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明宣宗朱瞻基恭让章皇后胡善祥(二)
这般想着,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皇上能一时被皇后迷惑,定是被皇后不一样的姿态给吸引了,可哪怕皇后机关算尽,都比不过她和皇上青梅竹马的感情,有些事只有她和皇上才知道,有些感情,也只有她和皇上才有。
孙贵妃心神一下子安定下来,事到如今,哪怕皇上态度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她都认定了皇上只是被一时迷惑住了,只要她努力挽回,皇上肯定还想废后,她的儿子女儿还能是皇上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至于她,便是大明的皇后。
毕竟啊,只有当今皇后才能成为皇太后,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给皇后做嫁衣。
……
等孙贵妃离开后,叶湘雅似笑非笑看着两个女儿,刚才的动作,孙贵妃没有注意到,不代表她没有注意到,不过想到两个女儿在今后受的委屈,她没有一丝怪罪的心思,两个女儿总归是为自己母后出气。
朱瞻基心情挺不错的,看着两个女儿的眼神大概是对那种可塑之才的看重,“不错,爹爹带你们玩去。”
正好他要带群臣去游览皇家禁苑,带上两个女儿正正好,若非皇后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他必然带上皇后,他们一家人同乐,可惜了。
他和皇后对视一眼,叶湘雅心里早有成数,皇上不能动孙贵妃母子俩,但她却能趁着皇上带两个女儿出去时算算总账。
这也是他们夫妻俩的默契,总不能真让一个孙贵妃一直在她面前上蹦下跳吧,不合规矩且不说,原身受到的委屈,她总得为原身报复一二。
皇帝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叶湘雅让人将吴氏叫进宫里,吴氏现在仍是个宫女,只是因为怀上龙种而显得身份贵重,据她所知,孙贵妃还不知宫外有吴氏怀上身孕了。
原身丈夫之前确实很偏爱孙贵妃母子俩,在吴氏有孕生下一子后,虽然将吴氏封为贤妃了,可一直将这对母子俩藏在宫外,不让年龄相近的第二子朱祁钰威胁到孙贵妃所出长子地位,直至临死前才将吴贤妃和朱祁钰召进宫里,正式承认了他们母子俩的身份。
这次她要光明正大将吴氏召进宫,省得孙贵妃心里没有一点忌惮,能生下帝王长子确实了不得,但孙贵妃的快乐不该是建立在逼迫好人的基础上,不然,天道不公,倒反天罡,她就只能以怨报怨了。
吴氏从宫外被皇后娘娘的人找到时,心里的委屈像是水泄般哗哗流下,皇上为了防止她这胎影响到大皇子,愣是让她藏在宫外,光是怀孕时就这样,长期以往,她还真怕自己生下一个皇子后,皇上还会让她藏在宫外,或是让她进宫了,孙贵妃会害了她的孩子,她并不怀疑这点,毕竟皇后娘娘这样贤惠的人都能被皇上被逼退位让贤,她毫无势力,不得随波逐流。
好在今儿她听说皇上改变主意不再废后了,皇后娘娘还知道她的存在了,将她迎进宫里,怀着紧张、期待、殷切的心情,吴氏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了,而彼时,孙贵妃仍在禁足,皇太后得知皇后和孙贵妃之间的不和后,沉默了,于情于理,孙贵妃勉强算她养女,皇后又是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最好不掺和进去。
怀中的孙子又是哇哇大哭,皇太后拍了拍孙子屁股,以她贤惠的性子,说好不管,就真不管这事了,哪怕知道皇后将吴氏迎进宫,而吴氏腹中子嗣极有可能是个皇子,皇后在此时让吴氏进宫的目的可谓清晰明了,她也没有一丝一毫阻拦皇后举动的意思。
一个孙贵妃就让宫中规矩不成方圆,皇太后知道自己该支持皇后,但对孙贵妃的感情让她做不出站到皇后这边的举动,于是只得任由事态发展。
终有一天,孙贵妃和皇后两人会斗出一个结果来,到时候,无论谁成为她正儿八经的儿媳妇,到时候,她都会向着她。
皇太后幽幽叹了一声。
仁寿宫随着婴孩沉沉睡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
