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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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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然窥着散漫靠在窗沿边上的青年,又忙不迭垂盖乌睫,白项压下,下巴抵在锁骨上掩饰方才起念头的心虚。

    “怎么了?”他疑惑地凝她两腮晕红,屈指抬起她低垂的下颌左右打量。

    这话怎么说?

    总不能说她有些馋他,可不可以亲一口吧。

    唐袅衣脸颊发烫,猛地往后:“没什么,我是想起之前有个儒生来找过你,你没在,他就走了。”

    “嗯。”季则尘坐起身抻袍,“近来是有人时常来,但都是来一两次便不会来了。”

    “哦……这样啊。”唐袅衣埋着头回应,语气飘离。

    季则尘眺望窗外半山金黄,转头温声道:“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夜里寒凉记得将炉子点上。”

    又要走了。

    每次在她这里待至金乌挂上远山峰腰,他就准时准刻地请辞,离开得一点也不迟疑。

    唐袅衣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泄气地倒在榻上,握拳轻捶了几下。

    他现在就像是正人君子,真正的活菩萨,她哪敢说什么让他留下来的话。

    一想说亲他,心中就止不住发虚,觉得玷污了他的圣洁。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才过去三年,真就成无情无欲的世外仙人了。

    最后唐袅衣抱着被子,一边叹息一边翻滚,就这样直挺挺地躺至太阳彻底落下山,还是睡不着。

    她起身穿上鹅黄毛绒大氅,打算出去散步,赏月色。

    雪月之下,她提着一盏四角琉璃盏,低头听着靴子踏出来的踩雪‘咯吱’声,不自觉间走进了假山林中。

    她抬头看向周围,记得前面有温泉,心忖,既然过来了泡一会再回去。

    温泉周围烟雾缭绕,高大的明月悬挂无云的苍穹,浸透出清冷的空旷。

    将手中的琉璃盏插在石缝中,她抬手正要脱下大氅,忽地听见有脚步迤逦而来。

    此时正值午夜,如此渐行渐近而来的脚步声,让她想起那些无脸的木偶人。

    她害怕地取下插在上面的灯笼,吹灭灯烛,往之前躲过的地方蹲下去。

    这次她专跳后背能抵在石壁的位置,周围很适合躲藏,还难以被发现。

    可当她目光警惕的透过石缝,看见过来的并非是木偶人,而是季则尘。

    夜月氤氲惨白的月光下,他神色清淡地抬手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在石上,如之前那样穿着单薄的长袍,跨进汤池中。

    大半夜的他怎么来这里?

