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戒指
周庚礼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第一次把戒指拿给她看?,李佩央脸上的表情。
按理说?,结婚戒指应该是求婚仪式上的惊喜环节, 但那段时间她总是心神不定的。他?知道, 她完成了一篇重要的论文在等待发表,心情凝重很正常。
他拿出来是想让她开心一下,当?然, 他?自己也等不及了。
一个不怎么正式的夜晚,刚洗过澡, 她的发尾还有点湿, 人就被他?抱到了床上。
“看?看?这个。”他?亲手给她打开盒子, 递到眼前, “喜不喜欢?”
周庚礼看?见她先是惊讶,然后迟疑,最后抬眼看?向他?,目光问询。
有什么好疑惑的。
戒指还能做什么?
他?笑着又?问了一遍, “喜不喜欢啊?”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真不喜欢?”她表现太淡定了,搞得他?都紧张了。
“...不是。”
那就是喜欢,但也不算特别喜欢。
周庚礼凑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 两人靠在床头,他?说?:“结婚戒指还是要贵重一点。但又?不是就这一个,你以后可以换别的戴。”他?知道她不喜欢浮夸的。
“就一个要求, 你要记着。”
她好奇:“什么?”
“别的首饰你喜欢什么买什么。戒指不行, 戒指只能我买。”他?坏意地用头发蹭她颈窝,她怕痒, 身子蜷起来,刚好被他?捞进怀里。
“以后都买一对,你戴哪个我戴哪个。”周庚礼还把戒圈里的缩写给她看?,“都刻你名字。永远都是你的。”他?也是。
他?的美好憧憬,李佩央全?程没?怎么回应。他?要给她试戴,她也攥起手指,想拒绝。
他?霸道又?孩子气地咬了一口?她的拳头,软磨硬泡,“央央,你先给我看?一眼。不然等你睡了,我也要看?的。难道你就一点不想看??”
“...”
李佩央看?着他?将?那枚戒指缓缓推进她的无?名指,尺寸刚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结婚要用戒指而不是别的,硌在指间的触感,连着心脏,不容忽视,会?一直提醒人它的存在。
“真好看?。”他?说?她。
她看?戒指时,周庚礼一直在看?她的侧脸。
一想到她会?戴着他?送的戒指,跟他?白头到老,他?觉得死亡好像都成了一件浪漫的事。
那天晚上,睡梦中,他?感觉到枕边人朝他?靠近,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持续了大概三四?秒。
周庚礼没?睁眼,心里却在笑,果然,她还是喜欢的。
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有一个能理解为什么他?会?爱她爱得不能自拔。
抛开家世背景,他?们也像两个世界的人。他?一直是个冒险家,喜欢刺激,热爱新鲜,哪里的阳光滚烫他?就奔赴哪里;而李佩央,她不爱出门,不爱运动,不参与任何对生命有威胁的活动。戴上眼镜,给她一本书,她能一整天都不动地方。
他?们觉得她无?趣,周庚礼也懒得和他?们解释。生活方式不代表感情追求。
这段关?系里,她的稳定专一,让他?非常安心。
一般的低级诱惑拐不走她。要不是他?真心对她,她也早走了。
她留在他?身边几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也喜欢他?。
她的爱像一座静谧的秘密花园,只有他?能感受到,比如,夜里的偷偷亲吻,白天看?书时不自知的倚靠。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李佩央的感情很少外?露。
她就只爱过他?一个人。天上地下,就他?独有。这种私有的踏实感才真正令他?着迷。
依照周庚礼往日张扬的性格,求婚一定要隆重,越多人知道越好。他?都想在她毕业典礼上撒花瓣,拉横幅。
但他?没?那么干,因为李佩央肯定不喜欢。
再?说?,她那天要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她那么优秀,她的优秀都是用勤奋换来的,他?不能抢她风头。
周庚礼唯一后悔的是,他?早上忘了让她把戒指戴上。这样他?就不用听后排男生在叽叽歪歪地讨论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事。
她当?然有。他?不就坐这了吗?
