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不是该换成中午发? (2)
感觉到,自己是真的与曾经的那个她相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了。
不到两个月前,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海棠和芍药,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噬月。她不会忘记,第一眼看见那妖孽时,即使他的脸上带着面具,也并不能影响她当时心底的惊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美得如此动人心魄的妖怪呢,只一眼,便能将人的心魂都给勾走。
慢慢地吐了口气,万俟竹音轻叹着耸了耸肩站起来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走到床边躺下,视线落在窗外那皎洁明亮的月亮之上。
有时候,有个太过貌美的男人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太美好的体验。毕竟,情敌太多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当你的情敌还一个个都为爱发了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像她的上上上……世一样,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今天的这几个妖怪,到底是不是莫语芯派来的还不好说,虽然说那只蛤蟆最后留下的线索指向的很有可能就是莫语芯,但也不无可能是其他人的误导,能让噬月提醒她注意的人物,她想,莫语芯不至于会这么笨吧?
京都城的另一边,国师府内,莫语芯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张阴沉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可怖。
“莫竹音!”
莫语芯咬着牙吐出三个字,忽的将双手握紧,昂头,紧紧闭上双眼,良久,直到她平复了内心不由自主翻涌的情感,才慢慢松开了双手,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她双手手心里嵌着十个深深的指甲印,清亮的瞳眸里除了沉静便是冰冷,已然平静了下来。
她引以为傲的瘴母竟然连莫竹音的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不仅如此,自己竟还因为一时的愤怒而被她套出多余的话来,眼下,莫竹音怕是已经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真是可恶至极!
看来,她还是太低估了这个女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啪嗒啪嗒地打在瓦片上,清晰入耳。
在寒冷的冬夜,这雨让天气更冷了几分。
莫语芯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户,看着夜幕中的雨帘,望向远处万俟府的方向,眼底的寒意比这冬夜的雨更冷了几分,仿佛将她周身的空气都冻结了般。
为什么她要处处都不如莫竹音?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美丽最厉害最高贵的母亲,不仅是堂堂的丞相府王家的嫡女,更是经脉奇佳的练武奇才,虽然是一介女流,却已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突破了内力第五层,只要再加一把劲,肯定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第七层,成为楚阳国内第一位女性武圣。
身为国师府的嫡女,他的父亲是文臣之首,她的母亲是楚阳国内力高手排名第三的武者,外公家更是权倾朝野,更不用说她还是当今太后最为疼爱的侄孙女,从小到大,她所受到的都是别人艳羡的眼光,她就如这世上最亮眼的一颗明星,散发出让人睁不开眼直视的耀眼光芒。
然而,在她四岁的那一年,这一切美好的假象都被打破了。
从她知道莫竹音的存在开始,她就被迫接受她无法忍受的事实真相,清楚地知道,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血脉比她更高贵,经脉更是比她强了上百倍上千倍,就连那张脸,都比她好看不知多少!
莫竹音的母亲竟是灵海国的安然公主,那个苍泽大陆上唯一一个灵力突破第八层、内力突破第九层的人!这比起自己的母亲,强了哪只一丁半点!
莫语芯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莫竹音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她自己处处不如她,心底的嫉妒简直就要把她给撕碎了般,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对自己的母亲说出将莫竹音送到东临县的庄子上去的请求。她要让那个处处强于自己的女孩从此被人踩在脚底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生不如死!
有个比自己高贵厉害的母亲又如何,这世上除了她莫语芯,谁还知道国师府还有另外一个嫡女?
比自己经脉强又怎么样,在东临县那地狱般的地方,除了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苦,还有什么能让她去修炼她的经脉?
比自己长得漂亮又能怎样,她就不信日日受尽折磨后,莫竹音还能保持她的花容月貌!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莫竹音在庄子里头被虐待得不成人样,她还曾偷偷去看过,那面黄肌瘦只剩皮包骨头的样子,哪还有在国师府时的水灵可爱。
呵呵,莫竹音只怕到现在都还以为那都是她母亲指使的吧,其实,每月传去庄子里头让李国芳狠狠折磨她的信都是自己模仿王湘君的字迹写的。而李国芳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各种阴损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莫竹音在庄子里备受折磨的那八年,可以说是自己最为愉悦的日子,每当有什么不顺心的不高兴的时候,去庄子里看一眼莫竹音的惨状就能让自己忘却所有的烦恼。
如果不是纪王突然跟父亲说想娶她,她也不会怂恿母亲去和父亲说,让莫竹音回来,代替自己嫁去纪王府。
所有的变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莫竹音那贱人投河大难不死后竟突然有了灵力!这让莫语芯大为不解,嫉妒也再次升起,于是她传令让监视的人杀了莫竹音,让她恼火的是两次刺杀竟然都失败了。愤恨只余莫语芯又冷静了下来,就算莫竹音能逃过刺杀又如何,只要她回来了,嫁入纪王府,她还能逃得过纪王不成?
别人或许不知道,莫语芯却是很清楚纪王的真面目的,包括纪王府里的那只怪物,她就不信莫竹音嫁进去后还能有命活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葵帝竟然会突然下旨赐婚自己和纪王,让莫竹音逃过一劫!
嫁入纪王府莫语芯并不担心,以纪王现在的力量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紧接着,葵帝竟会再次下旨赐婚莫竹音和宣北亲王!
莫语芯低垂下头,长发垂散在额上肩上,让人看不见此刻她面上的神情,只见她握在窗棂上的手紧握得青筋暴突,整只手臂抖得厉害,似乎在强忍着暴烈的怒意一般。
宣北亲王,那可是她放在心上,惦念倾慕了好多年的大哥哥,她怎么可以让莫竹音那个贱人玷污了她心目中神祗一般清风霁月的大哥哥!
“莫竹音,你怎么不去死!”莫语芯眉目倏沉,沉思中的眸光冷冷,狠声说完,随即又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般,冰冷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不不甘,“大哥哥,你也如这世人一般,被莫竹音那赫然的身份和她那身灵力所吸引了吗?我究竟有什么不好,你竟这样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愿意给我?”
如果不是时樾的意愿,莫语芯不相信葵帝会突发奇想就下了这么一道赐婚圣旨。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他都要对莫竹音那个贱人另眼相看,甚至是想要娶她为妻?莫竹音到底有什么好的?
