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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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 又因为见了?风,在严嬷嬷的监督之下,江新月又过上了?一天两顿补药的日子。
    她整张脸皱在一起, 都想要直接骂人了?。
    不过她刚张嘴,就看见坐在桌子旁边的男人正在剥杏仁。他都不需要任何的工具, 将两枚杏仁抵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稍微一用力就听见木质的碎裂声,一枚完整的杏仁就被丢进了?盘子中?。
    她立即闭上嘴巴, 将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惊喜什么的, 又不是不可以, 都是一家人, 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倒是裴延年注意到她的动作, 多?问了?句, “怎么了??”
    “我在想事,明天要不我们?一起去徐家?我想告诉舅舅这些天发生的事,也顺便问问, 能不能约一约这位还没有上任的府尹大人, 将和离的事敲定下来。”
    明天初二, 理应是回门的日子。眼前这个情况,她也不可能再去江家。
    不过她有一点犹豫, “要不要带上我娘, 一起过去?”
    “岳母情况看起来不大好,不太适合这么奔波。等我们?先去徐家,让长?辈帮忙拿个主?意,到时候再看看怎么做。”
    两个人商议好之后, 隔天一早就直接去了?徐家。
    徐家的门房看见镇国公府的马车,就一路小跑着去里面通传。等两个人走到了?徐家正厅时, 徐应淮夫妇就已?经在等着了?。
    “你要是不来的话,我明日也要去镇国公府,卢家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两个人开?口叫人,徐应淮就率先开?口问。
    卢氏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立即让下人端上来茶水点心,引着两个人坐下,才开?口说:“年三十那日,你父亲同卢家夫人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你舅舅就派人去怀远侯府问问你母亲的情况,这才知道?你母亲去了?镇国公府。偏偏这两天日子特殊,我们?不要贸然?上门询问,只能等明日开?始走动,就去镇国公府拜访。没想到你们?先过来了?。”
    现在的人对日子讲究,年头年尾都讲究个和顺,来年方能万事顺遂。
    这也是江新月没派人往徐家递消息的原因。
    现在舅舅和舅母问起,江新月就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从知道?江仲望养了?外室,到知道?江仲望和卢苏氏见面后绑了?徐氏去旁听,再到将徐氏接回到镇国公府的过程都说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隐瞒了?裴延年对杨家的调查,以及杨从安的反水。
    徐应淮每听一句,脸色就黑上一分,一向儒雅的老头子将桌子猛得一拍,“他江家欺人太甚!”
    他又看向外甥女,一侧眉毛挑高,“你娘是什么主?意,这次还打算忍下去?”
    “她不想忍,说了?要和离。就算她能忍,我也不会让这件事过去。”
    江新月站起身来,朝着舅舅正式行?了?全?礼,慎重请求着:“我来这里就是想请舅舅帮一个忙,和离的事我虽有心,可到底辈分上差了?,说话够不上分量。初初请舅舅出?面,将此事敲定下来。”
    裴延年眼皮子一跳,身体往前倾去,下意识想伸手扶住她,却忍着没有动手。
    还是卢氏连忙将她扶起来。
    卢氏扫了?一眼她的小腹,“都是自家人,怎么开?始这么客气。先坐下来吧。”
    毕竟是从小待在自己?身边当成女儿养大的小姑娘,卢氏其?实想问两句她在镇国公府过得好不好,怀这胎时有没有吃苦头。但现在时机不对,她就又将话咽了?回去。
    徐应淮一只手放在桌案上,“啧”了?两声,扫了?一眼外甥女和没怎么出?声的裴延年。他这段时间老得厉害,整个人显得干巴巴的,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就担心怀远侯府那边一直拖着。”
    裴延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蹙起又很快地舒展开?,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江新月没注意到这些,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实在不行?,就只能告到官府。听说新上任的京兆府府尹是项平生项大人,舅舅可认识?我想起来娘养母家的舅舅似乎也是这个名字,但是又不敢确定。”
