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不是该换成中午发? (1)
☆、一百二十七 新月(一更)
骂完之后,万俟竹音尤嫌不够解气,在地上狠狠地又跺了几脚。
发泄完心底的郁气,万俟竹音收回视线落在地上的白骨上,本想上前去看看他的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可以辩明身份的物件,可还没等她抬脚,那堆白骨,连同边上的衣物就已经化成了灰,随风而去,什么也不剩。
万俟竹音有一种强烈想要非礼人类最忠实的好朋友的冲动。
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万俟竹音看向另外一边,不用怀疑,那边的情况只怕也是一样的。
罢了,即便是没有多余的线索,万俟竹音的心中也已经有了那么一个人选。
国师府那谪仙般的嫡女——莫语芯!
如果不是她那番多余的话语,自己还真不会怀疑她。
她方才藉由那蛤蟆咒骂自己的那一番话就是一个最重要的线索——喊自己莫竹音,对自己怀有灵力之事心存嫉妒,还对自己母亲心怀恨意。
综合以上三点,符合要求的人应该不多,她所知道的就只有王湘君母女了。只是,王湘君不可能会对噬月那妖孽有爱慕之情呀,那就只剩下莫语芯了。
当然,这也只是初步的怀疑而已,毕竟,她对京都贵女们的情况是一点都不了解,有别的符合条件的人选也不奇怪。再者,据她所知,莫语芯是一点点灵力内力都没有的,要找来这么些体内含有瘴母的妖怪可不容易呀。
眼下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想要迷惑自己而说出那么一番话的。
烦人!
不管怎么样,莫语芯都是她的头号怀疑对象。
万俟竹音可没有忘记噬月提醒她的那句话,国师府里最该提防的人,不是莫明贤,而是莫语芯这看似柔弱的人。
如果真的是莫语芯,那她回到国师府后的日子就不会太无聊了,为了阻止自己嫁给噬月,莫语芯怕是会卯足了劲来对付自己。
想抢自己的男人?
呵呵,尽管放马过来好了,她一定会让她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地狱般的恐怖,整不死她算她万俟竹音输!
回到那四个轿夫倒下的地方,结界内青黑的瘴气仍在疯狂肆虐着。待万俟竹音再次利用紫符将瘴气净化后,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般,里面什么都不剩了。
抬眼望了望天色,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万俟竹音却没有什么好心情享受这日光浴。
时值正午,经历一场剧烈运动后,她只想美美地洗个澡,吃香喝辣后来个午觉。
话说,慕容廷深宣她面圣的真正时辰是什么时辰?她迟到这么久,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无视他的权威?
万俟竹音只觉有些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债多不压身,想她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个,慕容廷深再怎么对她有意见也不会在今天就动手的。
朝四周看了看,万俟竹音的头更疼了。
尼玛这是什么鬼地方呀?
别说方才在路上她一直在想着事情没注意来时的路,就算是注意了,她能自己走出去,又要怎么找到慕容廷深召见她的宫殿?
这皇宫这么大,鬼知道慕容廷深是在哪个宫殿里等着她呀。
再说了,这里可是守卫森严的皇城,除了这些冷宫般的地方,外面到处都是侍卫禁军什么的,她这没有领路太监的外臣之女自己乱跑,万一被当成刺客,给她来个万箭穿心把她扎成个刺猬怎么办?
就这么私自出宫?
呵呵,只怕她前脚刚踏进府门,抗旨不遵的降罪圣旨后脚就跟着来了。
万俟竹音深深地觉得,背后之人选择在今天下手,也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思。万一计划失败了,也让她将慕容廷深这本就忌惮她的帝王得罪得更深一些,最好就是慕容廷深能借着这个机会杀了她。
丫的,这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万俟竹音狠狠地想着。
现在要怎么办?出去抓个人来问问路吗?
正当万俟竹音苦思冥想着办法,一只漂亮的金黄色的大蝴蝶突然飞了过来,停在她的肩膀上。
万俟竹音微微侧头倾向蝴蝶,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轻声笑道:“有劳了。”
蝴蝶自她肩头轻盈飞起,万俟竹音快步跟上,一路飞檐走壁躲避着人群来到后宫深处一座气势宏伟,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凤台宫?
万俟竹音抬眸看了看宫殿大门上挂着的紫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心底划过一丝讶然。
越是往里走,万俟竹音就越是被眼前的景致所震惊到。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宛若仙境。
这凤台宫就算不是皇后的宫邸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的宫邸。
万俟竹音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警惕地随着蝴蝶偷偷潜入到宫苑深处。远远地,她看见蝴蝶飞向了软榻上一个身穿凤袍的女子,轻轻停落在她微抬起的右手食指指尖上,扇动了两下翅膀便消失不见了。
殿内并没有其他人,应该是一早就准备好,就等着她来。
万俟竹音的视线落在软榻上的女人上,神色警惕地仔细端详着。
女子一张绝美的脸颊上化着精致的妆容,乌黑的发丝高高的挽起,发间簪着一支九尾凤钗。她一手撑着额头斜倚在软榻上,凤钗上的流苏垂在耳边,轻轻摇曳着让这华丽雍容的装扮多了几分别致的风情,脸上清冷又有些慵懒的表情更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之感。
望着女子那一身黄色绣着凤纹的织金长袍和发髻上的九尾凤钗,万俟竹音大概猜到这个女子的身份了。
这应该便是传闻里葵帝独宠了十多年的新月皇后了。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年轻,看起来也比她大不了几岁,这到底是因为保养得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特殊原因呢?
万俟竹音看向新月皇后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一个年纪和她母亲差不多的女人,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会有着十几岁少女的肌肤!
新月皇后微微抬眸,瞥了万俟竹音所在的方向一眼,一只手自然放在软榻柔软的白色皮毛上,长长的指甲无意识地在皮毛上划拉几下,淡淡地说道:“坐吧。”
万俟竹音也不客气,抬步走过去往软榻前的凳子上一坐,自顾自的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嗯,好茶!
呀呀呀,还有点心,不错不错,她这刚打完一架,又渴又饿,这一桌子的茶水糕点刚好可以给她填填肚子。
万俟竹音将那盘精致的糕点拿到身前,一口一个,一手还不忘又倒了一杯茶,还是一饮而尽。
新月定定地看着她,眉梢微挑,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万俟竹音吃完一整盘的糕点,喝完一整壶的茶。
见万俟竹音打了个嗝,姿态慵懒地半趴在桌上,新月皇后眼角抽了抽,淡淡道:“你就不怕我在糕点茶水里下毒?”
