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 44 章
四目交汇, 少年望着?她那双澄澈无暇的眸眼?,沉吟了半晌,心口蓦然?发沉。
不知是心底藏匿的哪一处破了开来, 竟倒出了一股子酸涩的液体,缓缓淌过了他的四肢百骸。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了,秦陌失了会神。
直到小二把饭菜送上了桌, 他才勾回了思绪, 在少女的催促声中, 拿起竹箸,同她安静吃了顿饭。
饭毕,秦陌甚至还老老实实陪她听完了这个故事?,临了,不经意呢喃了声:“竟是个圆满的结局。”
兰殊见他端坐着?不烦不躁的样?子,不由心里叹笑, 他为了能见卢四郎一面,倒真是有耐心。
兰殊这么想着?, 忍不住齿间就吐露了心声。
秦陌听了,默然?没有吭声。
他只是从始至终, 都没有觉得无聊。
兰殊见他默认, 一时又好奇心泛滥, 忍不住凑近了他耳边, 悄然?问?他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断袖的。
少女清香的气?息一扑过来,吐气?如?兰,任谁的耳根子, 都得叫她吹软两分。
秦陌短促的沉默, 莫名想起她那句彼此分享秘密,可以?让友情更加牢靠, 沉吟了片刻,少年如?实相告:“第一次做梦的时候,梦见他了。”
兰殊在心里咀嚼着?他口中所谓的第一次,微微睁大眼?眸问?道:“你是指,春.梦?”
少年默然?片刻,默认。
秦陌并不知道其他少年临到长?成的时候,经历的那一场惊慌失措,是什么样?的。
而他,只是浑身燥热地梦回了那个河岸口,梦见了那个戴着?面具的小郎君,在昏暗的船舱内,用湿帕子捂上了他的额头,帮他驱热。
秦陌当时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包扎好了,但起不了身,也说?不了话。
除了迷迷瞪瞪间,感?觉到眉间那股清凉的触感?,他基本是昏过去了的。
而那一点一点持续的清凉湿意,就像盛夏里的山涧清泉。
仅不过如?此。
待到四更天过,秦陌从梦中苏醒过来,身上却黏了一层的薄汗,亵裤也变得湿漉漉的。
秦陌竭力?面不改色,将这场梦境三言两语,简而又简地概括给了她听。
兰殊倒是个极抓得住重点的,话音还未落,她便睁大了双眸问?道:“等等,你刚刚说?,他在梦里也是戴着?面具?所以?你其实没有看到你梦里人的脸?”
秦陌短促的沉默,“可在那样?的场景里,只可能是他。”
兰殊想了想,“唔。也是。但就因为一场梦,你便断定你喜欢他吗?”
秦陌唇角微抿道:“也不止一场。”
他后来,每逢那种?时候,基本也都是梦到了同样?的画面。
秦陌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
兰殊不由瞠目结舌,一下捂住了嘴,心叹道,原来他小时候这么纯情啊。
少年的眸眼?凛凛而来,四目再度交汇,兰殊见他的神色凝重认真,又点了点头,似是有了些理解。
少年人情窦初开?的感?觉,时常都是模模糊糊的。
兰殊当年对?他一见钟情的时候,也是后来总是忍不住与旁人打听他,一听见别人说?他的名字就高?兴,就忍不住凑前去听,慢慢醒悟过来的。
他们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初尝情味,比不得那些情场的老手,免不了生涩被动,但情意却是满满当当的。
少女的神情完全?表示理解,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笑了声。
秦陌见她发笑,眉宇间难得露出了一丝窘色,为了令她心悦诚服,又再次与她强调了番自己?在梦境里的心悸绝无半点掺假。
可兰殊又抓到了他陈述梦境的一个小小细节,“你刚刚说?,触碰在你眉间的手,十分柔软?”