“咔嚓!”窗棂被莫语芯倏地折断,清脆的断裂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姐。”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房中,并不是从门或窗户进来的,而是忽地就在房间里的一个角落里凭空出现了。
“你来了,主上有什么吩咐吗?”莫语芯收回视线,回过身看向来人时已经回复了平静,她温温和和地看着那人,浅浅地笑着,似乎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将百姓口中第一佳人的形象完美地展现在别人眼前。
来人扫视一眼损坏的窗棂,冷嗤一声,转而看着莫语芯恬静温婉的容颜,眼中锐利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霜寒覆面,声音亦变得阴冷,“主上传信,要你停歇下来,万俟竹音还需观望一段时间,若是再有下次,主上定不轻饶。”
莫语芯平静不语,嘴角的浅笑却在慢慢消退。
“万俟竹音不是你能随便乱动的,”来人盯着莫语芯的眼睛,看穿她心中所想,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至于宣北亲王,我劝你还是尽早断了这份心思。你该知道,你的这一生早就不是你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我的事不必你多嘴,该怎么做我自由分寸!”莫语芯亦是直视着来人的眼睛,微勾的嘴角带着冷意,“有这功夫管别人的事,还不如多去修炼修炼,三番两次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第五大祭司,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来人正是本该深受重伤动弹不得的第五石燕!
他俊朗的眉不由自主地微微拧起,莫语芯笑得嘲讽,“既然你叫我一声小姐,就该谨记自己的身份,再如何,我也是你的半个主子,而你,不过是主上的一条狗而已!我即便是做错了些什么,主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呢?第五石燕,你要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吧?”
“在外面吃了瘪,被主上训斥一顿就想把气撒在我的身上,连灵魂都没有的人还想在我面前撒野,第五石燕,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莫语芯原本温和的声音随着她的字字句句慢慢得凌厉,带着几分嘲讽与质问的味道。
“就算我没有灵魂,我好歹也还是个人,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第五石燕没有紧皱眉心,反是将眉心舒展,仍旧盯着莫语芯的脸,生怕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可是你呢,你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一个容器而已,你以为自己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到什么时候?叫你一声小姐还真以为你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了?小小年纪便恶毒如此,也难怪宣北亲王会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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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四岁的小孩就心如蛇蝎,亲们知道原因吗?
☆、一百三十二 瘟神(二更)
莫语芯面色不改,甚至连眸光颤也未颤,第五石燕没有见到自己所期待的反应只是笑了笑,随之眼神又变得凌厉,“不要忘了主上的命令,万俟竹音动不得!就算她和宣北亲王的婚事顺利进行,你也不能擅自对她出手。”
“莫竹音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需要主上这么在意?”莫语芯眉目倏沉,沉思中的眸光冷冷,“就算她是万俟莲华的女儿,她体内的灵力和万俟莲华相比也是相差甚远,主上留着她到底有何用意?”
刹那的沉默,第五石燕沉声道:“主上的用意我也不清楚,总之,你记住我今晚说的话就好,莫要轻举妄动。”
万俟竹音的底细他打探过,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要知道当年,即便是万俟莲华本人,也不曾让主上这么重视过。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万俟竹音就是当日出现在神司殿救走那妖怪的人,可是事后他派人去万俟竹音返回京都的车队查探过,万俟竹音当时就在车队里,当日那人受了内伤,而那妖怪被他的追击所伤,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赶回车队中去。最重要的是,昨晚那人再次出现在神司殿前,她最后伤他所散发出的可是切切实实的妖力,而万俟竹音,据他所知,体内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妖丹,更不可能在灵力苏醒后的短短时间之内就修炼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我明白了。”莫语芯问不出个所以然,冷冷的语气有些淡,“我不会再对莫竹音出手,可是,若她不知死活要对付我,那我也不会手软。”
她今天贸然出手,没有毁掉那贱人的脸,还因此而露出了马脚,她不确定莫竹音会不会因此就猜到幕后之人是她,从她这一个多月来所做的这些事看来,那贱人诡计多端,能从只言片语间推测出来也并不奇怪,她不得不防。
第五石燕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那表情却是明显的不敢苟同,认为莫语芯这不过是推托之词。
“你对莫竹音不了解,我留意了她八年之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倔强却又懦弱无能,无论怎么折磨她都只是一味地忍气吞声,从来不懂得反抗,脑子一根筋得跟个白痴似的。可是,投河不死之后,她就好像变了个人般,不仅灵力突然苏醒了,就连性子都跟以前大不相同,这总让我觉得她不是从前的莫竹音,而是一个披着莫竹音皮囊的陌生人。”想起莫竹音这段时间的言行举止,以及她处置孙金荣和李国芳的手段,莫语芯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她所熟悉的莫竹音,尽管她的确长着莫竹音的脸孔。
“听说她亲手杀了李国芳。”第五石燕再一次微微蹙眉,“一个在庄子里被欺辱了八年都没有反抗过的人,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一出手就这么狠,杀了内力突破第三层的李国芳?”
“不仅如此,第五润章的两次截杀都被她给化解躲了过去,就连前去截杀的徐珂和彘都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臣服于莫竹音的手下了。”莫语芯陈述着事实,未含丝毫嘲讽之意,却仍是让第五石燕的脸色白了白,莫语芯自然知道她的话无疑是在个第五石燕一个巴掌,却并未打算停止往下说,“那可是拥有着连你都无法吸收的妖丹的彘,对上它,灵力刚刚苏醒的莫竹音竟然能全身而退,第五石燕,你不觉得这太匪夷所思了吗?”
“莫语芯,我第五家的人可不是你的手下,能随便让你指使来指使去的!”第五石燕脸色阴沉下来,冷声说道,“徐珂就算了,可是,你竟然连彘都给我弄丢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找出来捕猎到的大妖怪?”
自从五百年前三国对妖族发起的那一场大战之后,妖族中绝大部分的妖怪都隐藏了起来,人类能找到并捕捉到的妖怪几乎都是五百年修行以下的小妖怪。彘是这五百年来出现在人界的妖力最强大的大妖怪了,修行足有两千多年,要是能得到它的妖丹,他的力量势必大有长进,可是,莫语芯都做了些什么?她竟然不经他的同意就将彘派出去,还把它给弄丢了?
莫语芯冷冷瞥了第五石燕一眼,讽刺道:“别说的好像彘没有不见你就能马上得到它的妖丹似的,彘落到你手里都多少年了,你要是能做到早就杀了它提取它的妖丹了。”
“即便是那样,也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支配我第五家的一切人力物力。”第五石燕看向莫语芯的眼神变得阴毒。
“哦?第五大祭司,你是不是忘了你们第五家的身份?”莫语芯冷笑一声,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你们第五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主上的,包括你们的命,你们的灵魂,如今我不过是弄丢了区区一只妖怪而已,怎么,就值得你这般大动肝火了?”
