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在莲蓉糕送来后,唐袅衣三两下吃完,双腮鼓得圆圆的,活似一只小仓鼠。
陆朝央看着她贪吃的模样,微不可见地勾唇,递过去一杯茶:“慢些吃,若是喜欢,以后成亲后,我请一位会做莲蓉糕的南江婆子在府上。”
唐袅衣噎住了,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小口地喝,当做没听见他的话。
咽下最后的糕点,她抬头望向上空,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陆朝央眉心微挑,没再坚持将她留下,毕竟来日方长,多的是时间与她慢慢培养情意。
他语气温和道:“好,我送你回去。”
终于能走了。
唐袅衣心情微霁,脸上的笑意也明艳不少。
很快两人坐着马车,朝着季府的方向驶去。
陆朝央将她送至后院门口,原是想等她亲昵自己。
但她丝毫没有觉悟,对他感激地笑了下,转身便要进去。
陆朝央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拉进怀中,“你忘记了吗?”
“什么?”唐袅衣茫然地眨眼,被他抱着浑身不适。
陆朝央见她当真没有想起,抿唇提醒:“你我应当与往日不同。”
她应该在离去时赠他离别吻,而不是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唐袅衣露出了悟,从他怀中钻出去,明眸善睐地笑道:“明日见。”
陆朝央脸上并无欢喜。
难道是猜错了?
唐袅衣暗忖,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想到他方才在乌蓬船上打算做的事,犹豫地盯着他的脸。
眼前的男人生得并不丑陋,五官深邃俊美,但她还是没办法与他亲近。
陆朝央等了顷刻,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蓦然叩住她的后颈,吻落于她的发顶:“那就明日见,今日我便不强迫与你,明日需得放下防备与我如寻常情人般亲昵。”
说罢,他转身进了马车。
唐袅衣站在原地,心有余悸地捂着头顶。
陆朝央太强势了,明日可如何是好?
她站在原地,半晌后转身回去。
自被认作季府义女,她又回到了原本的江曦院,当她回去时发现夏笑并不在。
唐袅衣朝着闺房门而去,想要寻套新衣裙去沐浴。
而当她推开房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满屋子的百合花,因太多了,冷淡的清香糅杂在一起形成浓郁的气息,闻之使人头晕。
而青年神情安静,依靠在窗边的椅子上,蜷缩着四肢,如同昏睡在此等着被人唤醒的谪仙。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门口呆滞的少女身上,眼中荡出潋滟的笑。
“袅娘,你回来了?”
他等她很久了。
唐袅衣看着周围插满的百合花,转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季则尘坐起身,踱步至她的面前,含笑地望着她:“等你。”
眉眼如常般柔和,好似还和往常一样。
可她宁愿他如昨夜那般露出情绪,反倒像个活生生的人。
“喜欢吗?”他弯下腰,握住她纤细的腰,睫羽倾覆扫下,温柔却又透着一丝令她心悸的陌生。
花她自是喜欢的,可满屋都是,连落脚的位置都少得可怜。
不像是她平素休憩的闺房,反倒是梦魇中才会出现的诡谲花海,清隽出尘的青年似艳妖幻化成的人。
他温柔得太古怪了。
唐袅衣忍不住往后退,可身后便是墙面,摆放在墙角的花被踩踏。
季则尘看见她脚下的花,目光顿住,缓缓抬起淡玉色的眼:“不喜欢吗?”
“什…什么?”唐袅衣受不住他周身紊乱的气压,像是被无形地勒住了脖颈,大气都不敢喘。
见她脸上的紧张,季则尘轻轻地颤抖眼睫,忽然伸手捂住她看自己的眼:“别这样看我。”
他会忍不住将她偷偷藏起来的。
唐袅衣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咽了咽喉咙,正欲开口讲话,唇便被温软覆上。
他将她圈在怀中,含着唇,并未深吻,而是像从未碰过般慢慢地舔。
单纯的吻和他人如出一辙的温柔,含住最嫩的一截舌尖,舔着、吮着,偶尔发出轻微的渍声。
唐袅衣攥住他的衣袖,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眸,在似挑逗又似试探的吻中,呼吸渐渐变乱了。
他的眼睫低垂,面色温柔淡漠,捧着她的脸辗转而吻,并未发出一丝动情的气息,但贴近的身子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吻沿她唇角移至耳畔,就在她以为他还要接着往下,他却忽然停下了,含住她最敏感的耳垂,泄出动情的凌乱呼吸。
季则尘鼻尖蹭着她红得发烫的耳尖,低声浅笑:“我都忘记了,你如今是我妹妹,还有了夫婿。”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何意时,他扬起冷淡的眉眼,凝望她迷离的神情,问她:“如此算是背着众人与哥哥偷情吗?”
