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杨乐没忍住, 伸了伸脖子在李航喉结处亲了一口，感慨道：“爹妈给了一副好嗓子。”

    脖子上还存留温热的触感, 李航整颗心都被捂热，伸手一把搂住杨乐, 伸手在他头上使劲摸了两把。

    杨乐动了动身子道：“等会我得把橙橙接回去，医院这边不到六点护士就开始工作了，她睡不好。”

    李航点头：“行。”

    两人在小花园坐了一会儿就上的外科大楼, 刚进门就看见橙橙躺在刘燕的怀里酣睡, 粉嘟嘟的小脸娇憨可爱。

    杨乐道：“妈，橙橙我得带走了, 明天我再让她来看你…”

    刘燕低头看了看女儿, 宠溺地亲了一口, 最后不舍地将黄橙橙交给杨乐：“那就拜托你了。”

    杨乐伸手将黄橙橙抱起来, 再看向刘燕略带血色的脸颊, 心有些抽疼。

    杨乐道：“妈, 你好好照顾自己。”

    刘燕沉默着，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第二天橙橙的爸爸黄国强也来了，特意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过来陪刘燕，黄橙橙一看一家人都在，高兴的恨不得把在幼儿园学到的所有内容都表演出来。

    黄国强埋怨刘燕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压根都不在意别人的感受，刘燕没多说话, 嘴角带着笑意依偎在丈夫身边。

    杨乐看着他们一家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把遗书的事情说出来。

    李航现在病房门口看了一下手机, 用嘴型告诉杨乐可以走了。杨乐心领神会，拿着刘燕先前检查时照的片子，跟着李航去找这方面的专家。

    医生是个退休的老人，听说是某三甲医院的骨科主任，因为看病看得好，最后又被医院请了回来。

    杨乐把刘燕的片子交给他，心里惴惴不安。

    虽然明白，医生经验再丰富，见过的病例再多，也比不过手术之后的病理结果准确。过来这里，也就是求个心安。

    老医生拿出最近的CT片子放在灯光下检查，又从中翻出了好几张，眼睛专注地看着，表情甚是严肃。

    杨乐越看越觉得悬，等到老医生放下片子，杨乐的心已经凉了一大半。

    李航递给他一瓶水，让他不要这么紧张。

    杨乐强笑着接过水，手在瓶口上拧了好几下都没有拧开，才发现，手掌不知不觉中浸了一层汗水。

    老人看完片子，摘下老花眼镜叹气道：“我遇到过很多患者，这个位置的肿瘤一般恶性的偏多，不过肺部没有转移，能够治愈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杨乐心里咯噔一下，水瓶子险些都拿不稳了。

    这几年因为刘燕的病，杨乐也专门上网查过关于肿瘤，癌症的事情。肺部如果出现了肿瘤转移，那必定是开始生病倒计时了。医生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趁现在还可以手术，赶紧手术，然后积极治疗。

    一瞬间杨乐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的噩梦时期。

    从医生家里混混僵僵地离开，李航怕杨乐想不开，安慰道：“阿姨知道身边有这么多爱她关心她的人，肯定会积极治疗的，你别想太多了。”

    医生负责治病，可谁又能治人心？刘燕如果对未来没有一点期待，没有了活下去的欲 | 望，面对治疗，也只觉得是折磨了。

    杨乐抿了抿嘴看向李航：“我妈受了太多苦了，我每当想起当年治疗的过程，我看着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她呢…她想自杀的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受这种折磨了。”

    李航：“活着才是最实在的，你妈妈应该明白。”

    杨乐吸了一口气，垂头道：“我现在过生日，每年过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李航一手提着片子，一手牵着杨乐，道：“明天就出结果了，现在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

    杨乐怅然，露出一抹苦笑：“也是。”

    刘燕有丈夫女儿陪着，杨乐也就没有太担心，今晚也没有去接橙橙，跟李航一块待在家里。

    杨乐这一天郁郁寡欢的模样，李航还真有些不习惯，就怕刘燕还没出什么事，杨乐就先出问题了。

    想起杨乐之前还挺喜欢看的综艺节目，李航伸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问道：“你之前看的那个综艺节目是多少台？”

    杨乐闷闷不乐道：“三十八。”

    于是李航调到了三十八台，杨乐抬眼看向电视节目。

    综艺节目还没开始播，里面突然蹦出了关于母爱的公益广告，一个小男孩端着洗脸盆，晃悠悠地走到母亲面前，憨憨地说：“妈妈，洗脚。”

