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清晨, 天蒙蒙亮.

    “砰砰砰。”大门被轻轻敲响。

    床上睡得正香的夫妇俩，同时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张大胖被旁边的婆娘推了一把：“你去看看。”

    不敢反抗自个婆娘，张大胖叹口气爬起来。

    谁啊？大早上扰人清梦。张大胖皱眉, 不耐烦的去开门。

    “魏, 魏兄弟？”张大胖猛地一激灵，醒了。

    张大胖就是那个帮魏延做红烧肉的国营饭店的厨子，后来魏延还去国营饭店吃过几次饭, 两人不说多熟，但也能说得上话。

    他的地址就是他自己告诉魏延的, 直说以后有要帮忙的尽管来找。

    毕竟, 有好处谁不想多赚呢？

    “砰。”肩上被黑布盖着的东西被放在地上, 地都跟着一颤。

    黑布滑开，露出里面真面目, —一头小二百斤的野猪。

    魏延拍拍肩膀, 眼角微微上挑看着张胖子, 漫不经心问：“吃不吃得下？”

    张胖子早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 他当了两年厨子手里也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肉。

    他连忙跑到门口, 东瞅西瞅见没人小心翼翼关上门, 跑到猪旁边比划了一下，小声：“我最多能吃下这么多，其他的... ...”

    张胖子摇摇头。天气热肉放不住。

    张胖子比划了大半边猪肉, 还剩下小半边，魏延一看没说啥点点头：“我只要钱, 不要票。”

    张胖子连忙点点头, 喜得跟什么一样进屋叫自个婆娘起来给钱。

    张胖子娶的蒋氏媳妇也和他是差不多体型的, 很丰腴, 看到肉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是好，连忙掏了六十块钱出来。

    “这有一张肥皂票，给兄弟你当个添头吧，这姑娘家可喜欢了，换块肥皂拿来送媳妇，保管高兴得跟什么一样。”蒋氏爽快的抽了张肥皂票递给魏延。

    肥皂票？魏延还真没听说过，想了想接过来，点头：“谢谢嫂子。”

    蒋氏摆摆手，使唤张胖子：：去把刀拿过来，刚好我今天回娘家，带两斤回去。”

    以往都是张胖子从国营饭店扣出来的，边角料，这次直接拎两斤好肉回去，体面！

    看得出来，家里是蒋氏在管，张胖子听话的进厨房拿刀。

    猪早就杀好了，切成两半一分就行了。

    切猪肉的时候，张胖子悄声隐晦的提醒：“兄弟你这要全出手的话，可以去南墙那条巷子试试。”

    这是黑市了...魏延心知肚明点点头：“谢了。”

    两人没多说，魏延拿黑布重新把剩下肉一裹，走了。

    “你这那认识的兄弟？这么厉害？”蒋氏问道。

    张胖子分着肉：“饭店里，来吃过几次吃饭就熟了。”想到现在自己桌上还有的洞，补充道：“本事大着呢。”

    蒋氏看着猪肉，赞同的点点头：“是个有本事的，唉，天热放不住，给两边老的分分，剩下的卖给你那些兄弟吧。”

    “别亏本了。”蒋氏不放心的补充道。

    张大胖擦擦汗，笑：“放心吧，婆娘。”

    他认识的人多，好些都有正式工作，手里有几个闲钱，就好吃这一口，不然他也不敢要这么大一块。

    这会政策还没有放开，投机倒把是犯法的，可供销社那些东西哪够分的？

    私下里，黑市就这样悄然形成了。不过，没点门路的人还真找不到地方。

    警惕着呢。

    魏延拎着小半边猪肉，一进巷子，就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警惕的看着他，飞快的做了个手势。

    这是通风报信呢。

    魏延挑挑眉，装作若无其事的走着。

    在快要经过男人后又突然转身回来，拍了拍男人

    “要不要？”魏延压低声音问。

    男人身子一下子绷紧了，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什么要不要？”

    魏延掀开布让他看清楚什么东西，又说道：“张胖子让我来的。”

    肉！

    男人眼睛瞪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听有人介绍来的，更加放心了，灿烂的笑：“你是新人，得先去虎哥哪里过个明路。”

    这虎哥就是这黑市的老大了，魏延心中了然，点点头：“行，你带路？”

    男人点点头，一路上眼睛盯着魏延拎着的东西，不停的抹口水。

    他多久没吃肉了？今天运气好，说不定他也能买上一小块。

    男人让魏延叫他耗子，他和魏延说：“虎哥脾气不好，你可得小心说话。”

    脾气不好，魏延挑挑眉，他脾气更不好。

    虎哥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就凶神恶煞的，旁边还有个小弟谄媚的跟着。

    “喲，来兄弟了。”虎哥见着魏延很高兴，笑着道。

    给旁边小弟使了个眼色，这小弟极有眼力见的凑上去给魏延递了支烟，又给虎哥点了根。

    魏延咬着烟，他都多少年没抽过了，还真是有点怀念啊。

    “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你想在黑市换东西，就得遵守我的规矩，东西上缴百分之三十。”虎哥变了脸色，瞪眼粗声说。