    唐袅衣刚探出的脑袋又缩回来了,一回生二回熟地收起膝盖,猫着身子蹲藏好。

    躲好后,她又觉得没必要,心中纠结要不要出去,忽然不远处的池子发出微弱的几声。

    水滴声在黑夜尤为明显,最初她听着似觉着不对劲儿,直到水声由微弱越发剧烈,其中还隐约夹杂青年低沉的喘.息。

    像是独自一人在做什么晦涩之事,压抑的声线都变了。

    她听得耳畔发烫,心如猫挠,想要探头去看,但又觉得这样不对,索性阖上眼眸,暗咬唇瓣靠在冰冷的石上。

    月色如洗下的池子热雾缭绕,霜白月光温柔地落在青年玉瓷般白的脸上透出慾气,穿的那件直裰里衣早就遇水贴在身上,随着胸膛起伏。

    季则尘直勾勾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里露出了一角的鹅黄。

    早就发现她在这里了。

    他鸦黑长睫抖簌,如墨一笔勾勒的眼尾被波光粼粼的水与月光,糅杂出潋滟的水红,手臂隐进水池中,池中升起的雾气将他眉眼的迷乱打湿。

    好想亲近她,每日都想。

    没有谁比他更想与她亲近了。

    哪怕只是看见她的衣角,与她待在同一处,周围但凡有一丝属于她的气息,就会忍不住如同变态般浑身颤栗。

    真的很想……

    渴望她的一切。

    “呃哈……”他眼尾的艳色渐深,咬着下唇忍耐高.潮的快意在身体上绽放,像是要被折磨哭了,充满慾望的脸上分不清是飞溅的水珠,还是眼眶中情不自禁流下的泪。

    唐袅衣听见那一声古怪的闷哼,下意抬头,呆滞的目光定落在不远处,忘记了眨眼。

    池中的青年湿黑的长发像小蛇一样缠在颈项、贴在胸膛,清冷褪去的脸上全是猩红的满足,浑身散发霪乱不堪的色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下涟漪归为平静,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唐袅衣垂下头,白净的小脸微醺着陀红,揉腿的手还隐带无力的颤抖。

    还以为他已就变得无欲无求了,原来就是假的!

    没想到竟大半夜来这里……做这种事?

    唐袅衣看了一眼月色照耀的池壁上还湿润着,心中轻烫,捡起地上已经熄灭的琉璃盏,颤着手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提着灯笼赶忙回去,一夜辗转难眠,只要闭眼就想到起了那画面,似有无数根被羽毛轻飘飘地扫在身上,心痒难耐。

    翌日。

    她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刚从榻上坐起身,门罩珠帘便被一双漂亮清瘦的手指撩开,从外面露出一张清隽出尘的脸。

    “还没起吗?我们该一起去用膳了。”

    唐袅衣转过头,看着青年拾步进来。

    今日他穿了件交领广袖素色直裰,行步如踏月而来的的谪仙人,眉眼间皆是柔情。

    季则尘坐在她的身边,见她神色有恙,似不知情般抬手拂过她的眼角,柔声问:“怎么了,可是昨夜梦魇了?”

    听见昨夜,唐袅衣回神见他清雅无害的眼神,脸上不自觉又烫了。

    “没事……”她支吾摇头,忙从榻上爬下来。

    季则尘没再多问,取下架子上的外裳递过去。

    唐袅衣视线顺而落在那双手上,修长指节的骨骼分明,漂亮得连指尖都泛着粉。

    昨夜他用这双手……

    她无意识地盯着发呆。

    季则尘垂眸看自己的手,温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袅衣不敢让他发现什么,伸手接过衣裳穿上。

    此时洗漱用具摆放在外间了,她穿上暖和的靴子,跑出去洗漱。

    因为她想将昨夜那些不正常的画面洗去,所以磨蹭得比较久,待到转头回来时,原本坐在榻边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侧躺在,她尚且还有余温的被褥上。

    他的整张脸都埋在被褥中,乌黑的长发迤逦散开,隐约露出的耳尖泛着红粉,像是瘾君子般痴迷着。

    榻上的季则尘听见她回来了,缓缓抬起泛红的脸,茫然眼底压抑着迷乱浅笑:“好了吗?”

    原来只是因为等她时间太久了,所以困了趴着歇息一会儿。

    唐袅衣莫名松口气,暗忖他没那么变态。

    她上前取下木架上的发簪,随手挽了简单的发髻,转身对他点头:“好了。”

    “嗯。”季则尘走过去。

    两人一同出了房间。

    正值冷冬,外面又飘着白雪,跟在身边的木偶人撑着油纸伞跟在身边。

    唐袅衣与他肩膀靠在一起,不经意间会轻轻地蹭上,他都会下意识往一旁移开。

    她瞥见后心中轻哼。

    围炉煮酒,院墙上的红梅攀上铺满白雪的青瓦白,形成一幅雅致的景色。

    风亭之中,木偶将煮的粥舀起来,摆放至案上,上面还有几碟小菜。

    唐袅衣坐在下,低头闻见粥香食指大动,端起来尝了一口,眼眸陡然一亮。

    季则尘含笑道:“喜欢吗?”

    唐袅衣点头,以为是这些木偶人煮的粥,毫不吝啬地夸道:“它们做饭真厉害!”

    小虾米粥咸淡适中,配上一碟小菜口齿留香,与寒冷的冬日刚好相配。

    季则尘笑了笑,没说什么。

    唐袅衣又吃了几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起明眸看去:“这是你做的吗?”

