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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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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园书房内, 荣蓁看着手中的聘书,愕然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以为你是在说笑, 没想到……”

    秦楚越温声道:“我哪里敢和大人玩笑,三顾崔府,一番请罪之后,崔老大人看我确是诚心求娶, 这才松了口。这聘书和聘礼还未送去, 我家中已无双亲,只想着既要娶亲, 总要告诉身边最亲近之人,这才来寻大人过目。说起来, 崔氏是世家大族, 而我秦楚越不过空有官位,在旁人眼里这婚事或是高攀了。”

    荣蓁起身走到秦楚越近前,伸手按在她肩上,认真?道:“有我在, 谁敢说你高攀?你放心, 待你们成婚那?日,我定?会在你府上为你主?婚。”

    秦楚越笑着看她,摄政王在场主?婚,自然无人敢非议,秦楚越话?还未出口,荣蓁却像是想起什么,忽而道:“崔老大人松口的是一位公?子还是两位?”

    秦楚越哭笑不得, “即便?大人高看我,我也不敢再得罪崔家了啊。是崔家大公?子, 听闻相貌虽不比二公?子俊美,但温雅端方?,娶夫娶贤,相貌在其次。”

    荣蓁不禁想起自家夫郎,贤名与美貌兼而有之,她笑了起来,“你能这样想是最好。”

    正在这时,侍人来给两人添茶,荣蓁走到窗边,抬眸看了一眼天色,道:“已过午时了。”

    她们这里一派祥和,可今日却并不是个?平静日子,韩云锦便?定?在未时,刑于西市。

    秦楚越立在她身后,道:“今日自府里过来时,长街上甚是难行,百姓们都想看看这一品官员被处刑的场景,韩云锦倒是死得轰轰烈烈。”

    荣蓁淡声道:“我以为你会有兴致去瞧瞧。”

    秦楚越摇了摇头,“她虽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但刑场这种地方?我是绝无可能踏足的,我只怕一走近,便?会想起当年?族人的惨状。颜案所死去的人命,是今日所不能比的。”

    荣蓁回头看着她,“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秦楚越挤出一抹笑来,扬了扬手中聘书,“自然是。”

    秦楚越婉拒了荣蓁留她用膳的好意,只说府里还有事操持,没多?久便?离开了。

    荣蓁去往正殿陪姬恒用膳,可刚转过连廊,倏地停下了步子,眼神定?在一处,只见一小?侍形迹可疑,左顾右盼,从?墙角处取下一块松动的石砖,将什么东西揣到袖中,而后将石砖放了回去,荣蓁退后一步隐住身形,他回头张望见四下无人,随后快步离开,荣蓁举步跟了上去。

    只是荣蓁没有想到,那?人的去处竟是膳房,他同身边人说了些什么,熬药的小?侍转头去看药方?,恰在这时,那?小?侍取出袖中绢帕将熬药的砂锅上轻掀开,抖了东西进去,又轻又快,须臾间便?将事情?做完。

    荣蓁眉宇间难藏戾气,快步走了过去,在另一名小?侍回头时,按住了那?作恶的手,将人一把掀在地上,这忽然的变故,小?侍慌乱的神色无法掩饰,荣蓁逼问道:“方?才往里面下了什么?说!”

    那?人面色惨白,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却不敢出声应对,荣蓁冷笑一声,“很好。”

    只一炷香功夫,那?小?侍已是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眼看便?无活路,这才松口,管家丢了手中鞭子,看向负手立在庭院里的人,忐忑道:“大人,他招了,说是受宫里人指使?在安胎药里掺些东西进去,是陆……。”

    荣蓁想到什么,蓦地转过身来,而后同管家道:“先将人关起来,不得走漏消息,更不得让殿下知道。还有,你去同殿下说一声,就说官署里忽有要事,我不能陪他用膳了。”

    荣蓁说完便?快步离去,她匆匆出了帝卿府,坐上了马车,冷冷吩咐道:“进宫。”

