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乾隆帝晋妃富察氏(二)
既然要走,叶湘雅自然得带上如兰。
尽管佟夫人在一旁暗示她带上更合适的人选,像是她身边的心腹下人,但叶湘雅是傻了才会抛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转而选对佟夫人忠心的下人。
而且,此次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何必跟佟夫人保持表面上的平和。
待大女儿和小女儿走后,佟夫人沉下一张脸,“到底是谁在大格格耳边说了什么。”让她好端端一个听话的养女莫名不听她指挥了。
“奴才不知。”一旁的下人摇头。
佟夫人压下心底的忐忑,她将大女儿管的严,是为了好好掌控她,将来别做对不住富察氏一族以及她们母女俩的事,原本事情是如她想象发展的,可谁知大女儿莫名就变得不受控制了,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了,但是想到小女儿也一并到了丰绅济伦府上,不安悄无声息化开。
她了解她小女儿,本就将大女儿视作可以掌控之人,定不会随意让姐姐脱离自己目光,而且在丰绅济伦府上,若是大女儿备受关注,小女儿便少了关注,所以小女儿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叶湘雅上了马车,如兰坐在她身旁,身上挂着的小包裹里有九瓶药膏,她为了这些药膏处心积虑,怎么可能还留在府邸便宜其他人。
像是原身阿玛这一家以女儿为交易品的人家,就更不需要客气了。
富察婉凝也坐在她身旁,一路不知在思考什么,竟安安静静的,倒也省了叶湘雅对付的心思。
抵达目的地后,博尔济吉特氏掀开帘子,“两位妹妹,都下来吧。”
富察婉凝笑眯眯下马车,“是,堂嫂。”
叶湘雅随之在后,下了马车后,顺便搭了如兰一把手,博尔济吉特氏看在眼里,倒是对这位堂妹的性情有所了解,看来是个好相处、重感情的。
这样,那烧伤药膏方子一事就好说多了。
叶湘雅暂且被安置到一处院落,原本博尔济吉特氏是想让两姐妹共处一室的,但在提起这个建议时,她看到大堂妹眉头微蹙,便改了说法,让两姐妹住的地方离得比较远。
叶湘雅对此挺满意的,但是富察婉凝就不大满意了,“姐姐,咱们是亲姐妹,不应该住到一处吗?”额娘在临出发前就已经暗示她了,大姐姐跟堂嫂亲额娘长得极像,她是因为大姐姐的缘故才能入丰绅济伦府的,所以她并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大姐姐住得太远。
若是大姐姐因此得了她没法想象的好处,那她就亏了。
她眼珠子一转,“大姐姐,不若咱们俩就住到一块可好?就不劳烦堂嫂安排两个院落了。”
叶湘雅打了个哈切,“堂嫂安排的,妹妹有意见就去找堂嫂吧。”
说罢,她就带着如兰关上院门了,这样挺好的,不用随时随地受所谓的妹妹监视,更不会被闯空门,可以说,一切冒犯到她底线的动作,这位亲妹妹都做了,再联想原身那么悲惨的下场,而这家人并没有任何愧疚,只觉得原身命不好,偏偏被太上皇看中,自此彻底抛弃原身。
他们是将原身当成交易品的,既然如此,一个物品想易主了,他们又管得着吗?