说着这话,莫语芯的语气越来越冷,说到最后,她的身上忽的冒出一股黑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桌上的烛火猛地跳动几下,映出她原本柔美漂亮的一张脸,竟是倏地变成青面獠牙,极为可怖。
第五石燕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胸口血气翻腾,刚痊愈的伤再次复发,“扑!”他吐出一口鲜血,伸出手扶着桌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呵,第五大祭司最好还是不要再那般对我说话,”莫语芯收回散发出去的气势威压,容貌恢复如常,她抬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我胆子小,要是被吓到了,将体内的……放了出来,我可不敢担保下次第五大祭司还能不能有命继续为主上卖命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胸腔里翻腾的血气,第五石燕面色苍白道:“是属下鲁莽了,还望小姐恕罪。”
“即便是经脉尚算上佳,可莫竹音在庄子里可从来没有修炼过,就算她的灵力突然苏醒,若是没有人帮忙,她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间便能成长得打败徐珂和彘。”莫语芯没有再纠结于刚才的话题,话锋一转又回到万俟竹音的身上,愈说她的声音愈冷,眼神也愈沉,“你去查一查,万俟府内她的那一些手下到底是何来历。”
“万俟竹音……我曾经查探过,她的灵力确实不足以打败徐珂,她手下的那些人我的人也接触过,没有什么特别的。”第五石燕拧眉沉思,“你也知道,暗中监视她的人可不止我们,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各方势力不可能毫无动静的。”
“要是她手底下的人真的那么平凡,又是怎么能避过重重的监视提前来到京都的?万俟莲华的旧宅和王家的神兵阁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落到了她的手里就是最好的例子,京都城内有谁注意到了?”莫语芯道,“她在庄子里备受煎熬八年从来都没有人出手相助过,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个人般?还有,她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东临县就那么大,还一直处在第五润章的严密监视范围内,在那个小小的县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高人,莫竹音这灵力一苏醒身边就多了这么些人,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正如你所说,万俟竹音体内灵力突然苏醒确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而她身边的那些人,如果真的都不同寻常,却又能完美的掩饰过去,骗过所有人的目光,那么,那些人还真的十分不简单。”
“依眼下的情况看,无论她和她身边的人是否真的隐藏了实力,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莫语芯脸色一冷,手里的杯子瞬间化为了粉末,散落在桌子上,“毕竟从前她是独自一人,如今却多了一个宣北亲王府相助!”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宣北亲王时樾!
第五石燕心中冷笑连连,他压下心中的嘲讽,沉声应道:“嗯,属下明白。”
莫语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粉末后,两人交谈的声音压低得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良久,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第五石燕站起身来走到窗旁。
“这一次,你不可再急着出手对付万俟竹音了,主上对她可是重视得很,就算你再怎么恨她,还是先忍着为好。”第五石燕在窗前停下脚步,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况且,若是万俟竹音真的如你所说的隐藏了实力,你贸然出手,只怕会引起她的疑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莫语芯沉沉应了一声,思索片刻后又道,“再过三天,我体内的力量就要陷入第三次沉睡,届时我就会有半个月的时间变回普通人,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毕竟,我要是有什么损伤,这可不是你第五家能承受得了的。”
“嗯。”第五石燕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几个起伏离开国师府后,第五石燕落在一处暗巷里,一个一直候在马车旁的中年男人看见他过来,立马迎上前去,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公子,黑风寨那边出事了。”
第五石燕眸光倏地阴沉如寒潭。
黑风寨附近都是他的人,寨子里起码有近两百人,周围的村子里全是得了瘟疫的村民,寻常人根本就不会靠近那里,怎么可能会出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第五石燕眉头紧锁,黑风寨出事事小,问题是那几条村子里的村民,他种植在他们身上的蛊母已经到了快要收获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差错,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白费力气了。
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道:“属下不知,近这一个月事情较多,黑风寨那边就给忽略了,直至五日前,属下忽然惊觉黑风寨已经有近一月没有传信过来,就派了人过去查探了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第五石燕阴沉得可怕的脸色,颤抖着声音继续说:“方才查探的人回来禀报,说是黑风寨已被烧得渣都不剩,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啪——”尖锐的巴掌声,中年男子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男子不仅没有抬手捂脸,脸上连一丝愤怒也没有,只是神色谦卑恭谨地立刻双膝跪地,面对着面前的第五石燕将头深深低下,谦卑道,“属下办事不利,甘愿受公子责罚!”
“都已经失去联系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要去查探,你不知道黑风寨那边的事情有多重要吗,这都能忽略得了?”第五石燕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黑衣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阴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面前的黑衣男子撕碎一般,语气更是冷至极致,彰显着他的怒意。
中年男子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无能。”
“黑风寨附近那几个村子呢?村民们怎么样了?”第五石燕并未急着追究属下的过错,而是不悦地拧起了眉心。
“回公子,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中年男子高大的身影瑟缩了一下,还是如实地回答道。
“不见了?村子附近可有留下任何线索?那些村民是死后被人焚烧了或是被埋了?”第五石燕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回公子,按照查探之人的回禀,周围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也没有坑埋尸体或焚烧尸体的痕迹,那些村民应该是自行收拾行礼集体离开村子的。”
“自行离开的?”第五石燕微微眯起眼睛,一群得了瘟疫的重病之人能跑到哪里去?“可有扩大范围搜寻?”
“查探的人分成了八组朝着不同的方向追寻了五十里地,并未发现任何尸体。”纵是深秋,中年男子背上的衣衫还是被冷汗慢慢浸湿。
“滚!”第五石燕忽然勃然大怒,一脚用力踹上了中年男子的右肩,踹得男子跌倒在地,嘴角立刻有血流出,只听第五石燕暴怒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内回荡,“明日巳时前查不出个所以然,就拿头来见本尊!”
