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众人气势汹汹地来到郊外的俘虏大营。
但是被人拦住了。
没有主帅的命令,别说霍永安在,就是宣王、长公主他们在也没办法。
而且看这群军事学院子弟穿成这样,一看就知道会找麻烦,俘虏大营的主事哪敢让他们进去。
众人站在外面面面相觑,商量着要不去找人去向毅王说一下,让他们进去。
新晋胖丫头?周语堂和新晋佳人?贾拓眼睛发亮,连忙表示今日既然不妥,那就明天或者后天再来。
他们趁这段时间,让人在城中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的人选。
两人的心思大家一眼看穿,当然决绝。
就在大家在营寨门口商量时,从里面跑过来一名披甲将军,对方冲众人抱拳道:“诸位学子,王爷之前叮嘱过,允许你们见鞑靼俘虏,但是行为不得过激。”
众人回礼,然后发出欢呼声。
披甲将军笑着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进去,目光落到军营西侧的二层亭阁上,那里是营寨的主议事亭,拱手微微一躬身,然后转身进了营寨。
……
此时二层阁楼上,毅王带着众人站在扶栏处,俯视霍永安带着人去鞑靼俘虏关押的地方。
他身后站着几名副将、还有他的长子霍英彦,孙子霍雏凤。
毅王嘴角微翘,“凤儿,你看出什么了吗?”
凤儿本凤?霍雏凤嘴角微抽。
以前祖父喊他雏凤,后来被陛下影响的,也喊他凤儿了。
“大家都挺好的,相信陛下看到这幅场景,也会高兴。”霍雏凤淡笑道。
陛下当年在红螺山创建第一军事学院,就是要好好敲打训练京城的勋贵子弟,现在有了成果,相信陛下会高兴。
“英彦,你觉得呢?”毅王转头看向一旁给予厚望的长子。
霍英彦抱拳道:“儿子觉得,凤儿必须入此学院。”
不提红螺山军事学院的教学效果如何,但是看现下这群勋贵子弟的精神气貌还有他们之间的羁绊,他们毅王府都要送一两个孩子入学。
不说其他人,霍永安是四公主与鞑靼可汗的儿子,虽然有陛下护着,也重新得了名字,但是在一些人心里,还是和霍永安有些隔阂,可是看他如今的模样,在军事学院如鱼得水的模样,霍英彦都觉得自己说的晚了,应该在学院创立的第一时间将凤儿塞进去。
毅王欣慰地点头,而后看向霍雏凤:“凤儿,我让你入学,不是让你进去拉帮结派的,其实只要你足够优秀,凭借你的身份,会有人自动聚集在你身边,你可明白?”
陛下前段时间给各地督府下旨,为了开拓军事学院生源,不限京城勋贵子弟,允许全国中阶将官错开时间进入军事学院学习,各地的督府也可以推荐优秀将士名额,待查验合格后,也可以入学。
到时候红螺山军事学院恐怕更加热闹,让他好奇会变成什么样。
霍雏凤微微皱眉,不过还是点头应下,“孙儿知道了。”
许恕指了指下方快要消失的学子队伍,笑着道:“王爷,这群人真会折腾,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敢祸害我家那闺女,没想到宁可找人男扮女装。”
听到这话,旁边一个壮汉用力拍着许恕的肩膀,“哈哈哈,还不是你家徐衔蝉长得太好了,要我说,你还是答应我吧,小海一直对你闺女念念不忘。”
“起开!”许恕肩膀一抖,将壮汉的手抖掉,没好气道:“你家儿子长得还没有我闺女高,想什么呢,再说我家闺女对你儿子没兴趣,你若是再纠缠,小心孙小海小命不保,我可拦不住闺女。”
“小海他就是个头矮小,但是机灵,会疼人。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小心拖延下去,你家闺女嫁不出去。”壮汉想要搂住许恕的肩膀,和他好好商量一番。
“不劳你操心,天底下就没有嫁不出去的闺女,只有不想嫁的。”许恕直接踢了他一脚,“你家孙小海如果不长眼跑到我闺女面前被揍一顿,可不关我的事。”
壮汉:……
众人看着这乐子,纷纷大笑出声。
毅王也由着他们闹。
角落里的庞宽撞了撞一旁的同僚,“徐衔蝉和许副将是什么关系?”
