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徐於菟接道宫中的传旨,也没有想其他,还以为霍瑾瑜要询问他造船厂的事情。
等对方行礼完毕,霍瑾瑜随口询问了广州的一些风土人情,下广州时有没有受到当地士绅的刁难。
徐於菟如实回答。
刁难没有,反而态度十分热情,毕竟他又不是去广州查案或者查账的,而且造船厂的建设也有利于当地的商业发展,当地的士绅当然热情,就是热情的有些过头了。
霍瑾瑜好奇道:“听说岭南地区饮食清淡,吃不得辣,是吗?”
“确实!”徐於菟温和一笑,“臣在冀州长大,初次下岭南,有些适应不了广州的饭食。”
闽南地区饮食讲究清、鲜、淡,他自小在边陲长大,习惯了重口味,而且闽南地区好饮茶,初时还能当稀奇,到了后面就有些受不了。
霍瑾瑜眸光转了转,好奇道:“有没有遭遇过卖身葬父啊?”
这种古代话本中的狗血剧情,不知道只是话本的套路,还是现实中经常出现,让她有些好奇。
“陛下。”徐於菟唇角微抽,对上帝王好奇的眸子,最终叹了一口气,“有,大概两三次?”
“是两次、三次?还是加在一起五六次。”霍瑾瑜更有兴趣了,没想到得到这个答复。
徐於菟有些吃惊地看着霍瑾瑜,陛下猜的有些准啊。
霍瑾瑜看出他眼神的意思,哭笑不得道:“真有五六次啊!你是怎么解决的?有没有真的?”
徐於菟:……
看来陛下真是见识广博。
“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他人不是骗子,就是另有所图,属下都让人送到府衙了。”徐於菟神情带着两分不好意思。
毕竟这种事,说出来惹人发笑。
霍瑾瑜微微点头,然后漫不经心道:“朕听说有人私下里送了你一笔银子。”
“……”徐於菟微怔,昳丽的眸子转了转,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件事了,面色惭愧,躬身拱手解释道:“微臣在广州时救过一名幼子,孩子长者给了赠与了微臣一些海货和五十两谢银……”
一开始对方不知他的身份,以为他是一名普通的读书人,后来打听到他的身份后,又让人送来了二百两银子,不过徐於菟没收。
听完事情经过后,霍瑾瑜上下打量了徐於菟一眼,嘴角笑意微妙,“如果你收了,岂不是成了二百五?”
“……?”徐於菟不解地看着霍瑾瑜。
虽然他不知道“二百五”是什么,但是看陛下这样子,肯定不是好话。
他坚定道:“臣没有收,不是二百五。”
“哦。”霍瑾瑜微微侧头忍笑,想着徐於菟毕竟是她信任的手下,还是不能让其继续犯傻,“不用这般纠正,二百五这词就和‘东西’一样,不管‘是东西’和‘不是东西’都不好说。”
“……多谢陛下解惑。”徐於菟嘴角抽抽,他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陛下这解释十分生动。
“看看吧。”霍瑾瑜漫不经心地将举报信递给他。
徐於菟接过信件,瞳孔微颤,拆开浏览了一番,而后直接跪了下来,“陛下,臣可以向您保证,臣在广州并没有收取一分一毫的贿赂。”
昳艳的面庞神情坚定,大手青筋毕露,徐於菟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等回去后,他要查查,是谁送了这信。
“好了,我既然将信给你,就没有将这信当真。”霍瑾瑜右手在他面前摊开。
徐於菟将信奉上,“微臣知晓自己的身份,不会让陛下因为微臣蒙羞的。”
陛下也不是吝啬的君主,他相信只要自己有困难,陛下多半不会推辞。
“其实吧,还是这上面贿银数量让朕发笑,若是五百两、五千两,朕可能会怀疑,五十两?”霍瑾瑜将信扔到御案上,“起来吧,徐爱卿,你猜猜,此信送上来,到底对你是善意还是恶意?”
