掉。”
那茶应该是刚煮的,屋里有淡淡茶香。
萧景姒拉了拉楚彧的衣袖,他拍拍她的手,继续:“我家阿娆——”
凤青抬了抬眼瞧过来:“不满意?”温润一笑,春风拂面般道,“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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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老凤凰为何被挖心(8更)
凤青抬了抬眼瞧过来:“不满意?”温润一笑,春风拂面般道,“好走不送。”
萧景姒觉着十分失礼,将楚彧拉到身后,对凤青欠了欠身,不料想没拉住楚彧,他不由分说:“织霞,换了。”
“是,尊上。”
萧景姒:“……”对凤青歉意地道,“失礼了。”
凤青看似一副好脾气,摇头道无碍,转而对楚彧说道:“你有你的喜好,我这听茸境也有我的规矩。”
楚彧面无表情,很不平易近人。
萧景姒便道:“请说。”
相比楚彧这个不可一世的妖王,还是这人族女子懂事有礼。
凤青道:“听茸境内,不得擅用妖法,不得擅闯他处,不得随意进出往返。”
萧景姒点头应道:“麻烦了。”
凤青交代完,便出了屋子,只是不大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在屋外的雪地里左转右转,绕了一圈。
楚彧隔着窗,睃了一眼:“又做什么?”他以为这老凤凰还有什么要啰嗦。
凤青却杵着,似在思考。
这是鸣谷从竹屋远处跑来,回楚彧的话:“妖王尊上,我家妖尊只是迷路了。”然后走到凤青跟前,给他指路,“妖尊,是那边。”
凤青不大高兴,冷了鸣谷一眼:“谁说本妖尊迷路了,本妖尊还有话说。”然后转头对楚彧说,一本正经,“出了此处竹屋,你的人是死是活,我概不多管。”
说完,凤青调头就朝左走。
鸣谷跺着脚跟上去:“妖尊大人,您又走错了,是这边!”
凤青面不改色地调转了方向,似乎十分习以为常。
楚彧扯了扯嘴角,摇头。
萧景姒走到窗前,瞧着外面,说道:“这听茸妖尊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一副随性温润的模样,却似看什么都漠不关心,让人看不透。
楚彧将窗落下,回萧景姒的话,语气里有几分不满的情绪:“年纪一大把,没记性又不识路,有什么好的。”不知是不是因为萧景姒夸了凤青,楚彧很郑重其事地告诉她,“阿娆,那凤青真不是好东西。”
萧景姒失笑:“怎讲?”
楚彧将伺候的人都吩咐出去,拉着萧景姒坐在榻上,说:“一只没有心的老凤凰,会是什么好东西,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萧景姒诧异不已:“怎会没有心?”
“他自己挖出来的,北赢唯一一个没有脉搏还活到了九百岁的老妖怪。”虽然楚彧语气有些不善,但藏不住眼里透露的几分欣赏。
她很好奇:“那他为何要挖心?”
“谁也不知道他给了谁。”楚彧打断这个话题,有些不开心,“阿娆,你这么关心那老凤凰作甚?难道是觉得他生得比我美?”
凤青确实生得一副玉人般的好样貌,楚彧却是画里的美人,截然不同。
萧景姒啼笑皆非:“我只是好奇。”
楚彧觉得好奇不是什么好东西,再三郑重地提醒萧景姒:“反正你记住那老凤凰不是好东西就行了。”
这两只性情似乎不是很合。
嗯,多年后,直到楚彧成了凤青的泰山大人,这两只,还是照样不合,是以,就有一个问题时常困扰桃花妹妹,爹爹和心上人打架,她该帮谁呢?
说远了!
楚彧并没有动身回去的打算,萧景姒问他:“你不回大阳宫了吗?”
楚彧说是:“我要在这陪你。”
也好,她也安心许多,只是有一事她放不下,这几天时常问楚彧:“紫湘呢?还是没有消息吗?”