同僚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当然是父女了……你居然不知道。”
庞宽一脸无辜:……
他这段时间在草原天天晃荡,而且他入伍时间也不长,来到冀州时,徐衔蝉已经去京城了。
前段时间,徐衔蝉他们去草原矿场送粮草,他听说队伍里有一名女的,就瞅了两眼,对徐衔蝉算是印象深刻。
同僚饶有兴致道:“难不成你看上她了?徐衔蝉虽然长得不娘们,也算是仪表堂堂,相貌周正,有个探花郎哥哥,还有个副将老爹,你虽说运气好,说实话,徐衔蝉不好娶。”
撇除对徐衔蝉相貌外形的调侃,人家现在的家世可不是一般人能攀得起的。
想到这,同僚看了看身旁的庞宽。
虽说大家都觉得他运气好,但是根据他的了解,徐氏兄妹的命也不错,早些年逃荒的时候,遇到了长公主、毅王,还抱上了当时还年幼的陛下大腿,后来又成了许副将的义子义女,衣食无忧。
前两年徐衔蝉的哥哥徐於菟成了探花,现下还是天子近臣,深受器重。
听说徐衔蝉在京中,与麒麟研究院的褚青霞关系亲密,此次能入军事学院,还是褚青霞的帮忙……
两兄妹一路上都有贵人相助,这样的生活感觉比庞宽要幸运。
同僚拍了拍庞宽的肩膀,感慨道:“努力吧,你也算在陛下面前有了姓名!相信努力一下,还是能够得上的。”
庞宽一脑袋问号,他就是好奇问了一句,同僚到底脑补了什么。
……
霍永安一行人目标明确,问了鞑靼贵族关押的所在地后,让人带路。
三万鞑靼俘虏为了防止聚集引起暴动,被分开监禁,分散在各个卫所,冀州的则是分散在四个营寨,这个营寨主要是关押一些鞑靼贵族和高级将领。
对于这些鞑靼贵族,毅王也没有让人给他们优待,每天除了干活,每餐就两碗稀粥,最低限度维持他们生命,消耗他们的精力。
之前这些鞑靼贵族一开始还有精力怒骂,可是在关了半年以上后,一大部人都闹不起来,当然不乏一些顽固子弟,其中甚至弄了两三次越狱,都没有成功。
霍永安来到他们面前时,许多鞑靼人也跟没认出。
当初霍永安在鞑靼王庭时,因为身份,一直被人轻视、欺辱,比较瘦弱,而且又是穿着鞑靼的传统服饰,现下霍永安一身锦袍金冠,身姿挺拔,举止带着从内而发的自信和张扬,精神面貌和三年前可谓是大变样,
鞑靼人戒备地看着霍永安以及他带的人。
看此人的气质和服饰,以及身边手下的气势,怕是身份不低。
想起鞑靼有贵族优先挑好品质奴隶的习俗,他们不会也是这个待遇吧。
想到这里,监牢里的众人骚动起来,尤其几个容颜较为出色的人连忙缩着头躲在就角落里。
霍永安看了看左右两个牢笼,左边是男间,右边是女间,都有熟人。
男间的那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是鞑靼丞相马哈木的弟弟,在王庭的时候可嚣张了,经常带头欺负他,而且他的妻子和马哈木的夫人经常明里暗里给娘使绊子。
想到这里,霍永安扭头看了看右面的女间,正好看到马哈木的夫人躲在角落里,没了华服饰品,一身粗布麻衣,看着比丧家犬还可怜。
一旁的贾拓夹着嗓子,“殿下,您看上了哪个?小心啊,这些鞑靼狗可凶了,一不小心会被咬到。”
霍永安无语地看着身侧的“佳人”,早知道就应该将他的嘴巴堵住。
徐衔蝉等人打了一个寒颤。
贾拓还扮上瘾了,“殿下,咱不要选女的好不好,您有了我还不够吗?咱们选几个男的,身子也结实,你可以随便折腾。”
“混账,我乃扎鲁特部大汗,就是鞑靼可汗也要对我以礼相待,你们这群人若是敢放肆,我扎鲁特一万两千户,不会归顺的。”其中一个满头小辫,一脸络腮胡须的人撞击着栅栏,愤怒地看着霍永安。
霍永安闻言,挑了挑眉:“原来是扎鲁特部的首领,本殿下当初离开鞑靼王庭时,就想着未来有机会,要踏平王庭,可惜小舅舅没给我这个机会,让你们逃过一劫,大汗如果不嫌弃,本殿下愿意帮忙处理你的部众,保证斩草除根。”
小辫大汉瞪圆了眼睛,眼眶充血,“你敢?不对,你是谁?”