富察婉凝留在原地,神色沉沉,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以往叶湘雅会看在她年纪过小的份上让让她,但在这个时代,她心性早已成熟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阿玛额娘喜欢,又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成为家族中最受宠的女孩儿。
她用天真烂漫伪装自己的性情,直至从亲人身上谋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此刻有些头疼了,为何大姐姐会突然改变性情,好似被人夺舍似的,这样她就不好办了啊。
叶湘雅可不知这位好妹妹已经开始图谋起怎么将她牢牢掌控手中了,她坐在院子里,让如兰将药膏摆在桌面上。
“一二三……九瓶。”如兰将瓶子都放上来,“格格,就这么多了。”
“你将这三瓶给了堂嫂吧。”叶湘雅其实没觉得这些药膏能有多大用处,没有经过太医院的监管,又不知道药方的东西,是不可能公然呈现到太上皇面前的,所以这些药膏只是向堂嫂表明她还有这种好东西了罢。
尽管堂嫂目的是为了她手中的药方子。
有了药方子,才能让太医院的太医研制烧伤膏药,才能借此在太上皇面前邀功。
“是,格格。”如兰点头。
“对了,你出去时要是看见二格格,就不用理会她。”叶湘雅弄不明白佟夫人母女俩是什么心思,掌控欲强,那就去掌控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啊,对一个没了亲娘的女孩儿做这种事,不怕遭天谴吗。
说到底,只是将对比自己更弱的人百般欺负罢了。
如兰听了,点头,随后出去时路上恰巧遇到二格格,二格格叫她,问她要做什么,她都当作没听见,快步走到博尔济吉特氏的正院。
自此,富察婉凝的脸色愈发沉重了。
而另一边,博尔济吉特氏将三瓶药膏拿起,脸色不妙,看来她先前判断出错了,这位堂妹并非好相与的,关键还好似知道很多事情,所以这人显得精明不好对付,看似将药膏给了她,但最关键的方子她却毫无所知。
要是想在太上皇面前邀功,必然得将方子给太上皇看过才行,但……
想了想,博尔济吉特氏还是等老爷回来了。
丰绅济伦回来后,得知事情来龙去脉,不假思索道:“那就好好跟堂妹商量吧,想必她能拿出这药方子,必然有更多好东西。”
博尔济吉特氏皱眉,“可这就相当于将这份功劳给了他们家。”
“非也。”丰绅济伦摇头,“你不是说她很像姑姑吗,正好前些年姑姑去世了,太上皇身边陪伴他的旧人越发稀少了,姑姑的去世对太上皇来说是个重大打击,但堂妹跟姑姑长得像,便可视作女儿陪伴在他身边了。”
“只是堂妹始终姓富察氏而非爱新觉罗氏。”博尔济吉特氏叹气,“而且,她并非你我的嫡亲妹妹。”
这种便宜他人的事又怎能落到德克精额那一家。
“夫人不必心切,堂妹未必跟堂叔堂婶感情多好。”丰绅济伦手指敲了敲桌面,精明如他,早就从妻子言语中发现堂妹对堂叔堂婶的不信任了。
“我还得亲自跟她谈谈。”丰绅济伦轻易做下决定,“至于她妹妹,便一并带进宫吧。”
都是亲戚,既然对方想进宫,便顺带帮一把,也算是对得住堂叔堂婶多年养育大堂妹的情分了。
……
如兰回来时又看到了二格格,只是这次她没法避开,二格格一看见她便拉着她不放开了,“如兰,大姐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对我这般恐惧?”
如兰才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二格格拉住她作甚,怪不得主子不喜二格格了,“大格格什么都没说,还请二格格放开奴才。”
“不可能什么都没说的。”富察婉凝冷着脸,愣是不放开如兰。
“婉凝,你在做什么?”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响起,富察婉凝神色一僵,又恢复正常,“堂嫂,我就是想姐姐了,正好如兰伺候姐姐,我便多问她几句了。”
“原来是这样。”博尔济吉特氏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笑了笑,“堂妹,我这儿正好有几匹新出的料子,你过来看看吧。”
富察婉凝眼前一亮,“好,多谢嫂嫂。”果然跟在堂嫂身后有好东西,若是那料子,放到自家府上,早就被两位嫂子各自分摊了。
她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大姐姐如兰了。
如兰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主子身边。
叶湘雅百般无聊在桌上戳着,指尖点点,犹如雪花片片。
一刻钟后,院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她知道,这是当家人找上门来了。
既然有所求,那便好好商量吧。
半响过后,叶湘雅出现在丰绅济伦面前。
丰绅济伦如她想象的那样是个模样精明之人,“堂妹坐吧,正好说说你想要什么?你这药方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她从善如流坐下来,仔细斟酌,“堂哥,像是这类的方子我还有很多,只不过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知你我从哪儿得到的,但是堂哥尽可放心,我这些方子对人身子都是无害的,我要的东西也很简单,便是将我从明年的选秀摘出来。”
“你不想选秀?”丰绅济伦愣了,倒是没想到他这位堂妹居然存着这种心思,“堂叔堂嫂他们悉心培养你,我以为你是念着扶持家族的。”
“是也不是。”叶湘雅淡淡道,“我不想跟妹妹共侍一夫,只是选秀之事很难说我落得什么样的归属,与其赌一把,我还是老老实实跟堂哥说吧。”
她不会说家族对自己怎样,这对于丰绅济伦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说了反而会让丰绅济伦不喜,便干脆从女子最常见的角度来看,二女不可共侍一夫,就算对于后宫来说这种事司空见惯,而且在外人眼中她未必一定进后宫,甚至妹妹也未必进后宫,她这话有些荒诞了,但是她就不能先提前害怕吗。
丰绅济伦显然被她这个理由惊住了,但是却也认真想了,“若是你让太上皇舒心,说不定能让太上皇亲自为你指婚。”
终于说到重点了,叶湘雅心里微微一笑,“堂哥这话意思是?”