    贵了，魏延吸了口烟吐出来，似笑非笑：“我要是不遵守呢？”

    虎哥眼一冷，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门框上，门框顿时出现一个拳头印子。

    魏延脸色没变，咬着烟，食指夹着，低头吐了口眼圈，没开腔。

    “虎哥虎哥，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兄弟，别生气别生气，非元兄弟是第一次来，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耗子打着圆场。

    非元是魏延随便乱起的名字。

    虎哥脸色好点了，勉强的点点头：“这样，你上缴百分之十吧，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我这是看在你合我眼缘份上。”

    这一来一和的下马威要把魏延逗笑了，魏延在墙上把烟灭了，脸上勾起点笑：“成。”

    得知魏延要卖的是猪肉，虎哥眼神有些忌惮，这野猪可不是谁都敢招惹的。

    魏延懒得和他们废话，也不在意他们在想什么，只问他们要不要，要的话，他就懒得再另找人了

    这当时是要啊，一个小弟立马过了称，给了魏延十五块钱。

    本来也没剩多少，魏延懒得计较拿了钱就走人了。

    “大哥，这人看起来不好对付啊。”耗子见魏延走了，凑过来对着虎哥道。

    这还用你说？虎哥瞪了一眼耗子，瞧那个子和肌肉，还有让人发冷的眼神，就不是善茬。

    不过... ...他可也不是吃素的。虎哥举起手使劲，展现了一下肱二头肌。

    “下次再来，把东西扣住，这次就便宜他了。”虎哥道。

    这黑市嘛，见不得光的，黑吃黑，容易。

    耗子搓搓手连忙点头，嘿嘿一笑。

    期盼男人下次来也带的是猪肉。

    他可真馋啊。耗子垂涎的舔舔唇。

    一大早，供销社的吃的就被镇上的工人挑了个遍，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魏延也看不上。

    “换一块肥皂，还有有颜色鲜艳一点的布料吗？”魏延问道。

    供销社的销售员对他有点印象，穿的不咋地人挺阔绰的，点点头，利索的给他拿：“瞧瞧，这可是新到的布料。”

    红色碎花，魏延摸了摸有点粗糙：“还有没有更好一点的？”

    销售员摇头：“这是最好的料子了。”

    唉，看来还得去县城里，这料子不行。既然要送，自然要给最好的。

    最后魏延就带了块肥皂回去。

    “这是猪肉赚的钱。”魏延把那十五块给了宋志。

    这猪都是宋志养起来的。他答应过要给分红的。

    本以为能分几斤肉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钱，宋志眼睛一亮，没和魏延客气，稀罕的拿着钱亲个不停：“延哥，咱这也太赚钱了吧！”

    他心中疯狂计算，山上还有三头，都卖掉他能赚四十五！！！他家一年都攒不下这么多！

    宋志飘了。心里美的很。

    魏延拍他脑门一下，没好气：“瞧你那点出息！”

    宋志嘿嘿挠着头，这可是一笔巨款！他攒起来娶媳妇。

    “延哥，你快去看看吧，宋知青那边出事了！”生产队一个小伙子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魏延眼一冷，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田坎边上很混乱.

    一个老太婆死死拉着宋路瑶，撕心裂肺的哭喊咆哮：“你这个死丫头就是想把俺儿子害死！”

    宋路瑶拿着把小刀，焦急的扯着这老妇人的手，想要挣脱开：“您快放开我，我这是给您儿子放毒，再不快点就晚了！”

    老妇人死活不松手，扯着宋路瑶哭喊：“土郎中呢？你这丫头就是想害我儿子。”

    宋路瑶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妇女？

    “师傅进镇上买药去了，婆婆，您先放开我，我保证我这不是害你儿子。”宋路瑶看着地上脸色越发难堪的男人，神色焦急都快哭出来了。

    “沈婆子，你赶紧把宋知青放了吧，让她给看看。”

    “是啊，沈婆子，宋知青好歹是土郎中的弟子，让她先给看看。”

    “是啊，这脸都黑了，可耽误不得。”

    周围人纷纷劝说。

    沈婆子瞪了一圈周围的人，啐了口唾沫：“我呸，一个小丫头片子才跟着土郎中学了几天？拿刀把我儿子伤了咋办？你们赔啊？”

    说白了是不相信宋路瑶的医术。

    “放手。”魏延捏着老妇人手腕，垂眸冷冷的看着她。

    魏延的五官轮廓分明，双眼皮折痕很深，眼角微微上挑，表情冷漠，在末世手上没少见血，浑身气势很足，明明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吓得老妇人手一抖