这女人,即便是换了一身的皮囊,仍是这么的粗俗不堪,明明力量不复当年的千分之一,这睥睨众生,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的姿态,依然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万俟竹音一手撑着头,看着新月笑意盈盈道:“我想,神族中人还不至于卑鄙到要用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
从她走近时就察觉到了,新月根本就没有故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她在回来京都的时候在某个女人身上感受过。
这是,神族的气息。
新月脸色微微一寒,万俟竹音像是没看见般,笑容一收,冷声道:“当然,神族的人别的更卑鄙的手段倒是不少,也许也不在意再多这么一个。”
散布流言挑起人类和妖族之间的战争,在她身上下了那么一个恶毒的诅咒,封印她的骸骨,给整个妖族下咒阻止妖族繁衍后代,甚至还想要炼化她的妖丹好吸收她的妖力,呵呵,这算哪门子的神族?简直比强盗还不如!
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被说中了一时无话反驳,新月只冷冷地看着万俟竹音没有说话,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起来,两人交缠的视线弥漫出一股硝烟味儿。
半晌,新月撑着身子坐起来,冷哼一声道:“哼,即便是换了个外皮,你还是一样的傲慢无礼!”
哦?还是个老相识?
不过,最让她震惊的还是,这女人竟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万俟竹音心底一惊,面上却不显,看着新月的目光里少了几分警惕。
能在还没接触就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有两个解释:一,她是噬月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值得他信任的人;二,噬月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神族的人知道了。
这两个解释,万俟竹音更相信是第一个。
毕竟,如果神族一早就知道,以望月那个神经病的性子,不可能会让她顺利重生,还让她和噬月成功相见,相亲相爱了好一些日子。
啧啧,不知道望月那老妖婆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气得直接一命呜呼?
不过,望月,新月,名字里带个月字的,这女人在神殿里的地位不低吧,怎么会被噬月收买呢?
不管如何,这位新月皇后都不需要她防备就对了。
万俟竹音恢复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才重生的呀。”
新月被她噎了一下,有些无语了。
她多少年没被人堵的这么无话可说了?这个女人真是,明明很可恨,却又让她恨不起来。
也只有像她这样张扬又不跋扈,自信又不自大,狂妄不羁,招人恨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的女人,才会得到月离哥哥的青睐,以至于为了她抛弃整个神族吧。
新月垂下眼帘,掩盖住眸底一闪而过的酸涩。
气氛忽的变得有些微妙,万俟竹音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新月低垂的眼帘,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啧啧,真真是会招蜂引蝶的妖孽!
新月平复了一下心情,抬眸对上万俟竹音有些玩味的目光,有一种被窥见秘密的尴尬,她清冷的脸颊上顿时染上一抹红霞,很快的,她清了一下嗓子,低声说道:“好了,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听你在这贫嘴的。你是怎么回事?慕容廷深召见你的时辰早就过了,他派去接你的人回来禀告说你早已被人接进了宫中,守宫门的侍卫也都说你入宫了,你是怎么跑到西苑冷宫那边去的?”
万俟竹音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郁闷地说道:“那几个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体含瘴母和瘴气的妖怪,专门冲着我来的。”
新月愣了一下,嘲讽道:“刚一重生就被人追杀,你这招人恨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万俟竹音:“……”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这都是那妖孽给她招惹过来的好不好!她能怎么办,自家男人惹的祸只能自己去解决了,谁让她有个貌美得天怒人怨的妖孽男人,她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怼我的吗?”万俟竹音幽幽地说着,“如果是这样的话,恕不奉陪,我还要想办法去打发慕容廷深呢。”
新月难得见万俟竹音吃瘪,勾唇笑了笑,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抬手想要倒杯水喝,拿起茶壶才发现茶壶早已空了,笑容当时就凝滞在了唇角。
“扑哧!”万俟竹音忍不住喷笑出声,“抱歉哈,好不容易解决掉五个渣渣,完了还没人帮忙收拾一下残局,我这打完架还得花力气净化瘴气,这又饿又渴的,皇后娘娘就体谅一下吧。”
她这一弄完蝴蝶就飞过来了,要她相信这女人会一点不知情?呵呵,真当她是傻子呀!
也许一开始新月确实不知道,但万俟竹音很肯定,在她还没把那只蛤蟆弄死前,她就已经知道情况了。
哼,方才这女人就是在这里躺着,一边喝茶一边吃糕点看戏的吧!
触及万俟竹音凉飕飕的视线,新月也不掩饰,理直气壮道:“对付几个小妖怪哪里还需要我去帮忙,再说了,我要出手了身份可就曝露了,你确定要这样么?”
万俟竹音:“……”
说得太理所当然,她竟无言以对。
新月一反往日的清冷端庄,跟万俟竹音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抚弄着手指上的指套,缓缓道:“慕容廷深那边我已经让人过去传话,说是你进宫后被我的人先带到这来了,他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会该说些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说起慕容廷深,万俟竹音的神色一凛,问道:“你在这后宫这么多年了,对于当年我母亲被赐婚给莫明贤一事了解多少?”
她始终觉得,万俟莲华之所以被赐婚给莫明贤,是万俟轩逸和慕容廷深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以万俟莲华当时的身份地位,即便莫明贤是当今太后的侄子,也不可能配得上当时还是大祭司的安然公主万俟莲华。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身为皇后的新月不可能不知道吧。
果不其然,新月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闪躲,她道:“那里面关乎着很多方面的情况,我只能告诉你,所有的阴谋,你的母亲都是知情的。”
母亲她,全都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往陷阱里跳?
万俟竹音还想再问,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高唱,打断了她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
“皇上驾到!”
万俟竹音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圣驾。
眼角余光一瞥,新月站起来后却是往软榻上一躺,面色如水,清冷无波。
万俟竹音:“……”
这,果然是被独宠了十几年的皇后,一看就知道,要看人脸色的是皇帝陛下呀。
啧啧,后台什么的,果然很重要。
☆、一百二十八 演戏(二更)
楚阳国当朝天子慕容廷深,年号葵。葵帝十九岁继位,如今已经十八年了。
慕容廷深在位期间也算是励精图治,将自家的几个兄弟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没有兄弟敢指手画脚虎视眈眈,慕容廷深可谓是大权在握,春风得意。而在他刚继位的那几年还将楚阳国的版图扩张了不少,这么一看,慕容廷深还颇有些文武双全的一代帝王之风。
除了政绩,慕容廷深还有一件做的朝堂内外都尽所皆知的事——独宠新月皇后。
说起新月皇后,这楚阳国的权贵百姓无人不知。新月皇后出身不好,并不是什么权贵世家之女,甚至连小吏的女儿都不如,有传她只是一名父母双亡的孤女,在慕容廷深还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时就跟了他,一直不离不弃,因而,慕容廷深在继位后也就将她封为皇后,一直独宠至今,可谓有求必应。
也因此,慕容廷深在楚阳国百姓的眼中,除了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外,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痴情帝王。
对于这种标签,在没有见到新月皇后之前,万俟竹音或许会信,现在,她只想说,呵呵!