    ——

    邱霜刚走出大殿,便?见荣蓁阴沉着脸,即便?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她周身隐藏不住的杀气,他下意识侧身,而后想到什么,刚要跟上去,殿门在他面前狠狠砸上。

    殿内,陆嘉闻声从?座上起身,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便?被一股力量钳制住,荣蓁的手指慢慢收紧,像是要将他的颈骨折断,陆嘉脸颊涨红,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荣蓁想杀他,他的手按在荣蓁的手臂上,“放……”

    荣蓁胸前起伏着,声音从?牙齿中挤出,“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以为我会看在陆蕴的面子上放了你?我告诉你,若是姬恒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我不止要你的命,我要你陆家满门不得好死!”

    鼻间的空气渐渐稀薄,陆嘉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努力摇头,可这轻微的动作无法让陷入震怒中的荣蓁察觉,即便?真?的察觉,也只会当成他临死前的挣扎。陆嘉眼前昏暗,即将失去意识,可下一瞬,那?股力量消失了,他狠狠摔在地上,不可自抑地咳嗽起来,大口呼吸着,劫后重生。

    荣蓁扶住了头,只觉全?身使?不出力气,也在这时才留意到殿内不寻常的香气,她的身子晃了晃,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今日之事,不过是陆嘉故意为之,用姬恒和孩子激怒她,引她来此。

    陆嘉半撑起身,扶住了荣蓁倒下来的身体,他修长的脖颈上还留有可怖的指痕,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抱紧怀里的人,也只有这样的时候,荣蓁才不会抵触他的靠近。

    许久,陆嘉的手指伸向她腰间,将垂坠在玉带上的腰牌取下。

    他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邱霜推门走近,瞧见眼前之景,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陆嘉将手中腰牌递过来,哑声道:“拿着它,去把我交代的事办好。”

    邱霜跪在地上,心有余悸,“主?子,您真?的决定?这么做吗?”

    陆嘉抚着怀中人的侧脸,神色痴迷,“你只管去做,我已做了足够的准备,即便?为了那?个?人,她也不会杀我。”

    西市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或是踮脚张望着,或是窃窃私语,今日除了韩云锦处腰斩之刑以外,还有其数名同党被处斩首。故而亦有人怀中揣有馒头,等着沾这颈间血救治家中痨病之人,一旁有读书人轻声斥道:“庸医误人,这血能有何用?更何况还是这些贪官污吏的血,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污秽至极!”

    周围人哄笑一声,那?人神色讪讪,往一旁躲了多?,却仍旧盯紧那?几名跪地等候处刑的犯人,只恨不得立刻便?到时辰,

    与人群中的喧闹不同,若有心者定?能察觉监斩官眼神间难掩的焦灼,随着未时临近,陆蕴背上冷汗已经浸透里衣,她望着刑台上面无表情?的韩云锦,不论荣蓁让她做这监斩官的用意为何,韩云锦的结局是死还是活,都让她忐忑不安。

    直到身旁官吏提醒,陆蕴看向漏刻,又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将斩首令牌丢了出去,刽子手得了令,验明正身后,便?要行刑,却听刑场外马声嘶鸣,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众侍卫向此处赶来,为首之人手举令牌,高声道:“且慢,摄政王有令,罪臣韩云锦今日暂缓处刑,移送摄政王官邸审问!”

    韩云锦眼眸倏地睁开,唇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枚令牌送至陆蕴手中,验看过后,为首之人道:“陆大人,在下可否将人带走了?”

    陆蕴却道:“这的确是摄政王的令牌,可从?刑场拿人,实是少见,人你们可以带走,但这令牌本?官会亲自交到摄政王手中,否则岂不是没了凭证。”

    那?人见陆蕴坚持,并未争 论,“也罢,殿下自然是信得过陆大人的。”

    韩云锦就这样被带走,陆蕴握紧手中令牌,看向刑场其余囚犯,冷声道:“行刑!”