三天了,一直没有寻到紫湘。
楚彧拍拍她的肩,安抚她的不安:“菁云已经派人出去寻了,妖都城那么大,翻一遍需要时间,阿娆别急,很快便会有消息。”
她沉默着,有些坐立不安。
楚彧敛了敛眸,不再多说,他不敢告诉阿娆,菁云出动了妖都所有守军,若是三天还寻不到人,可能真的出了岔子。
妖都城里,暂无异动。
天光妖女刺杀妖后大人,在诛妖台领三十道诛妖锁,打回了原形。行刑之后,诛妖台的守妖将无尾貂天光的原身押送回了罗什府。
罗什将闲杂人等差遣下去,便连罗晋也拒之门外。
“天光。”
“天光。”
罗什妖主唤了两声,那打回了原身的无尾紫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息。
看了看屋外,确认四下无人之后,罗什妖主将无尾貂抱到榻上,用妖法为之疗伤,半柱香后,他便满头大汗,收了手,周身妖气敛下,推了推那无尾貂,他喊:“明缪。”
“明缪。”
忽而,一团紫光萦绕在无尾貂周身,待光晕散去,一张女子容颜幻化而成,那无尾紫貂瞬间变成了一具尸体。
女子,正是明缪的样子。
紫绒貂一族擅附身术法,能占飞禽走兽人的躯体,貂族以尾论血统,三尾明缪自然是最尊贵的品种,然,明缪自小体弱,不精妖术,这是紫绒貂族上下皆知且深感惋惜的事实。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明缪在六十岁时,便修成了紫绒貂一族最上乘的附身妖法,即便是尸体,亦能操控自如,便是这一任妖主罗什,也做不到如此。
是以,她附身了天光的尸体,借她之身行事。
“你可还好?”
明缪盘腿坐下,调整了体内紊乱的气息,缓缓压下四处冲撞的妖气,长吸一口气:“是天光的身子承了三十道诛妖锁,我不过是耗了些元气,没什么大碍。”
罗什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用白灵令换了一命,不是三十六道,不然怕是你也要跟着天光的尸体一起灰飞烟灭。”
若是三十六道诛妖锁,即便附身尸体里的明缪也难逃一劫。罗什妖主今时今日才明白,为何那日大阳宫明缪会讨要免死令,原来她早有打算。
明缪起身,道:“父亲,明日你便将天光的死讯告诉二叔。”
罗什妖主摸不透她的打算:“你是要?”
她扯扯嘴角,笑了笑:“没有死伤,哪来的同仇敌忾,而且二叔性子急,没什么头脑,需要父亲你牵着点走。”
罗什妖主会意了。
“父亲,那人族女子呢?”
“在暗窟。”
明缪转身便去暗窟。
罗什妖主提醒道:“凤青在听茸境里设了结界,切记,一旦入了听茸境境内,就万不可随意催动妖法,不然一举一动都很难逃得过凤青的眼睛。”
“父亲放心,我的附身妖法便是凤青那只老凤凰也断断看不出来。”明缪顿了一下脚步,又道,“可以去夜明洞给荣树妖主传信了。”
她留了话,推门便出了屋子。
罗什府邸依山而建,暗窟便在府邸后面的天子峰上,夜里,人影匆匆,走得极快,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有晃动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跟着前面之人。
窈窕的身影猝不及防转进了路口,身后的人影快步追上去,却已不见了踪影,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罩了黑色面具,看不清样子。
男人的声音道:“哪去了?”
罗什府后,长长山路,哪里见明缪的身影,才一瞬时间,便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发现了!
果然,这紫绒貂一族卧虎藏龙,这明缪,可不是表面那般柔弱无用。
“快追。”为首之人沉声令道,“尊上有令,诛明缪妖女。”
有声音狐疑问道:“尊上为何要——”
那人大喝:“住嘴!这岂是你我能揣度的。”男人声音浑厚,压着语调,道,“若擒住明缪,杀无赦。”
“是!”
待人影四散而去,树影摇晃,明缪从树上落下,敛了周身气息,忽明忽暗的月光透过树缝落在她眼里,一双紫眸,深不见底,嘴角缓缓上扬,她冷笑一声。
“我做了这么多掩护,你还是怀疑我,还是要杀我。”
楚彧啊,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要杀我,没那么容易。”紫眸骤然凝成了一道冷光,“楚彧,这是你逼我的。”
突然,她身后幻影出一人。
“你——”
才道一个字,一阵紫光扑面而来,窜进了蒙面男人的身体,他倒地,再睁开眼。一双紫眸森森。
附身杀人,不过须臾,紫绒貂族的附身术,乃北赢上乘妖法。
已入深夜,天子峰上,寒意料峭,枯木逢春的时节,却处处荒凉。
女子走到石壁前,挪了挪大石,洞口便凭空出现,她拨开灌木丛,走进洞窟里。
“啪嗒。”
铁闸门打开,一抹绿光照进昏黑的洞里。
紫湘抬起头,见铁门旁的女子,用夜明珠照明,不急不躁地走进来,紫湘只是瞥了一眼,便合上眸子,继续闭目养神,双腿双脚都被铁链锁住,铁链另一头钉在了地上。
明缪将手里的夜明珠搁放在了石壁上,俯瞰地上狼狈的女子:“你不怕?”