    方才忽然想起,这些木偶人可不能见火,一个不留神便会自燃,怎会熬出这般香甜的粥,而她夸后他神色莫名带笑。

    季则尘点了点头,“嗯,这几年学会的。”

    等她的日子太久了,所以独身一人总想学做什么事。

    “哇。”唐袅衣眨了眨眼,道:“难怪前不久我每天都能吃换着花样做的饭,一直以为是你做的木偶人厉害,没想到是我的时奴厉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完了,我以后只能喜欢你了。”

    夸人在她实在手到擒来,有心夸人,连语气都是甜的,甚至还像只小猫儿般用鼻尖蹭他的脸。

    季则尘克制地别过头,眼睫轻颤,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难为情,“喜欢便多吃些。”

    唐袅衣忍不住窃笑,要知以前他可只会把乱七八糟的果子,全丢在竹筒里捣烂给她吃,如今简直成了上得厨房下得厅堂的贤夫。

    两人用完早膳,桌上的器皿被收拾下去,周围恢复清雅。

    白雪红梅的院中,两人坐在一起看景,身边温着一壶酒,背影似岁月静好。

    唐袅衣虽然不善饮酒,但见此美景兴致颇高,非得要拉着他一起喝几盅。

    本以为季则尘在院中煮酒,还算能饮酒之人,怎知他才饮下一杯清酒,白净的面上便浮起醉红,姿势散漫地靠在红漆木柱上,眸中雾气迷离地盯着她。

    唐袅衣觉得他似乎还没醉,又给他斟了几杯酒,半真半假地哄骗他喝。

    季则尘来者不拒,无论她倒多少杯,全都照喝不误。

    几杯薄酒下肚,唐袅衣的脸都已经很烫了,心忖,再喝下去,恐怕她就要先醉了。

    她想要劝他不喝了,可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顿住了,微翘的杏眸眨了眨。

    青年垂着鸦黑眼睫似睡非睡似倚在一旁,长发乌黑衬得肌如雪,白袍因散漫的姿势迤逦在周围,安静得似漂亮画中仙。

    鬼使神差之间,她悄悄靠过去,一眼不错地望着他。

    其实说来,唯见他饮过一次酒,是在净月山庄。

    没有见过他饮酒,她还以为他的酒量很好,没想到才几杯就有些不省人事了。

    唐袅衣伸手在他的眼跟前晃了晃,小声问:“醉了吗?”

    原本垂首的青年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抬头定定地望着她,稍显的迟钝让他整个人都透出无害,似谁问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没醉吗?”她被看得心虚,还想去那酒盏给他倒。

    季则尘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吞地放在脸上,依旧安静地看着她。

    唐袅衣知道他应该已经醉了,试探问道:“知道你叫什么吗?”

    他没有动,还看她。

    唐袅衣略微斟酌这话可能太傻了,他不情愿回答,遂又问:“知道我是谁吗?”

    这次季则尘脸上显出一丝犹豫,似听进去了,但依旧没有开口。

    看来是真的醉了,连她都不认识了。

    唐袅衣想起这段时日他的古怪,当着面不好问,所以借此机会问他:“季则尘,你是不是身体受过伤?”

    问完后,她紧张地盯着他脸上的神色。

    其实她怀疑已久了,不然为何他怎么连沐浴都穿着衣裳,也不与她过分亲近,所以除了身上有伤不想让她看见,她想不出别的。

    这三年能发生很多她不知情的事情,他不说,她便只能什么也不知晓。

    季则尘与她对视,握住她手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受伤……

    他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我不知道。”他垂眸,语气迷茫。

    “我可以看看吗?”唐袅衣小声地问,看他的眼神很温和,像是某种可怜的小动物。

    “我只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

    他没说话。

    唐袅衣的手指试探地搭在他的胸膛,明显察觉到他敏感地颤了,却因为醉得意识不清没有阻止,垂着眼睫看她的手。

    勾开衣袍带子时她无端很紧张,当要掀开衣袍的瞬间手腕被他握住。

    唐袅衣抬起眸看他:“可以不看吗?”