广州距离京城有些远,要查证这些消息最少也要是十天半个月。
徐於菟起身,秀眉拢起,“微臣不知晓。”
霍瑾瑜笑了笑:“既然不知道,那就不想了,对了,你再休息一天,后日就回顾问处吧,谢少虞一走,顾问处那边这些日子工作似乎有些多。”
徐於菟连忙道:“微臣遵旨。”
……
徐於菟恭敬地离开乾清宫,出了宫门后,上了马车后,原先如玉的脸色骤然变黑,大手不断抚摸着腰侧的玉坠,脑中闪过此行下广州遇到的人和事,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这事。
可是想破脑袋,徐於菟都想不通对方为何。
半月后,举报信很快就查清是谁举报的,徐於菟当初在广州救下了一名唐姓男童,只有三岁,此人是当地唐大户的老来子,唐翁之前有一名独女,为了家业不落到外人手中,为女儿招了赘婿,此人是个穷秀才,虽然读书不太行,但是长的好,唐小姐就看上他了,谁知道女儿成亲三年,与女婿并无所出,反而他有了一个儿子。
老来子有了,唐翁欣喜不已,一直视若珍宝,而女儿、女婿那边的情况就有些尴尬,闽南地区比较重男轻女,现下有了儿子,未来唐氏的产业多半是给儿子的,这事不止外人看的清楚、唐氏的下人们更认得清,唐老爷的上门女婿日子就不好过了。
唐女婿本来就觉得当上门女婿委屈,还想着等到唐老爷百年后,接手唐家,将来哄着妻子给孩子改姓,再不济三代还宗,谁知道唐老爷临了,老树开花,有了儿子,这让他如何肯愿意。
尤其随着孩子生龙活虎的长大,轻视他的人越发多,所以在孩子三岁生辰这天,联合外人将孩子拐了出去,而且还贪心打算绑架撕票再赚一笔绑金。
谁知道孩子后来被徐於菟给救了,当时唐女婿并没有被查到,因为记恨在心,打听到徐於菟出身较低,家里就一个当兵的义父和妹妹,又是天子近臣,想着景元帝时期,皇帝就厌恶贪赃枉法,就向地方都察院投了检举信。
地方都察院也稍微查了查事情,对于徐於菟这事不好定义,加上“五十两”也不多,若是陛下不在意,此事对徐於菟不算是坏事……然后信就送到了霍瑾瑜的御案上。
至于唐女婿现在,也被抓入了府衙大牢,目前在审问他的同伙。
唐女婿的事情传开后,当地人不少人说起他都吐口水,甚至一些人还怀疑唐女婿这事,唐小姐也有参与。
毕竟如果孩子出事了,唐家的家产可就是唐小姐了。
听说因为这事,唐氏父女之间也有了隔阂。
消息传到霍瑾瑜这里时,唐小姐已经与唐女婿在官府的见证下和离了,听说现下唐老爷花重金请了城里的媒婆要给唐小姐说亲,不是招上门女婿的那种。
霍瑾瑜看完情报后,摇头叹息,只能说世事无常。
霍瑾瑜也将这事告诉了徐於菟,让他安心。
徐於菟拱手道:“让陛下为臣的事情担忧,是微臣的错。”
至于唐家的事情,事情已经结束,唐女婿这种人不值得他给眼色。
……
七月底,天气转凉,秋天悄默默到来。
对于此次前往冀州历练的军事学院学子来说,他们的心情从一开始出发时的忐忑,到后面的疲劳,再到现在的镇定,看似外表光鲜,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
大家依稀记得出发那天,陛下给他们这群人一人赏了一件赤红的披风,飒爽的红披风加上高大的马儿,确实有气势,一路上路边的百姓都艳羡地看着他们,让他们颇为自得,只不过大家的屁股都是肉做的,只是两天,大家大腿、屁股就受不住了。
然而此行除了谢少虞所带的官吏有马车坐,他们这群人的代步工具除了马儿就是他们自己的两条腿。
就连徐衔蝉这名女同窗也一样,但是人家从头到尾都没喊过累,骑术还比他们好,体力也比他们强。
随行的两名邓教官的日常嘲讽就是:“连徐衔蝉都比不过,还当什么爷们!”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看徐衔蝉,再看看你们,我都没脸提。”
……
徐衔蝉搞不懂她又没惹邓天鹰、邓天鹏,干嘛总是给她拉仇恨。
她虽然优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这群人里没达到碾压程度。
谢少虞听到她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你的情况太过特殊,正好可以给那些学子立个靶子,敲打他们。”
他也怀疑,是不是之前徐衔蝉与邓天鹰交手时,险胜并且不小心踹到邓天鹰隐□□的原因。
这种原因还是装作看不到吧,容易影响师生之间的感情。
徐衔蝉挠了挠头,“教官太不厚道了,回去后,我要向陛下告状。”
“徐兄应该回京了,到时候你向徐兄告状就行。”谢少虞说道。
徐衔蝉一听,连忙摇头,“不行,哥哥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暂时不敢见他。”
谢少虞:“我觉得你越是躲,徐兄反而越生气,不若趁这段时间,给他写信道歉。”