就是景朝毅王亲临,也没有说过这样冷酷铁血的话。
从面前这个景朝富贵公子话里可以看出,对方对鞑靼没有一点好印象。
霍永安:“你猜!”
马哈木的弟弟独眼男似乎有些察觉,从人群里挤出来,仔细辨认,而后倒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着霍永安,“你……你是云秀公主的小杂种。”
他话音一落,霍永安脸色瞬间冰冷。
其他鞑靼人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徐衔蝉见状,随即抬脚狠踹了对方一脚。
“噢——啊!”独眼男身子顿时僵直,两腿紧紧夹着,脸色苍白,感觉痛意从下半身一下子上了天灵感,全身都没了力气。
独眼男如石雕一般倒下,额头冷汗如雨般,除了这些,居然再也蹦不出第二个字。
众人看着他两腿、双手护着的地方,觉得两股颤颤,惊恐地看着她。
胖丫头?周语堂嘴角也有些苍白,不解道:“徐衔蝉,你干嘛踹他第三条腿?这也太狠了!”
徐衔蝉不解道:“很疼吗?我就是顺脚的事,他个子矮了,我还觉得脏了鞋呢。”
众人:……
地上的独眼男听到这话,气的一口血吐出来,抖着手指着她,最后只吐出了一个“你……”
霍永安淡淡道:“若是你喜欢,本殿下可以让我的手下一人再送礼一脚。”
其他人:……
不,男人何必为难男人,他们怕留下阴影。
独眼男瞬间闭上了嘴。
刚才独眼男的话鞑靼俘虏都听到了,此时大家也认出霍永安的身份。
这位矜贵威风的小公子,居然是孟古可汗那个混血儿子。
贾拓等人见鞑靼俘虏认出了霍永安,其中一人按照预设情况高声道:“大胆,此乃我朝四公主之子霍永安殿下,岂是你能侮辱的!”
身后扮演护卫的人面色一肃,直接拔出了大刀,冰冷的拔刀声吓得众人身子一颤。
队伍中两队人马鱼贯而出,一人持刀面对监牢栅栏,一人与他背靠背站着,目光恭敬地看着霍永安。
同时高声道:“尔等快向永安殿下磕头叩拜!”
“磕头叩拜!”
“向永安殿下磕头叩拜!”
声音将鞑靼俘虏们吓得脸色苍白。
霍永安挺胸抬头,下颚微微扬起,不得不说这群同窗还是靠谱的。
……
一名辨认不出相貌的女子两手扣住栅栏,焦急道:“王子,您是来救我们的吗?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女儿!”