    杨乐敏 | 感点被触动，整个人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嘴巴瘪了瘪，闷不哼声地转身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李航：“……”怎么偏偏放这个公益广告？

    杨乐把自己关在房间了好一会儿，李航站在门外听动静。

    李航：“今晚吃什么？”

    杨乐把自己关在房里，声音也有些气馁：“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自从知道刘燕生病的消息，这两天杨乐吃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有时甚至只吃了一两口就说不饿了。

    “我抄个蛋炒饭，等会你出来吃。”不等杨乐同意，李航扯了一条围裙套在身上就去炒饭。

    蛋炒饭二十分钟就搞定，李航端着金黄的米饭放在桌子上，然后喊杨乐出来吃饭，意料之中的吃了闭门羹，杨乐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

    李航：“你再不出来，我就推门进去了。”

    杨乐冒出一句话：“不要！”

    李航装作没听见，伸手推开门，便看见杨乐坐在书桌旁摆弄钢笔，光给他留了一个绝情的背影。李航两步上前，立马拉住了杨乐的手。

    李航：“出去吃饭。”

    杨乐使劲挣扎，眼睛像看仇人一样看着李航，生气他打扰了自己的思绪。

    李航尽量温声细语道：“你是人，不是物品，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吃饭。”

    杨乐眼睛瞪着，自我唾弃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李航都不知道杨乐在生哪门子气。

    杨乐一心放在刘燕的病情上，而李航又在意杨乐的身体，见他不肯吃饭，心里也来火了。

    李航两手抓住杨乐的手腕，膝盖压住他两条乱动的腿，低声威胁道：“你要是不吃饭，我就把你绑过去吃。”

    由于这个姿势，两人靠得很近，杨乐盯着李航略带怒气的脸愣了愣，最后撇了一下嘴，眼睛硬是挤了一滴眼泪。

    眼泪没掉下来，全都溢在眼眶里，眼睛红了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能哭花整张脸。

    李航顿时心软了。

    杨乐抿着嘴，带着诸多委屈道：“为什么你老是逼我，我都说不愿意了，你还是一直逼我…”

    李航的情绪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哄道：“你母亲生病，你折磨自己干嘛？如果你母亲情况不好的话，你难道一直就不吃饭了？”

    杨乐垂头，眼泪掉在李航的手背上，顿时感觉到手背一阵灼热。

    李航松开杨乐的手腕，一把将对方揽入怀里。

    李航：“你这样，我心疼。”

    杨乐被抱着，心情好多了，贴着李航胸口，闷闷道：“可是我不饿，我现在都感觉不到饿。”

    李航叹气：“不饿也要吃点，你不想吃炒饭，我们出去吃都行。”

    杨乐：“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想吃。”

    李航低头看着杨乐的侧脸，伸手将对方后背揽住，嘴唇亲了一下杨乐的头发，低声道：“那就抱抱吧。”

    先前杨乐一心情不好就求抱抱，现在李航主动抱上了。

    杨乐两只手挂在李航腰上，闭眼闻着李航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的不安才勉强消失了一大半。

    两人吃完饭，李航看见杨乐手腕上明显的红痕便觉得很刺眼，心里装着愧疚，觉得自己刚才太没注意力道了。

    李航伸手在杨乐手腕上揉了揉，问道：“会觉得疼吗？”

    杨乐盯着自己的手腕，又看向李航的愧疚脸，幽幽道：“你这是家 | 暴。”

    李航怔了怔，将杨乐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一边揉一边缓缓的吹气。

    九点多钟，杨乐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李航朝他喊道：“阿姨打来电话了。”

    杨乐一听，连忙从卫生间里跑出来，盯着手机的按钮，伸手一滑，接听的电话。

    刘燕喜道：“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

    杨乐身子一顿，浑身的血液都翻腾了，脑子还有点懵，道：“结果不是明天出来吗？”

    一开始刘燕说话还有气无力的，甚至说两句就得喘一口，现在的精神气立马上来了，说话铿锵有力，声音里都带着眉飞色舞的情绪。

    刘燕道：“今天周末，周医生刚得到病理结果立马跑到病房告诉我了，千真万确！”

    周医生就是刘燕的主治医生，更是六年前刘燕的主治，得到这样好的结果，立马从家里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告知。

    杨乐身上的一股颓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深怕自己在做梦，伸手往李航大腿上掐了一把。