    临华殿内室,窗半撑着,凉风拂了进来,撩动榻边纱幔,荣蓁在榻上沉沉睡着,眉宇间并不舒展,陆嘉的手指抚在她眉心,若非还有事要做,他真?想就这样陪着她,他从?枕下将一瓷瓶取出,凑到荣蓁鼻间,慢慢等着荣蓁醒来。

    荣蓁震怒之中吸入太多?迷香,一盏茶过后,才慢慢清醒过来,只觉眼帘沉重,帐顶的花纹由模糊渐渐清晰,更无可忽视的便?是身边的男人,颇为轻柔地道了一声,“大人醒了?”

    若非荣蓁还记得昏倒之前的事,只听他这语气,倒像是极其关心她,而不是处心积虑算计了她。

    荣蓁神志虽已过回笼,可身体却动弹不得,冷眼看着始作俑者,难掩厌憎。

    陆嘉撑着头,声音低哑,面上却带着笑意,手指缠在她衣带上,“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是怕我趁你昏睡着,与你成了好事吗?”

    荣蓁侧眸,眸里的愠色毫不掩饰,冷声道:“你敢?”

    陆嘉已是十分了解荣蓁的性情?,她骨子里有着大周女子的高傲,绝不允许自己雌伏在男子身下,即便?是不得已要与哪个?男子燕好,哪怕是她厌恶的男子,她也会是主?动的那?个?人。

    陆嘉轻轻启唇,极为坦诚,“我不敢。”

    荣蓁尝试着将手臂抬起,还是有些酸涩无力,右手手背勉力搭在眉骨上,闭着眼,努力调理着内息。

    陆嘉却不安稳,手划过她修长的颈子,似在撩拨她。

    荣蓁适时开口,“太后若是榻间寂寞,臣可以让人为你寻几个?面首入宫。”

    若是从?前的陆嘉闻得此言,只怕早已羞愤发抖,但陆嘉却只是笑了笑,“好啊,不需几个?,只一个?便?好。”

    他靠在荣蓁的肩窝里,下颌微微抬起,唇贴近荣蓁耳畔,仿若情?人间呓语,“只要那?人同荣大人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量,一样的年?岁,一样的冷漠无情?。荣大人可寻得来?”

    荣蓁无视他的撩拨之言,这才察觉到何处不对,她看向腰间,那?里原本?坠着的腰牌消失无影,原来这才是陆嘉迷晕她的目的。他盗走她的腰牌,荣蓁脑海中闪过一念,眸光如冷刃一般盯着他,“你放走了韩云锦?”

    陆嘉猝不及防间,眼前天地已经转换,荣蓁气力恢复,扼住他的颈子将人按在榻上,颈间的掐痕已经转为暗紫色,如今再被人以同样的力道按住,陆嘉忍住痛楚,即便?他吃痛出声,荣蓁也不会手软。

    荣蓁俯视着他,这次倒是给他留了开口的机会,“你拿我的腰牌去了刑场放人,是前两日同韩云锦的夫郎做的交易?”

    熟悉荣蓁之人定?能明白她眼下的平静都只是表象,暗流涌动中掩藏的是被愚弄的愤怒,陆嘉年?轻的面庞泛起红色,他仰头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我是答应了韩主?君不假,可我都是……咳咳……都是为了大人你……”

    若今日监斩官员是秦楚越,即便?在那?刻有人持着荣蓁的腰牌要求放人,她也不会理会,韩云锦的命留不下,可监斩官是陆蕴,荣蓁不知道她究竟真?的是被那?块腰牌迷惑,还是与其子早有谋算,荣蓁冷笑一声,陆蕴小?心谨慎不假,可她更相信后者。

    荣蓁怒极反笑,“为了我?”

    陆嘉的唇微微启动,道出那?个?人的名字,荣蓁眼神一震,手上的力气更重几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陆嘉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荣蓁这才将他松开,他嘴角甚至咳出血迹,可她耳边却只回荡着那?个?名字,荣蓁一把抓起他的前襟,将人拽至身前,“你没有骗我?”