秦陌顿了顿,忽而有一种?她简直就是故意在找茬的感?觉。
兰殊却很认真捏起了下巴思忖,“卢四哥哥的手,好像没有很柔软吧。”
秦陌的脸瞬间就黑了,“你拉过?”
兰殊下意识道:“我当然?拉过啊,我们一起跳过舞的。”
秦陌唇角抽了抽,耐下心解释:“不是非说?他是那样?的手,就是一种?温柔的感?觉,梦境里不都会带着?些幻感?吗?”
兰殊笑道:“既是幻感?,柔软这种?感?觉.....你确定你不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女子来梦?”
秦陌一下给她噎住了。
她就是,就是故意的吧。
少女却又不知想到什么,忽而又笑了一笑。
秦陌冷声问?她笑什么。
兰殊着?意看了他一眼?,顿了顿,一下没忍住分享心中的疑虑,温声细语道:“我只是在想,世子爷既然?以?梦来确认心中所爱,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哪天你又梦见别人了怎么办?”
秦陌手尖一颤,刚拿起的茶盏,登时撒落了好几滴茶水。
兰殊仰头望了眼?天花板,并没有察觉哪儿不对?,一个劲地浮想联翩,“万一哪天,你梦见的是个女子怎么办?那你会不会又怀疑,自己?其实喜欢女人?”
秦陌倏尔站起身,直直瞪向了她。
直到彻底将他惹恼,迎上他凛然?的目光,兰殊的心口猛地抽了抽,后知后觉地愕然?,刚刚这一番讨论下来,她的的确确,缺了点宽厚的度量,存着?心,铆足了劲刺激他。
兰殊在听到他只言片语的梦境中,仿若透露出一丝他期盼卢四郎是个女人的错觉,心里就一时有了点气?上心头。
秦陌上一世,只有过她一个女人。
他的身子是喜欢女人的,否则她也不会得逞,能同他圆房。
可是他的心却不在她这。
兰殊一回想到上一世也曾有好几次,他让她女扮男装陪着?他过夜,心里一时怀疑他那是把她当作了替代品,心里蹭蹭生出一把火,忍不住就来了一丝教训他的念头——小混蛋,我非叫你认知提前错乱一回。
可秦陌一个起身的大动作,将兰殊的理性勾回了笼。
只见兰殊见势不对?,愣怔地与少年对?视了不过片刻,立即乖乖认错道:“我多嘴了。”
话音一圃,她连忙还掌了自己?的小嘴一下,干干一笑,以?示警戒。
秦陌望着?她单纯无知的芙蓉面,以?为她只是一时嘴快,心口,忽而蔓延了一片迷惘。
她一语成谶。
令秦陌不禁反思,如?果那场模糊的梦境,让他认为自己?对?卢尧辰动了心,那他成天到晚肖想她的那些梦,算什么?
兰殊安安静静喝了口茶,没再多一句嘴。
只听少年慎重而严谨地挣扎道:“就算以?后梦见别人,也只是梦而已。四哥救过我,我喜欢上他,理所应当。而别人,尤其是之前都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即使出现在梦里,我也没有理由喜欢。”
他越是为自己?辩解,兰殊反而越发觉得他纯情,甚至有些憨态可掬了。
少女盈盈笑了起来:“世子爷觉得喜欢人一定需要?理由吗?”
秦陌固执道:“不然?呢。”
兰殊放下了茶盏,看向了他,“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这世上最没有道理的事?。因为有时候,你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对?方。”
秦陌迎上她直勾勾投射而来的清澈目光,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两人默然?对?视了会,兰殊续道:“不过缘分这种?东西,的确要?讲时机。”
“卢四哥哥他手眼?通天,救你许是举手之劳,但于你却是雪中送炭,是以?你惦记。”兰殊叹笑道,“有的人,本身拥有的就不多。没有尊贵的身份,通天的本领,但却把一切都给了你,不得你半分垂青。”
“所有的真心也要?讲时机,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世间的算法,的确是奇妙。”
而兜兜转转,他们之间变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其实他梦见的到底是卢四郎还是别人?