“叶赫氏,你真是天真,没听他刚才说什么吗?他是来复仇的。为他那个娘来复仇的。”另外一名女人恨恨道。
叶赫氏连忙摇头:“王子,您知道,乌雅这些公主过得还不如您,现下王庭没了,她们不知道被弄到哪里了,求您看在同为兄妹的份上,救救乌雅吧。”
“哼,叶赫氏,你这话非但救不了乌雅,反而给他提了醒,当初在王庭,你也刁难云秀公主,这个混血可比狼还记仇。”马哈木的夫人乌苏此时站了出来。
她想的清楚,自己与阿其那是不可能和解的,但是她也不允许其他人逃出去,大家要一起在沼泽里烂死。
叶赫氏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霍永安一眼,见他不为所动,捂着嘴大哭起来。
“真是吵死了。”贾佳人用帕子扫了扫鼻端的臭汗味,侧头看了看乌苏,“殿下,这个女人我看着不舒服,嘴巴那么硬,不如将她的嘴巴缝上,省的吵人。”
乌苏怒道:“你敢,你可知我是谁?我乃丞相马哈木的夫人。”
“都是阶下囚而已,马哈木都被我们一刀砍了,你这个夫人不应该去找他吗?”霍永安冷冷道。
他话音刚落,一把大刀就出现在乌苏面前。
乌苏看了看面前的刀,刀剑直直地对准她的喉咙,仿佛就等霍永安的一声令下,她就会倒下,尤其霍永安眼中的厌恶,让她唇色越发白了,最终双膝砸在地上,将头抵在潮湿的黏泥上,颤着声音道:“参见永安殿下!”
“……”霍永安皱起眉。
徐衔蝉等人也是冷着脸。
刚刚乌苏的嘴脸大家还记得,还以为她的骨头有多硬呢,连狠话都没放几句,居然就磕头了。
鞑靼俘虏那边受到的刺激也不小。
一开始大家以为乌苏会和霍永安硬钢到底,谁知道转眼就跪下了。
众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一直不起身的乌苏。
叶赫氏见状,迫不及待地也跪下了,“阿其那王……永安王子,我给您跪下,真心地为以前的事情和您道歉,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您的妹妹,她很好养的,随便给点吃的就能活。”
“聒噪!”徐衔蝉瞥见霍永安面上的不耐烦,用刀身敲了敲栅栏。
叶赫氏见状,学着乌苏将头抵在地上。
女间这边,不断有鞑靼女人跪下,将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低声道:“参见永安殿下!”
霍永安微微点头,看向男间这边,目光落到被踹中第三条腿,至今还未缓过来神的独眼男。
“你们如果有骨气的话,也行!他就是你们的下场。”霍永安指了指地上的独眼男,“反正就是踢废了,也不会耽误你们干活,而且还能少些女子遭殃。”
他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望向他。
孙树等人顺便还给了徐衔蝉一个哀怨的眼神。
他们就说,军事学院不能有女的,男女有别,现在都将霍永安给带坏了。
这个威胁太具有杀伤力了,当然也包括之前徐衔蝉的出手太狠。
霍永安威胁一出,鞑靼男人们如遭雷劈,膝盖仿佛也被电麻了,最终一个个都跪了下去,声似蚊喃,“参见永安殿下!”
“没吃饭吗?怎么声音连女人都不如。”胖丫头周语堂踹了一下栅栏。
鞑靼男人们无奈,高声道:“参见永安殿下!”
霍永安扫视一圈,淡然道:“亏你们一个个还都是鞑靼的贵族,居然连王庭都保不了,让我没了亲自踏平王庭的机会。”
鞑靼众人咬牙暗恨:……
霍雏凤到来时,就看到监牢里的鞑靼贵族们恭敬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霍永安站在过道中,学院学子们一身红披风,右手持刀,整齐地站在过道两侧,既是威慑鞑靼俘虏,又是保护霍用安。
不得不说,这场面给足了霍永安的面子。
霍永安看到他,连忙道:“凤儿,你怎么来了?”
霍雏凤笑道:“祖父让我来寻你出去,永安,你忙完了没有?”
“咱们走吧,这里没意思,还臭。”霍永安摆摆手,示意众人收刀,离开这个鬼地方。
众人收起武器,跟在霍永安后边走了。
等到霍永安离开,牢房里的鞑靼贵族俘虏们终于起身了,看着走道出口的方向失神。
谁曾想,当年在王庭谁都能踩一脚的杂种,居然有了现在的威风。
片刻后,牢头带着两个手下,哼着小曲出来,给大家发窝窝头,“今日永安殿下心善,给你们加一餐。”
叶赫氏接过野菜窝窝头,声音温柔带着疑惑,“大哥,永安殿下怎么会来冀州?之前不是听说他和云秀公主一直呆在京城,难道是偷跑回来的?”