“是!属下告退。”中年男子连嘴角的血渍都未敢抹掉,急忙应声,匆匆离开了,离开时背上衣衫已然湿透。
第五石燕脸上怒意未退,眸中阴冷更甚,到底是谁将他的计划给算盘破坏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心底的郁气始终无法消散。自己接二连三的受伤已经让他够郁闷的了,在被主上救走后,神司殿里困在结界里的前鬼,不必回去他都知道肯定不保。那神秘女子的能力他也领教过两次了,要破除白山老人的结界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就是不知道结界破除后,她对上前鬼,是收伏了还是杀了。
前鬼的妖力是他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奈何他根本就无法破除白山老人的结界,即便是破了,他也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压制住前鬼。
就算他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无论是灵力还是她体内的那颗妖丹,都比自己的强太多太多。
第五石燕有些疲惫地靠在马车上,最近的这一个多月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计划一个接着一个地失败,简直就像是碰到了瘟神般。
等等,瘟神?
第五石燕脑子里突然又响起莫语芯方才的一番话来,灵光一闪,黑风寨的附近,不正是万俟竹音返回京都的必经之路么?
难道,村民们的消失和她有关?
☆、一百三十三 烛阴(一更)
第五石燕心念一动,决定亲自去黑风寨看看。
事情太过巧合,就连万俟竹音经过那附近的时间也很吻合,他要是不调查清楚,始终不放心。
另外,莫语芯袭击万俟竹音失败这件事也让他很在意。
莫语芯培植的那些瘴母他是见识过的,爆发起来方圆百里无一活口,被瘴气蔓延过的地方甚至是好几年都寸草不生,那毒性比他制造出来的瘟疫大多了。
然而,万俟竹音不仅没事,还能将瘴母封印住不让其泄露蔓延出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最起码,在祭司院,除了他和宫正竹就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不,即便是宫正竹,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估计也做不到这么滴水不漏。这也就说明了,万俟竹音的灵力比起宫正竹是只强不弱的,那么,他之前所得到的情报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万俟竹音极有可能是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眼神一冷,第五石燕身随心动,催动体内妖丹的妖力,卷起一阵冰寒的空气,飘腾于空中,朝着黑风寨的方向飞快而去。
两个时辰后,第五石燕到达黑风寨,在空中扫视一眼已经成了一片平地的黑风寨,眉头紧皱。
先前被派来打探消息的人仍在此扎营留守,看见第五石燕从天而降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快步小跑过去跪下道:“主子。”
第五石燕看也没看他们,径直在这平地上走着,眼睛微眯仔细盯着地面,身上不断地散发着寒气。
那几人被寒气所慑,低垂下头不敢说话,更不敢起身。
第五石燕走了一会儿,幽深的黑眸定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烧得乌黑的焦土之上,指着那里冷声问道:“你们到这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了?”
几人听到他的问话,抬眸往那里一看,为首的一人点头回道:“是的,我们来了之后这里并没有任何人来过,周围也被我们查探过,好几处都是那样留着被烧过的痕迹,奇怪的是,别说是烧剩下的断壁残垣,这里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一般说来,即便是放火毁灭痕迹,也总会留下被烧剩下的灰墙土砖呀,可是黑风寨竟然是被烧的连渣都不剩,这就很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火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五石燕走过去,蹲下抓起一把焦土细细感受了一下,神色冷肃阴沉下来,“如果是那人的火,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和烧伤他胳膊的火是一样的没错!
万俟竹音到底和那个神秘的女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
万俟府。
不管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又在床上躺了半天解除了大部分的疲劳后的万俟竹音,翻了个身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一颗赤红的炎灵丹。
距离她上一次服下炎灵丹已经过去十天了,按照噬月所说的,十天之后她就可以服下第二颗继续修炼。
王湘君还有五天就要从三清观返回国师府了,看慕容廷深今日的反应,到时候就算莫明贤不愿意,他也肯定会施压让莫明贤将她接回府中。五天的时间,她能完全吸收掉炎灵丹的妖力而不露出马脚来吗?
国师府龙蛇混杂,还有莫语芯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存在,实在不是一个安心修炼的好地方呀。
只是,眼下的情形似乎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除了咬着牙迎难而上根本就没有别的出路!
望月、第五石燕嘴里的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慕容廷深、万俟轩逸,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个庞大的势力,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呀。
这么一想,万俟竹音就觉得有点苦逼兮兮的,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盘起双腿坐好,不再胡思乱想,吞下炎灵丹后开始凝神聚气,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次她很快就成功地引导了炎灵丹的妖力聚集到丹田处。
妖力在体内运转吸收,这一次,万俟竹音明显感觉到体内的妖力比上一次强大许多,流经之处无不产生炙热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身体给撑破般。
万俟竹音咬牙忍着那筋骨错位般的疼痛,只觉浑身上下都快被那烈焰般的妖力冲撞得快散架了。
“小丫头,你这样可不行呀。”
正当她聚精会神,极力转化吸收那妖力之时,突然,一道声音自她体内响起,让她惊了一下,“烛阴?”
万俟竹音闭着眼轻喊出声,随即,她的耳边再次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呵,小丫头,自己的名字叫什么自己都忘了吗?再说一遍。”
皱眉沉思片刻,万俟竹音轻唤了一声:“竹音……”
房内猛地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笼罩在光芒中的万俟竹音蓦地睁开双眼,红瞳乍现,眸内是盈盈笑意,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妩媚与张扬,她自嘲地一笑,说道:“想要出来一次还真是不容易啊。”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万俟竹音的身体开始产生变化,烛阴的原形渐渐显露出来,她伸了一下懒腰,身上的衣裙自蛇身滑落到了床上。
“按照你这样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来呀,还是让我自己来好了。”竹音无奈地说着,继续吸收着炎灵丹的妖力。
每吸收一分妖力,她的身体便多改变一分,头上的两只角长了出来,全身的皮肤越发的红得发亮,蛇身逐渐膨胀变大,上面的鳞片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抖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
片刻后,烛阴的身体已经大到占据了整张大床,向着地面上蔓延,直至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房间。
“呼——”竹音舒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游移到地面上,盘起蛇尾,脑袋直直伸至屋顶,向下看着自己的身体,满意地甩了甩尾巴,“看来月产下的炎灵丹很不错嘛,比起我的是一点不差。”
伸展了一下筋骨,她缓缓落下,蛇尾伸向床上自她身上褪落的衣服,轻巧地翻出一个小匣子,“啪”地打开,将里面的彼岸花卷了起来递到鼻子前闻了闻。
“好香……”竹音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红瞳里却盈满了泪水。
“啪嗒!”泪水滴落在彼岸花的花瓣上,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
竹音蜷缩着身体,头枕在蛇尾之上,脸颊贴着艳红的花朵,低声喃喃细语:“月,我好想你!”