他说得随意,甚至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唐袅衣蓦然回神,面色涨红地推开他,往一旁退了几步。
被推至一旁的青年伸手抓住了一朵花,花汁站在白得不正常的手指上,透出和他神情一样的颓靡。
他望着她笑:“怎么了?”
唐袅衣抿住发麻的唇,开口欲与他解释,然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夏笑急忙的声音。
“姑娘,出事了!”
闻见夏笑的声音,她下意识握住季则尘的手,转身往衣柜走去。
还没走几步,忽然被身后的人反握住手腕,压在窗边。
鬓边是娇艳的百合花,窗外是夏笑急迫的声音,而她的眼前是青年温慈清淡的面容。
他掀眸随意乜了一眼,随后扣住她的后颈,倾身吻来。
外面的夏笑只要稍微绕过来,就能看见她被人压在窗台上。
唐袅衣神色慌张地看向微敞的窗户,身上的人随着她的视线,蓦然将窗户往下拉阖上。
饶是如此,她还是紧张得浑身发抖,不断想夺回唇舌,让他躲一躲。
可他并不想躲,所有人本应该知道,她是他的,他不过是离开几日罢了,回来后仍旧是属于他的。
季则尘眼瞳覆盖一抹艳绯,捧起她的脸,唇舌挤压,勾缠得近乎发疯。
唐袅衣被他凌乱的交吻吓到了,尤其是外面的夏笑已经停在门口,敲着门。
“姑娘,在吗?”
她用力贴紧他的唇,竭力不让两人的呻.吟从唇边溢出,期盼夏笑尽快离开。
但夏笑却以为她刚回来在里面休息,用力敲着门,扯开嗓音道:“姑娘,央王殿下出事了。”
陆朝央出事了?
唐袅衣神色一滞,随后顾不得会发出声音,用力推开覆面上痴缠的人。
这次轻而易举推开了他。
他坐在满室的花海中,掀开薄粉的眼皮,面无表情看她动作慌张地整理易容。
果然,她很在意陆朝央。
唐袅衣没注意他森冷的神情,清隽俊秀的脸,乌泱泱地压抑狂乱的嫉妒,使得面容都变得扭曲。
她蹲在他的面前,眼含歉意地将他扶起来,小声地用气音道:“我并非是要与陆朝央成婚,而是你走后,那夜我做了预知梦,得知与陆朝央订婚是需得经历的,迫不得已才如此,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说她是因为会做预知梦,梦见自己需要与陆朝央有婚约,她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季则尘。
也不知她的话他能听进去多少,但这就是实话。
她睁着水漉漉的杏眸,竖着食指抵在红肿的唇边,乞求他不要出声。
季则尘并不像方才那样失控出疯意,眼尾噙笑地盯着她,似对她还会对自己解释而愉悦。
唐袅衣低声道:“你先在里面躲一躲,我问下是发生了何事。”
“好……”他温顺地看着她的眼。
唐袅衣与他对视的有一瞬间,头有些昏,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仿佛只是错觉。
见他没有要惊动旁人的意思,她这才转身去门口。
她心里眼中此时都是陆朝央,自然没有留意到他脸上笑得古怪。
门口的夏笑现在急得不行,敲了许久的门,里面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姑娘,央王殿下出事了。”
话音甫一落下,门便被拉开一条小缝隙,里面的人露出微红的脸,好似做了什么令人心虚的事。
少女的眼尾还泛着雾气,可善可欺的模样让夏笑一怔。
“子昭怎么了?”声线都哑软得在轻颤。
夏笑回神,然后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给她:“今儿个央王殿下身边的人传话来,刚才送姑娘回府后,回去时马车不慎被撞了,被磕得满头是血,现在还昏迷不醒。”
唐袅衣闻言心咯噔一跳,顾不得什么欲拉开门往外去,忽然想起屋内的季则尘。
对夏笑道:“你等我换身衣裳就来。”
说罢,连忙关上门,转身往里去寻季则尘。
而屋内却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唐袅衣此时担忧陆朝央,找不到他人,换了件衣裙便随着夏笑去门口。
央王的人还在等她,所以她并未让夏笑跟随。
安静的室内全是兵书,还有一些冷冰冰的兵器。
陆朝央倚靠在门罩上,额头上裹着包扎的纱布,姿势随意地逗着笼中的鸟。
听见下人传报的声音,他转身看见玉软花柔的少女,清丽的脸上满是关切。
他目光微动,忽然弯腰咳嗽了两声。
唐袅衣连忙上前,扶着他坐在一旁,关切地问:“伤怎么样?”