    陆嘉的手攥紧荣蓁手臂,盯着她的眼眸,“那?就请摄政王听好,我之所以设计将你骗至此处,取了你的令牌做这笔交易,皆是为了从?韩主?君手中救出你的至交好友郑玉,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荣蓁曾无数次梦见郑玉惨死的情?形,凄厉的求救,每梦见一次,她便?恨不得掘开帝陵,将明贤鞭尸泄愤,可如今有人告诉她,郑玉没有死,被人藏了起来,只为当作最后求生的一件筹码。

    许是怕荣蓁不信,陆嘉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继续道:“这是那?日韩主?君交给我的,地契在韩云锦一个?通房的名下,当年?的事我并不清楚,韩主?君只说了只言片语,大概便?是她们掩人耳目将重伤的郑将军藏了起来,又寻了一具残尸充数,数年?来一直关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直到韩云锦被你逼到绝境,才用此招相救。你或许不信,其实一开始我也不信,人之将死,什么阴险的招数都做得出,我暗中让人寻了郑府里一年?老侍人,由他亲自看过才能确认。”陆嘉又添了一句,“不过那?人的命也没能留下,韩主?君的人杀了他。”

    荣蓁听得仔细,却从?他的话?里寻到一些破绽,“你若是真?想帮我,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反而如此迂回,你身处后宫,又是如何让人帮你做事的?”

    韩云锦已然逃走,荣蓁沉思片刻,不等陆嘉开口,从?榻上起身,让人去唤禁卫都统孟靖过来,陆嘉跟了下来,在她身后道:“因为韩主?君也不全?然信我,他握有这样的筹码,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告诉我,只要我提前透漏给你,他的人会即刻杀了郑将军。他所求的是保住自己妻主?的命,而我所求的是救下郑将军,以此让你看重我一眼!所以我不顾一切也要达成所愿,比起韩云锦的死,你更想要郑将军活,不是吗?”

    荣蓁回头望了他一眼,没有再开口,只攥紧手中地契,不过须臾功夫,孟靖便?赶到临华殿,荣蓁匆匆走到殿前,冷冷吩咐道:“有贼人仿了本?王腰牌,在刑场救走了韩云锦,立刻着人追捕,张贴告示,封锁城门。再派人将韩府封住,韩云锦夫郎投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若擒住韩云锦,不必留活口,即刻处死!”

    孟靖神色凝重,连忙应下,而后却见陆太后从?殿中走出,脖子上伤痕可怖,却靠近了荣蓁开口提醒道:“还有郑将军。”

    荣蓁从?禁卫中调取一拨人马,决议亲自带人前去城中寻人,她回头看向陆嘉,凉声道:“你也跟着,若是我寻不到郑玉,你的命也不必要了。”

    陆嘉倒是乖觉,披了斗篷跟上,同荣蓁坐上同一辆马车,许是寻人心切,马车疾驰在官道上,颠簸之处,陆嘉捂住胸口不断干呕着,荣蓁端坐在马车中,撩起车帘,看向外面,陆嘉的手放在荣蓁手臂上支撑着,面色惨白,喘‖息道:“若我是郑将军,有荣大人这样的知己好友,怕是死也值了。可惜,大人的情?义只给数人,对我一向漠视。”

    荣蓁瞥了他一眼,虽未开口,却也默许了他的动作,陆嘉扶着她,倒是减缓不少,面色也好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禁卫掀起车帘,荣蓁不等相扶便?下了马车,她抬眸看向眼前破旧的宅院,声音有些微颤抖,“那?里面有对本?王至关重要之人,你们务必将人救下来!”