“对啊!”徐衔蝉兴奋捶手,“反正哥哥不在身边,打不到我。”
徐衔蝉冲他拱手致谢,下去写信去了。
谢少虞摇头失笑,仰头望天,碧蓝的天疏阔高远,洁白的云点缀在天际,仿若画一般,偶尔几只大鸟优雅地划过天际。
距离边陲越近,秋天的味道越浓厚,来时京郊旷野葱翠盎然,现在这边已经草木金黄,秋风飒爽。
次日,谢少虞这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冀州的城墙,军事学院的一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整装休息,最起码让冀州的边民震撼一下,这主意还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谢少虞无语地看着这群勋贵子弟。
旁边的小吏也热心提醒道:“谢学士,您要不要也整理一下,换一身出彩的衣服,刮刮胡子。”
在外赶路,风餐露宿,狼狈些没问题,不过听说这些出身富贵的人最讲究了,还是要提醒一番,免得日后出了丑,迁怒他们。
谢少虞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色的长袍,大手摸了摸有些扎手的下巴,看着不远处在河岸旁整衣修容的学院学子,沉默了一瞬,默默点了点头。
先说好……他是为了配合大家。
……
上午巳时正,冀州的守城副将得到消息,说京城派来的官吏还有历练的学子快到了,连忙去王府通知毅王。
毅王听说后,带着亲卫出城迎接。
副将则是带着人敲锣打鼓通知城里的人,说谢少虞他们快到了,有空的百姓可以去城门口看热闹,可以给王爷助威,也能让外人看看他们冀州百姓的风采。
城内暂时没事忙,又想着看热闹的百姓很快就聚了一波,站在城门口眺望远方。
“人呢?一点都没有看到,不是被人骗了吧。”
“怎么可能?没看到毅王也带人出去迎接了吗?”
“欸!刚才我听说了一个大消息,说今天这波来咱们冀州的学子中还有一个冀州的名人。”
“啧……你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差别?咱们冀州说小也不小,名人也不少,你说的是谁?”
“你们别听他卖关子,我猜他想要说的是许副将他家的闺女吧,我二叔从京城做生意回来,说京城出了大乐子,陛下允许一个姑娘进军事学院学习——第一军事学院,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陛下培养那些大将军、国公、侯爷孩子的地方,都是爷们,现在有了一个姑娘。”
“咦……少见多怪,城里人谁不知道那个军事学院的学生被赶到这里历练,不过,你说的那个姑娘,难不成是徐衔蝉?”
确实是名人,徐家兄妹在城中都各有美名。
徐於菟是最貌美的爷们。
徐衔蝉则是最英俊的娘们。
“对头!就是她。
人家现在能耐了,哥哥成了探花,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妹妹现在是军事学院的学生,未来说不定是个将军。”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这事也不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听说因为这,朝堂还吵了好多次。”
“啧啧……你如果说其他人不可能,但是徐衔蝉我见过,那个头、那身手……啧……真是投错胎了。”
……
百姓正说得热火朝天,不知道谁提醒一声,“来了!”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脖子如同大鹅一般,伸的长长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渐行渐近的队伍。
众人目露惊艳,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学子,虽然气势不如边陲的将士,但是这风采、这精神气,也是边陲子弟不能相比的。
官道上,谢少虞穿着一身青色锦袍,骑着枣红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后方,一百多名学子三骑一排,都披着赤红色的披风,神情淡然,骑着马整齐地行进,旷野的秋风撩起红色披风,乍一看,好似披火行进一般。
百姓们“哇”声一片,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远方过来的众人。
这群人看着人模人样,不似传闻中从京城过来的纨绔子弟。
毅王带着亲卫纵马迎上,一手握着马鞭,拱手道:“谢学士,咱们又见面了。”
谢少虞止住马儿,同样拱手行礼,“下官参加毅王殿下!”