后台没人硬,实力没人强,当然只能乖乖听话了。
此时,慕容廷深沉稳的脚步显得有些急躁,他甚至都没有理会殿外跪了一路的宫女内侍,大步跨入了凤台宫的内殿,还没进门就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爽朗地哈哈笑了两声,人未到声先到:“皇后,朕听闻你中途将贞贤召过来了?”
“参见陛下!”
万俟竹音微微福身一礼,并未行叩拜之礼。
慕容廷深幽深的眸子在对上万俟竹音那张熟悉的脸后,眼神微微一闪,脸上神色僵了僵,随即又笑道:“这就是贞贤郡主?哈哈,快快免礼。”
像,真是太像了!
眼前的女子脂粉不施,只是穿着一身红艳似火、裁剪简单的衣衫,秀发也是随意的用一个碧玉簪挽起。便是如此,却也是赛雪冰肌,花容玉颜,绝艳容光。与万俟莲华的容貌起码有八成相像,然而仔细去看,又会发现,她与万俟莲华精致温雅的犹如天上仙子的美丽不同,这少女的容貌更加明艳也更加张扬一些。只是随意穿着就有如此艳色,若是仔细妆点起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青年才俊。
“谢陛下。”万俟竹音低声应道,站直身子,在慕容廷深打量她的同时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男人完全看不出已是年近四十,健朗年轻如同堪堪三十出头,尤其那一双经过长期征战与年月淘洗的双眼,沉静如深潭却又锐利如鹰隼,绝对拥有帝王所必须拥有的果断决绝,完全没有那些养尊处优的帝王所有的懒惰萎靡之态。
楚阳国在三国之中不是最富也不是最强的,但却是幅员最辽阔、物资最丰富的,慕容廷深继位这十几年,把皇族的力量壮大到足以与七大世家抗衡,不再需要凡事看世家的脸色行事,也算是他的本领。而皇权的集中非但没有让他变成骄奢淫靡的废物帝王,反而不减当年刚刚即位时的精神气,这也是楚阳国能够一直强盛的原因之一。
慕容廷深视线在万俟竹音身上停顿了一下,只一瞬,很快又转移开,越过她走到软榻前,在新月皇后边上坐下,笑道:“皇后,你看贞贤和安然是不是很像?我这看着她,都有一种面对安然的感觉了。”
新月挑了挑眉,“我看贞贤这模样要比安然公主好看多了,莫语芯这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恐怕要不保了,臣妾都有些嫉妒了呢。”
慕容廷深笑道:“宣北亲王倒是好福气,皇后难不成还要跟小丫头一般见识不成?”
新月斜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成么?”
慕容廷深被她那凉飕飕的眼睛一看,顿时觉得后背一凉,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又试探性地说道:“成,自然成的。皇后若是不喜欢看见贞贤,打发她去我那边就好了,又何必将她留在凤台宫里呢。”
打发?
站在一边的万俟竹音嘴角抽了抽,心底暗暗吐槽,这慕容廷深是当她不存在了吧,当着她的面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把她当成小猫小狗了不成!
新月皇后冷冷地看了慕容廷深一眼,缓缓道:“臣妾不过开个玩笑,陛下这样说让旁人以为臣妾不能容人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慕容廷深的试探给挡了回去,既没有回答他,同时也将话题给封死了,让他即便是想心急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慕容廷深一窒,很快又松缓下来,道:“看来皇后还是挺喜欢贞贤的,这与她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皇后的心情似乎不错啊,都与朕开起玩笑来了。”
新月皇后没有搭话,低垂着眉眼抚弄着凤袍上的丝带。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尴尬了,慕容廷深脸上的笑意再次僵住,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万俟竹音的眼睛,她很快垂下眼帘,假装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却是有了盘算。
这哪是什么独宠呀,分明就是畏惧忌惮到了极点,偏偏心里还要觉得忿忿不平,既想借助对方的力量,在心怀敬畏的同时又不甘愿屈居人下,这种吃相难看的嘴脸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恶心。
慕容廷深抬起手轻咳一声,看向万俟竹音转移话题道:“贞贤,你回到京都也有些日子了,对这京都的气候水土都还习惯吧?”
东临县靠近北边,离京都城好几千里的距离,这一北一南的气候水土确实相差甚远,慕容廷深这么问,倒是显得自己像个慈蔼的长辈一样,再看看他脸上那情真意切,满是关爱的神色,若万俟竹音真的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姑娘,搞不好真能让他给忽悠了。
真要细说关系,她和慕容廷深确实是有那么点关系,不论君臣只论辈分的话,她还得喊慕容廷深一声表大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慕容廷深想要拉进与她之间的关系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万俟竹音平静地应道:“托陛下的福,贞贤一切安好。”
“贞贤不必拘谨,按照辈分你还是朕的侄女儿,以后就喊朕皇伯父吧。”
“皇伯父。”万俟竹音从善如流地喊道。
慕容廷深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才想起万俟竹音还一直站着,连忙赐了座,方才又道:“你与你父亲母亲的那些事朕都听说了,虽说这事是他们做的不对,但他们始终都是你的父母长辈,朕也已经替你做主下旨惩戒了你母亲,你再这么不依不饶地闹下去,还未嫁人就独自住到外面去,这恐怕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宣北亲王府只怕也会有意见呀。”
这是,召她入宫就是为了当和事佬,要她搬回国师府去?还是想要旁敲侧击一下她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
怕是二者皆有吧,毕竟,要监视她,还是在莫明贤的眼皮子底下要更容易一些。
万俟竹音按下心底的疑虑,脸上浮现出一抹悲愤与不甘,咬着下唇不说话,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倔强小女孩般,真把眼前的帝王当做了能替自己做主的长辈,毫不掩饰地就将自己的委屈表现出来。
一直看着不说话的新月见了万俟竹音的这模样,眼角直抽抽。
这女人重生了竟然还学会了这种以退为进的行事方式?瞧这戏演的,还真有模有样,差点连她都被骗过去了。
慕容廷深见她这样子,轻叹口气问道:“贞贤心里可是还有不满?”