    他弯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侧过脸,语气低闷:“没有。”

    唐袅衣确定他的确不对,伤口就在胸口,甚至可能是伤得狰狞怕吓到她,所以才不给她看。

    为了能要看清,她柔下声调,低声哄骗:“我就看一眼,若是你不给我看,我等下就会走,去找阿箬,去找……”

    “别走。”季则尘脸上露出不安,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别走,求求你别走……”

    孤独和绝望的死气将他笼罩,分不清这段时日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记忆凌乱在脑中,如同伤鹤在哀鸣。

    唐袅衣眼中瞬间盈出水光,压住哽音:“那你给我看一眼,看了就不走,一直留在你身边。”

    看了就不走,永远留在他身边。这句话如同一块浮木飘来,溺在水中的他只能伸手去抓住。

    他听话地松开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唐袅衣因为被他抱得很紧,看不见他身上的伤,便将衣裳拉开伸手抚上去。

    指尖触及的薄肌,他慢慢将发烫的脸埋在她的肩颈轻喘,发紧的呼吸带着炙热的渴望。

    唐袅衣被他蓦然动情的喘,吓得指尖一抖,下意识蹭过他的腰腹,触及了一道微硬的结痂。

    “这里……”她目光一顿,想要去看,可又被抱得无法动弹,问道:“这里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季则尘抱着她,声线被压得很轻,有种迷茫的温顺:“之前留下的。”

    “多久之前?”她的嗓音颤抖。

    “多久之前……”季则尘低声呢喃:“我也忘了。”

    其实没有忘记,就在她回来那天之前。

    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不知道要等谁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那种茫茫无期的等待令他生出惶恐,生出不安。

    那一日他想,死了或许就能见到想见之人,还能一起入轮回,而不是他姗姗来迟很多年。

    并非是殉情,而是他想,既然她不回来,那他便主动去找她。

    若非那天她从天而降,或许现在的他早就是埋在雪中的一具白骨。

    “对不起。”唐袅衣垂下泛酸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指尖温柔地抚摸着那道伤疤。

    虽然他没有说是何时留下的,她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刚回来那日,她便察觉他脸色白得不正常,当时并未多想,可如今无法不去多想。

    所以当时他也正是因为受了伤,她才寻不到他人在何处。

    她抱住他,眼眶的泪划过脸颊,滴落在他的肩上:“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才,我不知道会睡三年。”

    他的头还很晕,察觉她在哽咽,醉意朦胧地捧起她的脸:“别哭。”

    “好。”唐袅衣对他泪光盈盈地弯了弯眼,可眼眶中的泪却不受控的大颗滴落,砸湿了他的手指。

    他低头细吻她的笑靥千万遍。

    唐袅衣扬起下颌,由着他温柔的吻。

    他忍不住慢慢舔她的唇瓣,尝青梅酒的淡甜。

    许久未曾如此接触,如此程度的吻她便腰肢酥软,浑身无力地软在他的怀中。

    男女微急促的喘息声、唇舌舔舐纠缠相互交替,纯白的冬日渐渐有了绚烂的艳色在流转。

    一旁的煮酒的炉子咕噜作响,玉色轻明的少女被放在矮案上,铺开的青丝凌乱衬得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比远山白雪多几分好颜色。

    她的后背靠在铺上柔软大氅的矮案时,察觉从双腿下灌来的凉风,忍不住暗咬下唇,身子早已经颤抖得不行了,还是拉着他的衣袖。

    青年薄唇带回的热气濡湿了胸口,有点冷又有些热,来回交替得她的脸越发红了,尤其他还似触非触地抵着,就更难捱了。

    就在她羞红着脸,抬身去迎合时他停下来了,缓缓抬起的眼尾荡出柔情,嘴唇似胭脂晕开的一抹绯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唐袅衣被他看得两腮羞绯得更甚了,双眸水汪汪得似剪秋。

    他下颌抵在她的肩上,鼻息轻轻地压抑情.潮:“你还走吗?”