牢头动作一顿,眼珠子转道:“当然不是。你刚才觉得永安殿下带的那群人怎么样?”
叶赫氏想了想,之前那群护卫确实怪异,看着没有普通侍卫的恭敬,让她怀疑是霍永安为了充场面随便找的人,但是那群人举止却不小家子气,而且虽然穿的不相同,但是身上的衣服布料很不错,大多意气风发,明显不是普通边民。
牢头:“刚刚那群人随便哪个我都惹不了,你们也惹不了,他们可不是永安殿下的护卫,而是他的同窗,都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子弟,少了一根头发,我这条命都赔不了。”
“真的?”乌苏面色难看。
她以为那个混血杂种即使到了京城,凭他身上那一半鞑靼血脉,也会如在王庭一样,被那群中原人欺负,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那个杂种过得很好。
牢头点头:“骗你作甚,京城谁不知道永安殿下的大名,而且陛下也允许永安殿下去军事学院读书,那里可都是武勋子弟,如果不是你们鞑靼被我们灭了,以永安殿下的能耐,说不定你们王庭真会被他踏平……”
牢头絮絮叨叨的声音犹如惊雷在众人耳旁回响。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自己陷入低谷,万劫不复,而以前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偏偏过得意气风发,众人追随。
霍永安他们出了监牢后,去见了毅王。
毅王提前知道了他们在监牢的经过,看着面前这群人,忍俊不禁道:“要不要本王给你们拿令牌,去其他三座大营耍耍威风?”
霍永安摇头:“多谢大舅舅的心意,不过不用了,一个就足够了,其他太累。”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在毅王和霍永安说话时,众人的目光有时会落到给现场唯二男扮女装的“佳人”和“胖丫头”身上。
贾拓佯装羞涩地低了头。
周语堂则是一脸麻木。
心里暗暗下决定,等到这次回去后,他拼着被他爹揍死,也要从军事学院退学。
这里压根不是人待得地方。
“衣锦还乡”行动结束后,霍永安他们不再停留,与毅王告别,就回城了。
……
谢少虞这些时间出了忙碌矿冶、矿场的事情,有闲空的时候,没忘记洛平川的请求,边陲城镇虽然穷,但是关于边民的记录还是详尽的。
洛平川所找之人姓郑,名余牙,根据案录,郑余牙乃是涉及到科举舞弊,所以被革除功名,流放到冀州,年初的时候,因为识字,去了南戈滩铜矿场当小吏。
谢少虞想起洛平川私下里和他说的话,心中叹了一口气。
若是洛平川所说为真,恐怕郑余牙遭遇的事可能是给洛平川准备的。
他听说,一些偏僻地方会威胁穷困学子为富贵子弟代笔,这种事在一些地方十分正常。
而洛平川出身的地方,偏偏也是小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在拿到“会元”之前,寂寂无名,一般小地方出来的解元拿到会元的概率确实不高。
谢少虞打算过几天去南戈滩一趟,将洛平川交付的衣物和信件交给郑余牙。
载着谢少虞的马车停在了冀州城最大的书斋附近,再往前,马车就没地方停了。
谢少虞让马车夫守在这里,然后带着护卫和书童往书斋方向走,路过拐角时,发现围着一群人,顿时挑了挑眉。
书童高漫见他感兴趣,不等他吩咐就挤了进去,片刻后,高漫眸子带着兴奋道:“公子,是卖身葬父!”