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他是不是对?自己?有认知错误,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对?于兰殊而言,统统都已经不重要?了。
兰殊感?慨完,目光冲少年身后瞬了眼?,便朝他笑了笑,“你的时机到了。”
秦陌转过首,楼梯口处,卢尧辰身着?一袭浅色长?裾,恍若一把温雅清瘦的修竹,缓缓顺着?店小二的指引,走上楼来。
再回头,那个一直坐在他对?面,陪他等候的少女,早已不见了踪迹。
秦陌凝着?眼?前空荡荡的位置,视线骤然?空落,心里也跟着?空落了瞬。
卢尧辰走进了露台的包厢内,唇角衔起笑纹,“一进楼里,小二便与我说?你也在,怎得今天这么有闲情,来这儿听书了?”
秦陌牵了下唇角,抬手道:“四哥坐。”
卢尧辰从善如?流坐下,与他一同听了会书。他素来不是个喜闹的人,听书恍若听讲般专注,也没什么嗑瓜子的习惯。
明明说?书先生还在台上绘声绘色,秦陌却忽而觉得安静了好多。
卢尧辰见秦陌听得有些兴致缺缺,以?为是台上新讲的故事?不吸引人,想来他也听累了,便与他提议要?不要?上楼,到棋室去对?弈两把,“说?起来,我们俩好像很久都没切磋过了,陪你四哥下两盘如?何?”
“好。”秦陌随着?他站起身来,颔首道。
两人一前一后迈步走上楼梯,旁侧的飘窗外忽而刮来了一阵狂风。
秦陌此前陪着?兰殊坐到了楼中心的露台上,位置不靠窗,全?然?没发现屋外已经变了天色。
卢尧辰受不得风,掩袖轻咳了起来,秦陌伸出手将支摘窗的木阀打下,引他继续上楼。
甚至,主动扶了下他的手,给他作支撑的点。
卢尧辰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常。秦陌将他的掌心一扶,心里却蓦然?沉了下。
四哥虽然?羸弱,可手,的确还是个正常男人的手,并不柔软。
秦陌的心就像掉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彻彻底底迷失起来。
卢尧辰望了眼?窗外的乌云,庆幸道:“幸而我出门的时候还没变天,不然?指不准雨一来,就要?成落汤鸡了。”
秦陌顿了顿,一瞬间想到了崔兰殊。
她就这么回去了,也没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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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室临窗的位置,落子声一左一右,间或传来。
窗户外的乌云越来越密,秦陌有些心不在焉,走棋的步数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犀利起来,似是恨不得赶快结束一般。
卢尧辰望着?他步步紧逼的围面,发现自己?竟有些无力?回天,忍不住叹笑了声,“棋艺进步了。”
秦陌勾回了神思,面容滞然?,才发现自己?都没有注意给四哥让子。
卢尧辰也是个不服输的,见他棋艺精进,心里不由生出了战意,伸手将黑白云子尽数收回到棋瓮中,“再来。”
秦陌这回特意让了他,却被卢尧辰发现棋风突变,轻而易举看了出来。
卢尧辰见他输赢已游刃有余,不由叹了口气?,“看来真是我技不如?人了。”继而笑着?续问?道:“子彦可有真的输过?”
秦陌短促的沉默,道:“有。”
卢尧辰十分好奇是谁下赢了他。
秦陌只道:“一个姑娘。”
卢尧辰目露惊色,“这样?的才女,卢某也想见一见。”
秦陌捻着?手上的棋子,脑海中蓦然?回想起那场关于下棋的旖旎梦境。
那一句“以?后,你只能和我下棋”犹在耳畔回响,少年眼?底不经意闪过了一丝不情不愿,推诿道:“她已经嫁了人,不合适约见了。”
“真遗憾。”卢尧辰惋惜了声,笑了笑,又开?口提出了再来一局。
秦陌陪着?他收子入瓮,沉吟片刻,他看了卢尧辰一眼?,问?道:“卢府迁往永福坊前,曾与崔府比邻,四哥和崔府的子弟应有不少来往?”