    “确实是他,这些年我一直同他有书信来往,倒是没听说这事。要是他调任京兆府倒是好办,我们?两家也算是亲戚,行?事要方便很多?。”徐应淮顿了?顿,“我到时候让人留意一下。不过,你娘还在镇国公府住着?要不要搬回来?你住的院子原本是她出?嫁前住的,之后也没让人进去住过,下人们?也定期清扫,并不用重新收拾。”
    江新月没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绝,看向身边的裴延年。
    裴延年这才开?口,“我想岳母在我们府上小住一段时日,初初现在情况特殊,身边需要有人陪着。但眼下我手上还有些事急着处理,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正好岳母在府上,也能和她说说话。等过后,看岳母自己?的意思,留下来我们?都很高兴,但要是岳母想要换个地方换换心情,也成。”
    徐应淮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
    卢氏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外甥女的小腹,迟疑着开?口,“几个月了?,我怎么觉得还挺显怀的。这时候可不能贪嘴,该控制的还是要控制。”
    江新月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确实要比同月怀了?一个的人要圆润点。也就是借着冬日的衣服遮挡,才看起来没那么显眼。
    没想到还是被舅母看出来了。
    她的脸微微发烫,还没能自如地和别人讨论自己?怀孕的事,指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地说:“大夫把过脉,说是这里面装着两个,这样?算正常的。”
    卢氏被这个消息震住,又因为这么多?人在,她只得扬起笑容祝福着:“这可是件喜事,最好是一儿一女,凑个‘好’字。”
    她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问江新月在镇国公府的生活如何。
    两个人留在徐家用中?饭。
    借着去厨房的机会,卢氏带着江新月一起过去。在路上,她没忍住摸了?摸外甥女的肚子,不免担忧,“真的确定了?是双胎?”
    “前后看了?几个大夫,都是这样?说的。”
    “唉,倒不是说不好,就是大人受罪,你这还是头胎。”卢氏看着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样?子,跟着着急起来,“要是我说,你都不应当操心你娘的事,自己?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点上,她对徐氏这个小姑子更加不满,多?大了?人还需要孩子护着,连累孩子两边奔跑。
    可毕竟是人家的亲娘,卢氏也不好说得难听,只能替徐氏过问,问江新月现在吃的是什么,大夫多?久诊断一次、侍奉的下人是否规矩之类的问题。
    在知道?两个人仍旧住在一起时,卢氏的脸色也跟着不自然?起来,隐晦地提醒了?句,“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些。”
    江新月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喃喃两声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们?没,就是我现在身边离不开?人,他陪陪我。”
    “你们?没?”卢氏狐疑。
    江新月恨不得指天为誓,“真没有。”
    卢氏听后,眸光一下子复杂起来。她早就不是什么年轻的妇人,该懂的东西都知道?,不由地担心起来。镇国公年纪正好的时候,又是在军中?和宫中?长?大,血气方刚的青年恰逢新婚妻子怀有身孕,能忍得了?几时?
    眼下又出?了?徐氏这档子事,她咬咬牙,还是当了?回恶人,“那你可想过,给身边的丫鬟开?脸?”
    江新月愣住,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问题,她之前也从来没有想过。
    她和裴延年的相处太特殊了?。
    在清水镇时,说句自大的话,她是清水镇里最好看的姑娘,裴延年也勉勉强强算是中?间长?得最顺眼的男子。两个人在一起自然?而然?,她没想过中?间会出?现另一个人。等到了?京城,她肚子里揣上了?崽崽,成亲快到她自己?都没回过神?,同裴延年相处也和从前一样?,压根想不起来通房的事。
    她的嘴角一点点地垂下,抿了?抿唇看向端庄的舅母,“所?有人都会有通房吗?”
    说完之后,她又沉默了?,好像她知道?的男子里都不会只有一位夫人。就是舅舅这般看重仕途不耽于情爱的人,都有位通房侍妾。不过舅母能镇得住后宅,这位通房侍妾一直很是本分,后来跟着外祖母去了?渭南替舅舅尽孝。
    没有通房的就像是她的那位好父亲,在外同官僚的夫人有染。
    裴延年会有通房吗?