之前见过几次,一开始他年纪小,还觉得可怜,后来经过公子解惑,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来到冀州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卖身葬父。
谢少虞闻言,顿时没了兴致,转身正要离开,面前就被三四辆马车当了道,顿时皱眉。
车帘揭开,霍永安的脸露出来,“老师。”
其他马车也有人探出来,有徐衔蝉、孙树、贾拓等人,大概十一二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谢少虞看到女装的贾拓眼皮微跳。
众人下了马车,徐衔蝉解释道:“刚从营寨回来。”
谢少虞闻言,也不多问。
不过身后看热闹的百姓此时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毕竟来了这么一群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人,如果他们肯帮忙,这旁边卖身葬父的女子也就有救了。
冀州城的百姓看到徐衔蝉,连忙热情打招呼,同时给她说了情况。
徐衔蝉让众人散开,他们看看,瞧瞧是骗子还是真的穷苦人。
百姓依从吩咐让开,一身白孝的俏丽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眼泪好似泪珠一般,面前则躺着用席子裹住的人,辨认不清情况。
谢少虞就看到霍永安等人看了白孝女后,嗖的一下将目光投到给贾“佳人”身上。
贾“佳人”垮着脸,欲哭无泪道:“你怎么不早点出现!”
早点出现,他也就不会遭殃啊!
谢少虞听得眼皮直跳:……
虽然不清楚霍永安他们干什么去了,但是一看贾拓这装扮,就知道估计去干坏事了。
围观百姓听得一头雾水。
白孝女睫毛坠泪,怯怯地看着贾“佳人”,要哭不哭道:“这位姐姐,莲儿家贫胆小,不懂姐姐说什么。”
“咔擦!”
贾“佳人”石化碎裂!
“哈哈哈!”
孙树等人的狂笑声如同暴风一般,将他吹的渣都不剩了。
“喊谁姐姐?我才不是姐姐!”贾拓气的快要快要跳起来。
孙树连忙将他拉住,防止他控制不住,冲上去将白孝女打一顿。
白孝女害怕地望了贾拓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谢少虞身上,一滴泪珠滚落,“公子,您就要了莲儿吧,莲儿不要什么,只求您给爹爹买一副薄棺,让他入土,莲儿一定为您当牛做马。”
谢少虞:……
百姓看向谢少虞。
心想这个小姑娘眼睛不瞎,可惜心气太高,这位儒雅公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缠上的。
若是其他人,说不定大家还能看一场戏,但是这位,明显不行啊!
是的,大部分百姓都有阅历,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真是假。
真正的穷人别说一身洁白如雪的孝衣,就是整洁有光泽的好席子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一个糟席子,或者用稻草编织的草席子。
反观这位姑娘的孝服上没有一点补丁。
别说在边城,就是在江南这种富庶之乡,穷苦人也是一大把,一件衣服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是许多有了功名的穷秀才身上的补丁同样不少。
这位姑娘的那身孝服其实也能换一副薄棺。
这样的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想依此为跳板,卖身高门,不排除一些有钱人真的傻,可是多数的还是一个愿挨,一个愿挨,互相配合。
当然对于他们贫苦人来说,不要说拿银子出来,家里多一张嘴都是天大的事,也就是看个热闹。
贾“佳人”见状,立马告状,“永安殿下,她忽视你!”
“闭嘴!”霍永安嫌弃地瞅了瞅贾拓。
贾拓撇嘴,用手捂着脸,学着白孝女的样子哭了起来。
霍永安:……
殿下?
白孝女诧异地看向霍永安,难道是王府的孩子,毅王的大孙子霍雏凤?
