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失明 江羡年送医师离开,……
    江羡年送医师离开,随他?走出屋子,带上门,使门扇严丝合缝地合到一起。快要走出庭院时,她苦苦哀求道:“医师,求您保住他?的眼睛。他?的本命武器是弓箭,他?不能没有眼睛。他?能看得很远很远,真的能做到百步穿杨,怎么?可能这么?几天就失明?了。求您想想办法,求您了……”
    医师眼看江羡年的眼眶越来越红,为难地皱起眉,长叹一声?,说道:“江姑娘,我尽力了。我若有办法早就用了,怎么?可能看着病人受罪?”
    江羡年沉默不语,直直看着医师,良久妥协地垂下眼眸,平静道:“麻烦您了。”
    医师意欲安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今安在才十八,未及弱冠,他?作为医师也痛心不已。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翻医书,然而时至今日却连毒都无法确认,属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医师向江羡年微微颔首,歉然道:“抱歉,是我无能。”
    江羡年目送医师离去,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树叶一直在替她哭泣,沙拉沙拉,肩膀被打湿了。她接住一片湿漉漉的树叶,抹去上面的水,放它回到风中,转身走向今安在的屋子,两只手都握得很紧。
    她不能掉眼泪。
    今安在都没哭,她也不可以哭。
    绝对不可以。
    这么?想着,江羡年再次见到今安在时确实?绷住了眼泪。她用听不出哽咽的声?音问道:“今安在,你眼睛还难受吗?怎么?又蒙上了布条?”
    眼睛尚能视物时,今安在见光即感锥心之痛,所以白日从不摘布条。她发觉他?不对劲时便是通过取下的布条判断的。
    今安在摇摇头,轻声?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会难受。我以后不摘布条了。”
    蒙在眼上的水壳突然破掉了,江羡年用手背擦眼泪,越擦越多?,像一场逐渐激烈的骤雨,雨声?锁在紧闭的双唇里,鼻腔酸楚不已,仿佛被醋泡着,但嘴里苦得发慌。她轻轻勾下布条,无法聚焦的眼睛局促地动了下,意外?和她对上了目光。她俯身抱住今安在,哽咽道:“今安在,就当是为了我,哭一下吧。”
    “好。”
    江羡年不知道的是,在她抱住今安在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已潸然落下。
    来闻人家之后,青豆几乎成?了餐桌上固定的主?角。按理说洛雪烟早就习惯了青豆的存在,看到它时不会生出一丁点波澜。可她夹起青豆时,巨大的悲伤瞬间充盈在胸口。筷子一抖,青豆掉了回去。
    倘若世上当真存在主?角光环,洛雪烟由衷希望光环即刻生效。这样今安在不会失明?,江寒栖也不会囿于幻魇,他?们用金手指消灭丧尽天良的反派,大家都好好的。
    书里为什么?没写反派用毒?为什么?没写画怖?她知道了那么?多?到底有什么?用……
    洛雪烟放下筷子,两手交叠摁到眼上,油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干涉了许多?节点,可现实?依旧和小说里一样,一切都在往利于反派的方向发展。她还能做些什么??
    “看,地上。”
    洛雪烟拿开手,看到江寒栖双手交握,做出了特殊的形状。她看向地面,扫了几下,在她的影子旁边发现了一个小猫影子。小猫跳到她的左肩上,蹦蹦跳跳地走到右肩,趴在那里不动了,讨喜地蹭了下她的脸。
    洛雪烟用手影摸了摸小猫脑袋,朝江寒栖展颜一笑,问道:“你喜欢小猫吗?”
    江寒栖点头。
    洛雪烟想起江寒栖看到猫时总是一脸不自在,思索片刻,问道:“那你以后会养猫吗?”
    江寒栖摇头。
    洛雪烟又问:“为什么?不养?不是很喜欢吗?”
    江寒栖回道:“养不好。”
    洛雪烟奇怪道:“什么?叫养不好?”
    江寒栖噤声?。
    洛雪烟急忙夹了块鱼肉放到饭尖上,招呼道:“吃饭吃饭。”
    江寒栖不作答后十有八九会陷入与现实?脱节的幻境中,紫目纹也会随之张大。
    江寒栖埋头吃饭,洛雪烟观察了一会儿方才放下心来。江寒栖的妖性?已经稳定下来,她下午打算跟闻人家说紫目纹的事,到时他?定要和陌生人接触,不能再受新刺激了。
    她看了眼缠在手上的绷带,忧心忡忡。他?陷入幻境的程度一次比一次深,重返现实?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每次醒来时的记忆都不连贯,她已经和江寒栖重新认识过十一次,不过次次都不知道儿时的他?叫什么?名字。
    唯一省心的一点是她转眼取得江寒栖的信任,简易程度堪比摸一把流浪猫就能让它翻着肚皮跟回家一样。
    午后,江羡年如约带着研究过画怖的学者上门。今安在也跟着来了,牵着江羡年的手。他?失明?后不再畏光,总算能在太阳底下透口气了。两人皆一脸疲态,但神情?出乎意料的放松,如同一对经历大风大浪后的旅人,带着一身疲惫坐下,眉头久违地舒展开。
    洛雪烟见今安在穿得不多?,看看身上臃肿的小夹袄,用老?年人的口吻感叹年轻人火力旺,两人笑了,她也跟着笑。
    江寒栖没搞懂三人为何突然笑得那么?开心,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们那边瞟,越看越困惑。此时的他?无从得知,有时悲伤需要靠卖力的笑来冲淡,多?笑笑,一个坎就过去了。
    江羡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往边上躲,发现他?跟着看了过来,眼神平和,好像只是在打量。她不确定道:“他不认识我了吗?”