“无事,只是小伤。”他神色温和地回应,眸中闪过深意的冷光。
虽然伤不致命,但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做了。
是刚回来的季则尘,还是被驱逐得如同丧家之犬的雪昧?
不过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的。
“来喝点水。”唐袅衣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手中,语嫣柔柔地看着他。
陆朝央接过她递来的水,唇还没来得及上扬,便注意到她手腕上并没有戴,他送她的那一串手链。
倏然攥住她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我送你的东西去什么地方了?为何不戴?”
刚才在外游湖时有没有戴,他记不得了,但他记得与她说过,那是定情信物,不应该随意丢弃。
唐袅衣面不改色地抽回手,解释道:“昨夜回去时担心弄坏了,解下来放在妆匣中了,刚才回去本是要拿出来看的,但忽然听说你受伤了,没来得及戴上。”
陆朝央闻言不疑有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东西给你是给你戴的,不用担心弄坏,串珠子的线里面是用最耐的金细线做的,你如何用力都不会坏。”
唐袅衣无言地埋头看脚尖,不好说他被人骗了,那串珠子根本就不禁用,季则尘轻轻一勾就坏了。
陆朝央见她兴趣不大地垂着头,想说些别的有趣事情,但目光却被她低垂的后颈吸引。
被衣襟遮住的白皙肌肤上露了出来。
一道牙印。
他脸上的笑意淡去,伸手抚上她的后颈。
唐袅衣因他忽然的动作吓得一惊,转头避开他的手,见他神色阴郁暗沉,不由得紧张地按住后颈。
他抿唇不言语,看向她的眼神实在可怖,漆黑的眼瞳中像是酝酿着风暴。
那眼神像极了看见妻子出轨。
唐袅衣被他看得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季则尘在她脖颈上留痕迹了?
她心中一阵心虚。
陆朝央觑了一眼,收回视线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你后颈有被蚊子咬的红痕。”
唐袅衣暗道果然如此。
揉了揉后颈,顺着他的话道:“的确,昨夜的蚊子很多。”
话音落下,陆朝央轻笑。
他对她招手,“身上还有哪里有红痕,坐这里,我给你抹药。”
唐袅衣脸上表情一僵,摇头道:“不用,我回去自己擦点药就好了。“
“袅娘,过来。”他漆黑的眼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语气不容置疑。
唐袅衣抿唇,想起没有完成的任务,还是坐在了他的身边,心有些乱和担忧。
清晨出来得急,没有检查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万一身上有什么暧昧的痕迹被发现了,势必要惹恼陆朝央,而她现在梦还没有结束。
少女低垂着头,乖顺地坐在面前,而后颈那块白皙皮肤蜿蜒往下,印着不少红痕。
陆朝央目光定格,手中的药瓶握得很紧。
如此恶劣的在后颈留下这么多的痕迹,除了季则尘没有别人了。
雪昧是疯狗,虽也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却更多的是当着他的面做,妄图激怒他,实际却因为她还没有被养成药人,没有将蛊催熟。
只有季则尘……
陆朝央垂下眼睫,不让自己去想那些,动作僵硬的将药倒在她后颈的肌肤上。
看着那些痕迹,心还是如荒原一般在燃烧。
力道失控,还是将掌下的少女按疼了。
他毫无诚心地来口:“抱歉。”
唐袅衣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他露出明媚的笑,“没事。”
“嗯。”陆朝央回她一笑,然后垂下眼睫,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脖颈上,脑中回想不久前的失控。
是他太过于着急了。
今生不同前世,从他知晓以后会发生的事后,她这一生本就已经注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何必因为一个季则尘回来,而自慌阵脚。
想通后,陆朝央放下药瓶,折身欲去寻拿另外一瓶,还没有碰上便听见少女忽然的一声。
“嗯,怎么了?”他柔声回应。
“子昭。”她垂着头,缓缓的又唤他。
陆朝央察觉到她此时,情绪低落得与往常有些不同,放下手中的玉瓶,想去牵她的手,却被避开了。
突然如此的反常。
陆朝央微眯黑眸,幽幽地盯着她:“怎么了?”