放着上百亿的生意不谈,他?在这硬凳子上聊坐一上午,换成他?亲儿子,他?都未必做得到。也就是她了。
不过就这一点遗憾,李佩央都帮他?补足了。
演讲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站在台上忽然转头朝他?的方向看?。
掌声雷动的那几秒,她炽热的目光越过人海,专注地只看?向他?一个人。
就连他?这样厚脸皮的人,都被她看?得耳根热。
那时候,周庚礼以为她在用眼睛跟他?“告白”,后来想想,她大概是在跟他?...“告别”。
他?当?时想,不管求婚还是结婚,就他?们两个人也行。最好是靠着大海,奏乐都省了。
然而,他?不可救药的“浪漫幻想”还没?落地实践,只持续了一个月,就被她亲手打破了。
认真算,都不到一个月。
七月初,刚好他?们家的人都回京,能聚一聚。
他?每个人都打了电话,让他?们回家一趟。
除了老头子真忙,其他?人都回来了。
饭桌上,周庚礼跟他?们正式宣布,“我要订婚了,和我女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挺庆幸,还好他?从小混蛋事没?少干。比起那些,他?愿意找人成个家,都算是改邪归正了。
除了他?妈,和他?大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我女朋友人漂亮,又?聪明,刚刚硕士毕业。今年过年,我领她回来。对了,大哥也见过她。”
他?碰了碰旁边人,他?大哥没?说?话。
周庚礼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两脚。踢得挺狠。
他?才开口?,避重就轻:“嗯。那天在饭店,老三身边确实有一位女同志。”
是女朋友。在家打什么官腔。他?刚想纠正,饭桌上有人放下了筷子。
“庚礼,有件东西?,我差点忘了给你。”
他?母亲招招手,有人把一张银行支票放到了他?面前。
周庚礼看?向她,什么意思。
“是你女朋友跟我要的。我最近有些忙,辛苦你转交给她了。”他?母亲一边擦着手,一边当?众跟他?讲,“我见过她了。你眼光不错,她是个好姑娘。可惜你们不般配。”
“三百万,我也觉得有点少。但她只跟我要了这些。或许有什么缘由。当?然,你们两个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来。”她起身,其他?人也站起来,除了他?,“我行里还有事,今晚有别的应酬。你们坐下慢慢吃。”
那天,他?母亲是第一个离开的。然后是他?大嫂,她当?时怀着二胎,说?了句“身体不舒服”就下桌了。再?然后是他?二嫂,她走之前还皱着眉想跟他?说?什么,被他?二哥拉走了。
最后是他?大哥,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常吃完饭。走之前拍了拍他?肩膀,“别执迷不悟。”
房间只剩下他?,和那张三百万的支票......
具体怎么走出去的,周庚礼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他?在外?面游荡到很晚,又?在那栋别墅前徘徊了很久。
屋里散发出暖黄色的光,给他?一种“这里是家”的错觉,他?站在门前,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后来,他?还是开了门。仿佛今晚不进去,他?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他?进去时,她人就在沙发上看?书。暖黄色的落地灯在她旁边,他?站在那里看?得失神。
眼前再?度聚焦,她已经转过头来,在看?他?。
那一刻,周庚礼就知道,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她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决定,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准备好全?部相信了。
可她没?有解释,面对那张支票,李佩央把那枚戒指推到了桌子中央,告诉他?:【我们分开吧。因为,我发现,我不爱你了。】
******
那夜走后,他?一直没?和她联系。
第三天,有人送来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李佩央主动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做什么。
“花瓶里的玫瑰花枯萎了,我不想遥遥看?见。”
她沉默许久,才说?:“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你可以来看?她。”
“好。”
他?们现在不适合碰面。李佩央也没?想好在孩子面前,她该怎么跟他?相处。
太复杂的演技她没?有,演不来。最好的一次,她都贡献在七年前了。
那个下午,周庚礼陪着遥遥,跟她一起将?那束玫瑰花一支一支剪好,放进花瓶。
可能是妈妈不在,她连话都比平时少了。
剪到最后一枝花的时候,遥遥忽然问他?,“爸爸,你爱妈妈吗?”