这该死的言灵咒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破除!
想到自己每一世轮回前在黄泉路边的彼岸花丛中因为思念而落下血泪,想到噬月在她死后那一千年所受的磨难,想到她一手创立的妖族在望月的迫害下七零八落,想到人类忘恩负义地联手神族压迫她的子民,竹音的胸腔里就不由升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恨意滔天。
他们不过是想要厮守一生而已,为什么就要遭到如此的对待?
望月恨她她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在她死后望月还要如此报复妖族?剥了她的皮,割下她的肉,拆下她的每一根骨头犹不解恨,竟还利用她的血肉混合蓇蓉投入到大荒的阴幽泉中,经由阴幽泉,很快整片大荒之地都被污染了,等到妖怪们发现时已经太迟,所有的妖怪都已经经由水源或食物摄入了大量的蓇蓉,若不是事后噬月利用她的妖丹净化了绝大部分的毒素,只怕妖怪们就真的要绝种了。
这也是竹音无法原谅望月的最主要原因。
两人之间的私仇,为什么要牵连到其他的无辜者?
五千年来妖族死伤无数,且都是死后妖丹被夺血肉被吃,这个仇若是不报,她以后哪里还有脸面面对昔日的部下?
蛇尾再次摆动,竹音将彼岸花放回匣子里,转而将里面的玉佩卷起,放置在眼前盯着看了好一会,然后,她闭上红瞳,躯体猛地一晃,只见她脸上的皮肤开始变白,两条雪白的手臂突然从躯体伸出,头部以下的躯体逐渐呈现出女性的上半身,赤红色的鳞片像衣服般包裹住她雪白的胸脯。
这是竹音第一次苏醒时的形态,也是她的斗形,犹如一条妩媚妖娆的性感美人蛇。
美则美矣,只是,但凡见过她的人神妖,没有一个敢觊觎她的美貌的,毕竟,惹怒她的下场可不怎么美好,在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承受得起她的怒火。
“毕方,好久不见了。”竹音抬手从蛇尾处接起玉佩握在手心,感受了一下玉佩里传出的气息后,轻声说了句,“你放心,很快你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像是在回应她般,玉佩从中心处散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似在说话。
竹音两手合上,将玉佩包裹在双手掌心之中,体内妖力透过她的掌心传入玉佩封印里的妖丹里,不多会,红色光芒加强了些,透过她的指缝散发出来。
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无法解开玉佩里的封印,只能暂时先将妖力传入毕方的妖丹里增强他的妖力,这样,等找到方法破除封印的时候,内外一起作用会更容易一些。
做好这一切,竹音将玉佩放回匣子中,扭动一下脖子,上半身犹如没有骨头般旋转扭动向后,她垂眸看一眼背后的印记,神色舒缓了一些。
在她背心中央的六芒星颜色比起之前深了些,而包围着六芒星的那两个圈,外围的那一圈颜色相应的变浅了些,圈里的咒语已经隐约显现出第四个字了。想来是她方才吸收的炎灵丹产生了作用,言灵咒与她的力量是成正比的,她的力量越强大,为了束缚她的力量言灵咒也就越紧。
小丫头不错嘛,短短的时间内灵力和妖力就长进了这么多,今日就连原形也让她给显露出来了。
能同时修炼出灵力和妖力,这丫头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也许,待封印解除后,她能比自己更强,能做到的也更多。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小丫头,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让月,让妖族再受到任何伤害。”
竹音说着,身体慢慢缩小回去,她游移到床上,指尖触碰到衣服堆里的一个小包,眉梢一挑,这是……
她扒拉一下衣服,从里面拿起那个小包,打开,里面是一堆黄土。
竹音抬手将手掌覆盖在黄土之上细细感受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这力量,好熟悉,可是,她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使用这力量的人,为什么会有一种这么熟悉的感觉?
凝眉沉思片刻,竹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安。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的斗形就开始产生了变化,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看来是万俟竹音的意识要恢复了。
罢了,相信以这丫头的能力,一定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
竹音的身体恢复成人形,眼睛一闭一头栽倒在床上。
片刻后,万俟竹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头脑空白了好一会,直到一阵阵凉意袭来,她打了个哆嗦,低头一看,脑海里顿时有上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以前莫不是个暴露狂吧?
不然为毛每次一苏醒就给她剥光了?
无语地捡起床上的衣服穿上,万俟竹音盘腿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妖力,心头一喜,炎灵丹的妖力她竟已吸收了大半!这样一来,不用等到回国师府,她就可以将剩余的妖力吸收殆尽了。
喜悦过后,她心底莫名地又有些失落,自己现在的力量比起以前是真的差了很多很多吧,连颗小小的炎灵丹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才能消化吸收干净。
还有一个让她烦恼的原因就是,封印解除后,她是纯粹的恢复以前的记忆,还是解放出烛阴后,现在的她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虽说她们其实是同一人,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她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回忆,即便是现在的她还很弱小,她也还是很喜欢这样的自己的,不希望自己会就这么消失掉。
还有就是,噬月他,心里爱的那个到底是烛阴还是她?
应该是前者吧,毕竟,他费尽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让烛阴重生么,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烛阴而做的。
如果到最后她消失了,他会为她难过伤心吗?
烛阴成功重生,他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吧,又怎么还会记得她呢。就连奕辛他们也都是,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烛阴的转生,估计也不会对她这么的客气,就像士祺,不也是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才对她表现出了忠心么。也许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她万俟竹音根本就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将来要承载烛阴妖丹的一个容器罢了。
嘴里一阵苦涩蔓延,心底有些难过,万俟竹音没有注意到,在她的旁边,那一包黄土突然散发出一缕黑烟,围绕着她冉冉升起,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一转眼间就都消散不见了。
如果,如果烛阴的重生失败了……
万俟竹音原本清亮的眸子忽的变得幽黑,脑子里一个声音不断回旋着:只要言灵咒不破,烛阴就永远也不能和噬月见面;只要她的骸骨一天找不到,她也永远不能真正地苏醒过来……
不对!
万俟竹音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对于自己方才心中所想的有些惊骇。
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她怎么能有这么阴暗的想法?
自己不够强大,害怕自己会被吞噬就要去抹杀掉别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第一世,是噬月用生命去珍惜去爱的人,她这种嫉妒怨恨根本就毫无意义啊!
与其去破坏去抹杀,她不是更应该让自己足够的强大,争取做到在烛阴重生的那一天,和她共存在一个躯体里吗?