    “走……去哪里?”唐袅衣因他忽然的停下浑身难受,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他看她,语气模糊:“离开,就像上次一样。”

    唐袅衣摇头:“不走。”

    他又问:“真的不走吗?”

    都已此时此刻了,他怎的如此多话……

    唐袅衣疑心他是因为身上有伤,所以被影响了,又不好对她说出去口。

    她秉着照顾他之意,双手抵在他的肩上,小声道:“若是腰上的伤还没有好,我们下次再……”

    话还没有说完,她险些出声的尖叫被他含在唇齿间,变成软绵无力的呻.吟,搭在他臂弯的玉足绷直。

    她如同被恶劣地劈开了,瘫软在案上被推着耸起双肩,眼白翻出迷离之色。

    他低头与她两唇相贴,辗转着黏腻交吻。

    似乎是她误会了,他的犹豫并不是因为身上的伤,而是在于她的回答,害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她抛弃他,还怕醒来后仍旧只有他一人。

    这几年中他不停地记起、遗忘,如此浑浑噩噩渡过了几年,早已经分不清真假,难得遇见一次长久的梦,还怕将幻想出的她打碎,所以每次才避开她。

    可她是真实的,真实得他眼眶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心中升起难掩的欢愉,只能失控的向她索取。

    唐袅衣动情出柔媚的哀求,哪怕被扶着案沿,身子也还是会移位。

    头皮发麻的快.感让她呼吸困难,朱唇微启着吐息,断断续续的哼吟让她像是快要被弄坏的花。

    他纠缠着她,手指挤进她的掌心,力道温柔又强势的与她十指相握。

    水波荡漾的泉被凿开,翻滚成沸水。

    一片雪花落在皓体呈露、弱骨丰肌的娇躯上颤着融化。

    黛瓦铺满白雪的阁楼之中,透过的圆花窗牗能看见外面飘着小雪,而屋内暖气盎然。

    紧阖的门被忽然拉开,风卷起冷寒,从里面走出的女子抬起的面似醉颜残妆,长发如瀑地披在身后,无簪珰之饰,清淡之中生着不经意的媚态。

    唐袅衣忍不住捏紧雪白大氅,转头看了眼里面,因为方才饮酒过多还在沉睡的青年,跨步走出去后关上门。

    她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白雪已染襟。

    她坐在门口的那棵大树下,扬起白净的小脸往上看去,感受当时他一人是如何孤独的度过这几年。

    还没坐多久,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袅娘!”

    唐袅衣闻声回神,看见他单手撑在门框上,眼眶微红地望着她。

    她站起身,对他露出明艳的笑,挥手:“时奴,你快来看,长虹在东!”

    季则尘看见她就在门口,狂跳的心骤然落下,疾步朝她奔去。

    唐袅衣这才发现,他是醒来发现她不在了,连鞋都来不及穿,只慌忙地披了件外裳便跑出来寻人。

    原本惨白的赤足已经被冻红了。

    她心疼,嗔他:“大雪天的,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季则尘将揽进怀中,弯下高大的身躯,冰凉的额头抵在她的肩上,颤抖道:“我以为你不见了。”

    和无数个夜晚那般会出现,可第二日睁眼,她就又消失了,如何找都找不到人。

    唐袅衣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柔声安抚:“不会不见的,我会永远陪在时奴身边。”

    “永远?”他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她。

    永远是多久,永远之后她还要离开吗?

    唐袅衣给他最肯定的承诺:“对,直到山河枯竭,万物失春,天、雪、你我为证。”

    “那永远之后,你会带我一起走吗?”他还没有清醒,醉酒后格外黏人。

    唐袅衣原谅他醉酒的呆样,点头:“带,谁都不带,只带你。”

    说完后,她想起他现在还穿着单薄的衣裳,赤着足踩在雪地里。

    “快去穿靴加衣。”她娇嗔着催促,“然后我们一起来这里看雪。”

    “嗯……”

    “快点去啦,我真的好久没有与人一起看过南江的雪了,而且不仅有太阳,东边还挂着长虹哎!”

    “好。”

    远山被雾气弥漫,阳光落在雪上折射出晶莹的光。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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