    只是事情?并不如荣蓁想象那?般险峻,禁卫搜寻过后,回来复命道:宅院一间房子里的确躺着一人,昏睡着不知身份,并未瞧见什么贼人,但从?正房桌上茶盏来看,这里之前的确有一些人在,不知得了什么风声逃走了。

    荣蓁顿时明白过来,韩云锦成功逃脱之后,韩主?君让人撤走,为的是用活着的筹码牵制住荣蓁,给韩云锦争取更多?时间,若是将人杀了,只会激怒她,等候的是更遮天蔽日的追捕。

    荣蓁快步走进宅中,随着禁卫来到一处房门前,不知为何,她竟不敢靠近,她盼望里面之人是郑玉,却害怕只是一场梦。

    荣蓁走到门边,看向旧床榻上昏睡的人,即便?消瘦脱形,长发干枯,荣蓁依旧可以认出来,是郑玉,竟然真?的是郑玉。

    陆嘉过来时,只见荣蓁半跪在榻沿上,攥紧那?人的手,不断唤着她的名字,那?人被荣蓁唤醒,虚弱地睁开眼眸,瞧见荣蓁时努力笑了笑,“阿……蓁……你来……了……”

    荣蓁的眼前渐渐模糊,泪水溢满眼眶,这不是她记忆里的郑玉,那?个?郑玉同她年?少相识,鲜衣怒马,会踏遍整个?都城酒舍为她寻一坛觞玉,会在她落魄之时不远千里来到房州探望 ,会为了她一句叮嘱而失了对旁人的戒心蒙难,可她却也知道,这就是郑玉。在这样绝望的境地里不知等候多?久,见了她依旧平和开口的郑玉。

    她来了,可她来得太迟了。

    陆嘉从?未见过这样的荣蓁,她的狠厉在此刻消失不见,更不必说素日里对他惯有的漠然,她眸中的心疼难以抑制,眶中竟落下泪来,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荣蓁落泪,为了这个?知己好友。陆嘉往后退了一步,忽而庆幸自己未做出那?个?决定?,那?个?杀了郑玉让她报憾终身的决定?,替罪羊也不过是韩云锦,而他已经尽力,一切坏的结果与他无尤。

    荣蓁打横抱起郑玉,从?房中走出,一路送到马车上,整个?过程都未假手她人,陆嘉收紧了斗篷,跟着上了马车,而后听荣蓁道:“去本?王官邸。”

    马车重又驶动,荣蓁将郑玉抱在身边,神色复杂,陆嘉在一旁轻声道:“寻得了郑将军,不将人送回郑家吗?”

    陆嘉以为荣蓁不会回应他,可她却开了口,只是声音里有些疲惫,“我会让人通知文郎君前来。”

    郑玉“死而复生”的消息还不宜大肆宣扬,若是直指韩云锦,韩云锦狗急跳墙,逃亡途中散布一些莫须有之事,只会对她们不利,荣蓁要郑玉活着,亦要她一身荣光。

    马车停在官邸前,荣蓁抱着人下车,让人去寻太医过来,太医很快便?至,为郑玉诊脉之后,又在她身上仔细检查一番,抬眸见荣蓁满目担忧,只听荣蓁问道:“她的身体如何?”

    太医不敢过问眼前形容枯槁之人的身份,如实道:“此人身体极为虚弱,除了多?处陈年?旧伤以外,还有几处致命伤痕,好在当时被人救了过来,可臣从?她的脉象来看,此人常年?昏睡,故而神志或有错乱,清醒之时甚少。”

    陆嘉立在房中听着两人交谈,只听荣蓁追问道:“常年?昏睡,这是为何?”

    太医斟酌着,试探问道:“不知殿下带来这人,可是被人囚禁着?”

    荣蓁眼眸睁大,以郑玉如今的情?形,若非极其熟悉之人,不可能辨认出她的身份,显然太医亦不识得,太医道:“此人身体的亏损除了这些旧伤之外,还有便?是常年?服用安神汤之故,有些医方?中在安神汤里加入铅白霜,长此以往,便?有中毒之症。”

    荣蓁指骨捏紧,“若是中毒,会有何后果?”

    太医不敢隐瞒,“即便?再用心调养解毒,也是补不齐这亏空,至多?……至多?撑过不惑之年?。”

    荣蓁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 “你说什么?”