她抬了抬眼皮:“我为什么要怕?”
“不怕我折磨你,或者杀了你?”明缪审视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紫湘冷哼了一声,神色不露半分惧意。
明缪俯身,盯着她:“果然是萧景姒教出来的人,倒是一身傲骨。”
她拉了拉有些青紫的嘴角,毫不掩饰她的不屑:“你也配提我主子的名字。”
明缪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紫湘脸上。
她吐了一口血水,又挺直了背脊,一双坚韧的眸子死死盯着明缪,明缪哂笑,一把捏着紫湘的下巴:“好个忠心护主的狗奴才,就是不知道,你那主子是不是也护着你。”
紫湘扯动了锁在腕骨上的铁链,狠狠推开明缪的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家主子不利,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明缪用衣袖擦了擦指腹上的血水,笑了笑:“那等你做了鬼再来找我。”眸光阴翳,毒蛇般盯着紫湘。
她背脊挺得笔直,迎着明缪的视线,没有丝毫退缩。
她重重咬字,说:“要杀便杀,看我叫不叫一声。”
好硬的骨头呢。
“我还不想杀你,”细长的眼角一扫地上的女子,明缪走近她,“不过,你这身子想借来用用。”
紫湘募地后退。
是夜,罗什妖主将天光妖女的尸体送去了罗晋府邸,与之夜谈到天明。
次日,艳阳高照,春日灿烂,是个极好的天气。
天华山上,瘴气依旧,夜明洞外,无常从外头进来,这时辰,应该醒了,没有立即进去,无常在洞口唤了一声。
“妖主。”
“嗯。”
听这一个字符,似乎妖主大人心情不错,无常这才进去洞里。
这会儿,妖主大人正趴在石榻上对镜欣赏自个儿的美貌,两只鹿角耸出来,他细细照了照头上的鹿角,左看右看,问无常:“我新长出来的鹿角,好看吗?”
这左边的鹿角两百年前被凤青那凤凰连筋拔起,之后,便长得异常缓慢,这都两百年了,也才冒了个角,嫩生生,粉红色的小团,长在妖主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实在说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
无常昧着良心说:“好、好看。”
荣树听了,眉眼都舒畅了,又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脸色说阴就阴。
“还是没有原来的好看,一大一小。”荣树将手里的铜镜用力一摔,“都是凤青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拔了他的凤凰毛!”
也难怪妖主大人会狂躁,那两个角,一边两指长,一边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来,多不协调。
无常打住这一话题,以免一发不可收拾:“拔凤凰毛的事,我们以后再说,妖主,楚彧妖王将他的妖后送去听茸境了。”
“哦?”他甚是有兴趣,枕着双手躺在石榻上,跷了个二郎腿,晃了一晃,笑得风情妖娆,“这下好玩了。”
搞乱子不嫌事大!
无常递了个信笺过去:“是妖都罗什府送来的。”
他兴致勃勃得紧,看完捻了个妖法烧了,取了他最喜欢的那件嫩绿色的袍子:“走,我们去一趟诛妖台。”
无常赶紧跟上去。
“妖主,您为何要助那三尾貂?”无常看不通透,想来想去,都觉得这老祖宗不是对北赢的天下感兴趣,就是觉得,妖主他老人家太无聊了,他一无聊就喜欢搞事情,尤其喜欢给听茸境里的那只凤凰搞事情。
荣树嗤之以鼻的口吻:“那只三尾貂算什么东西。”他哼了一声,“凤青这只老凤凰,在听茸境躲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果然,主要还是给老凤凰找事情,顺带,换换北赢的天,这夺角之仇啊,还是得有个了断。
无常瞻前顾后,不大放心:“可是,楚彧妖王也不是好惹的呀,您几十年不问事可能不知道,这位妖王,是白灵猫族后裔,可是半点不比凤青妖尊好应付。”
荣树眯了眯眼:“本妖主就喜欢玩大的。”
“……”当心玩火**!