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爱。”他?感到喉咙发涩,“爸爸爱你们两个。”
遥遥的小脸微微鼓起,像在思考。她思考的神情都和她妈妈相似。
“你爱她,你怎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她不喜欢玫瑰花,Eirik叔叔都知道。”
周庚礼动作顿住,认真地问她:“那她,喜欢什么?”
“我啊!”遥遥眼睛一弯,指了指自己,“妈妈最爱的就是我。”
他?低头笑,点了点头,“嗯。爸爸也爱你。”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和妈妈结婚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爱我,我知道。你总是亲我。”小遥遥一字一句地跟他?说?,“可你从来不亲妈妈。”
“爸爸,如果你是因为我,才和妈妈结婚,她知道了会?不会?不开心?我这两天都看?不见她笑了。”
“...”
望着女儿,周庚礼怔了片刻。
他?沉默地想好措辞,才再?看?向她:“遥遥,如果以后,我们不能经常见面,你会?不会?...责怪爸爸?”
遥遥歪着头,小眉毛皱起,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不能经常见面?”
“因为,你要上学,爸爸要上班。我们会?隔很远。”
“那我放假的时候,我们能见面吗?”
“当?然。爸爸有空就会?去见你。”
遥遥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他?:“不见面的时候,你会?想我吗?”
“会?的。”他?笑着握住女儿的手,跟她保证,“爸爸每一天、每一秒,都会?想你和妈妈。”
“我们也会?想你的!”遥遥学他?的样子,用两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手,对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说?,让我多跟你说?谢谢,因为你救过我的命。”
“不用说?谢谢。”眼底温热,周庚礼把她抱过来,在怀里,他?轻柔地亲吻她额头:“你才是爸爸的命。”
“你和妈妈。都是。”
***
这次出门,是学院的院长?找她,她导师也在。
他?们想在她走之前,邀请她作为杰出校友在学院内作个报告。
李佩央坦白跟他?们讲,鼓舞人心的激励型演讲她不擅长?,如果作报告,她只能根据现有的研究,作偏学术型的报告。
他?们也同意了。
知道她要离开了,为了配合她的时间,地点就订了十天后的小礼堂。
走之前,她陪老师、师母吃了个便饭。
胡教授从关?师哥那里知道她和周庚礼结婚的事,还问她,她走了,那小周怎么办?是不是跟她一起走?
李佩央只说?,他?在这面还有工作。她没?告诉他?们二老离婚的事,不然他?们又?要为她操心。
她还记得,当?初在学院楼下,胡教授第一次撞见他?俩约会?,眼镜差点震惊掉,脱口?而出“小周”。
那一次,李佩央才知道,他?和他?导师早就认识。他?母亲,和李师母是本家。
后来,胡教授还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跟她说?,要是感情方面有问题,不方便跟他?说?的,可以去找师母聊。他?们老两口?研究到半夜,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太容易吃亏了。他?俩给她当?个“靠山”,以后受委屈,他?们还能给她做主。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真麻烦他?们,但李佩央当?时还是很感激他?们二人。
她最开始了解挪威,也是从师母那里,她当?时研一,去参加师母给本科生上的英语课。在课上,她师母讲,语言是工具,就像人的拐杖,健康能走的时候,觉得不重要,等真用到,就知道瘸腿走路不好受了。
万幸,她把这话听进去了。
下课之后,李佩央跟她说?,想再?学一门语言。
【可以啊,想学什么?】
【想学冷门一点的。】他?会?的很多,她想学个他?不会?的。
她师母笑了,说?冷一点,北欧就很冷。挪威语吧,她最近在读易卜生的作品,她们可以一起研究。