    宋路瑶看了魏延一眼，没时间多说，揉着发疼手腕跑过去

    地上的男人嘴巴已经开始发紫了，小腿上被蛇咬的地方也变了颜色。

    之前都是听师傅说，这还是第一次实践，宋路瑶手都在发抖，深呼吸一口气，稳稳的拿着小刀在男人腿上划开一个十字

    腿跪在地上，双手挤着伤口，拼命往外挤血。

    黑色的血流出来。

    因为用力，宋路瑶的小脸涨的通红。

    但好在有用，看着男人明显好起来的脸色，宋路瑶心里一松，不敢停继续使劲

    沈婆子也意识到这有用，不再挣扎，焦急的、担忧的在旁边看着。

    魏延见她安静下来，把她手腕甩开，站在宋路瑶身后就这样护着她。

    直到血颜色恢复正常，宋路瑶停下来，抬起头问道：“有布条吗？”

    沈婆子一拍大腿，慌乱道：“我，我回去拿。”

    说着就要跑回去

    “撕拉。”魏延从上衣上直接撕了一条下来，递给她。

    宋路瑶拿布条死死扎住男人的伤口，松了口气：“暂时应该没事了，等我师傅再看看。”

    “嚯，脸色回来了，看来是有救了。”

    “宋知青真厉害。”

    “可不是嘛，这沈婆子还以为宋知青拿刀要害她儿子呢，明显就是救人嘛。”

    沈婆子看着脸色明显好转的儿子，松了口气，羞愧尴尬的道谢：“谢谢宋知青，刚刚是老婆子不对，你虽然年轻，但是个这个”

    沈婆子比个大拇指，佩服。

    宋路瑶笑笑，站起来，因为跪坐太久，站起来就头一晕，眼前黑了，晃荡了两下。

    好在魏延一把拉住了她。

    这里已经没宋路瑶什么事了，魏延扶着她往知青点走。

    “疼不疼？”魏延握着宋路瑶手腕，疼惜的轻轻揉着。

    沈婆子手劲大，宋路瑶人又娇气，手被勒出了一圈红印子。

    宋路瑶靠在魏延胸口上任由他轻轻揉着手腕，听到魏延说话，乖乖的摇摇头。

    已经不疼啦

    小脸蹭蹭魏延的胸膛。

    撒娇鬼，魏延心里一软，眼里氤氲出笑意，大手轻松的握住宋路瑶的两个手腕，头低了下去。

    “唔，唔，魏，魏延。”

    刚刚用完劲，浑身无力发软此刻又被魏延压在树下欺负，两只手刚刚主动送上门去，被魏延一只大手握住压在头顶，现在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怜兮兮的。

    魏延的吻极具有侵略性，后脑勺被摁住，舌尖霸道的清扫自己的领地

    又重又急

    宋路瑶被欺负的双腿发软站不住，只能倚靠着魏延，眼睫毛颤颤巍巍得厉害，耳根都爬满了红色，眼睛含泪，可怜巴巴的微微仰着头被动领略男人的急切。

    “摸一下，嗯？”魏延靠在宋路瑶耳边微微喘气。

    “我，我不... ...”宋路瑶羞耻的脚都要抠地了，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胸口上一热

    男人粗糙的手触在皮肤上，激得宋路瑶浑身轻颤，人站不住直往下滑，眼泪花都出来了

    好在，坏男人倒是很讲信用，说一下就一下，手很快就收回克制的按在宋路瑶腰上

    “稀罕死老子了。”魏延喘着气，因为极度克制声音低哑，在宋路瑶耳边感叹。

    刚刚看到小姑娘明明腿都在打颤，手上却稳稳的拿着刀，飞快划开男人的腿

    精致的小脸满是严肃、认真，给男人挤毒血

    魏延就站在一边，心里得意，这可是他媳妇！

    刚刚冷静，沉着的救治男人

    现在又乖巧的靠在自己怀里，无声的撒娇，爱娇的小模样，让魏延稀罕的想把她揉进骨子里。

    湿热的气温打在宋路瑶耳廓，沙哑磁性的声音进入耳朵，宋路瑶觉得脑子一麻，声音都带上了细碎的哭腔，喊着：“魏，魏延。”

    魏延平复了一下，看着小姑娘头发凌乱，双颊桃红，眼神迷离被欺负惨了的模样，良心终于被找回来了，大发慈悲松开宋路瑶的双手，哄道：“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

    回去的路上，宋路瑶没和魏延说一句话，气鼓鼓的自己往前走

    魏延自知理亏，摸摸鼻子，跟在身后哄着。

    这个男人太坏了，明明都... ...都说了不要！宋路瑶一想起来脸色又一红，气愤的的再次瞪魏延一眼，毫不留情的关上知青点的大门。

    魏延连忙退一步，才没被门夹到。

    吃了个闭门羹，看来这次确实是被欺负坏了，魏延摸着怀里没送出去的肥皂叹气，得，看来只能明天再送了。

    魏延往家走着，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怎么哄。

    此刻魏延还不知道，未来几天，别说哄，有丈母娘在，他连媳妇面都见不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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