他后方的学子同样拱手行礼,高声道:“参见殿下!”
近二百学子的吼声震天响,吓得在城门楼上看热闹的鸟雀纷纷逃跑。
“你们啊……真是让本王长见识了!”毅王朗声大笑。
看来小七这事干的没错,不管这群勋贵子弟是不是装的,看着有了人样,旁人见了印象也好。
学子们听到这话,嘴角都开咧到耳根了。
他们一路辛苦,不就是为了给冀州的百姓一个震撼吗?
现在听到毅王的评价,大家心里更踏实了。
在第三排的徐衔蝉微微歪身,正好和毅王身边的许恕目光对上,小姑娘露出灿烂的笑容,嘴型无声地喊了声“老爹。”
老爹本爹?许恕眼皮直跳,看着与其他人一起披着红披风的大闺女,尤其察觉到身边同僚看戏的目光,顿时生无可恋地仰头望天。
徐衔蝉:……
旁人看到父女俩的互动,纷纷忍俊不禁。
大家寒叙了几句后,毅王就带着大家入城了。
等入了城,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第一时间锁定徐衔蝉,纷纷和她打招呼。
这可是他们冀州的骄傲啊!
“徐姑娘,你穿这身真好看。”
“徐姑娘,那个军事学院的人有人敢欺负你吗?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咱们可以给王爷告状。”
“徐姑娘,徐探花什么时候说亲啊!我家姑娘快十四了,他还没有成亲,是不是等我家姑娘啊!”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你家小崽子不是说亲了,我家闺女还在等着呢?”
“徐姑娘,在学院看上哪个了,不要心软,我看这群学生长得都不错,哪个都不吃亏。”
……
军事学院的学子们没想到谢少虞的魅力居然不如徐衔蝉这个彪悍娘们。
徐衔蝉脸都快笑僵了,听着百姓们的玩笑话,她也是哭笑不得。
邓天鹰拿着马鞭指了指身边的学子,“你们一个个穿的这么骚包,最后风采还不是被徐衔蝉抢走,简直是丢我的脸。”
旁边的学子默默抬头望天,余光扫过邓天鹰、邓天鹏新换的紫色锦袍,撇了撇嘴角,大家大哥不说二哥,教官也一样。
……
此时徐於菟那边收到了徐衔蝉的信,看着上面的解释和道歉,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
现在人不在面前,这种忏悔有什么用,徐衔蝉总要回到京城上学的。
徐於菟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想着等到徐衔蝉回来,如何惩治她。
手碰到笔筒时,目光落到笔筒里面的一个木牌上面,木牌用紫竹雕刻,精致细腻。
骨节分明的手拽住木牌的殷红穗子,轻轻一拉,木牌就蹿到他掌心,上面刻着朱红的“伍”字,代表他领到的宅院号是五。
这木牌就是陛下为顾问处学士准备的学士宅的宅子号,现在已经建到一半了,估计冬日前,他们就可以搬进去。
除了首席的宅子与其他人有所差异,其他人的宅子基本上是一模一样,布置也差不多,所以大家就抽号,至于谢少虞,因为他不在,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陆”,正好在他隔壁。
而且陛下还给他们出行都配了马车。
说实话,徐於菟觉得住处距离皇宫这么近,不需要配马车。
不过对于这些配置,顾问处的人十分高兴,即使一些人在京中都有了宅院,但是陛下赐的,这可是荣耀,即使只有在顾问处这段时间的居住权,也和其他官员不同,而且离开时,陛下还会给住房补贴,就连之前被外放的三名前内阁学士也补发了住房补贴。
消息传出后,这几日出行,能感受到许多同僚嫉妒酸楚的眼神。