【好。】她知道那个地方。1969年的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奥德·哈塞尔,是挪威奥斯陆大学的。
真说?起来,能通过申请,李佩央觉得语言的确帮了她的忙。她当?时的研究成果不算显著,也许是在国际竞赛中的成绩比较亮眼,外?加语言技能,才让她收到了那封回信邮件。
那是她人生中,少有的幸运。
所以,最多再?半个月。李佩央给徐助打电话,让他?转告那个人,她最多只能给他?十几天时间。她给学院作完报告,就得准备启程了。
徐助在电话里干笑,问她能不能见一面。主要是他?老婆,特意给遥遥买了点书,非让他?带给她。
她的行李已经很多了。盛情难却,李佩央同意了。
***
徐助找她,李佩央以为他?只是简单地把东西?交给她。
但他?又?说?:“佩央小姐,我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以我个人名义?。”
李佩央眨了眨眼,“行。咖啡就不必了,已经下午了,我就喝水吧。”
也行。徐助领她去了附近一家肯德基。他?去旁边超市给她买了瓶水,他?自己点了杯可乐,外?加一份鸡米花。
实在是下午茶时间到了,他?有点饿了。
在快餐店的角落位置,徐助跟她坦言,“佩央小姐,老板几个月前,让我调...了解,了解你的现状时,我看?了你这几年的简历,还真把我吓一跳。”
他?说?:“我都跟我女儿讲,让她把你当?榜样的。”
李佩央低头笑了,否认,“那些没?什么的。”她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女儿的榜样。她不是“无?暇”的。
“您谦虚了。”徐助想说?,换个身份和场合,在国外?,他?恐怕得称呼她一声“Scientist”了。而且不是随便哪个scientist都能被挂到学校宣传页的。
他?感慨:“佩央小姐,你这几年过得真挺好的。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当?年出国的决定了。”
李佩央垂眸握着手里的水瓶,抿起唇角,直言:“徐助,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你有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的。”
“唉。其实,其实我找您,老板他?不知道。这个您别误会?。”
徐助也是有点担心,万一老板以后知道,会?不会?怪他?多事,但人他?都约出来了,“佩央小姐,你放心吧。老板他?根本对你狠不下心的,他?已经让我申请航线了。你们肯定能回去的。”
“嗯。我知道了。”李佩央没?太意外?,问他?,“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是您不在的这七年,我经历并目睹的,有关?老板的一件小事。”他?卖了一圈关?子,“您要是不想听,也没?关?系。我这就送您回去。”
李佩央看?着他?,没?动。
还行,有戏。
徐助就开口?了,说?之前他?喝了一大口?可乐润喉。
“也就是两年前吧。我陪老板出差,那地方,离您家乡不远。您应该不知道吧,这几年,每次清明和祭日,老板都会?去你家乡海边,祭奠您母亲。还有您出生的那个村子,蒙村?是吧?他?都建了学校,铺了路。现在那里开发得还不错,环境可好了,当?然,您最近几年忙,肯定没?去看?。”
“不过,这是后话了。就说?两年前,我们在那边谈生意。老板亲自出马,生意肯定是谈成了。晚上应酬喝酒,是我开的车。”
徐助记得很清楚,他?那晚开的是一辆保时捷跑车,敞篷的,温柔的小风一吹,他?人都飘了。
他?老板坐在副驾驶抽烟,哪怕刚签了那么大的合同,也不露辞色,一脸深沉。
徐助都习惯了,他?家老板一直都很稳重。年轻时吧,还有点脾气,这几年年纪见长?,更是七情不上色,没?一点情绪。
这种改变是突然发生的,就是在佩央小姐走了之后...
对于他?们俩,徐助掏心窝说?,他?一开始就不怎么看?好。
他?老板在外?是什么样啊,八面玲珑的,该圆滑时圆滑,该强硬就强硬;而李佩央,徐助跟她接触也不少,他?总结一个词就是“省心”,特别地好伺候。跟谁说?话都温柔有礼貌,人非常有原则,但她的原则大都是约束自己的。
看?起来,这俩人一软一硬的,好像很配。但是遇到一起,竟然还会?为小事吵架,还都是冷战。
一冷战,佩央小姐就回学校,剩他?老板自己生闷气。过几天,受不了了,就问他?,徐助,你觉得这事我有错吗?