万俟竹音低下头,两手交握在一起拧着纤细洁白的手指,半晌,方才哽咽着说道:“皇伯父,我父亲他这么多年来从没管过我,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至于母亲,她更是早就摆明了态度不想我回府,不然也不会让柳嬷嬷在城门口这么当众谩骂我了,京都城里的人都说了,国师府里就语芯妹妹一个嫡女,我不过就是个野丫头,现在我自己住在府外,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他们心里反而更高兴吧。”
“胡闹!”慕容廷深轻声斥道,见万俟竹音瑟缩了一下,才又放缓了声音安抚道,“贞贤你是安然的女儿,国师府正儿八经的嫡女,如今更是朕亲封的郡主,谁敢说你没资格住进国师府去?贞贤不必担心,以后有朕替你撑腰,朕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你!”
哼,果然是一丘之貉,三言两语就想劝她自行回国师府?
想得美!
还说什么替她出头,只怕想要欺负她的人里头,他慕容廷深就占了一个吧。
万俟竹音在心底不屑地吐槽,脸上却是感动得泪眼朦胧,她轻声说道:“贞贤谢谢皇伯父关心,只是,贞贤早已与父亲母亲言明回府条件,他们若真有心接贞贤回去,自会按照条件来接我回府,若是不愿,那贞贤也不好勉强。”
当日在城门口,万俟竹音所说的条件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慕容廷深自然也是知道的。
看着万俟竹音一脸的坚决,慕容廷深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这也是莫明贤和王湘君自作自受,就当是借万俟竹音的手给他们一个教训,好让莫明贤日后不敢再自作主张!
打定主意,慕容廷深一点头,沉声道:“也罢,如果这样可以解开贞贤你的心结,朕就成全你,下旨让国师一家人去你府上亲自为你抬轿,将你风风光光地接回府中。”
万俟竹音一脸的欣喜,感激地站起来一福身道:“谢谢皇伯父成全!”
慕容廷深眼神一暗,嘴里却是呵呵笑了几声,让她坐下说话。
这少女,是真的不懂礼数还是故意的?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她见了他就没有跪过!这跟她那死去多年的母亲还真是一模一样,高傲不敬,让人见了就想将她那一身的傲气给磨个彻底!
慕容廷深又跟万俟竹音说了一会儿话,多是说起万俟莲华在世时的风姿,随后话题又转移到万俟竹音在庄子里的生活,气氛顿时有些凝重了,万俟竹音脸上的笑意也暗淡了下来。慕容廷深长长舒出一口气,看着万俟竹音的目光里尽是温柔疼爱纵容,仿佛万俟竹音是他的掌上明珠般。
“哎,都怪朕,当年若是朕上点心,将太医院的太医早点派过去,也许你母亲就不会……”慕容廷深面带惭愧地说,伸出手去握住万俟竹音的手轻轻拍了拍,“安然的死太过突然,朕当时只顾着自责愧疚,完全忘了还有孩子的存在,事后国师也没对朕说起安然的孩子,朕便以为当年那孩子也随着安然一并离世了,没想到国师竟是将你藏了起来,还任由王湘君如此对待,也难怪你会心生怨恨。”
“若是皇伯父能够一早发现贞贤的存在,那贞贤那些年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了。”万俟竹音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一副有气又伤心又不甘的模样,看在新月皇后眼里就是一个会演戏的小女子,她下意识地抬手按压住不断抽搐的眼皮子,吐槽道:这女人真是,太虚伪了,太虚伪了!
万俟竹音抬起一手擦拭眼泪时偷偷翻了个白眼,想要趁机摸她的脉门刺探她的灵力?
呵呵,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摸出来了。
万俟竹音暗暗调动灵力改变经脉的运行,让慕容廷深皱紧了眉头,一时间因为太过专注而忘记松手,他一边垂眸沉思一边握住万俟竹音的手,远远看着就像是在抚摸着万俟竹音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灵力只修炼到了二层?内力更是几乎没有,这样的力量怎么会是像第五石燕所说的那般堪当大用?
慕容廷深的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他又想起影一之前传回来的信息,这万俟竹音的灵力只是初露端倪,并不及万俟莲华的一成灵力。这样的力量真的值得他花费时间精力去得到吗?
“咳咳——”新月皇后轻咳两声,拉回慕容廷深的思绪,“陛下。”
“贞贤,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慕容廷深回过神来,笑着松开万俟竹音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既慈祥又异常惭愧,“从现在开始皇伯父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谢皇伯父。”万俟竹音低垂下眼睑,十足就像个受尽委屈,突然找到靠山般满满都是感激喜悦。
装,就要装足,至少她要把她想知道的讯息得到手,她要知道,慕容廷深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以至于让他这般不遗余力地向她示好,连“朕”这个自称都在一瞬间变成了“皇伯父”。
“贞贤不必跟皇伯父客气,”慕容廷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你是安然的女儿,自然就是皇伯父的掌上明珠,我当然是要让你过得幸福。”
顿了顿,慕容廷深继续说道:“贞贤,宣北亲王虽然不在朝为官,但身份尊贵,更是三国的首富,你日后嫁给他也算是门当户对。皇伯父还听说你回京都当日,宣北亲王还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如此看来,他对贞贤还算用心,等你嫁过去想必他会对你更好,皇伯父也算是放下心来了,就是不知贞贤你对这门亲事满不满意?”
宣北亲王时樾一向神秘莫测,行踪无人可知,那一天却为了万俟竹音破天荒地出现在人前,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百二十九 告状(一更)
万俟竹音心中冷笑,好一个掌上明珠!若真是掌上明珠,她不信慕容廷深在得知自己被莫明贤和王湘君虐待多年,只这么轻飘飘地下旨让王湘君去三清观修行一个月;若真是掌上明珠她不信真心疼爱她的慕容廷深会明知道自己被许配给纪王了还无动于衷,若不是噬月想办法让他赐婚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嫁给能要了她命的纪王;若真是掌上明珠,真的关心她,他就不会在明知她回京都的这一路上危机四伏都不派人保护她,而只是派出暗卫监视自己了。
他之所以急着召见她,一方面是想趁机一探她的虚实,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打探一下她和噬月之间的关系,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慕容廷深做出这么一副慈爱的模样,不过是想拉拢她作为一枚棋子,好让她成为他安插在宣北亲王府的忠心探子!