顾问处众学士表示,他们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在顾问处工作,整日忙的都脚不沾地,这种福利,一般人也支撑不下去。
其实不止顾问处那些人,霍瑾瑜也觉得早朝时,一些臣子瞅她的样子仿佛在瞧负心汉,哀怨中带着期盼。
霍瑾瑜:……
霍瑾瑜也没办法,再说朝中多数人都有能力买宅子,顾问处大多是年轻人,而且她需要顾问处对她保持忠诚,各种福利也要跟的上。
至于其他官员,只能说等到有钱了好了,她也不会厚此薄彼的。
……
八月初,大理寺卿上密折,表示已经将户部库银贪腐的案件查清了,经过对宁倌的审问,不止有齐王,还牵扯到晋王。
霍瑾瑜皱起了眉头。
这个晋王与齐王可以说是蛇鼠一窝,同样不是好东西,齐王残暴,而晋王则是好淫,后宅光是记名在册的嫔妾都有五十六名,不知名的侍妾、陪床不知道有多少,而且经常将守寡的将士女眷召入府中,派人去江南地区搜罗容颜姣好的女子,一言不合就殴打下人……
去年霍瑾瑜降低宗藩的岁禄,晋王算是反应最大,之后对宗藩的限制,算是件件戳在他的肺上。
之前因为晋王做事太荒唐,霍瑾瑜曾经让人将他的岁禄扣下一半,对方当时没多大反应,仍然该吃吃、该喝喝。
去年调解藩禁的时候,当时正在调查户部的事情,想来晋王应该过得比较艰难吧,否则也不会那般破防。
霍瑾瑜思索片刻,命大理寺卿继续彻查,要做到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
中秋佳节,位于洛阳的齐王府张灯结彩,齐王怀抱娇妾美眷,与王府众吏和洛阳的名门士绅举杯饮酒,中途齐王喝到兴起,举头望月,忽然诗兴大发,做了一首勉强整齐的打油诗。
宴上诸人纷纷夸赞,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哈哈哈!本王的文采也不怎么好,你们不用夸了。”齐王笑的眼角都是褶子,嘴巴一嘬,抿干杯中酒。
对于齐王这话,大家也就听听就行,真不夸的话,齐王生气,他们这群人都没有好下场。
众人又是一波强势夸夸,周围的下人也都下意识挤出笑脸,笑容颇为谄媚,防止被齐王挑刺。
夜空的明月大概被下方众人的夸奖刺激的尴尬,不消一会儿,一下子躲到了乌云后面,只露出一小节弯眉。
齐王不满地看着头顶躲起来的月,一把推开身侧的爱妾,生气道:“不是说今天适合赏月吗?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抚齐王了。
毕竟老天爷的事,他们压根管不到。
左侧靠中矮桌后的一名老者笑呵呵道:“老朽觉得此月是被殿下的英姿所迷,所以躲起来了,殿下,您看那柳眉是否带着几分羞涩。”
“真的?”齐王疑惑,仰头仔细看了看。
众人见状,纷纷夸赞齐王,将脚指头到头发丝都赞美了一遍,仿若下一刻齐王就要变成千古第一美男了。
齐王满是横肉的大脸笑的乱颤,拉过一旁的美妾用力咬了一口,然后喝了一杯酒,将酒杯往地上一抛。
嚣张浑厚的“哈哈哈”声响彻院子。
齐王看着下方谄媚、小心的众人,嘴角蔑笑不止。
他也是随先帝走南闯北打天下,又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些人一些话违心又虚假,可是他就喜欢逗他们,喜欢看着他们讨好自己,战战兢兢的样子,真是有趣,可惜不能杀了。
齐王一边走神,抓取桌上的酒壶,往喉咙里灌了起来。
“殿下,您慢着,别呛到。”一旁侍妾娇声劝道。
“咳咳……咳咳……”
齐王正好呛到。
侍妾顿时脸色苍白,嘴唇不断抖动。
她要惨了!