他?想要台阶下,徐助心里明镜似的,他?说?,您应该是没?有错的。但是佩央小姐也很可怜嘛,你看?她小小年纪,母亲去世....反正类似的话一说?,他?家老板自己就开始“忏悔”了,最后来一句...晚上送我去她学校吧,订束玫瑰花。
不沟通的感情是处不长?的,徐助是过来人,他?懂,但他?没?法插手。
他?算老几啊,他?当?时都不是总助高管。他?俩感情重要,还是他?工作重要啊?那肯定是他?工作重要,他?也有家,也要养老婆孩子呢。
就那次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说?实话。
那晚,他?老板抽着烟,忽然低声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徐助说?,听见了,他?听见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
不是。他?老板打断他?。
噢。徐助认真回答,那好像是海水涨潮的声音。他?们走的是海滨路。
前面停一下。
行。
徐助就给他?停路边了。他?猜他?是酒喝多了,想吹吹风。
结果,下了车,男人直接往海的方向走了。
徐助在后面鞍前马后地跟着,看?见他?老板要下水。他?赶紧止步,然后开始脱衣服。
陪老板在海里“洗澡”的事,他?不常干的,但是这次生意,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西?服是他?老婆新给买的,不能糟蹋。他?脱下来,板板正正叠放在沙滩上。
再?回头,徐助一看?,坏喽!他?怎么跑那么远,水都没?过脖子了。而且他?会?游泳的,他?怎么不游呢?
他?感觉不对劲了,赶紧跑过去。到那个方向时,人已经看?不见了。
夜里本来就黑,那天是十五,海里涨大潮,水上得很快。
徐助幸亏是海边长?大的,从小没?少摸蛤蜊,一头扎进去,在湍急的水流里乱摸,摸半天,终于抓住他?一只手。连拖带拽地给人扛上了岸,还把他?呛的水压出来了。
大夏天的,徐助瘫坐沙滩,出了一身的冷汗,后怕地想,这人要是栽他?手里,他?跟谁解释啊?说?他?签完合同,高兴得跳海了?谁能信啊。
他?缓了缓魂,见他?老板也清醒点了,趴在那一顿猛咳,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脸。
“老板啊,你...你这是干什么啊?”陷害他??不值当?啊。他?命不如他?的值钱啊。
咳得能说?话了,男人躺在沙子里,脸色苍白,声音虚弱地跟他?讲,“帮我..找。”
“找?找什么啊?”潮水声太大,徐助凑过去听。
“戒指...她扔...海里.”
徐助愣了三秒,明白了。
随后他?心里一酸,眼泪冒出来了。
“老板,你早说?啊。”那戒指多值钱啊!“你早说?,佩央小姐扔的时候,我潜在海里面接着点啊!”
哎呦,船开了他?知道买票了,都端午了他?还翻上老黄历了。
徐助哭了,早寻思什么去了。
这帮有钱人真不拿钱当?钱。
也不拿命当?命。把爱情当?命。还是太有钱,闲的。
徐助当?晚就给他?送进当?地医院了。
海水不干净,男人发了几天的高烧,醒来就出院。没?人敢拦。
徐助发誓,这事他?谁都没?告诉!
但那天晚上,公司人都走差不多了,办公室里忽然闯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他?人进来,稳准狠地把人从沙发上拎起来,朝着肚子闷揍了几拳,然后过肩摔把他?往地上一扔,跟扔沙袋似的。
他?可怜的老板,大病未愈,弱鸡得毫无?还手之力啊。徐助没?见过这场面,他?都要报警了。
来人一点不客气,大咧咧地坐在老板椅上,还给自己点了根烟,对着地上还在挣扎的男人打招呼,“小王八/蛋,听说?你要活不起了?”