坤宁宫外,吴氏小心翼翼迈进了门槛,入眼便是见到一个神色极其温柔的女子,她心中一暖,便知道那就是皇后娘娘了,“娘娘万安,奴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身子渐重,就莫要行大礼了。”叶湘雅轻柔地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吴妹妹果然标致,将来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个公主,必然是个标致姐儿,若是个皇子,那将来少不得是个风度翩翩的哥儿了。”
“多谢娘娘。”吴氏心里越发暖和,她从前不怎么接触过皇后娘娘,但当她跟皇后娘娘往来后,她发现娘娘竟是一个说话如此温柔的人儿,她想不通为何皇上先前想要废后,皇后娘娘并非不能生,只是生下来的先是两个公主罢了。
今后,若是她生了皇子,她和孩子必然事事以皇后娘娘为先,她断然做不出像孙贵妃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她知道谁对自己最好,皇后娘娘能顶着皇上的怒火将她接进宫里庇护她,这份恩情她会永远惦记于心,让她的孩子从娘胎起便记住皇后娘娘的这份恩情。
“你随后便跟我住在坤宁宫吧,你若去了他处,我并不放心,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好处处周到。”
“是,娘娘。”吴氏现在是皇后娘娘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皇后娘娘贤良温柔,总不会害她的,只盼着今后她能生下一个皇子给皇后娘娘撑气,孙贵妃意图霸占后位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恨了。
皇后娘娘护她,她也想和孩子护着皇后娘娘。
不久,孙贵妃得知皇后将吴氏接进宫并且吴氏还怀上身孕后,简直天打雷劈,受了大刺激,她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吴氏怎么怀上身孕了,若是她这胎生下一个皇子,那我的孩子……不行,她不能生下一个皇子。”
在她的孩子被册封为皇太子之前,她绝对不能让吴氏生下皇子,若是这期间她孩子发生意外了,吴氏的孩子被皇后把控,那她相当于输给皇后了,她的后位是被皇后夺走的,她这辈子都不想输给皇后,她要皇后一辈子都在她之下!
她心里的计划逐渐成形,连同她挽回皇上的手段,皇后仍旧把控坤宁宫,她想绕过皇后对吴氏下手并不容易,可她可以借皇上之手将吴氏送出宫去,既然皇上一开始就让吴氏在宫外待着,定是不愿吴氏子嗣影响他们孩子的地位,皇后擅作主张威胁到他们长子的地位,皇上必然不会放过皇后的。
只等皇上回来了……
孙贵妃脸沉下来,皇后将她禁足整整一年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再过些时日就是皇太后的圣诞日了,宫中必然会举办圣寿宴,她作为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又是皇上长子的生母,皇后不可能困住她。
到时候,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在皇上心目中才是独一无二的。
这并非孙贵妃的臆想,过去无数次经验告诉她,比起皇后,她在皇上心目中才是唯一的妻,皇后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她曾无数次让皇后失了作为中宫的体面。
而且,她也需要皇上的偏爱来证明她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些时日,皇上出尔反尔不愿废后,本就让不少妃嫔看她笑话,再这样下去,她就沦落成与其他妃子无异的身份地位了。
可她才是皇后,后位本该是她的,她凭什么受到这种屈辱。
……
叶湘雅安置好吴氏后,总算开始正儿八经的养生了。
原身身子被她配制的药治好七八成了,剩下的就由身子自然恢复,所以问题就落在皇帝身上了。
明朝帝王的岁数除了朱元璋、朱棣和朱高炽算得上是长寿外,接下来的帝王一个比一个年岁短。
从朱元璋的七十一岁,朱棣的六十五岁、朱高炽的四十八岁,到朱瞻基的三十八岁、朱祁镇的三十八岁、朱祁钰的三十岁,接下来的帝王年龄基本上在二十多岁到六十岁之间上下浮动,其中三十多岁的占据大半,是人见了都得摇头,不过叶湘雅倒是觉得明朝的帝王至少比宋朝的帝王好——
指的是岁数上的,宋朝帝王还经常绝后,但是明朝的帝王好像绝后的并不多,于此相比,比起宋朝皇帝时不时将皇位传给其他宗室子弟,明朝皇帝的心理感受确实会好很多。