“宣北亲王乃是两国亲王,身份尊贵,长相更是俊逸非凡,贞贤自是满意的。”万俟竹音装得有模有样,一副谈及未婚夫婿娇羞不已的模样,将一个被美色所迷的花痴女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新月皇后强忍住捂脸的冲动,头一次怀疑噬月当初是不是撞坏了脑子才看上这么一个女人的。
慕容廷深松了一口气,“贞贤满意便好,否则,皇伯父也不知该怎么对你的母亲交代了。”
说着,慕容廷深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声音有些苍凉,“皇伯父当初就是因为你父亲是朝中最合适的青年才俊,没有弄清楚你父亲的意愿,不知道他早已与丞相府的嫡女两情相悦,让他和安然联姻,不仅拆散了一桩姻缘,更是让你的母亲郁郁寡欢,以至于怀了你之后身子每况愈下,才会在生产之时出事难产而死。虽然事后你父亲如愿以偿,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但皇伯父也没想到王湘君的恨意会这么深,安然都入土为安了,她还不解气,将所有的怨气撒在你的身上,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贞贤,你不会怪皇伯父吧?”慕容廷深说这话时语气很平和,一点皇帝的架子都没有,仿佛就真是一个疼爱晚辈的长辈在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在忏悔。
他的话说到如此份上,不仅解释了当初他赐婚莫明贤的原因,还有万俟莲华为何会难产的原因,最后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王湘君,将自己从中摘了出去。
即便他是帝王,也无法掌控人心不是?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慕容廷深,能将他的那些兄弟踩下去,成为楚阳国的皇帝,期间更是打压了七大世家的势力,将皇权推上一个新高度,其中除了新月皇后的帮忙,他自己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否则当初神族也不会选择他做合作伙伴吧,一个既可以掌控又不至于太笨会拖后腿的人,确实是最合适的棋子。
为她的亲事烦恼?
只怕他烦恼的是不明白为何新月皇后要撮合她和噬月吧。
她可没有忽略慕容廷深在说起她的亲事时,瞥向新月皇后的那试探性的一眼,想来这来得突然的赐婚,是噬月通过新月向慕容廷深传达的,慕容廷深只怕还傻乎乎的以为这是神殿那边的意思而不得不从吧。
呵呵,不知道慕容廷深知道了新月皇后原来是个间谍的身份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贞贤怎么会怪皇伯父,您给贞贤安排了一桩这么好的亲事,贞贤感激都来不及了。”万俟竹音垂眸谢恩时用眼角余光瞥向新月,见她百无聊赖,一脸的不耐烦。
为了任务花费自己这么多年的光阴来这深宫中当一个棋子的皇后,也是为难她了。
呃,虽然这短短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在他们这些不老不死的神族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但日复一日地留在这牢笼般的深宫中当怨妇,也是一件让人不甚愉快的事啊。
新月:“……”
这女人发什么神经,突然用这种怜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新月连忙撇开视线,装作不在意地抚弄手指上的指套。
“如此便好,”慕容廷深没有留意到两人间的眼神交流,欣慰地点点头,“贞贤莫要忘了,以后即便嫁人了,皇伯父也是你的靠山,若是宣北亲王欺负你,不要怕,尽管来找皇伯父,我一定会替贞贤出头的。”
慕容廷深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万俟竹音的脸上,锐利的眼眸里覆上了一层慈爱和关心,“皇伯父对你母亲有愧,日后定会代替你母亲好好照顾你的。”
万俟竹音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并未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出丝毫的真心,反而是看到了意味不明的打探,她佯装感动,眼眶含泪地低垂下眼睑,等着慕容廷深的下文。
不料,慕容廷深却是话锋一转,和她拉起了家常,说了些万俟莲华以往的事情。
不多一会儿,万全急匆匆地步入殿内,禀告说丞相和纪王有事求见,慕容廷深便起身离开往御书房去了。离去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万俟竹音一眼。
这段时间因为万俟竹音的突然出现,七大世家蠢蠢欲动,朝堂之上的风向隐隐有所改变。不少权贵里已经有好些联手准备拉拢万俟竹音,利用她接近宣北亲王,所图的就是宣北亲王身后的幽灵军队和财富。慕容廷深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闲,再加上噬月派人挑拨了万俟轩逸和慕容廷深之间的关系,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联手攻打瀚雪国的计划被万俟轩逸推翻,慕容廷深早就已经觉得焦头烂额。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亲自召见她,跟她说了这么一番安慰保证的话,可见他对自己和宣北亲王的重视程度。
慕容廷深对宣北亲王府的忌惮她能理解,可是,撇开她是万俟莲华的女儿这一点不说,她这一路上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平平的灵力,相信他的暗卫都已经如实跟他禀报过了,那又是因为什么让慕容廷深还这么不遗余力地要来亲自验证一番?
真是处处都是坑,没一个是可以让人省心的。
等到慕容廷深走了,新月皇后脸上的冷清也维持不下去了,显然她在面对慕容廷深的时候就一直是维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酷模样的。说起来慕容廷深的日子也真是不好过,外有灵海和瀚雪两国虎视眈眈,内有世家大族这样的权贵对于掌控皇族的不死野心,回到后宫了,还要面对一个不能惹的压在他头顶上的天女皇后,啧啧,当皇帝当得如此窝囊受气,也真是没谁了。
新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万俟竹音,懒懒道:“本宫也乏了,贞贤郡主就请自便吧。”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深宫后院,她一个外臣之女要上哪儿自便去?皇宫一日游么?只怕还没走出这后宫就被大内侍卫给当刺客抓住绑起来了。
随着慕容廷深的到来,此时殿内站立了不少的宫女内侍,万俟竹音也不多话,干脆利落道:“如此便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贞贤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回府。”
新月随意摆了摆手,卧倒在软榻上闭上眼睛,一个宫女上前几步来到万俟竹音的面前,压低声音道:“请郡主跟我来,我送郡主出宫去。”
万俟竹音略一点头,再看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睡着了般的新月,跟在那名宫女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凤台宫,这一路上,万俟竹音总算有闲心欣赏着宫中的风景。皇宫的气势果然不是别的什么皇家别院或者王府,权贵府邸能够比得上大的。不仅仅是面积庞大,气势宏伟,后宫中更多了几分精致和华贵。雕梁画栋,亭廊蜿蜒曲折,美不胜收。
待那宫女将她送到了宫门口,出了宫门,便看见海棠和芍药站在一辆马车旁等着了。
“小姐,”两人见万俟竹音出来,快步迎上前去,芍药伸手搀扶住她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问道,“您没事吧?宫里的人有没有为难您?”
万俟竹音有些好笑,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笑道:“你家小姐我是这么没用的吗,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欺负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府里出事了?”
“府里一切安好,”海棠笑看着芍药揉了揉脑袋,说道,“是萧先生说宫里贵人事忙,可能会忘了给小姐安排马车送回去,所以让我们来这等着。”
“什么贵人事忙,这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小姐的!”芍药鼓着腮帮子气闷道。
就算万俟府离皇宫不算远,步行的话也还是需要走上半个时辰的。这大冷的天,让人在路上走半个时辰,还不得感染风寒冻病了呀!