楚彧只在听茸境陪了萧景姒一天,第二天,菁华便从大阳宫赶来了听茸境,急事禀报。
“尊上,妖都城来报,诛妖台有异动。”
为了不让萧景姒听见,楚彧刻意出了竹屋:“什么异动?”
“锁妖链断,诛妖台要塌了。”
梅花树下,雪落枝头,压着花瓣纷纷扬扬地落,楚彧站在树下,一树芳华,半分融不进他眼里,冰冰冷冷的一片墨色。
“本想等阿娆分娩后再收拾他们,偏偏在这个时候。”
菁华不语,等楚彧下令。
他沉吟了许久:“传令虎碑、长啸两位妖主,诛妖台下万妖,出者,必诛。”
这要大开杀戒了。
菁华尊令:“是!”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只是那三眼花斑狮,在诛妖台下两百年都没有被赤练银火火烧死,只怕会很难治服。”能在两百年前与邪妖一派的鼻祖荣树妖主缠斗几个日夜的,妖法自然高深莫测,只怕能制得住他的寥寥无几,一只手数得过来。
当然,尊上算一个。
楚彧思忖了许久:“你先回大阳宫,调令各族群,若有哪个部落敢趁势起乱,全部灭族,我半个时辰后会亲往诛妖台。”
“是。”菁华又想起一事,“另外,菁云传话,紫湘已经找到了。”
菁华走后,楚彧在树下站了许久,才回屋里,衣袖沾染了屋外的寒气,他将外袍脱了,待身子暖了些,才走去萧景姒跟前,屋里很暖和,萧景姒在喝汤,见楚彧来了,给他盛了一碗。
楚彧接过汤匙,让她坐着:“阿娆,我要回大阳宫了。”
方才菁华来过,想必是大阳宫出了乱子。萧景姒问他:“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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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古昔出事了(9更)
“阿娆,我要回大阳宫了。”
方才菁华来过,想必是大阳宫出了乱子。萧景姒问他:“出什么事了?”
楚彧不想她操心:“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我晚上会赶回来陪你。”
大阳宫到听茸境,若是骑马,需要两三日,晚上便赶回来,怕是要耗他不少妖法。萧景姒便说:“不用那么急,晚一点过来也没有关系。”
“嗯。”楚彧点头,还是不放心她,叮嘱道,“菁云已经找到紫湘了,她无碍,你不用担心她,紫绒貂一族我也让人盯着了,只是还是不大放心你,阿娆,记住我的话,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你都不要出了这个屋子,我与凤青在这个竹屋外设了结界,任何妖都不能用妖法伤你,镜湖与古昔也会在外面守着,这里最安全,你不要踏出一步。”
想必能安排的,楚彧都已经安排了,萧景姒乖乖点头,安抚他满腹的不安:“好,我记住了,乔乔与凤青都在这,你就别担心我了,万事小心。”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等我回来。”
“嗯。”
午时,楚彧出了听茸境,他将所有守军都留在了听茸镜外,天罗地网,便是一只雪鸟也不得放进听茸境。
守卫的一百个大妖们,各个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尊上下令了,妖后若有差池,全部处决。
申时,听茸境的天,便开始转黑了。
远远有马声传来,走近了,瞧见是一位女子,听茸境外的守妖拦下她:“听茸境内,不得靠近。”
女子下了马,递出手里的令牌,道:“麻烦通传一声,我是妖后大人的侍女,名唤紫湘。”
守卫的几个大妖面面相觑之后,接过女子手里的令牌,进了听茸境通传。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织霞来为女子领路,穿过梅园,去了萧景姒落榻之处。
梅园后,有几处竹屋,女子径直走向有人守着门的那间屋子,却被人唤住了。
“紫湘。”
她回头,看见了古昔,神色如常:“我来迟了,主子呢?可安好?”
古昔走过去,道:“尚可,刚刚歇下了。”
两人站在竹屋外,这会儿,雪停了,花瓣再落,古玉与紫湘走到一旁说话。
紫湘问:“尊上可在?”
“已经回了大阳宫,你问这些作甚?”