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了对比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吧。
但是这也不能忽视皇帝活不长久的事实,而且原身似乎寿数不长,只活到了四十二岁。
决定了,她要给自己养生,给一双女儿和皇帝延长寿命!不然他的任务也难以完成吧。
明宣宗朱瞻基并非自己不能让仁宣之治更长久,只是迫于早逝,所以才让留下千古遗憾。
毕竟历史就是从朱瞻基之子朱祁镇这代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由盛变衰的极大变化,“土木之变”、“京师保卫战”、“夺门之变”、“曹石之变”这无一例外都有孙贵妃之子明英宗朱祁镇的身影,甚至还霸占了这桩桩件件的事的主角身份。
简直荒唐,自负自傲好大喜功又贪生怕死之人当了明朝的皇帝,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
叶湘雅心情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坏,毕竟现在一切都有了回旋之地,她和皇帝是没有儿子,但不是还有吴氏之子吗,哪怕扶持吴氏之子上位,都好过将筹码放在孙贵妃之子上,一是大明赌不起,二是她跟孙贵妃有仇。
当然,有一点也挺重要的,现在还没有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的区分,哪怕吴氏之子登基,都影响不了皇后的地位,这也是她有信心扶持吴氏之子的原因。
她不想将两个女儿的命交给吴氏,哪怕吴氏确实是个会感恩人的,无论何时,她都得保证自己在后宫中是唯一大权在握的,她从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她不会赌,也不想赌,女儿的命运只能由她掌握。
在烹煮各种药材时,叶湘雅特地选了个不会传味道到吴氏那里的方位,怀孕的身子本就敏感,她还盼着吴氏生下二皇子,必然处处小心。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熬煮,药膏已然成形,叶湘雅喜欢将各种药材熬煮成药膏的形式,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容易冲水,就像蜂蜜混了些水就轻而易举喝下去了,至于已经熬煮过的药渣,都得处理干净,有些煮过一遍的药材,再煮第二遍,会使得药性发生变化,从对身子有益的功效转变成害人的东西。
她上辈子在哲哲那里看过这种手段,当然,她都回击给哲哲了。
将药膏都装好后,皇上一瓶,她一瓶,两个女儿各自一瓶,除此之外,叶湘雅就没准备更多的了,一是药材珍贵,二是其他人还不值得她这么用心。
两日过后,朱瞻基带着两个女儿归来,而彼时,皇太后的寿诞即将到来,皇太后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寿诞自然不能轻率应对。
在这之前,叶湘雅特地去见皇太后一面,皇太后自始至终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她抱着长孙,目光似是眺望远方。
叶湘雅有心想问皇太后想要什么寿礼,皇太后摇头,“罢了,皇后,只要皇帝和镇哥儿身子无恙,平平安安的就好,老身别无所求了。”
“是,母后。”叶湘雅看了一眼孙贵妃的儿子,这孩子脑袋长得圆乎又大,虎头虎脑的,若非联想到他今后做出的事,还是有些许可爱的。
皇太后注意到她的视线,挡在了孩子面前,显然是怕她对孩子做什么,叶湘雅失笑,倒不再看向她那边了,若她说实话,说她压根不在乎孙贵妃的儿子,皇太后怕是不相信吧。
皇太后如此,她便干干脆脆离开了,留下皇太后有些尴尬的望着长孙,又是叹了一声,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让孙氏进宫了。
……
圣诞日来临,圣寿宴正式举行。
那一日,孙贵妃出乎意料的没有盛装打扮,而是穿着一寻常官家小姐最常见的服饰前去给皇太后请安,她父亲本是永城主簿,只是后来因女儿得封贵妃官位才屡屡高升,若是放眼入宫前,她这幅装扮倒是一点都挑不出过错。
而皇太后见她如斯打扮,仿佛勾起什么记忆,倒是怀念得紧,“你身子如何,前儿我听说你身子染了风寒,不知可好了?”