卢尧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秦陌迟疑道:“崔氏的儿女子弟,都会下棋吗?”
卢尧辰笑道:“也不是都会,但基本略通一二。”
“那他们平时都是怎么下棋的,会切磋吗?”秦陌问?道。
卢尧辰:“自然?会,我还和他们切磋过呢。”
秦陌:“那有惩罚吗?”
卢尧辰:“什么惩罚?”
秦陌:“赌注之类的。”
卢尧辰:“顶多会赌一些金银细软,珍本名画吧,女孩儿便是胭脂水粉,首饰钗环了?”
“不是脱衣服吗?”少年垂下眸眼?,不经意呢喃了声。
他的声音并不大,更多是一种?自言自语,卢尧辰没太听清楚,犹疑道:“嗯?”
秦陌摇了摇头,“没事?。”
虽这么说?,少年的心里却蜷着?一丝深深的疑惑,仍是不知崔兰殊以?前同谁下过棋,玩过那种?游戏。
难不成,是她口中那位早逝的心上人?
卢尧辰仔细收敛了棋盘上的云子,转眼?只见秦陌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忽而露出一抹讥讽笑意,可还未上扬,就已僵在了原处。
秦陌转而将一把云子掷到了棋瓮中,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连少年自己?都未察觉出的火气?。
卢尧辰不由面露关切,还未开?口询问?,天空忽而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少年的神色骤变。
卢尧辰探窗看向了远山处,那一道又一道随着?山岚起伏的蒙蒙雨帘,正缓缓朝着?长?安城境内蔓延。
窗外电闪雷鸣,秦陌捻了捻手上的云子,想起了当初南疆山洞里的画面。
他的眼?前蓦然?浮现出少女听到打雷时,紧闭眸眼?,缩成一团的可怜样?,太阳穴猛地嗡了一下。
这一年多相处下来,秦陌不止一次碰见过崔兰殊害怕打雷。
似是幼时留下的阴影,每回她都是一副陷入回忆的痛苦神色,一问?她,却也什么都不说?。
雷声阵阵,那双水洇洇的双眸开?始在秦陌眼?前挥之不去,随着?越发凌厉的裂空骤响,搅得他心里一团乱麻。
卢尧辰眼?看雨势渐大,一时半会也离不去了,还想提议他俩干脆对?弈到黄昏,直接留在楼里吃晚膳。
秦陌忽而站起了身,“四哥,我家里还有点事?.......可能要?先走一步。”
“可外头正下着?雨——”卢尧辰伸着?手,连关切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见少年三步并两地就下了楼,只留下一道匆匆忙忙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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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匆匆下楼,本想向掌柜借一件蓑衣,骑马回去,走到马厩,才发现崔兰殊竟把马车给他留了下来,都没有驱车回家。
他一路沿途追回了东宫。
一进掬月堂院门,雨柱顺着?屋檐飞流而下,四周阒静无声,秦陌四下寻觅了番,不见那道熟悉的纤弱俏影。
她的陪嫁丫鬟银裳竟也不在。
秦陌眉宇不由蹙起,沿着?长?廊一路过去,远远看见银裳在门沿下,死拽着?两名他的书房侍卫,周边围来几个路过的管事?婆子。
银裳心急如?焚道:“我家姑娘今日出门,说?是去找世子爷的,现在外头下了这么大的雨,还打了雷,两位哥哥能不能告诉我世子爷在哪,我好给姑娘送伞去!”