她摇头,说随意问问,又道:“我耽搁了,还劳烦了菁云四处寻我,正要去向尊上请罪。”
古昔审视地打量她,她一身衣裙脏污,脸上还有些干了的血迹,左手腕的袖子上满是血迹:“你迟迟不归,可是发生了何事?这伤又是如何弄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要不要紧?”
她摇头:“不打紧,都是皮外伤,伤及不到性命。”将左手腕的袖子缠住,打了个结,又抓了一把雪,就着擦掉脸上的血,回道:“我去沂水妖主府上贺寿那日夜里,回大阳宫的途中碰到了天光妖女,无意间听到了她与明缪妖女的对话,得知了天光妖女在大楚时的所作所为,才遭她追击,手腕便是那时候被天光伤了,之后便一直躲在妖都城外的一处荒山,受伤昏迷了许久,前日才被菁云的手下找到,这才快马加鞭赶来与主子汇合。”
“又是天光?”
“嗯。”紫湘道,“不过我在妖都城时听说,她已经死了,没有受住尊上的三十道诛妖锁。”
古昔道了句死有余辜。
“我先去主子那请罪。”紫湘神色有些急。
古昔拉住她:“我去代你向主子说,你先处理伤口。”
“嗯。”
古昔去了竹屋,紫湘站在树下,看着雪地上的脚印,笑了笑,转身去了西南方向的屋子。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雪又开始飘了,鹅毛大雪模糊了前路,月已上了梅林,这般雪景,竟有如此一轮圆月,落满了梅花的雪地里,埋了夜明珠,夜里会有淡淡的绿光从苍茫白色的雪中晕出光来,与天上的月儿交相辉映,雪里夹着花儿,摇摇坠坠,甚是好看。
北赢听茸境,果然是人间仙境。
“啪嗒。”
风吹门响,古昔推了门进了竹屋,唤道:“紫湘。”
紫湘立马将衣裳整好,起身出了屏风,手交叠放在身后:“何事?”
“药放这里了,是治外伤的。”古昔将瓷瓶放在案桌上。
“好。”
古昔转身出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紫湘问:“怎么了?”
她穿着简单利索的衣服,宽袖的外袍还未来得及穿上,双手交叠在背后,而她身后,是一面铜镜,镜中,女子的皓腕白皙无痕,没有一点伤口。
古昔看了一眼屏风上褪下来的外袍,血迹斑斑地挂在那里,又将视线落在铜镜里。
神态,语气,甚至走路的姿势,还有她后颈的伤疤,一丝不差,可是,她在撒谎,她没有受伤,或者,伤口自愈……
古昔抬眸,拔剑,指向女子:“你是谁?”
她诧异地怔了一下,便笑了:“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瞳孔,猝然一道紫色的光闪过,懒懒缓缓的声音,“这,可不行。”
听茸小筑里,风吹烛火,摇晃了一下,凤青募地睁开了紧闭的眼。
一旁添油的鸣谷赶紧过去伺候:“怎么了妖尊?”
凤青沉吟了一下,抬手,掌心升了一团青色的光晕,他收了手,道:“听茸境内有人催动了妖法。”
不是吧,妖王尊上一走就出乱子。
凤青起榻,披了衣服便出了听茸小筑,鸣谷拾了颗夜明珠追上去:“妖尊,等等小妖。”
一出屋子,鸣谷就不见了人影,他一拍脑袋,急得团团转:“可别在关键时候迷路了!”
这夜,妖都城里,突然变天了,乌云遮月,星辰暗淡。
诛妖台外千米,大阳宫的守军驻扎在此,菁云来报:“尊上,锁妖链全断了,诛妖台快要塌了。”
楚彧眉头一拧。
难得菁云不淡定了:“诛妖台下野妖太多,不知是谁教了他们邪术,竟修回了妖骨,情况不太好,各大族群的援兵还没有那么快到,还请尊上速速撤离。”
诛妖台下关押都是些罪大恶极的野妖,剔了妖骨,钉了诛妖锁,又有炼火焚化,若是没有灰飞烟灭,还重修了妖骨,便极不好对付。
楚彧面无表情:“本王撤离了,让你们去送死吗?”