万俟竹音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相反的,心底还有一丝丝的暖流淌过,她低低笑了两声,一手牵起芍药的手,说道:“好啦好啦,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站在这外面多冷呀,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
御书房内。
丞相王旭之和和纪王纪宇谦一左一右站着,脸色皆是不太好看。
王旭之的脸色不好,是因为近这一个多月来,京都城内关于他女儿王湘君和王家的谣言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倒是因为前几日城门口的那一段风波而越演越烈,王家的名声因着王湘君的名声扫地而受到牵连,被政敌以此弹劾,葵帝也因此而没少给他冷脸。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谣言的事还没解决,他那小儿子又给他惹了祸。不仅赶在他大哥前面去万俟竹音跟前露了脸,还将神兵阁都送给了万俟竹音,如此便也罢了,他竟还不事先传信回家,让万俟竹音的人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手神兵阁,将神兵阁的两个铸剑师傅和那十二件神兵全部收入囊中。等他得知消息再赶去神兵阁,已经晚了,任凭他怎么威逼利诱,万俟竹音的人就是不理会,将易了主的店契拿出来打发他离开。神兵是他秘密得来的,这事连葵帝都不知道,他怕事情闹大了也不敢硬来,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府。哪知道一回府,还有一件更让他吐血的事等着他,那就是,他们王家传家之宝,那块封印着神兽的玉佩,竟然也被那败家子当成礼物送给了万俟竹音!
得知这一消息,王旭之当场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了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万俟竹音身边守着,一有机会就将玉佩抢回,然后就是将那败家子软禁起来,禁足一个月。
王晋晟这个小儿子,是王旭之的老来子,出生的时候全身笼罩在霞光之中,无论是灵力还是经脉都是王家百年难得一见的。王旭之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对这个小儿子的期望也是众多子女中最高的,从小到大,给他的也都是最好的,因而,那块玉佩也就越过了他的四个哥哥传给了他。可是,在王晋晟懂事后,便像是跟王家有仇似的,到处招惹祸端不说,还越长越歪,活脱脱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事就纠结京都城内的一群纨绔子弟寻花问柳、招猫逗狗。
渐渐的,王旭之也就死了心,打消了让王晋晟继承王家家主之位的念头,改而培养大儿子王晋昴。
同样自万俟竹音回京都后就差点被气到吐血的还有纪宇谦。
那天从城门口离开后,他就派了人窝在时府外监视查探消息,一连几天过去了,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而更让他吐血的是,无论他派去多少人,这些人的尸体都会在第二天清晨被人放在了他的房门口。直至今天清晨为止,在他的房门口已经发现了二十四具尸体了。
这事最开始发生时,他是震怒不已的,可冷静下来后,他不禁渗出一身的冷汗。他自诩纪王府守卫森严,而他对自己的妖力更是十分自信,像第五石燕之流,他是不放在眼里的。可就是这样,他堂堂纪王府居然被人带着尸体无声无息潜入而无人察觉,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尸体是什么时候摆放在他房门口的他完全不知道。宣北王府的人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每每深思,纪宇谦就无法忍受,心底一股不安恐惧和嫉妒不甘同时涌起。他无法接受在这京都城内居然有人比他强大,同时也惧怕这放尸体的人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房中将他给杀了。
今天这两人同时来见葵帝,一个是斥骂万俟竹音心怀不轨,还未回京都就从他手里骗去神兵阁这么一个兵器铺,从而想借葵帝之手打压万俟竹音;一个则是想将时府手下幽灵军队的厉害之处添油加醋地告诉葵帝,好让葵帝知道在他的治下还有这么一个比他的影卫军还强大的军队存在,加深葵帝对这宣北亲王的忌惮,尽快下手铲除。
果不其然,慕容廷深在听完两人的述说,面色一片铁青,眼神更是凌厉狠辣到了极点。
作为一个女人,想方设法抢夺兵器铺,这是想要做什么?更重要的是,万俟竹音离开京都多年,在她离去之时才八岁,也不曾在京都的街头出现过,她是如何得知王家的神兵阁的?难道说,当年万俟莲华暗中给她留下了什么人手?
还有时樾,虽不管朝政但养着的私兵却是比自己的还要厉害!一个亲王而已,他的那支幽灵军队却是令不少人闻风丧胆。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不实的传言,现在看来,是他小看了这宣北亲王府了。
这样的两个人若真的结合在一起,对楚阳国真的好吗?
☆、一百三十 盘算(二更)
脑子里百转千回,慕容廷深却是不敢违逆新月皇后的意思,想了又想,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和不安,状似随意地说道:“神兵阁的事我会派人问清楚再做定论,我相信贞贤也不是胡闹之人,丞相不必忧心。”
王旭之一噎,这还不算是胡闹那怎么样才算?
看来陛下对于万俟莲华的这个女儿态度很是暧昧不清呀,否则,以他做事斩草除根的手段,不可能不借着这个机会问罪的。万俟竹音从他儿子那里骗得神兵阁,店契是在她那里了,但她并没有去兵部办理手续,不经过申请批准就开设兵器铺,这在楚阳国可是死罪呀!
如果之前陛下下旨赐婚万俟竹音和宣北亲王,以此解除她和纪宇谦的婚事还看不准,那这一次可就是彻彻底底能看清陛下的态度了,他并不想轻易除掉万俟竹音!
也许,对于陛下来说,相比于万俟竹音,像他这样势力庞大的世家才是最应该提防打压的。
只不过一息间,王旭之心中无数念头闪过,脸上却是丝毫不显,他低垂下眼睑恭敬应道:“臣明白了。”
其实王旭之的想法还真就是切中了葵帝心中所想,一间铸造贩卖各种上好兵器的神兵阁,在万俟竹音的手里,总比在王家的手里要安全一些的。若不是当皇帝的去抢臣子手中的产业这个名声不太好听,他早就下手将神兵阁夺过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万俟竹音这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慕容廷深见他识趣,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纪宇谦道:“幽灵军队是宣北亲王府建立之初就已存在的,用于保护当时远道而来的宣北亲王和皇姑奶奶,是当年瀚雪国的帝王和皇爷爷默认允许的,即便是父皇也没有异议,断不可能到了我这里就突然下令解散的。况且,那只是宣北亲王的亲兵队,人数不过几十,并没有超过律例规定的人数,历代宣北亲王也都是规矩经商,从没有过问朝政之事,更不用说有什么叛变之举,纪王这是过虑了。”
纪宇谦闻言脸色当场就阴沉下来,丝毫不像王旭之那般隐忍。
他一向自大狂妄惯了,就连第五石燕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逾越的,葵帝多年来对他也几乎是有求必应,可自从万俟竹音还活着且灵力觉醒的事传回京都,葵帝就驳了他的面子,明知道他和万俟竹音订有亲事却还要下旨赐婚,现在又为了一个废物王爷如此驳斥他,这让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廷深见他如此,更坚定了心中所想,脸色也随之冷峻下来。
想要借刀杀人?