    李航吃痛地抽了一口气，给了杨乐一个眼神，严肃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笑意。

    杨乐的母亲情况肯定是好的，想到这，李航心情轻松了许多，至少不会因为杨乐不吃饭而担心了。

    杨乐把手机开免提，笑道：“我就说吧！肯定会没事的，妈，结果都没出来你担心什么？现在高兴了吧？”

    刘燕跟着附和：“是是是…听医生说，我在住院四五天，就可以回家养着了。”

    杨乐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畅快地笑道：“医院病床那么紧，医生巴不得你早点回家，最后以后都不要来！”

    刘燕也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杨乐靠在李航身侧傻笑，手闲不住地去捏李航的手指头。

    李航看着杨乐，又听电话里刘燕的笑声，心道，果然是娘俩，连脾性都几乎相近。

    挂掉电话，杨乐又急急忙忙给王晓杰打电话公布这喜讯。

    “小杰！我妈检查结果出来是良性的！良性的~”

    王晓杰压根不知道刘燕住院了，整个人有些蒙圈：“什么良性的？不对…杨乐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杨乐骤然想到王晓杰不清楚这件事，连忙道：“不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是好事就行了。”

    王晓杰：“……”打开方式有问题。

    关于刘燕这次住院的事情杨乐也懒得跟王晓杰讲了，毕竟也不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匆匆说了一句就挂掉电话，转头看向嘴角挂着笑意的李航。

    杨乐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高高兴兴道：“李律师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航思索了片刻道：“阿姨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所以，她会一直好好的，”说完，李航又加了一句：“你也是。”

    说完，李航伸手一把拉住杨乐的手，对方轻而易举地摔到了自己身上。

    李航问道：“哪个小哭包，结果还没有出来就挤眼泪了？还那么伤心，像爹不疼娘不爱似的。”

    杨乐被调侃的面色微红，立马从李航身上起来，半跪在沙发上，佯装威胁地掐住李航的脖子：“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哭，你也没见到我哭，记住了没？”越往下面说，杨乐越底气不足。

    趴在李律师胸口可怜兮兮的哭唧唧，越哄哭得越凶，杨乐才不会承认，那个是自己。

    被杨乐半个身子压制住，整个后背无力地向后倾斜，李航嘴角笑意愈加浓厚。

    两人共同经历过一些事后，李航越走近杨乐，一点点撕开他漫不经心，对谁都吊儿郎当的外表，竟发觉，杨乐还挺可爱的。

    李航嘴角挂着笑：“我西装上还有你的鼻涕。”

    杨乐眼睛瞅着李航身上的衣服，恨不得找个门缝钻了：“……”好想穿越回去。

    见杨乐脸红了一片，李航伸手搂住杨乐的后腰，低声笑道：“没什么好丢脸的，你高兴，我陪你高兴，你难过，我肩膀随时给你靠，喜怒哀乐，你所有的情绪我都喜欢。”

    杨乐叹气，自己在李律师眼里，大概是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那就…那就更不要脸一点吧！

    杨乐像树袋熊似的挂在李航身上，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道：“我饿了，求投喂。”

    李航问：“去哪儿吃？”

    杨乐伸手掐了一下李航的臀，笑嘻嘻道：“烧烤自助餐，离这不远，走路就能去。”

    两人收拾完东西下楼去吃夜宵，九点多天色已经很暗了，小区静悄悄的，杨乐盯着走在前面的李航，心里起了坏心眼。

    说时迟那时快，杨乐从对方后背环住他的脖子，稍微一跳，整个人就挂在了李航身上。

    怕杨乐摔下来，李航赶紧用手拖住对方的臀，瞬间往上提了一下。

    李航道：“都多大了还这么闹腾，快下来。”

    杨乐下巴抵在李航肩膀上，委屈道：“今天走了一天路，好累。李律师，你就背背我吧，就一会儿。”

    听着杨乐绵长的声音，李航口嫌体正直道：“就一会儿，到了小区门口就下来。”

    “嗯嗯…”杨乐满口答应。

    到了小区门口，李航再喊的时候，杨乐根本不搭理，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李航扭头鼻尖在杨乐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无奈地拍了一下杨乐的屁股，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淡定地走到自助烧烤店停下，全程不带喘一口气的。

    杨乐从李航身上下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耍赖的事儿，站到李律师对面，笑眯眯道：“李律师今天表现不错，奖励小红花。”

    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