☆、一百三十四 登门(二更)
万俟竹音闭上双眼,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倒卧在床上,刚要拉上棉被就看见了那一包被打开的黄土,她皱了皱眉伸手拿起想要扔到窗外去,迟疑了一下还是包好随手放到枕头边上,拉起棉被倒头就睡。
只是,心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着挥之不去,让她一夜都睡不安稳。
翌日清晨,万俟竹音难得的没早起修炼,而是睡起了懒觉。
只不过,她的懒觉没维持多久,辰时未到,万俟府的门口便沸腾了起来,各府的下人纷纷回府告诉自己的主子,说是万俟府又有大热闹可看,一时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吃着早饭的撂下手里的筷子,还没起的赶紧爬起来批件衣服,急急忙忙赶到万俟府看热闹,就是那闺阁小姐也来了兴致,不是遣了丫鬟婆子到万俟府门口看第一手热闹,就是亲自到茶阁的临街雅座来观望,一时间,万俟府门口的那条大街从南到北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可谓热闹。
究竟为何这些平日里爱摆谱的达官贵人在不用早朝的日子也起早来凑这个热闹,只因今儿早早便听到自家下人禀报说纪王纪宇谦带着一队兵马往万俟府去了,兵马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上面装着几口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样子,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纪王跟万俟竹音之前有婚约的事是满朝皆知的,不过后来葵帝突如其来的一道赐婚圣旨,这纪王就成了万俟竹音的妹夫,这也给了一些看上万俟竹音灵力和身份的世家子弟机会,可还不等他们准备好去国师府提亲,宣北亲王就在万俟竹音回京都的那天,在城门口就宣读了他和万俟竹音的赐婚圣旨。这一下就粉碎了那些人的希望,可同时也让他们看了好大的一场热闹。
百姓们不清楚,只以为纪王是个战无不胜的大英雄,那些与纪王同朝数年的朝臣们却是再明白不过的,纪王其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万俟竹音和宣北亲王当众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难堪,让他丢了面子,这个场子纪王是一定会找机会找回来的。
这不,才不过几天,纪王就带着人马东西过来万俟府找麻烦来了。
想这万俟府就万俟竹音一个主子,纪王一个男子,这么大张旗鼓地登门造访,于礼不合,这不是在当众打宣北亲王的脸么!
纪宇谦骑着一匹高头骏马从兵马后方气势威严地打马上前,在万俟府门口停下,在一众同僚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翻身下马,一名副官小跑着过去敲了敲门,纪宇谦负手在背,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仿佛压根就没看到周围的人群,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则当着纪宇谦的面不敢大声喧哗,二则也是顾念自己的身份,不好像些市井小民般嚼舌根,一个个只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等着看万俟府的人怎么应对。
“吱呀!”万俟府大门悠悠打开,一个二十岁出头,容貌不凡的男子堵在门口,一双厉目略过副官直直看向纪宇谦,气势竟是一点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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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宇谦看着来人,眉梢微挑,眼神变得凌厉的同时浑身释放出威压之气,逼向几步开外站在门口的人。
开门的正是浮泉,只见他迎着纪宇谦散发出来的威压,半点不受影响,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纪宇谦,只苦了站在两人之间的副官,被两股暗暗较量的威压压制得气血翻腾,不一会儿功夫就冷汗直流,面色苍白。
周围远远看着的众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对峙的两人间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微妙气氛,纷纷屏住呼吸,眼都不眨一下,静带着接下来的好戏。
副官提起内力强压下胸腔内翻腾不休的气血,艰难地开口道:“这位小哥,纪王殿下有事特来拜见贞贤郡主,还请代为通传一声。”
浮泉收回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副官,依旧是不发一言,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众人:“……”
这万俟竹音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之前对着莫明贤就是毫无惧色,眼下面对纪王,就连她府上的下人都是这般一点面子都不给,该说她无知者无畏,还是该说她张扬狂妄,竟敢当众甩纪王的门?
大门刚关上,副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众人又是一惊。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门一关这副官就吐血了?该不会是被气的吧?
再将视线转移到纪宇谦铁青的脸色上,众人皆觉得不至于啊,这纪王都还没怎么样呢,也就脸色难看阴沉了点,瞪着大门的眼神凶狠了点,这副官好端端的吐什么血?
难道是被那帅得有点过火的门童给暗中伤的?
原本都安静地闭嘴不言的一众人此时再也淡定不下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自己的猜测。
就在众人纷纷脑补胡乱猜测的时候,街道最东面突然发出“噹”的一声铜锣被敲响的声音,接着是“叮叮当当”敲锣打鼓声音响亮震耳,从街头传到街尾,令这敲锣打鼓声所经过地方两侧的达官贵人和一众下人们纷纷抬手遮住双耳以格挡这震耳欲聋的刺耳响声。
忽然,刺耳的敲锣打鼓声停止了,紧随着响起的是数名男子齐刷刷又响亮的吼叫声,“王家五公子王晋晟特来向贞贤郡主送上礼品,以酬谢贞贤郡主当日的救命之恩。”
男子们吼叫声响起的同时,整条正大街看热闹的权贵们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睁大着眼睛盯着这自正大街东端走来的组成方队的十名青年男子,还有他们身后那一长溜的马车,那马车足有十辆之多,车上装载着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礼品,相比之下,纪宇谦那两辆马车上的几口大箱子就显得有点寒酸了。
瞬间的安静过后是爆发的哄论,权贵们再也控制不住一颗八卦的心,有的摇头叹息说王家的这位出了名的纨绔真是无药可救,有的则取笑纪王继宣北亲王之后又要被这王晋晟给打了脸,有的则在猜测这王晋晟和万俟竹音之间的关系,怎么这两人还见过?
看热闹的权贵们滚滚沸腾,纪宇谦的一张俊脸随着那一队人马的靠近而越来越黑,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拳,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阴鸷地看向人群后方骑着马慢悠悠行进,满面含笑,丰姿隽爽,悠闲神态的王晋晟。面对纪宇谦杀人般的视线,王晋晟是一点不在意,甚至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纪宇谦,只见他微抬起手向两侧的权贵们招招手,活像他是一个刚刚高中的状元郎,他的贴身小厮在旁边为他牵着缰绳,将头埋的低低的,恨不得将脸埋到地下,生怕别人看见他的脸。
这,这也太丢人现眼了!