    洛雪烟扭头看看江寒栖,解释道:“有可能,他?现在一天要认好几次人,不认得你也正常。”
    几人一同进屋。
    学者想让江寒栖坐下,连喊几声?公子也不得回应。他?望着洛雪烟,眼睛一瞬不眨,似是在征求意见。
    “坐呀。”
    洛雪烟轻轻推了下江寒栖的肩膀,他?顺从地落座,却在学者凑近时一惊一乍地往后仰去。学者看了眼洛雪烟,她讪讪咧嘴,俯身对江寒栖小声?道:“这位老?先生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郎中,他?是来给你看病的。你忘了吗?”
    她预先做过铺垫,说江寒栖觉得冷是因为感染风寒,要看郎中。以防万一,她在学者来之前还哼了一阵安神的鲛歌。
    江寒栖坐直身子。
    洛雪烟用手托住宽阔的后背,略微施力,定住了他?的腰板,对学者道:“您可以开始了。”
    学者做完检查,给了一小瓶药丸,说是能延缓入幻的速度,早晚饭后服用。
    洛雪烟问道:“不能直接解除幻境吗?”
    “若逢紫目纹初生时,这药倒顶用,”学者掐了下拇指和食指,“但公子的紫目纹已经张开这么?大了,在下实?在无能为力。若莫医师在此也许有一丝希望,他?近些年一直在研发针对紫目纹的解药,说不定能救公子。”
    江羡年插话道:“先生说的可是闻人家主?身边的莫医师?”
    学者应道:“正是。”
    江羡年看向洛雪烟,说道:“莫医师明?天就来,已经在路上了。”
    林间车道上,有一华丽马车缓行,銮铃轻灵。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皮毛油亮,其?车架以金丝楠木构建,装饰均用真金打造。马车内铺着柔软的波斯绒毯,一侧摆着四方立柜,柜子里堆满了竹简,车厢充斥着清雅的草药香,被炭火烘得晕开了。
    一女子坐在当中,衣着简雅华贵,围着白狐围脖,手肘撑在靠垫旁,撑着脸,脸上扣着白面具,整张脸都盖住了,眼周绘有火一般的山茶花,栩栩如生。她手握竹简,似乎睡过去了,许久未动竹简。侍女坐在另一侧,时不时看看自己的主?人,格外?留意耷拉到膝下的竹简。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竹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侍女拾起竹简,见主?人动了下身子,双手奉上竹简,听到车夫赔不是,呛声?道:“雨天泥泞难走就慢点驾车,颠坏我家主?子可怎么?办?”
    女子出声?制止道:“雨山,不得无礼。”
    雨山委屈地合上嘴。
    女子对外?面道:“无事,继续行进吧。”
    于是马车走得更慢了,加急赶路只需半天时间的路被硬生生拖成?了一天半。女子全程一声?不吭,品茗调香看竹简,把通讯符上的急催充作耳旁风,心静得无端恼人。
    终于,马车慢悠悠地停在闻人家大门前。女子踩着马凳下车,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扫了眼在外?迎接的熟人,一声?招呼也没打,开门见山道:“先带我看有紫目纹的那个。”
    洛雪烟推开门,看到形如笑脸的假面,脑子嗡的一声?。
    女子先声?制人:“初次见面,小女子姓莫名玉,洛姑娘叫我阿玉就好。”
    洛雪烟正端详白面具,听到她直接喊出自己的姓,蹙眉道:“你认识我?”
    莫玉理所当然道:“我听人说江公子和他?伴侣共居一室,你既然是从他?居所里走出来的,那必定姓洛呀。”
    洛雪烟越看那面具越不舒服,问道:“您为何要戴面具?”
    “貌美,怕被人惦记。这面具是我从拍卖会上高价竞得的,本来想拍白檀,可惜中途被人截走了,只能戴山茶花了,”莫玉抚上面具,直直盯着洛雪烟,双眼藏在黑黢黢的洞后,像蛇在洞中向外?窥视一般,“洛姑娘对我相貌很好奇?”
    洛雪烟静静望着莫玉。莫玉的母亲是闻人家家主?的表亲,她从小就在闻人家长大,家世清白。她侧身让出进去的路:“没有,莫医师请。”
    莫玉和先前的学者一样,上来先撑眼皮检查。她强撑开江寒栖的眼睛,将上下眼皮分到最开,两指大力抵在眼骨上,除了瞳孔,上下眼白也露了出来。江寒栖感觉眼眶边缘有难耐的撕裂感,出于本能要挣扎,眼睛直往洛雪烟身上瞟,满脸无助。
    “雨山,摁住他?,”莫玉竖起食指,截住求助的目光,“看我手。”
    洛雪烟挡开雨山,被江寒栖圈住了手腕,感觉他?的拇指在不安地扣手腕内侧,拍了拍手背,对莫玉道:“麻烦下手轻一些,他?不太舒服。”
    莫玉看了眼叠在一块的手,维持和江寒栖平视的高度,掀眸对上担心的双眼,似乎有些恼怒:“洛姑娘,我在看病,看完才能让病人舒服。”
    洛雪烟无言以对,担心江寒栖受到刺激做出不该做的事,只好弯腰安抚道:“忍一下,很快就好了了。”
    结果?莫玉检查了近一刻钟。她起身时,江寒栖两只眼都有点充血,一直在难受地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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