孙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张娘娘,妾已然好多了,多谢娘娘关心。”
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是镇哥儿娘亲,你好好养着身子,镇哥儿才会高兴。”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养女,让皇太后一朝舍下,那不现实。
孙贵妃隐晦的笑了笑,果然,皇太后最怀念她刚进宫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可是想方设法勾得皇太后一丝怜悯,让皇太后对她上心,不然,以她已经记事的年纪,要如何让皇太后对她生出疼宠之心。
她陪皇太后走在道上,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已经朦朦发暗了,每逢清明前夕,这京城总会下起大雨来,就跟她初进宫时的画面一模一样,她吓得担惊受怕,皇上护在她跟前,对她温柔地道:“你别怕,我在这。”
从此她就不怕雷鸣电闪了,只是,如今皇上在哪儿?她却是完全搞不清楚了。
孙贵妃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是关于对皇上的爱慕之情,还是贪恋皇上给予她的皇权,贪恋皇上的正妻之位,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那就是她必须要坐上后位,不然对不住她这些年的谋划,皇上好是好,可比起后位,皇上不值得一提!
她心神又安定了。
叶湘雅走在皇帝身旁,一左一右的还有两个女儿,吴氏月份大了,就不必特地去圣寿宴祝寿了,朱瞻基握住她一只手,夫妻二人走到皇太后面前。
孙贵妃看到那紧握的双手,心里刺痛一下,皇上……真的忘了她,她不会放过皇后的。
“妾给皇上、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朱瞻基淡淡道,正巧此时,天空下起飘渺小雨,宫人撑伞,给皇上皇后及两位公主挡雨,皇太后那边也是如此,但朱瞻基却顺势接过一把伞,亲自给皇后挡雨,并且,雨伞大部分都倾斜在皇后那边,而做完这一切后,他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仿佛只要雨没淋到皇后,他便心满意足了。
孙贵妃看着,心里的妒险些无法控制。
叶湘雅并不将这当成一回事,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孙贵妃抢了原身的东西时,怎么就不想想原身有多难受,而如今,她能让孙贵妃心里多难受,当然是满不在乎的干下去。
当然,孙贵妃现在的难受,她是没想到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之间最寻常不过的举动,她哪想的到只是简简单单一个撑伞的动作竟会让孙贵妃浮想联翩。
因为她给孙贵妃准备的好戏并不在这撑伞上,而是在寿宴的后半场上,到时候,她会让所有人都见识到这场好戏,区区撑伞算什么。
她跟帝王并立,慢慢往仁寿宫走去,雨水飘洒,一点都没有古人说的浪漫,叶湘雅脸上被溅到好几处了,皇帝亦然,叶湘雅笑着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皇帝本来也想用袖子仔细擦的,但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小心翼翼给皇后擦脸。
孙贵妃越发惊妒了。
皇太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闷在心里,她不知道现在的发展是好是坏,儿子一朝就对孙氏不闻不问了,怕不是不想册封长孙为皇太子了吧。