其中一名侍卫扬手将她一甩,道:“爷的踪迹从来都不与我们汇报的,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银裳却又扑了回去,一副恳求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的姿态。
一名管事?婆子见她抓着?人死死不放,生怕她冒犯了世子爷身边的差吏,上前安抚道:“既是去找世子爷,在爷身边,自然?是稳妥的,你也不必这么操心。”
“可姑娘今早出门说?了她过一会就回来的,这都酉时了,外头天气?又这么差.......”银裳愁容满面道。
另些个婆子反而有些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起也不知算不算劝慰的话。
“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总会回来的。”
“放心吧,既然?是去找爷的,不管世子爷在哪,他总会把你家姑娘送回来的。难不成他会留你家姑娘过夜吗?”
“要?过夜早在家过夜了,还留到外头过夜去?”
“就是。你说?这世子妃也是,爷根本就不待见她,非得跑出去寻他作甚......”
最后说?话的婆子语气?最是不屑,可这一句话音还未坠地,只见四周人朝着?她身后一望,噤若寒蝉,登时都没了声。
那婆子心里一咯噔,连眸都没回,直接便转身跪了下去。
一众人纷纷跟着?跪下,俯首贴地。
秦陌微微抿着?薄唇,凛凛地将他们望着?。
他素来不喜下人背后嚼舌根,可这一回胸口升起的怒火中,多了一股萦绕不去的涩味。
崔兰殊进门这么久来,从来没让他操心过后院的事?。
她从来没埋怨过什么,也从没说?过府中仆人不好管的话。
是以?,他从来不知,原来他们是这么看她,这么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秦陌心口猛地一抽,不由回想起她曾在梦境里的那句“今晚若不在主屋,明日,我一定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心脏彻底跌了下来。
他没有和她同房,他最初的不待见,的确让现实里的她,遭尽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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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秦府的世子妃不见了,世子爷不畏外头的雷雨交加,披着?蓑衣,淋着?瓢泼大雨,亲自带着?整个东宫的人儿出去搜寻。
所有兰殊可能会去的地方,相识人儿的家门,几乎都叫东宫的人敲了一遍,闹得满京城哗然?一片,原来世子爷,对?崔氏女如?此上心。
好容易待寻着?了人儿的消息一过来,秦陌紧锁的眉头终于松懈了片刻,整个东宫的人见世子爷神色稍霁,悄然?舒了口气?出来。
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秦陌这般。
永安楼外的曲江岸边,秦陌大步流星跟在了店小二身后,乘坐着?摆渡的乌篷船,前往着?江中心的小岛。
小岛边停了几艘巨大的画舫,是永安楼供来专门给客人赏曲江风景的。
晴雨时节的江景各不相同,有人喜欢天朗气?清,夕阳残红的映照之色,也有人喜欢烟雾蒙蒙,雨丝如?幕。
兰殊从永安楼出来的时候,只见屋外天色忽而就暗了下来。
兰殊脚步一滞,也不知天公是不是存心故意,要?来衬托一下她把夫君拱手相让的心情,望着?天上飘来罩于头顶的乌云,忽而就笑了一声。
兰殊同永安楼掌柜借了把伞,走过曲江边,却遇到个挑了两箩筐石榴出来叫卖的老妪,牵着?小孙女,见天色骤变,着?急忙慌地想往家赶回去。
兰殊把伞借给了她们,抬眼?看了下天空,乌云压城,就这么回家,肯定要?淋成落汤鸡。
兰殊视线一转,望见了旁侧正要?开?船的豪华画舫,一时起了点观赏曲江雨景的心思,出了锭银子,包了间雅间,便上了船。
江上水汽氤氲,夜色如?墨。
秦陌独自掀开?了船舱的帘帐,圃一进门,只见少女坐在了窗边,衣衫单薄,靠在窗前的案几上打盹。
秦陌悄然?走近,目光停在了她白生生的脸上,悬在嗓子眼?的心逐渐回落,不经生出了一丝恍惚之感?。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许久,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如?蝶羽般隐隐颤了颤,皱眉,低呢了声。
“秦子彦,你怎么还没有变成猪......”
秦陌唇角一抽,忍不住鼻尖逸出了一丝冷笑。
真能耐,跑梦里去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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