再看走在最前方的那十个人,无一不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与那小厮一样,生怕被别人看到他们的脸。在王晋晟的后头,一名身穿雪白锦衣,面容俊秀、气宇轩昂的男子离得远远的,完全没有跟王晋晟同行的打算。
围观的权贵们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王旭之的嫡长子,去年才进入工部担任员外郎的王晋昴。
这工部员外郎虽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却是个实权职位,不少世家子弟都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而王晋昴能一进官场就担任此职,除了跟他的家世有关,也跟他本身的能力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
王晋昴,除了是丞相府的嫡长子,还是去年高中的状元郎,名副其实的虎父无犬子。
如今,这风光无限,有着大好前途,被众多闺阁千金爱慕着的贵公子,一脸羞愤地接受着众人抛来的各式各样的眼神,太阳穴突突狂跳,心底先是涌起一股想要下马将王晋晟扯下来暴打一顿的冲动,随即就泛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王晋晟都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了,父亲对他还是如此的宽容,被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忽悠,就听信他的话,让他过来万俟府将功赎罪。
结果呢,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大少爷,是不是该出手制止一下,再让五少爷他这样胡闹下去,咱们王府的脸都丢光了!”边上,王晋昴的贴身侍卫策马靠近低声说道。
王晋昴扫视一眼四周,冷静下后勾起一边唇角道:“无所谓,随他闹去,我倒要看看父亲还会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说着,眼神阴鸷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王晋晟,随即不屑地撇开视线。
王晋晟对于身后的目光全不在意,不,应该说他对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意,一脸含笑接受着两旁抛来的或不屑或嘲笑的眼神,而后扬了扬声音向前边的方队道:“瞧瞧你们,一个个都蔫吧的,打起精神抬起头来,将话喊大点声。”
“是!五少爷!”男子们一脸拧巴,一咬牙一横心,闭眼昂头,人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又一次大声吼了起来,“王家五公子王晋晟特来向贞贤郡主送上礼品,以酬谢贞贤郡主当日的救命之恩。”
一时间吼声震天,震得站在两边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忍不住抬手捂住耳朵,王晋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一下马轻快地小跑向万俟府门口。
远远的,纪宇谦也听到了这边热闹的声响,不禁皱了皱眉,这王家的小子今日跑来这凑什么热闹?
王晋晟将王家的神兵阁亲手送给万俟竹音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与其他人一样,纪宇谦同样是看不上这个只懂胡闹的纨绔子弟的,他也想不明白,王晋晟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要接近万俟竹音。
这到底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王旭之的主意?
纪宇谦淡淡地瞥了一眼潇洒策马的王晋晟,视线落在后头不紧不慢跟上的王晋昴,心底有了计较。
连王家这个最有城府的嫡长子都来了,这肯定是王旭之的主意不错。
哼,王旭之这老狐狸,昨日在宫里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当着葵帝的面告了万俟竹音一状,结果一转身就上赶着来和万俟竹音打好关系,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只可惜呀,他真以为万俟竹音只有十五岁就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了?真是笑话,王湘君与万俟莲华当年的死可脱不了关系,他真以为万俟竹音会领他的情?
纪宇谦如此想着,王晋晟已是到了他的跟前,笑嘻嘻地翻身下马朝着他拱手随意打了个招呼:“哟,纪王殿下,这么巧你也来拜访未来大姨子?”
说着,将身边的小厮一把往前推,这突来的动作让小厮脚步一个不稳便往前踉跄去,正不偏不倚正好一脚踩在副官的脚上,副官一时没注意踉跄一步,幸好抓住了身旁的纪宇谦才稳住了脚步。只是,他是稳住了,纪宇谦的衣袖却是“嘶啦”一声,从肩胛处被扯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要掉不掉地被抓在副官的手里。
副官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手里的袖子,同时扯着嗓子大吼道:“王晋晟,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副官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吧,我的小厮不过没站稳撞了你一下,又不是女子,至于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尖叫质问么。”王晋晟一把将仍处在懵圈状态的小厮扯了回来,将眉毛挑得高高的,一脸的痞气,完全无视气得浑身发抖的周副官,转向黑着脸的纪宇谦,左手持着折扇掩嘴轻笑,以一种不大,却也足以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哎呀呀,都是纪王殿下是一位爱护部下的好将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纪王殿下这衣袍怕是穿了有一段年月了吧,为了将银子省下来补贴部下,殿下还真是……唔,贤惠呀。”
贤惠?这是什么鬼形容?
原本吵闹的万俟府大门瞬间因为王晋晟这一番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而安静了,然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响起了王晋晟吟吟的笑声:“啧啧,纪王殿下于楚阳国可是有大功,可不能这般亏待自己呀,这要是让别国知道了,误以为是陛下待薄了您老人家可就不好了。小爷我虽然家底薄了些,但衣服还是有不少的,且质量绝对有保证,纪王殿下要是不嫌弃,回头我就让人将那些我不穿的衣服送去纪王府,也算是小爷我为国为民做出的一些好事。”
“……”
众人一愣,看看风流倜傥的王晋晟,再看看狼狈至极,气得脸色铁青双目通红的纪宇谦,最后视线皆落在他那晃悠悠的袖子上。令众人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捂着嘴强憋着,尤其那小厮,手捂着嘴,憋笑憋得满脸红紫,就差没憋出内伤。
纪宇谦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即便是那日在城门口,宣北亲王也没有这么欺人太甚过!
“无知竖子!”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笑声冲破双手的阻隔传了出来,纪宇谦再也忍受不住,抬起右掌运足了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拍向王晋晟的天灵盖。
众人看见这一幕无不震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而本来因为担心王晋晟的挑衅而影响到纪王两家联盟的王晋昴,看着纪宇谦高高抬起的手,猛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双目因为兴奋而瞪得大大的,心底不断地狂呼着:打下去,快打下去,最好是能一掌拍死他!
就在纪宇谦的右掌距离王晋晟的脑袋只有不到一寸时,围观的好多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道掌风忽的由纪宇谦的右后方袭来。
☆、一百三十五 变脸(一更)
万俟府里的一众人早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开始只有芍药一个人好奇得不得了,拉着海棠趴在大门上听墙角凑热闹,后来,王晋晟来了之后,没几句话后,士祺、区吴和刀怪也走到了门边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就连妩娘都在做好早饭后跃上了大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不声不响地看着外面的热闹。
芍药和海棠轮流着将门外的消息一样样说给万俟竹音听,万俟竹音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却像完全不关心不在意外面的热闹一般,抬手揉揉眼睛,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丫的一大早来别人家门口吵架,有病吧!”