去到仁寿宫后,彭城伯夫人撑着副老身子去见皇太后,皇太后赶紧上前扶起老母亲,“娘,您怎么进宫了。”
“你今儿大寿,娘想见你了。”彭城伯夫人眸子精明的扫过皇后和孙贵妃,对眼下局面心里有底了,她今儿是过来给孙贵妃做主的,孙贵妃才是她看中的外孙媳妇,区区胡氏不过如此。
“娘坐下吧。”皇太后做主将为首的位置给自己娘亲,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亲生母亲在前,她哪做得出让母亲居于自己之下的举动。
而彭城伯夫人毫不客气受了女儿孝敬,她坐下来后,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皇上啊,大皇子始终是你长子,贵妃跟你打小夫妻情分,你都好几个月没看她们母子俩了,大皇子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总得看重些。”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像极了教导不听话的孙辈,以往皇帝性子放荡不羁,但对长者之言无一不从,她以为皇帝这次也一样。
朱瞻基淡淡道:“大皇子交给母后教导,朕在放心不过,至于孙氏,若是满后宫的妃嫔都要日日见着朕,朕不知是她们侍奉朕,还是朕侍奉她们了。”
彭城伯夫人眼睛都瞪大了,她只是在宫外略略听到宫中传言说皇上不喜孙贵妃,对皇后珍重相待罢了,她只将这当成一场笑话,毕竟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皇帝对孙氏有多偏宠,但是今日一见,她才知传言非假,只是这样更让她不甘心了,她选中的外孙媳妇怎能输给胡氏。
她又心生一计,介于当年孙氏进宫时是她特地送进宫的,孙氏当日装扮被她记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今日孙氏这般打扮是为了勾起皇上记忆,她就顺水推舟一把吧。
她沉吟道:“皇上明白就好,老身只盼着你平安顺遂,你娘在宫里就只能依靠你这个嫡亲儿子了。”
她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对女儿的看重,皇太后哪怕知道娘亲进宫不是毫无目的的,仍是被娘亲的这句话暖得心里发烫。
“朕知道。”朱瞻基没多说,哪怕作为皇帝他完全可以不给彭城伯夫人脸面,但这寿宴勉强能算做家宴,既然是家宴,那就没那么多规规矩矩。
彭城伯夫人视线落在叶湘雅身上,叶湘雅正坐在皇帝身旁呢,被她这么一看,立马回视,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看得彭城伯夫人心里一寒,皇后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还对她笑!
彭城伯夫人哪怕再没有自知之明,她都知道自己干的是不利于皇后的好事,大概是做贼心虚吧,她不再看着皇后了。
叶湘雅缓缓收回笑容,她还以为彭城伯夫人是什么胆大妄为之人呢,结果连她一个眼神都受不住,比她想象的还轻易对付,有点没意思了。
过后吃完宴席,彭城伯夫人唉唉叫,皇太后留在她身边,叶湘雅正想随皇帝走,却被她叫住了,“皇后,你也留下来吧,老身许久没见过你了。”
“好。”叶湘雅温柔的笑了笑,坐在皇太后身旁,关切极了,“我前儿给皇上煮了些药膏,老人家可要用上一用?”
皇后难得这么说话,皇太后不禁好奇,“那药膏有何用?”
“母后,我身子不好您是知道的,我娘家人四处在民间为我找寻一些养身子的方子,刚好前不久才找到,我便试着那方子给自己熬了些药膏,吃进肚里,”说到这,她摸了摸肚子,“肚子便暖融融的了,几个月下来,母后,您看我可有生过病?”