菁云:“……”扎心了!自然不是谁都有本事像妖王尊上这般不死不灭。他便道:“臣下立刻去召集各大族群前来镇压。”
说完,再抬头,菁云就已经不见了尊上的踪影。
这么急!赶着去听茸境陪产吧。
菁云捻了妖法,瞬移去了诛妖台,这会儿,锁妖链全部断了,四根赤练石柱在摇摇欲坠,诛妖台的石垒裂开了一道道口子,这石台快要塌了!
镇守在一旁的几位妖主见楚彧前来,立马跪在一侧。
“尊上!”
楚彧言简意赅:“都退后。”
几位妖主面面相觑之后,退后了数米,皆抬头看着他们的王。
他极少如此,一身戎装,手握长剑,现了半妖原形,白色的猫尾摇动,卷起疾风,一双蓝色的眸,冷冷俯瞰。
他纵身一跃,便上了诛妖台,提剑,周身浓郁的蓝色光晕萦绕,凝成几道利刃,打入了四根赤练石柱,震动裂开的石台顿时便安静了。
“……”一众妖主瞠目结舌!
不愧是北赢的王,一个结界,竟能有如此威力,当下各大族群的守妖还未到,能拖一时都是好的,就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四根锁妖链全部搞断了!
不到半柱香时间,诛妖台外,有妖群逼近,旗徽是紫色的三尾。
那是……
沂水道:“尊上,罗什妖主率紫绒貂一族来了。”
诛妖台方异动,紫绒貂族就来了,这兵调得可真快。
好个紫绒貂族,不召自来,还带了千军万貂,这阵仗,果然对得起他北赢第一族群的地位。
楚彧飞身下了诛妖台,扫了一眼乌压压一片大军,一开口,掷地赋声:“没有调令,私自召集众妖,罗什,你要造反吗?”
罗什妖主立马下马,跪在楚彧脚下,高声道:“臣下不敢。”罗什挺直背,顶天立地好一股正气,道,“臣下几日前便察觉到了诛妖台有异动,是以才事先调了兵,未能提前禀报,是臣下心急失责,只是诛妖台下恶妖无数,身为北赢第一大族群,紫绒貂族有责任与义务前来为尊上赴汤蹈火。”
好个赴汤蹈火,好一番忠肝义胆。
楚彧懒懒敛了敛眸:“既然如此,”顿了一顿,楚彧抬剑,指着诛妖台,“那下去吧,你们跳下去,用你们北赢第一大族群来堵住诛妖台这个口子,应该差不多了。”
众位妖主都不禁抹汗。
他紫绒貂族别的不多,就是妖兵妖将多,全部入诛妖台,一人一口血都能淹死诛妖台下的恶妖。
尊上……够狠!
罗什脸色发白,仍旧跪在那里,自然是不会去跳诛妖台,指天誓日地说:“大乱当前,紫绒貂族理应首当其冲,只是,臣下还有一言要讲。”
楚彧一脸冷漠:“说。”
罗什中气十足地道:“紫绒貂族愿意前去镇压恶妖,只是大战在即,军心不稳,还请尊上下令,立我紫绒貂族之女为妖后。”
一言,众妖都明了,紫绒貂族搞这么一通,竟是想联姻。
赶鸭子上架,这紫绒貂一族要脸不要脸!没准这锁妖链断,就是这些个多尾巴貂搞的鬼!菁云想,那只三尾貂,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竟如此觊觎尊上美色。
一众妖主都怒了,倒是尊上不瘟不火,还是冷若冰霜的神色,不疾不徐地道:“本王若是拒绝呢?”
罗什语重心长:“诛妖台就要塌了,为免北赢生灵涂炭,还请尊上慎重。”
楚彧默,冷冷俯睨。
一旁的罗晋沉不住了,不比罗什两面三刀,仗着一股蛮力与狠劲儿,恶狠狠道:“若不能立后保我紫绒貂一族安逸于北赢,臣等只好另立新王了。”
另立新王?
沂水大喝:“罗晋!你个狗胆包天的,造反是吧!”