唐袅衣也不知道为何,意识很混沌,听见陆朝央的声音,心中更是升起厌恶和恶心。
她抬起头,看着这张脸,下意识说出口:“陆朝央,我们退婚。”
陆朝央闻言目光一顿,脸色沉下,没有说话。
说完这句后,唐袅衣的意识越发混沌了,满脑子都是一些古怪的念头。
退婚。
和陆朝央退婚。
隔了许久,陆朝央才开口:“刚才之事,是我不对,我……”
唐袅衣听见他的声音都犯恶心,忍不住扶着额头,打断他的话道:“不是,是我不喜欢你,此前是因你没有与我说,就擅自大张旗鼓上门来求亲,我不得不与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了,我有喜欢的人。”
陆朝央没有想到她现在过来,不是因为担心,原来是为了和他说这样的话,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喜欢的人,前世她也说过这样的话,因为被情蛊掌控,所以说喜欢雪昧,他能原谅。
可今生她在没有被掌控,却还是说有喜欢的人。
定是因为季则尘。
他一回来,她便要与他退婚。
他甚至都已经不在意她身上,还留着别人的痕迹,愿意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可她却还是要与他退婚。
陆朝央脸上神情彻底冷下,握住她的双肩,漆黑的眼中翻涌出墨黑,声线冷凉:“唐袅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唐袅衣没看见他越发阴沉的神情,还在继续说:“知道,我想与你退婚,至此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唐袅衣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她好似没有办法止住话了。
“陆朝央,我想要嫁给他……”
这话说完,她的心都已经凉却。
难怪季则尘看见自己来找陆朝央,会一脸淡然,原来根本就不是信了她的解释,而是盯着她在悄然进行催眠。
唐袅衣捂住唇,想要止住话,但还是一直不停往外重复。
“我不喜欢你,我要与你退婚,我喜欢她……”
“我不喜欢你,我要与你退婚,我喜欢她……”
“……”
一直重复一样的话,她麻木了,不停动着嘴皮子。
虽然陆朝央看似对她情根深种,但她却清楚,他对更多是占有,还有古怪的不甘心。
而且陆朝央绝非是什么良善之辈,经不住她一直说这样的话。
果然这句话说完后,陆朝央便冷笑出声,“与我退婚,你且等下辈子罢,无论你如今心中喜欢谁,最后都得是我的。”
他冷着脸,伸手去碰她。
唐袅衣看见他伸来的手,下意识生出恶心,反胃、厌恶,这些情绪没有理由地袭来。
陆朝央的手还没有碰上她,余光扫到从窗户边,忽然蹿出来一只赤貂直径张口咬来。
他的手急忙躲开。
那只赤貂咬空了,跳进唐袅衣的怀里,蹭了一下的脸,似在安慰她,然后在陆朝央唤人前跳上窗消失不见。
“来人,去抓刚才出现的那只赤貂。”陆朝央捂着发痛的额头,吩咐外面的人。
屋内的唐袅衣还没有回神,盯着陆朝央,想刚才看见的赤貂。
赤貂在,那就代表季则尘早就猜到陆朝央会恼羞成怒,他会护着她,所以让赤貂出来告知她别怕。
可她还是被陆朝央刚才,忽然冷脸伸来的手吓到了。
一阵寒意从后背袭来,她忍不住想要夺门而出。
陆朝央吩咐完人,转头看着眼前抖着下唇,小脸惨白无色,眼神彷徨又含着厌恶的少女。
一记重锤砸进他的胸口。
她还是怕他,还是厌恶他。
哪怕……他已经很尽力在扮演她喜欢模样,还是吓到了她。
阴冷的情绪再次自陆朝央的心中升起。
若是她最后还是要被别人抢走,那他还不如杀了她,这样就不用看着她落在别人手中。
可现在他不能亲自动手,季则尘应该派了人跟她,刚才他不过是伸手想要碰一下她,赤貂就蹿出来警告他。
若是真被有毒的赤貂咬中,可能都等不到找人来救他。
而且杀妻会让他背上洗脱不掉的污名。
陆朝央想通后,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当做刚才的事未曾发生过,如寻常的语气与她说话。
“你来得这么早,想必还没有用早膳,一会我让人们给你做梨花糕。”
虽然不知道陆朝央为何会觉得,她最喜欢的就是梨花膏,就像觉得她喜欢荷花一样。
其实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梨花糕,干瘪无滋味,只能用来填饱肚子。
唐袅衣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暂时不想再与他单独在一处,直接拒绝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今日我和阿厝姐姐相约了。”
甚至她还很庆幸刚才与他说了退婚,她现在只想要离他远远的。
陆朝央看着眼前看似镇定的女子,知道她现在还害怕他。
沉默片刻,沉声同意放她回去。
从央王府出来后,唐袅衣一刻不逗留地上了马车。