    太医不明情?况,连忙道:“或许是臣判断有误,不如再寻其他太医一同诊脉。”

    荣蓁从?榻上起身,她有些不敢面对郑玉,往前走了几步,“再去寻太医来,定?会有法子的。”

    荣蓁只觉房中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扶着门走了出来,陆嘉放心不下,跟在她身后,却见她强行镇定?下来,而后站直了身子,对门外禁卫一字一句道:“去转告孟靖,本?王更改王令,韩云锦,要活口。”

    陆嘉望着她的背影,明明如苍竹一般挺直,可却在承受泰山之重。他清楚,荣蓁好不容易盼得郑玉活着的消息,却得知她在韩云锦手下竟是这样悲惨屈辱的活着,一身病痛,甚至余生不足十载,荣蓁留着韩云锦的命,她要亲自杀之。

    荣蓁走回书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甚至有另一个?声音为她开脱,那?不过是明贤的错,明贤不惜害了郑玉来对付明苓,而韩云锦放过郑玉,却又让郑玉受这样的折磨,错的是她们。荣蓁摇着头,不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来,她的恨意发泄在这些人身上,可却忘了惩罚自己,那?些人是因为她才会对付郑玉,也是因为她让郑玉对明苓手下留情?,才会失了防范,错的是她。

    犹如一场梦魇,荣蓁深深陷了进去,直到手边放了一盏茶,这声音将她拽了出来,荣蓁看着眼前人,他静静立在一旁,像是被允许靠近,可陆嘉知道,并非是荣蓁对他有何温情?,只不过她如今没了与他周旋的力气。

    禁卫在外禀道:“回殿下,吏部?尚书陆大人求见。”

    荣蓁出声道:“让她进来。”

    虽不知陆蕴是如何打听到荣蓁在此处,可她显然也没有想到陆嘉也在,陆蕴望着荣蓁,又看向陆嘉,震惊之下竟连行礼都误了,荣蓁的面色很差,却并未与她计较,只抬眼看着她,像是故意问道:“陆大人有事?”

    陆蕴连忙道:“下官是来请罪的,今日不察,竟被贼人蒙蔽,被此假腰牌骗过,将重犯放走,请殿下降罪!”

    陆蕴跪了下来,将手中腰牌举过头顶,可她们都清楚,这腰牌是真?的,荣蓁抬手将腰牌取了回去,“陆大人既然说是受了蒙蔽才放走重犯,将功折罪便?好,韩家的家眷已然被收入刑部?大牢里,不如就由陆大人出面审问吧,韩云锦的夫郎是她府中诸葛,也是她的贤内助,想必知道不少底细,听说刑部?有的是法子让人开口,伤而不死,三日之后,本?王再去验看陆大人的努力吧。”

    陆蕴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只得应了下来,而荣蓁又看向陆嘉,意有所指,“今日劳烦太后随本?王走了一趟,本?王也累了,便?由陆大人送太后回宫吧,你与本?王之间的事,改日再算。”

    陆嘉与陆蕴一道出来,陆嘉旁若无人地往前走着,陆蕴拦住他的去路,压低声音道:“这便?是你想的法子?太后,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知道你恨我们,恨不得把我们拉下水,可陆家养育你成人,即便?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父亲考虑吧。”

    陆嘉语气平淡,道:“母亲急什么,难道荣蓁怪罪你了?”

    陆蕴道:“方?才摄政王让我提审韩家家眷,便?是在鞭策陆府,你还不懂吗?”

    陆嘉冷笑一声,“母亲,不懂的是你,眼下这个?情?形,韩家人落到谁的手中,都不如在你手中威胁最小?,至少他们不会说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来。荣蓁现在根本?不在乎什么证词,她恨极了韩云锦,却又不屑亲自对她的家眷动手,所以这个?恶人便?由母亲来做,这便?是将功折罪的意思,母亲明白了吗?”

    陆嘉举步离开了,陆蕴望着长子的身影,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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