白孝女心中犹豫了一刻,最终还是决定将目标放到谢少虞身上,宗藩子弟很多,面前的气质更难得。
“公子……莲儿求您了,莲儿很好养的,你让莲儿做什么都行。”白孝女起身,绕过地上的尸体,直接跪到了谢少虞面前,刚想伸手拉他的衣袍。
谁知谢少虞后退一步,书童和护卫挡在他面前,将他遮的严实。
霍永安、徐衔蝉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瞥到的谢少虞额角青筋直跳:……
“公子。”白孝女眼圈泛红,抬眸和对方那双冷漠的眸子,顿时一愣。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明明是翩翩玉公子,怎么能这般冷漠。
谢少虞不再理她,看向霍永安,“永安,既然你现在没事做,就将这位姑娘还有地上的尸体送到府衙吧,查查是否是她亲爹,是否牵扯了其他命案。”
白孝女神色大变,刚要起身逃跑,就被学子们挡住。
霍永安、徐衔蝉看到这一幕,哪能不清楚有猫腻。
百姓见状,没事干的人也随着霍永安他们去了县衙。
谢少虞给霍永安他们找了活后,没忘继续去逛书铺,淘了几本书后,见天色已晚,就回了驿馆。
徐衔蝉见他回来,和他说了白天卖身葬父的事情,那名白孝女不叫莲儿,而是叫曲凝凝,原先在江南行骗,后来碰到硬茬,被人追击,最后逃到冀州,那具尸体是她在一个破庙找到的。
曲凝凝狡辩说:想着用他“卖身葬父”,她得一个安身之所,也给了无名尸体的安身之所,也算是全了因果,不欠尸体的。
徐衔蝉感慨道:“反正我的脸皮不如她厚,弄尸体行骗也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霍永安总结道:“骗子就是脸皮厚。”
徐衔蝉:“不过她眼光怪好的,看上谢学士了。”
“……应该是只要长眼睛的,都会选他。”霍永安纠正道。
谢少虞屈指敲了敲桌子,“胡说什么,好好喝茶!”
两人见状,乖乖应了一声。
……
霍瑾瑜那边在和朝臣商讨如何处置俘虏的鞑靼,已经圈禁大半年,总不能永久将他们关着。
只不过是杀、还是放,朝堂自然又吵了起来。
按照以往的处置,对于那些战败俘虏或者投降的敌人们,要么直接屠杀,要么将他们贬为奴隶,想要得到善待,基本不可能。
霍瑾瑜自然不会赞成屠杀,贬为奴隶这条也之诶被废。
老霍头已经开倒车,弄了二十多个藩王,她不想继续往回倒。
经过众卿的商议,决定以比较温和的手法汉化他们。
允许鞑靼人使用汉姓,将他们分散安排到各个卫所中,如果有精通汉学的鞑靼人,可以让其当达官,帮助鞑靼俘虏融入社会。
她不信,好好的安生日子不想要,想要过以前没有温饱的游牧生活。
鼓励边城百姓善待他们,相互包容,互相融合。
她需要的是万民归心,不是甄别夷夏,双方互相敌视,最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害的还是百姓。
对于归附的外族将士予以优待,不压军功,只要给有军功也能升迁,而且可以掌握一些大小兵权,只要能维持当地的安宁。
当然这其中可能仍然会有一些偏见、敌意、歧视,双方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鞑靼那边的部落民众要接受自己王庭被灭,被景朝打败。
景朝这边的百姓,要清楚他们已经拿下鞑靼,鞑靼人民已经成了他们的一部分。
总体而言,她相信,宽松的政策、优渥的待遇,会让那些鞑靼民众乐不思蜀,一心拥护景朝,过往朝廷对他们吝啬的各种茶叶、盐、丝绸、铁都会逐渐放开。
她的小愿望,就是未来能养得起一个五万骑兵的队伍,大愿望就是造出钢铁巨舰在海上浪。
作为草原人,畜牧业是他们的拿手活,现下草原又找到了大矿,最起码不用担心草原和边陲百姓的就业了。
霍瑾瑜打算,等到过两年国库在丰腴些,就铺一条草原到京城的宽路,至少三车道,用水泥混合土,到时候也能加快内地和草原的联系。
其实虽说对于一些藩王的限制许多,但是对于一些处于偏远地方的将领官兵都予以优养,并且权利还大,比如西北、东北这些区域。
霍瑾瑜命顾问组将相关政策拟旨,等她确认无误,让韩植盖了玺印,就传旨了。
与此同时,顾问处的人搬进了学士宅,给她上了谢恩折,几人还搬了乔迁宴,洛平川也向她请假,打算回乡将家中孤母接过来。
说实话,霍瑾瑜有些舍不得,但是对方是尽孝,她也不能拦着,只能允许了。
就这样,顾问处又少了一人,偏偏大家的任务不曾少过,尤其马上快到陛下的万寿节了,事情更多,更忙。
顾问处众人:……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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