刚才的陆朝央真的吓到她了,好在赤貂来得及时。
现在和陆朝央说了退婚,不知道剩下的梦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唐袅衣想着接下来的事,鼻翼间闻到一阵淡淡的暗香,浑身不自觉地松懈下来,意识也混沌了。
她以为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撩开竹篾帘让驱使的车夫到府了叫醒她。
车夫利索地应下。
唐袅衣放心地抱起双臂,靠在软垫上阖眸小憩。
这次梦中似乎没有陆朝央了。
她在睡梦中终于松了口气。
难怪之前所有和她有关的剧情都完成了,梦还在重复,原来退婚才是结束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
她意识在半梦半醒中,没有留意到马车一直在行驶,直到过了许久隐约停在安静的位置。
安静得很古怪。
唐袅衣想要睁眼,眼皮却犹如千斤重,怎么用力都睁不开。
她察觉自己被谁抱下了马车。
抱她的人步伐稳健,还贴心地护着头,让她靠在他的怀中,淡淡的香气染上她的眉眼和发梢。
“别着急,很快就到了。”他的嗓音带着安抚。
熟悉得她有些心惊。
轰隆——
远处传来朦胧的雷声,躺在莲台上神情恬静的少女,隐约听见了剧烈的一声。
她缓缓撑起发软的手臂,意识还没有归拢,清丽的脸上带着呆滞,一眼不眨地看着周围的陈设,陌生得半分记忆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自己似乎从央王府出来,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然后莫名觉得犯困,临睡之前嘱咐车夫到了后唤醒她。
她迷茫的水雾杏眸往一旁扫去,忽然定格在两侧墙壁上,墙壁凹进去的每一格都堆着一只木偶。
木偶少女穿着不同颜色的裙子,娇俏的、可爱的、妩媚的,甚至还有嗔怒的。
所有木偶脸上的神情,都雕刻得活灵活现,精细得似真的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有梨涡。
全是……她的脸。
天边又是一声巨雷,传至里面朦胧得像有人拿着锤子敲打房梁,传来的余声嗡嗡的。
唐袅衣看清那些木偶少女的面容,蓦然从莲台上坐起身,银链被牵扯出清脆的碰撞声。
周围静谧安静,外面的雷声也很远,几盏青玉五枝灯,饰以金银,高屹七八只灯架在里面,下作蟠螭,口衔灯,照得灯火通明,仿若星盈盈。
而她所处在偌大的莲床上,纯金打造而成的金笼罩在周围,笼外两侧是活的流水。
唐袅衣垂下头,失神地看着脚踝上,束着打造精美的脚链,材质特殊、光滑,若是不动,很难察觉脚踝上有这根链子。
而周围布局无论多精致,多漂亮得眼花缭乱,都无法掩饰她被人关起来了。
谁会将她关在这个地方……
唐袅衣撑着还虚软的腿想往前走,刚走一步,脸上的表情古怪地一怔。
她原本穿的衣裳被换了,现在里面贴身的衣物不是她出门穿的那些,宽大得更像是男子的里衣、绸裤。
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空荡得她有种自己什么也没有穿的错觉。
唐袅衣将衣袍裹紧,赤足在莲台上往前走,停在在金笼柱子面前,伸手用力推了推。
根本就纹丝不动。
她泄气地垂下眼睑,看见从笼子外面被一把莲花锁锁住了。
此时她毫无头绪是谁将她弄到这里来的,是陆朝央?或者是季则尘?也或许是雪昧……
莲台上铺满了纯白地毯,赤足踩在上悄无声息。
她不知所措地蹲下身,靠在笼柱上,抱着头仔细想究竟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
外面的雷很大,她侧耳听了几声,再仔细打量周围,不仅装饰精致宽大,连梳妆案、衣柜,半人高的铜镜,甚至桌案上还摆放着精致的茶点。
不像是囚禁人的地牢,反倒像是漂亮的女子闺房。
她看着这些,原本不安的心隐约平静下来。
能从这样的地方醒来,那人应该不会要杀她。
她一人坐在空荡的莲台上,听着外面的雷,青玉五枝灯上的烛光被拉长成细细的青线。
许是之前在马车中闻过的迷香,药效还没有过,她坐了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地点着头。
唐袅衣努力睁着眼勉,强坚持了一会儿,意识还是被吞噬了,无力地倒在柔软的毛毯上,耳边响起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巨大的莲花笼外的锁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莲台上,少女娇小玲珑的身躯,被一道修长的黑影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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