罗晋刚要驳回去,被罗什拉住了,冠冕堂皇地说:“臣下并无此意,只是为了北赢众妖的安逸着想。”
“安逸?”楚彧笑了笑,手指自顾把玩着手里的剑,漫不经心似的口气,缓缓懒散着,“看来紫绒貂族是忘了七年前本王是如何拿下北赢了。”
七年前,楚彧一统北赢,凭的就是四个字——大开杀戒,奉行的手段,六个字——顺者昌逆者亡。
罗晋神色突变,大喊:“楚彧!你敢!”他头冒冷汗,却虚张声势,拔高了语调,“我紫绒貂一族妖将众多,若是开战,你也得不偿失。”
“几只貂而已,本王还损失得起。”楚彧不冷不热地,好似只是寻常小事,嗓音,带了冷意,道,“紫绒貂族趁乱造反,罪不可赦。”
罗晋纷纷开口:“你——”
楚彧抬手,轻轻一掷,手里的剑便随着一抹蓝光飞出,直直刺入罗晋的心口。
一声惨叫,只见罗晋蜷缩在地,一团紫光破开,地上便只剩了一滩血,和一只二尾紫绒貂的原身。
便这么杀了?
罗什浑身一震,便听见楚彧沉声道:“传本王令,诛紫绒貂族全族。”
“你拿什么来——”
罗什的话突然戛然而止,只见诛妖台后,妖气滚滚而来,是大军,是大阳宫的大军来了……
原来,妖王尊上早便有所准备,他要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罗什飞身上马,对身后紫绒貂万妖令道:“攻!”
两军交战,弹指挥袖间血流成河,这便是妖族大战。
正是血气翻涌时,漫天妖气将星月遮蔽,诛妖台上突然强光破开,亮如白昼,四根赤练石柱轰然倒塌,无数道光刃从锁妖链下蹿出。
“尊上!”
“诛妖台塌了!”
众妖看去,只见诛妖台上滚滚烈焰喷涌而出,那是诛妖台下的赤练银火。
“碰!”
一声炸裂巨响,石台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只见银火直窜而上,一只火红的花斑狮飞至半空,一声狮吼,张开血盆大口!
“三眼花斑狮!是狮炎!”
“是狮炎!狮炎出来了!”
“嗥!”
一声嘶吼,那三眼狮吐出一口浊气,聚成巨大光刃。
“尊上!小心!”
“尊上——”
却见楚彧一动不动,抬手便接了那直面袭来的光刃,一挥袖,散成了无数道光影,泯灭在夜下。
菁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七上八下的兔子心脏放回肚子里。
“哈哈哈哈……”
一声豪迈的大笑,便见那三眼花斑狮幻成了人头狮身,一身毛发被赤练银火烧了,身上一块一块结痂的疤痕,铁锈一般的颜色,脸上、头上皆是一团一团碎壳渣样的片状物,粘连着血色的结痂,厚厚一层,有脓血渗出,甚是狰狞恐怖。
这便是狮炎,两百年前,威名震北赢七十二族的三眼花斑狮的妖主,当年妖族大乱,狮炎被邪妖荣树打下诛妖台,全族被灭,这赤练银火一烧,就是两百年,竟还没死。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
“老子终于出来了,终于出了这个鬼地方!”
“老子出来了!哈哈哈……”
中气十足的狂笑声振聋发聩,突然,一柄白剑刺入,笑声戛然而止,狮炎三只眼都是一凸,慌忙后退,堪堪躲过那白剑,却被剑气打中了腹部,狠狠撞在了断裂的赤练石柱上。
人头狮身猛地一个打挺,大喝:“谁!谁偷袭老子!”
这时,一道蓝色光刃又从身后打来,狮炎踉跄后退,骤然回头,白衣戎装,蓝眸幽冷。
楚彧扫了他一眼,嫌恶地皱了皱眉:“真丑。”
狮炎顿时戒备地退了一步,看着诛妖台下的楚彧:“你是白灵猫族的后裔?”血红色的瞳孔落在猫尾上,他恍然大悟,“你是当年在诛妖台设下结界的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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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景姒生了(10更)
狮炎顿时戒备地退了一步,看着诛妖台下的楚彧:“你是白灵猫族的后裔?”血红色的瞳孔落在猫尾上,他恍然大悟,“你是当年在诛妖台设下结界的那个孩子?”
七年前,他耗了全部元气,震裂了诛妖台上的锁妖链,还没出来,便让一道封印打回了赤练银火里,他蓄势待发了两百多年,却让一个十多岁的奶娃娃一招打回了原形,这口恶气,堵了他七年。
狮炎哼笑:“原来,是只纯种白灵半妖。”
楚彧面无表情:“我是北赢的王。”
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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