呵呵,真当他是傻子么!
从最初的狂怒不安中冷静下来后,慕容廷深就清楚知道今天这两人进宫来找他告状的原因,不过就是想要挑起他和万俟竹音跟宣北亲王之间的矛盾,让他出手对付那两人。能顺利灭了他们最好,即便是不能,那也可以趁机削弱皇族的力量,好让世家贵族们趁虚而入,重新掌握政权。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他倒是要看看,谁才是那最后的黄雀!
御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冻结起来,王旭之眼角余光瞥见葵帝阴冷下来的脸和眼底的肃杀之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就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纪宇谦却是抢在了他的前面开口,冷声道:“陛下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吗?本王征战沙场多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宣北亲王府的幽灵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一个个都不容小觑,比起陛下的影卫队……”厉害了不是一点半点!
慕容廷深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一旁的王旭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打断纪宇谦还没说完的话:“纪王,陛下的影卫队直属陛下管理,不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议论的,还请纪王慎言!”
影卫队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可是葵帝最后的底牌,你纪宇谦清楚了解宣北亲王府的幽灵军队也便罢了,竟然对葵帝的影卫队的实力都有相当的了解?
调查了解得这么清楚,你纪宇谦是想干什么?你身后的纪家,包括其余的六大世家又是否都清楚了解了影卫队的实力和去向?打探得如此清楚明白,下一步是不是就想着要对葵帝下手了?
王旭之能想到的,葵帝自然也能想到,当下也就雷霆震怒,冷喝道:“纪宇谦,宣北亲王一向不参与朝政,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招惹朝臣,你对幽灵军队了解得如此深入,是想对宣北亲王做什么?难道就为了不满朕赐婚贞贤和宣北亲王,你就忿忿不平想要铲除掉宣北亲王好强行抢回贞贤?朕告诉你,宣北亲王乃是两国亲王,身份高贵,在他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江山的事前,即便是朕也不敢轻易对他怎么样,更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王爷!”
纪宇谦存活好几千年还从未被如此训斥过,脸色黑沉,眼看就要发作,王旭之这一次再也没有犹豫,抢先开口道:“纪王,陛下的话你没听清楚吗,还不赶紧跪下谢罪?”
姜还是老的辣,葵帝方才的一番话虽是怒气冲天,明面上一听似是在训斥纪宇谦,但只要细细一品,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一点:在没有抓到宣北亲王造反的罪证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简而言之,也就是,只要宣北亲王府有那么一点点风吹草动,葵帝必不会手软!
罪证这种东西嘛,就算真没查到,难道还不能伪造吗?有了葵帝的这句话,他们随随便便制造出一些宣北亲王勾结瀚雪国意图造反的证据,到时候,不管这是不是真的,葵帝都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覆灭这个心头大患的。
纪宇谦瞥见王旭之的眼神,也冷静下来,压下心底的杀意,单膝跪地沉声道:“是臣鲁莽了,请陛下恕臣不敬之罪。”
姿态语气是谦卑恭敬的,但纪宇谦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是紧紧握拳,胸腔中的怒气更是翻腾不休。
即便是不甘,即便觉得屈辱,纪宇谦也不得不强忍着。从他决定脱离妖族,潜伏在纪家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回到妖族中去。妖怪是一种极为看重承诺和忠诚的生物,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从他背叛妖族的那一刻起,妖帝噬月便不会再容纳他。
纪宇谦知道,噬月不追杀他不是慈悲,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这种轻视深深刺痛了纪宇谦的自尊,可他还算是理智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与噬月为敌,也只能强忍着。
总有一天,等他吸收够灵力妖力后,他一定会亲手将噬月的头颅砍下来,将他的妖丹吞噬掉,把他引以为傲的妖力吸收殆尽,取代噬月成为妖界之主,到时候,他定会带领妖族颠覆人界,将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正义的人类踩在脚下,以人为食!
没错,他当初叛出妖族就是因为看不惯噬月对人界和神族的妥协态度。
明明他们妖怪比人类强大那么多,为什么就要被人类压制住,还要不断地被猎杀,当做仙丹妙药一样被吃食?
他不甘心,也不愿看见妖族就这么没落下去!
所以,他趁着噬月不注意,将吞噬从太虚之境带出来,潜藏在纪家,成为纪宇谦,目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等待时机消灭噬月,然后带领妖族重返昔日的盛世。
眼下他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是时候与葵帝撕破脸,纪宇谦也只能暂时抛却尊严服软。
看见纪宇谦跪了下来,神色也缓和了几分,王旭之见状,再次求情道:“陛下,纪王此番举动也只是担忧陛下的安危,并不是有心冲撞陛下的,请陛下看在纪王为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免去责罚。”
攻打瀚雪国的计划迫在眼前,此时可少不得纪宇谦这一镇西威武大将军,慕容廷深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将纪宇谦逼急了,当即也就见好就收,挥了挥手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纪王平身吧。”
纪宇谦站起身来,抱拳拱手道:“谢陛下。”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慕容廷深心中有气,也就无心再与两人虚与委蛇,挥退他们后自己一人留在御书房里沉思对策。
纪宇谦走出御书房,回头再看了一眼紧闭的漆红大门,面露杀气,眼神阴鸷。
终有一日,他会将这些轻视侮辱过他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凌辱至死!噬月,万俟竹音,时樾,慕容廷深,还有神族的那些所谓的神,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旭之侧脸看了看纪宇谦杀气外露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声。
唉,终究是太年轻了点,行事鲁莽冲动,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锋芒毕露,迟早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视线从纪宇谦的背影转移到御书房的大门上,王旭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慕容廷深在位十八年,从一开始的毛头小子变成现在心机深沉,行事作风强硬雷厉风行的帝王。这是他们所没有料想到的,当初他们以为是扶植了一个最软弱最好掌控的皇子坐上了皇位,谁知,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那个年轻的帝王已经褪下了伪装,对七大世家的势力也从最初的怀柔政策改为强势打压。等到七大世家的家主回过神来,已经晚了,慕容廷深在文官中扶植了莫明贤这个国师,在武官中又大量提拔了自己的亲信,手中更是牢牢把握住了祭司院,在这种情形之下,七大世家若是再不团结起来联手抵抗,只怕会被慕容廷深逐个击破,把最后的那点权力也收归手里。
待二人离去后,御书房内一道黑影从暗处一闪而出,恭敬地跪在书案前。
“他们都回去了?”慕容廷深腰杆笔直地坐在金光灿灿的椅子上,右手执笔批阅奏折,头也没抬,只声音低沉地开口问道。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面容冰冷,声音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回去了。纪宇谦离开前在外面停留了一段时间,看起来似乎对陛下十分的不满,需要我们去把他除掉吗?”