    她一下子不确定起来,紧接着心口一闷,开?始不舒服起来。
    卢氏看着小姑娘茫然?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扶着她慢慢往前走,“我也就是这么说说,他若是不提的话,你也就当不知道?这回事,犯不着弄个人给自己?添堵。
    只是初初啊,你得要有心理准备,男子从头到尾只守着一位女子的毕竟是少数。尤其?镇国公在这个位置上,日后说不准还要领兵出?征,你能一直跟在身边?若是不能,路途遥远,身边少不得有人侍候。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要替自己?想清楚。与其?让不清不楚的人进来,倒不如自己?安排,将卖身契捏在手里,日后怎么都翻不出?花样?……切不可有过高的期待,你娘的例子可就摆在眼前呢。”
    提到徐氏,江新月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卢氏就当做没看见,她依旧是那个端庄稳重到不出?任何错的卢氏,目视前方,说了?一句不曾对旁人提起过的话。
    “都说嫁与人为妇,要为夫为子。可我觉得,女子先要为的,永远都是自己?。”
    她握着小姑娘的手,轻声道?:“初初,永远都不要让自己?走到,你娘的那一步。”
    两个人慢慢走在游廊中?,往前一步廊檐并没有用帘子挡住,阳光豁然?灌入进来。四九天的阳光照在身上不仅没有温度,而且像是怪物般一口口将人身上的暖意吞噬掉。
    江新月低着头,越过开?始冒尖的肚子,看向自己?的脚尖,吸了?一口气,“舅母,我知道?了?。”
    ——
    从徐家出?来后,江新月就直接坐上了?马车。
    裴延年看着她恹恹的样?子,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看你没什么精神?。”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要是有精神?才怪呢。”她一下子趴在了?小案桌上,没说自己?和舅母的谈话。
    裴延年看见小案桌的边缘压着肚子,眉心直跳,直接提着她的肩膀将人拉起来,“坐正,做要有坐相,趴着像怎么回事。”
    谁知道?女子就像是没长?骨头一般,往起一提时就软趴趴地往他的身边一倒。
    江新月顺势就靠在他的身上。
    别说靠起来还是比案桌要舒服一点的,肩膀宽厚紧实,能稳稳地将她撑住。不过,要是能再软和一点就好了?,现在硬邦邦的,差了?一点舒适感。
    小小的一点趴在肩膀上,软乎乎的一团,是不是还有香气飘过来,难得这么安静。
    裴延年觉得自己?被江新月带着不正常起来,平日里恨不得将她气人的嘴捏住不让她说话,可真要是安静下来,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低着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也不必太过在乎和离的事,我们?原先怕的就是江家在不知道?的时候下黑手。但现在岳母已?经知道?真相,日后也不会再回怀远侯府,江家再想动手就难很多?。至于江家日后要面临的,我尚且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几句话,不会牵连到岳母身上。”
    “当真?”江新月转过头,惊喜地看向他。
    巴掌大的脸白净莹润,偏偏又生了?十分精致的五官,笑起来时候眼底亮晶晶的,像是一朵含着露水迎风绽放的海棠花。
    裴延年视线落在绯色的唇瓣上,忽然?就觉得嗓子发痒。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滑动着,将视线落在其?他地方,状似不经意地“嗯”了?声。
    而后就感觉到脸颊上一热,小妻子搂着自己?的手臂,声音都快要掐出?蜜来。“裴延年,你真是个好人。”
    呵,有用就是好人,没用就开?始横。
    就没有比她更会骗人。
    裴延年乜了?她一眼,见到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他想了?想,终究没有把对徐家的那点怀疑说出?来。
    徐家同镇国公府离得不远,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下车时砚青找过来,说是营中?副将蒋涵声在书房等着。
    还是时节就找上门,想必问题不小。裴延年也没有耽误,嘱咐江新月两句之后便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江新月也见怪不怪,正高兴着徐氏要从江家这个火坑中?跳出?来,还在高兴地和身边的丫鬟说,等过了?正月去寺庙里烧香去去晦气。
    结果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严嬷嬷站在门口张望。还没等她问话,严嬷嬷就飞快跑了?上来,“夫人,江老爷过来了?。”
    “江仲望?”
    严嬷嬷听见她直呼自己?生父的名字,眼睛一闭又睁开?,点头“嗯”了?声。
    “怎么没有人拦着?”江新月飞快地往里间走去,吓得身边的人在后面狂追,生怕出?了?意外。
    “哪里敢拦着,您和镇国公都不在,他又是您的生父。我们?这些下人,这……这这这……怎么拦啊。”
    江新月没说话,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她又很快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能怎么更改?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于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她便走到了?偏院,迎面撞上了?正要带着徐氏离开?的江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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