“确实没有了。”皇太后暗暗称奇。
“那就对了。”叶湘雅放松道:“我想着皇上身子不好,也给皇上熬煮一些,还有母后,我也给您备着了。”
“你有心了。”皇太后赞许道,儿媳妇还是那个贤惠得体的儿媳妇,她这颗心也算放下来了,想起之前自己对儿媳妇那样警惕,只能说她太大惊小怪了,她心里隐隐升起些愧疚。
彭城伯夫人算计多,心眼更多,这种人哪会不贪生怕死,她见这药膏这么管用,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后悔之前对皇后总是摆脸色了,她急忙笑道:“皇后,将那药膏拿来让老身看看吧,要是真那么管用,好给我家老头子也用一用。”
“是。”叶湘雅朝映月使眼色,映月立即拿来一罐药膏,“娘娘。”
她接过药膏,还没等她详细说明这药膏用处了,彭城伯夫人早就跃起一把老骨头了,瞧她此刻的模样,哪有垂垂老矣,都比皇太后还精神了。
皇太后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彭城伯夫人年近七十,能表现得比自己女儿还精神,可见她有多怕死了。
叶湘雅笑笑,将一勺药膏舀去一杯温水了,再搅拌几下,对着皇太后和彭城伯夫人示意,然后自己先喝下去了,对这种外人眼中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想事后招惹上麻烦。
见皇后喝下了,彭城伯夫人眼神越发热切了,好在之后皇后就给她舀药膏了,一杯水下肚,她感觉到皇后说的肚子发暖是什么滋味,不、不对,不光是肚子发暖,她全身上下都被暖意包围,皇太后也喝了,喝下去便感受到以往畏寒的手脚一下子暖和起来了,就连风湿天里最容易发疼的膝盖都不疼了。
她啧啧称奇,“皇后啊,你这东西是神药啊。”
确实,叶湘雅心里赞同,这东西不但能外敷还能内服,可谓十项全能,就是便宜了彭城伯夫人,但是若非她在此处配合彭城伯夫人,又怎能看到即将上演的另一场好戏。
为了看好戏做出的牺牲是值得的。
“皇后,这东西可还有多的?”彭城伯夫人迫不及待道。
叶湘雅摇头,“这药膏要用的药材十分珍贵,暂无库存,我只弄成了三罐,一罐要给万岁,一罐要给母后,这第三罐我本来是想着若是宫中公主或是皇子身子抱恙,有备无患……”
她心里惋惜极了,她准备的那些药膏用在这个场合真是浪费了。
皇太后见儿媳妇念着儿子念着她,还念着祁镇等人,唯独没有念着自己,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想着日后她要对皇后好一些,不然如何对得起皇后的用心良苦。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娘亲的意思,让她将儿子或是孙子的好东西舍给娘亲,那不可能,但是她的那一罐正好能分一半给娘亲。
彭城伯夫人本来心里挺失望的,这样好的东西,她当然知道制作工序不简单,甚至药材也不易得,这也是她为何找皇后要药膏而非方子的缘故,但是这东西皇后压根没想着多弄一罐,让她心痒痒却无可奈何,她总不能要求皇后将原本属于皇上,皇子公主以及皇太后的东西分给她吧,她平日里是仗着自己为皇太后生母的身份无人敢得罪,但她这股底气也得分场合。
等女儿拽了拽她衣袖后,她领悟到女儿的意思,急忙喜笑颜开,拍了拍女儿的手,“娘知道了,果然是娘的好女儿。”
彼时皇后在两人心里算得上是极好的媳妇了,彭城伯夫人对皇后大为改观,但这并不妨碍她想支持孙贵妃的心,至于她为何如此执拗,这其中的深意就只有她最清楚了。
将这药膏分配好了后,皇太后身子仍是被一片暖意包裹,她心情大好,也就想起了不知去了哪儿的儿子和孙贵妃,“皇上去了哪儿?”
宫女回道:“万岁和贵妃在旁边坐着。”
儿子和孙氏居然凑一起了?皇太后下意识看向皇后,却见皇后眉眼微松,温柔笑道:“既然这样,母后,咱们过去看看吧。”
“好。”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她拖了这么久,皇上应该都说清楚了吧,她真想知道孙贵妃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她捏着眉心,勉强散去一丝困意。
内室,朱瞻基心里难受,到底湘雅什么时候才来找他,就这么放心他跟一个女人独处一室吗?湘雅果然不在乎他了,湘雅心里面只有那两个女儿……他心里絮絮叨叨的,在看到皇后进门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那些唠叨消散而空!