旁边的妃嫔和丫鬟连忙上前给齐王拍背。
其他人也屏息凝视。
等到齐王缓过劲,用袖子狠狠擦擦嘴角的酒渍,恶狠狠地瞪着刚才多嘴的侍妾。
侍妾在他的眼神下瑟瑟发抖,抖着嗓子道:“王爷,妾身……妾身是关……关心你,不是有心的,真不是有心的,求您饶命!饶命!”
齐王冷笑,抬腿往她心窝踹了一脚,侍妾一下子将砸到身后的屏风上,当即就吐了一口血。
侍妾一边后退,一边吐血道:“王爷,妾身知错了,你饶了妾身一命吧,妾身还有丹儿要照顾,丹儿她不能没有娘。”
旁边的王妃淡淡道:“孙氏,丹儿什么时候喊你娘了!”
身为王府低等妾室,不过是仗着王爷宠爱就有了这样的心气,她真是佩服啊。
不知道王府的孩子只能喊她娘吗?
“王妃恕罪……恕罪,妾室就是心急口快,一时说岔了。”孙侍妾连忙磕头求饶。
等待她的就是齐王越发逼近的庞大身影。
齐王一把揪住她的发髻,狠狠地撞上旁边的大花盆。
“啪”的一声,半人高的花盆碎裂,孙侍妾脸上血迹和黄泥,惊恐地看着齐王逼近过来的拳头。
在一下下拳头下,孙侍妾很快就倒在了花盆碎片里。
在这期间,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齐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看着众人,轻松道:“接着乐。”
“……”众人见状,只能配合地干笑。
至于孙侍妾的尸体还有碎掉的花盆,自有王府下人收拾。
看了这一幕后,大家对齐王更是捧着了,对于齐王的话,只敢点头,不敢摇头。
就在现场看似一片和乐时,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一阵骚乱,听着似乎有不少人的动作。
齐王饮酒的动作一顿,两眉耸起,心下一咯噔,外面声音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爷,王爷!外面来人了!说是来抓您的!”王府管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这群人强行破门,一点反应都不给他们。
来的人都是披甲带着武器,明显是要强动手的。
“谁敢?谁?”齐王怒道。
管家颤颤巍巍道:“他们说是陛下。”
话音刚落,从外进来一名挎刀的金甲将军,身后士兵鱼贯入内,也是穿着一身铠甲,举着火把,将院内照的灯火通明。
齐王愤怒地拍着桌子,“你是何人,居然敢假冒陛下的名义擅闯王府,这可是造反!来人,将他给我就地斩杀了。”
他话音刚落下,不等王府护卫反应,披甲将士们纷纷抽出大刀,明晃晃的大刀映着火光,寒光四射。
院中的宾客看的头皮发麻。
荀五面色冷漠,掏出自己的令牌,“我乃羽林右卫指挥使荀五,奉命请齐王殿下进京。”
“请?”齐王皮笑肉不笑地指着全副武装的将士,“你们这是请的态度吗?”
荀五道:“若是齐王殿下觉得‘请’这字刺耳,在下也可以换成“押送”,只要您愿意束手就擒。”
齐王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大刀,大大咧咧地走到荀五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嘲讽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乃先帝亲封的齐王,陛下对我动手,就不怕其他人不满,直接反了。”
齐王妃紧张地看中齐王与荀五对峙,默默给心腹嬷嬷使了眼色,想让她去通知她的儿女们。
心腹嬷嬷正想悄无声息地退下,眼看着退到角落里,忽而臀部碰到一人,侧头看地,只见穿着铠甲的士兵的影子狰狞地晃动,吓的浑身一颤,赶紧又回到了齐王妃跟前。
现场宾客瑟瑟发抖,紧张地躲在角落里,看着现场这规模,皇帝多半是忍不下齐王,要对齐王动手,他们这群人会不会也逃不掉啊!