看?清他?的脸,徐助默默放下了手机。他?认识这人,这人叫周旬礼。徐助不仅认识他?,他?还认识他?肩上的两毛四?。
他?知道,这是家事,他?该出去了。
但他?家老板挨揍,这他?也是头一回见啊...徐助没?舍得走。
男人就近爬到沙发上躺着,还嘴的力气都没?有,喘着气,“二哥,咱可都是一个姥姥的...”不是一个蛋,也是一个窝。
他?二哥笑了,“来传个话,行长?请你明天回去用早膳。”他?还感叹,“你小子,有苦肉计,你早用啊。放炮不点捻,咋想(响)的啊?”
“滚吧。我就是喝多了。”沙发上,男人声音平淡。
徐助是站着的,他?清楚地看?见,男人闭眼时,有一行亮晶晶的泪痕,从眼角延伸到鬓角里。
......
“佩央小姐,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要博你同情的。”徐助见她全?程听完,都还神色自若,他?也明白了,有些事随着时间都过去了。
有人走出去很远了,有人还在原地。都不同频了。
“我就是觉得,毕竟你们之间还有遥遥在。当?年,您母亲的事,那晚他?真是想回来的,就是,不巧了。老板他?家里人也在那边出事了。都是人命关?天。他?后来也是一路开车,找到能飞的机场回来的。去见您的时候,三天都没?合眼了。”
造化?弄人。有缘无?分。徐助叹了口?气,“总之,夫妻一场,佩央小姐,你走之前,跟他?...多说?几句话吧。”给他?老板留一条活路吧。他?也不能总下海捞人...那是危险活。是另外?的价钱!
默了一会?儿,李佩央知道他?大概是说?完了。她开口?说?了声:“谢谢。”
徐助呵呵笑,“谢什么。”
李佩央晃晃手里的瓶子,“谢谢你的水。”
“哦,那..那个不客气。”
徐助一路把她送上车。
回去的路上,李佩央想起那晚他?问的问题,【央央,我的爱,耽误你了吗?】
没?有。没?有耽误。只是会?让她舍不得。
她爱过他?。真心爱过。
她不是没?有犹豫过。
她心里的天平,曾经为他?摇摆过许多次。
在他?拿出戒指的那一晚,她是真得动摇了。真得想过,要不要偏向他?了。
还是...与他?母亲的那次会?面,推了她一把。
她甚至都不用张口?,她在对面坐下,李佩央心里的天平就自动分解了。
当?初她读研,她老师夸她是个做科研的好苗子,因为她聪明、踏实,耐得住性子,还比别人多一点幸运,实验失误率很低。
只有李佩央自己知道,她不是幸运,是谨慎。一件事没?有足够的把握,她不会?去做。
爱情和人生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与百分之一的不可能,她只会?看?那百分之一。
何况他?们当?初的“不可能”不止一点...
【李小姐,你们分开,我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不止是金钱上的,事业或者前途,你都可以提。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不用麻烦了。我早就打算离开他?了。我有自己的前途。我准备出国。不会?再?回来了。】
...
【李小姐,今天的对话,你很让我刮目相看?。说?句实话,你有理想,你很优秀。如果你当?初遇到的是我,不是我儿子,我一定会?无?偿资助你。现在也一样,你去挪威,我会?在那边帮你安排好一切。】
【不需要。我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我只欠过一个人的债,那就是您的儿子。现在...也还清了。】
......
深夜,女儿睡觉后,李佩央走进隔壁书房,打开一个行李箱,里面的行李,有一半都是她的书和资料文?件。她回来得匆忙,没?带太多东西?。
夹在几本书中间,有一本小词典。很厚,看?上去是词典,中间被人挖空了。空处刚好放得下一个小盒子。
坐在窗边,她没?有开灯...盒子里的钻石太完美,月光下都璀璨得熠熠生辉。
他?在海里找什么?李佩央抱着膝盖,默然地盯着它想,戒指是吗?
这么多年...这枚戒指,他?竟然还在找吗?
......
【好。那我能问一下,李小姐,你准备怎么做,让他?放弃这段感情呢?】
【我会?告诉他?,我不爱他?了。】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