孙贵妃却心如死灰,皇上怎么真的回心转意了,她以往一直是皇上最偏爱的存在啊。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彭城伯夫人特地将皇后和皇太后留下来,为的就是让孙贵妃和朱瞻基独处。
毕竟她坚信,孙贵妃跟皇上夫妻多年,皇后怎么可能轻飘飘几句话或是放下身段就能惑乱皇上心智,让孙贵妃穿着刚进宫时的服饰以及在这电闪雷鸣之时跟皇上独处,想要挽回帝王心意只能说轻而易举。
孙贵妃没有浪费她给的好机会,眼神恳切看着皇上,求皇上跟她到一旁坐下。
朱瞻基有些好奇她想卖什么关子,再加上原身的愿望让他有些为难,他还真不知要怎么护这孙贵妃母子俩周全,以孙贵妃的野心,护她们母子俩周全就是害了自个儿的媳妇,他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不过皇后让他跟孙贵妃独处一阵子,他再配合不过了,就看看皇后想做什么了。
想到皇后想鬼点子时的狡黠模样,他心里阵阵好笑,眉眼不禁流露出些微笑意。
孙贵妃还以为皇上是对自己笑,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两人刚进内室,正好天空劈下一道雷,她下意识往皇上身上躲去,朱瞻基下意识往身后一挪,孙贵妃扑了个空。
孙贵妃脸色越发难看了,潸然泪下,“皇上就这么嫌弃妾身?连接近妾身都愿意?妾身只是想着跟您更亲近些,您有多久没看过妾身和大皇子了?妾身心里难过啊!”
她捂着胸口,梨花带雨。
朱瞻基脸色却更难看了,就她这模样,皇后进来了会误会的吧,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媳妇……他急忙又往身后退了几步,“你别说这些话,朕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和大皇子了,朕给你好吃好喝、锦衣玉食,你还想怎么样?”
“可这根本就不是妾身想要的!妾身想要皇上像过去那样,只对妾身一个人好,将妾身当成您的妻子,皇上,妾身求您垂怜!求您多看看妾身,不要再对皇后好了。”
朱瞻基只觉得他这话荒唐,“你想让朕将你当成妻子看待?朕的妻子只有皇后一人,你不过是后宫嫔妃,竟敢胆大包天妄想皇后之位,荒唐!着实荒唐!朕没废了你算好了。”
他真想不通原身为什么看不出孙氏的野心,让孙氏有胆子臆想皇后之位,原身既然偏宠孙氏母子俩,那为何不在迎娶胡善祥为太孙妃之前,毅然跟自己的爷爷说清楚,将孙氏迎娶为太孙妃,这样胡善祥始终不用掺和进两人的故事中,也不必被废后位,一辈子受尽委屈。
原身做的真不是人事。
“皇上!”孙贵妃不敢置信,她都说的这么可怜了,皇上居然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皇上到底有没有心!
“你叫朕多少声皇上也没用。”朱瞻基已经尽力离她最远了,“朕以前执迷不悟,但从即日时,朕只会将皇后当成妻子,你的金宝,朕收回了。”
“皇上!”孙贵妃真想不出他竟然这么狠心,他们多年的感情被他轻易抛下,她这下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她跪下来,为自己多年的谋算,为自己多年的执念不甘。
她缓缓擦干眼泪,不甘心道:“皇上,您何时册封大皇子为皇太子,他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也是您年近三十才有的儿子!”