荀五冷着脸,“齐王到现在还在攀扯其他人是不是太晚了,在下再说一遍,我奉命请……押送齐王殿下去京城,齐王若是配合,你我都轻松,若是不配合,那就不要怪荀五放肆了。”
“那你就死吧。”齐王也不打算与他纠缠,操刀一把劈了过去。
众人发出惊呼。
齐王是不是疯了,居然对陛下的亲使动手。
荀五面不改色,身形一闪直接躲过大刀,然后膝盖一顶,给了齐王胸口一下,同时肘击齐王,一脚踢掉对方的大刀,然后手腕一动,等到齐王缓过神,人已经脸贴地,两手被对方扣着了。
王妃和多名嫔妾惊声叫道:“王爷!”
“混蛋,快将本王放开,本王是先帝亲封的藩王,霍瑾瑜没资格对我动手,你再不放开我,等到我去了京城,你的小命就完了,完了!快点!放开我!”齐王努力挣扎着身子,可是越是挣扎,发现手臂越是被锁的死死的。
早些年,他也是万夫莫敌的勇将,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腐蚀了他的身体,让他身体痴肥,行动迟缓,早就没了往日的杀伤力。
荀五淡定道:“殿下这话,下官会原封不动地告诉陛下。”
说完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近处的人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擦”声,齐王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众人顿时震惊地看着荀五。
荀五居然将齐王的两只胳膊给废了。
“这样齐王殿下才能配合。”荀五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的齐王,而是静静地扫视院中众人。
今日乃齐王府的中秋夜宴,本地有名有姓的官绅士族都来了。
众人看着荀五瑟瑟发抖,要笑不笑地望着他。
王府的下人也都紧张地看着他。
齐王妃双手不停颤抖,她想要询问荀五如何处置她们这些家眷,是圈禁在洛阳,还是一起送往京城。
很快不用她询问,荀五就给了答案,“陛下有令,齐王谋害原户部尚书耿书墨,贪污国库,且在洛阳期间,行为不端,祸害当地百姓,罄竹难书,将其送往京城,齐王府一干家眷同样随行。”
“王妃——”
听到结果的齐王妃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荀五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之后将目光落到现场的宾客身上,“至于尔等……”
众人身子一震,瑟瑟发抖地看着荀五。
荀五:“若是有冤屈,或者知道齐王的不法事,可将功赎罪。”
众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听这位羽林右卫指挥使的说法,若是不配合,他们今日就别想回去了,可能还会被投入大牢。
荀五没有时间和这群人说话,转身道:“若是想通了,就告知我的副将,我希望在天亮之前得到答复。”
众人怔怔地看着对方的背景,齐王像条狗一样被人拖走了,不知道要被关入哪里。
大家神情恍惚地看着头顶被乌云遮掩的圆月。
心想,怪不得齐王刚才生气,乌云盖月,确实不祥!
看对方这行为,恐怕齐王这次彻底栽了!
……
第二天天亮,早起的洛阳民众发现齐王府有了变化,围了一圈披甲士兵。
百姓若是靠近打听,对方直接就拔刀。
明显不好惹!
而城里的大户人家一个个也都紧闭门户,平时在街上嚣张跋扈的小厮、仆人也都不见了。
不止齐王府,就连洛阳府衙听说也被从京城来的官员接管。
打听到消息的百姓倒吸了一口气。
三日后,有人看到那群披甲士兵将齐王府的家眷都装车带走,而且还看到齐王带着手镣、脚镣上了马车。
种种情况告诉百姓,危害洛阳十多年的齐王终于栽了。
大家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甚至在齐王的马车离开车门的后脚,就迫不及待地点起鞭炮。
马车上的齐王听着后面的欢呼声和鞭炮声,脸色越发黑了。
荀五骑马走到车边,用马鞭敲了敲车窗,对上对方已经恨出血丝的眼睛,平静道:“齐王殿下听到没有,百姓在送你们。”
齐王透过封着铁丝网的窗口,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等我见了陛下,你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荀五勾唇冷笑,“齐王殿下还是担心自己,对了,下官忘了告诉你,此次进京,齐王殿下还是有个伴的!”
“谁?还有谁?小皇帝他怎么敢这样做?真不怕大家反了吗?”齐王两手扣着铁丝网,想要抓住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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