她昨晚本来就睡得晚,再加上一整晚噩梦连连没睡好,好不容易太阳出来了她才开始沉沉睡去的,结果一下就被吵醒了。
挣扎抱怨了好一会儿,万俟竹音才在海棠的搀扶之下恋恋不舍地从被窝里起来,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任由海棠帮她穿衣梳洗,整个过程,就连走去梳妆台前坐着,万俟竹音都是闭着眼睛的。
海棠看她的这个样子,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是十分的心疼。
小姐平时修炼就很辛苦了,还要应付这些心怀不轨的豺狼虎豹,那得多累呀,想了想,海棠轻声道:“小姐这么累,再说您一个闺阁少女,去接待男宾也不合适,要不让萧先生将他们打发回去得了。”
“没事,纪宇谦好歹是楚阳国的镇西威武大将军,又是下一任的纪家家主,眼下也不好将他得罪得太过。”万俟竹音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接过海棠递过来的一杯水一饮而尽,稍稍恢复了点精神。
“大将军又怎么样,大将军就能随便想怎样就怎样了?”海棠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对纪宇谦十分的不满。
万俟竹音看着海棠气鼓鼓的脸颊,忽的笑了,抬手轻轻掐了掐海棠粉嫩的脸蛋,笑道:“知道我们海棠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了,瞧瞧给你气的。好了好了,这也是个好机会。上回人多距离远,中间又隔了个醋坛子,我都没能仔细探清楚这纪王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次可以让我近距离观察个够了。”
“那那个王晋晟呢?还用再观察吗?”
“要,那次匆匆一别,看来我们都看错了他。”万俟竹音抚了抚揣在怀里的玉佩,眼神里露出一丝兴味。
在听了萧星寒打探到的关于王晋晟的消息和一些八卦后,她始终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王家表哥,一个天资聪颖经脉奇佳,被王家着重培养的人,怎么可能会成长为一个无脑的纨绔子弟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因由,王晋晟又是为了什么来接近自己的,这些都是万俟竹音很想弄清楚的,现在王晋晟自己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海棠皱了皱眉,不放心地问道:“能让小姐和萧先生都看错,这个王晋晟又是王家的人……”
接下来的话海棠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有一个多智近妖的敌人,终归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万俟竹音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看这王晋晟倒不像是敌人。”
海棠愣了一下,看向铜镜里万俟竹音的脸,见她一脸的专注,似在沉思,也就将疑问咽了回去,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万俟竹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背,以指尖抚过每一道凸起的印记,眸光涟涟,她的封印之所以能实质化得如此,她本该要做的事情变得眼下的简单许多,是托了噬月和竹音的福,那个本该是神祗的男人,这一路走来若是没有他的话,她今日便绝不可能坐在这儿,因为以如今的她而言,就连纪宇谦她都无法抗衡,更不论背后还有位主上的第五石燕,还有深藏不露的莫语芯,若不是有他的炎灵丹,只怕昨日她就死在了宫里,不,更早之前她就死在第五石燕的追击下了。
如今的她,不仅有着竹音的敌人。更有作为莫竹音这个安然公主的唯一后代身份所遗留下来的敌人,四面环敌,噬月身后还有一个偌大的妖族要去护着,他有他自己的问题要解决,她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他。
王晋晟所有的行为都很奇怪,他就像是故意要来帮助她的,只是,在莫竹音的记忆中,并没有和这个王家表哥有过任何的接触呀,他为什么要帮助她?
不管理由为何,现在这种情况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有了王家这个最受宠的五公子相助,于她而言,利将会远大于弊,如此好事,她何必再拒绝。
还有,关于这块玉佩的封印,她还需要问问王晋晟。
“小姐!”就在万俟竹音放下抚摸印记的手,芍药小跑而来,先向万俟竹音福身之后才又喘着气道,“小姐,那个,王家那位五少爷和纪王在门口发生争执了!”
“哦?”万俟竹音微微挑眉,“纪宇谦那样的人会和人吵架?”她还以为像纪宇谦那么刚愎自用,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只会直接动手呢。
“呃,其实也不算是争执,就是那个王五少爷将纪王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奴婢怕他再说下去纪王就要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了。”芍药显然有些焦急,怕自己说不够明白,又补充道,“奴婢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那个纪王的脸黑得都快成锅底了,杀气腾腾的,偏偏那个王五少爷还不怕死地继续调侃,奴婢怕再这么下去,咱们府门口就要发生凶杀案了。”
当朝纪王殿下在万俟府门口怒杀当朝丞相府的五少爷,这事要是真发生了,小姐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芍药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府门口的情形,又模仿了一下纪宇谦怒气冲天的样子,“小姐,奴婢觉得您还是赶紧出去看看吧,不然那个五少爷很可能就要死翘翘了。”
万俟竹音看着比手画脚的芍药,忽的笑了,抬手挡下了芍药正在比划的手,笑道:“晓得了晓得了,瞧瞧你急的。”
“小姐,主要是,主要是这王家和纪家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啊!”这怎么能让她不急呢,万一,万一万俟府真成了凶杀案现场,就等于说是同时得罪了京都城里的两大世家,小姐现在的立场本就艰难,再多这么两个实力雄厚的敌人,那可就更是寸步难行了啊。
“没事的,你让萧先生带着浮泉出去处理一下吧,我稍后便出去。”
——
无需回头,纪宇谦也能从那刚烈的掌风感觉到这袭向自己背心的这一掌力量有多猛,他急忙收势往左边旋身堪堪躲避开。
一直面不改色的王晋晟“啪”地打开折扇轻轻一扇,那掌风朝着停在他身后几步开外的王晋昴疾猛而去,王晋昴根本来不及反应,右脸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那火辣辣的疼痛让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颊此刻必然是高高的红肿起一片。
“王晋晟……”他怒火中烧地暴喝一声,刚一开口,两颗牙和着血掉落下来,让他一下就住了口。
王晋晟回头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无辜地开口道:“哎呀,原来大哥你在后面呀,方才差点挨了纪王殿下的一掌,也不见有人出手相救,小弟我还以为大哥你们还在后头来不及阻拦救我呢,想不到……小弟要是知道就不会闪躲替大哥挡下这掌风了,怪我,怪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眼下这一出口,原本还处在懵圈状态的众人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王晋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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