规矩是让人破的!她不相信自己儿子继位后,就不能将他亲娘扶上皇太后之位!她靠不住丈夫,儿子总靠得住。
朱瞻基奇异地看着她,缓缓道:“再说吧。”且不说他和皇后还会不会有孩子,就算没有,不也还有吴氏那一胎吗?他是脑子糊涂了才会将国运赌在孙贵妃的长子上。
“皇上!”孙贵妃再度悲泣,“皇后到底对您做了什么,让您轻易抛下我们母子俩。”
她表面心如死灰,实则眼神微变,一头就往墙上撞去。
朱瞻基手指上一直慢慢转着的扳指快速取下来,往她脚下一丢——孙贵妃摔倒了,以死相逼的想法中道崩殂。
他向门外的人招了招手,“看好贵妃,别让她再寻死觅活。”
宫人还来不及惊讶贵妃为何摔在地上,就听到皇上说贵妃要寻死,看向贵妃的眼神都变了。
而孙贵妃这才对帝王彻底灰心绝望,连她要自裁,皇帝竟拦都不拦她一下,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和万岁的感情没了,皇后该死!
这也是叶湘雅推门进来看到的画面了,皇帝坐的老远,而孙贵妃瘫在地上默默流泪。
彭城伯夫人心里震惊极了,“还不快将贵妃扶起来!”
宫人想靠近孙贵妃,但都被她甩开了,“别碰我!都给我滚!”
皇太后看见这一幕,脸色冷下来,她心里的天平已悄悄倾向皇后那边了,看到孙贵妃狼狈毫无妃嫔的模样,恨极了早年纵容孙贵妃的自己,“你起来,孙氏,你可记得你是皇帝贵妃!”
皇太后从未有过的严厉模样让孙贵妃浑身一凛,不敢造次了。
叶湘雅叹了一口气,走到皇帝身边,看着他有些委屈的眼神,拉着他袖子,“皇上随臣妾出去吧。”
“好。”朱瞻基几乎是迫不及待道。
他拉着皇后的手出去了。
随后皇太后看着孙贵妃,又看着自己的娘亲,以往她会选择留下来安慰孙氏,但如今没必要了,孙氏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她出去了,留下彭城伯夫人和孙贵妃两人。
彭城伯夫人恨铁不成钢看着孙贵妃,“你什么时候手段如此拙劣了,连皇上都挽回不了!”
孙贵妃冷笑一声,“若不是皇后下手,我早就是皇后了,我哥儿也早就是嫡长子、皇太子了!”
“早就?哼,你话说的还挺好听的。”彭城伯夫人坐下来,轻蔑的看着她,“话说回来,也难怪皇后能讨得皇帝欢心了,就她给我的东西,可是千金难得!”
彭城伯夫人看出孙贵妃想挽回帝王感情不是件易事了,在这当口,她还说出风凉话并非想刻意刺激孙贵妃,而是她想从孙贵妃手中要来别的好处罢了。
毕竟孙贵妃能讨好她,皇后也能讨好她,就看谁给的价码高了。
孙贵妃抬起头来,“皇后!又是皇后!她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让你这样轻易替她说话,从前,你分明是最不喜皇后的。”
彭城伯夫人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从前你爹娘处心积虑讨好我,再加上你确实长的好看,又贤名在外,奇货可居,我便动了心思让你进宫,好谋求太孙妃之位,可惜谁叫你太不长进了,而皇后又太贤惠了,这些年来居然从不曾讨好我,我不盼着皇后倒还能盼着谁倒,而你,唯有坐到更高位才能给我更多好处。”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没想到皇上还有回心转意的一天,既然如此,那我该站队何方就看你和皇后的能耐了。”
她不住摇头,孙氏始终缺了一点气运,当年都跟皇帝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还成为不了太孙妃,如今生下皇帝长子,还想着能将皇后扳倒了,结果自己反而马失前蹄,地位远不如从前。
可笑可叹啊。
孙贵妃被她这话刺激到了,“你倒是得意,以为自己能永远赌对吗?”
彭城伯夫人脸色顿时冷下来,“我能不能赌对,就由不得你来说了。”她女儿能成为当今皇太后,便是她最大的福气!孙氏竟有胆问她能不能赌对?
她用得着赌?
“老身的福气是你永远都比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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