“哼!”慕容廷深冷哼一声,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散落在桌子上转瞬便化为粉尘,“暂时不用管他,纪王府内的那条大鱼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培育,至于纪宇谦那只虫子,等他体内的妖丹练得差不多了再下手也不迟,现在杀了他,太可惜了,你们只需继续监视着纪王府就行了,其他的事不必管。”
从纪宇谦入朝的第一天,第五石燕便告诉了他,那是妖怪幻化而成的,放手不管,待日后妖丹大成,便是收获之时。
这是第五石燕的谏言,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这么多年来,纪宇谦府里的那几个王妃,也是第五石燕精挑细选后故意让纪宇谦发现,然后娶回家吃掉吸收灵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体内的妖丹尽快修炼至鼎峰阶段。
当初他不阻止纪宇谦和万俟竹音的婚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反正,纪宇谦吃进去的力量到最后都是要被他拿走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阻止。
只可惜被新月给破坏了他的计划,现在他还要多费一番周折才能将万俟竹音的力量弄到手。
“是,主子。”下首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慕容廷深收回思绪,略一沉吟道:“影二,你去将影一传召回来,我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他。”
“那万俟府那边还需要另派人手过去吗?”
“暂时不需要。”慕容廷深想了想道,今日他亲自探过万俟竹音的经脉,并没有感应到什么强大的灵力,这与影一所述一致,他并不认为短时间之内万俟竹音能修炼突破太多,如此,近日实在是不必分神去监视她,“你下去安排一下,对时府的监视再严密一些。”
“属下领命!”跟来时一样,影二应下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慕容廷深重新拿出一支毛笔继续批阅奏折,只是心思却被转移到了万俟竹音和时樾的身上。他觉得,与其将人手浪费在万俟竹音的身上,还不如将视线转移到那支传说中的幽灵军队之上。
纪宇谦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会如此忌惮幽灵军队肯定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这个宣北亲王府确实很是怪异啊。
这支幽灵军队就跟宣北亲王府的历届主人一样,没有人亲眼目睹过,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如兵部记载的那般只有八十一人。传闻只要擅闯入王府,不管来人是谁,必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怪就怪在了这里,他也曾派人夜探过宣北亲王府,可是,每一次他的人都是一个不少地回来的,带回来的消息无一不是宣北亲王府并无异常。
他当初也曾怀疑过这些人是不是被调包或是被迷惑操纵了,但第五石燕仔细验过后并无发现异常,因此,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关注过宣北亲王府,即便是宣北亲王换了一任,而宣北亲王府也被改成了时府,他都没有关心过。
会再次关注到宣北亲王府,也是因为新月皇后提起的赐婚一事。
他始终猜不透新月皇后,或许说是神殿如此决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无法去问任何人。神殿派来与他联系的只有新月皇后,而这是一个绝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即便是他最信任的第五石燕,他都没有对他说过半句。
这是新月当初与他结盟的条件之一,而他也对着新月的雷神戟发下毒誓,如有违约,愿受天雷暴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若真泄露出去一丁半点,等待着他的必是五雷轰顶!
☆、一百三十一 夜访(一更)
万俟竹音回府后便发现守在府外的人马少了一个,恰好也是最强的那个。
哼,慕容廷深果然不简单!
她今天故意迷惑慕容廷深不让他探到自己的灵力,除了不希望打草惊蛇外,也有想要弄清楚府外哪一波人马是慕容廷深的意图。
慕容廷深,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帝王都会有一个不可避免的通病,那就是多疑。不管别人对他说过些什么,他都不会全然相信,必会亲自打探一番,相对于别人,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旦慕容廷深坚信自己的能力平平,短时间之内也就不会再将精力浪费在她的身上,即便不是撤离所有的人,也必会将最有用的那个调离去做他认为更重要的事。
果不其然,她这一回府,府外那个灵力最强,甚至还隐隐约约散发着妖气的人就离开了。
呵呵,一个拥有强大灵力,同时体内还拥有妖丹的人,竟是慕容廷深的人。这可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呀。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是第五石燕的人呢,毕竟,在楚阳国内,除了第五石燕的祭司院,还有谁懂得吸收妖力的唯一方法是吸取妖丹呢。
然而,最让她震惊的,还是在凤台宫里,慕容廷深亲身查探她经脉之时,她顺势而为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慕容廷深的体内竟然有妖丹,而且还不止一颗,有的甚至已经被他吸收殆尽,妖力融汇到体内了。
可是,慕容廷深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第五石燕给耍了吧。
在他的体内,是有不少的妖丹没错,可那都是些妖力不怎么样的妖丹,有的甚至只是刚从精修炼成妖,修为不足百年的小妖怪,妖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她实在是很怀疑慕容廷深到底有没有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妖丹。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慕容廷深对第五石燕很信任,他对第五石燕的依赖,也许比对新月的更甚。这其实也不难理解,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成为王者,总比依靠一个总是压在自己头上轮不到自己做主的神要好。
只是,相信这么一条毒蛇,慕容廷深是嫌命太长了吧?第五石燕肯定没有告诉他,别说是没什么灵力的普通人了,即便是如第五石燕那样灵力强大的人,一下子吸取太多的妖丹,产生变化的可不止是力量,还有身体。当一颗妖丹的妖力还没吸收殆尽就急着去吸入另外一颗妖丹,时间长了,人类的身体是会承受不了的,要么就会因为承受不了过多的力量而爆裂,要么就是身体被改造成适应这些妖力的容器,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人类,而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怪物。
第五石燕这么做,到底是他不知道,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自己和他交过两次手的经验来看,万俟竹音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将一个帝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将他变成怪物,这第五石燕要不是有什么更深的目的,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海棠在门外道:“小姐,热水准备好了。”
“抬进来吧。”万俟竹音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回过神来的她顿感腰酸背痛,四肢绵软无力,那酸爽就像小时候围着操场蛙跳了好几圈后,睡醒一觉后的感觉,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恨不得能将那酸胀的手脚都给剁了。
就她现在这身体,干起架来还真得悠着点,不能跟以前一样拼命了。
等海棠和芍药倒好热水,万俟竹音将整个身体漫进热水中,舒服地长出一口气,闭起眼睛享受着这舒缓的一刻。
也唯有在这种四下无人安静放松的时刻,万俟竹音才会真正深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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