丰绅济伦终于下定决心,“我不管你那方子是怎么来的,你总得将那些药膏给了我,我好送进宫让太医察看,证明一切都没问题,而你,要是想摆脱选秀,就得随我进宫,面见太上皇。”
叶湘雅详作仔细考虑,实则对这种事早有预料,“……都听堂哥的吧。”她低下头来,“我相信堂哥不会害我的。”
两家人的血缘关系不远不近,而丰绅济伦正好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都为独生子,亲生额娘和硕和嘉公主早年病逝,只留下他和丰绅果尔敏,但亲弟早早被过继出去,阿玛这一脉就只有他一人。
因此,对于堂妹的亲近,他并不厌恶,还真有一种被当成兄长的高兴,“好,都交给堂哥吧,这些时日你就在府上住下,你堂嫂会陪着你,当然,你要是不想接近你妹妹,就不必理会她,这次你堂嫂上门拜访也只是想带你一人罢了。”
“是,都听堂哥的。”叶湘雅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让她应付原身的妹妹就行,虽说原身妹妹没干算计原身的事,但是就她那脾性,她也不想对上。
不多一会儿,叶湘雅离开前院,而富察婉凝也从堂嫂院子里离开,堂嫂说了,这几匹布是专门留给她的,她心里有些满足了,毕竟姐姐没有的,她有了,便足以让她高兴好一阵子了。
出来时又正好看见庶姐在外边走动,“姐姐好。”她笑容甜美打了声招呼。
叶湘雅点头,“妹妹好。”随后就往院子里过去了。
富察婉凝抿抿嘴,对亲姐这般冷漠的表现着实不太满意,只是到底是姐妹一家亲,姐姐跟这一家人打好关系,将来才更容易成为她的帮手,往这方面一想,她就不觉得姐姐逃脱家族掌控了。
大姐姐明年就得去选秀了,若选为新帝妃子,一切都需要依仗家族——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前提是叶湘雅真想成为新帝妃子,而不是打着别的主意。
……
丰绅济伦在拿到药膏后便匆匆进宫觐见太上皇。
太上皇今年已经八十七岁了,早就不复过往的帝王威仪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权在握,只要他一日还活着,新帝就得一日听从他命令吩咐,所谓‘儿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他想见自己外孙不过一句话的事,“丰绅济伦,你找郭罗玛法为何事?”
老了,太上皇便不爱皇家规矩那套了,喜欢学着寻常人家的口吻叫自己的外孙。
但丰绅济伦一点都不敢懈怠,他深知面前之人不仅是自己的郭罗玛法,还是当今太上皇,王朝的掌控者,要是他将这点亲情当作可以放肆的条件,怕是随时能被帝王更换更合适的心腹奴才。
“郭罗玛法,丰绅济伦有一事禀告。”
他将一瓶药膏呈上,“郭罗玛法,此物是奴才堂妹所制,正巧对烧伤极为管用,郭罗玛法不若让太医仔细探察,兴许能让郭罗玛法身子舒坦些。”
太上皇这个年纪,是怕死的年纪,听外孙这么一说,他立马提起精神了,一旁的太监见此,也立马叫来太医。
甚至在太医过来后想请安时,都让他们不必请安了,直接看这药膏。
太医只得毕恭毕敬将那药膏拿来,仔细嗅闻,又将些许药膏刮下来放到掌心涂抹,甚至还尝了一口,“万岁爷,奴才并无发现此物有害之处,至于此物功效,还得试验一二。”
“那就好。”太上皇看向丰绅济伦,“你可试过这药膏了?”
丰绅济伦点头,“万岁爷,此物奴才让府中有过烧伤之人涂抹三天,这三天内,他伤痕一日比一日轻,到最后一日时,甚至都看不出曾经有过烧伤的痕迹了。”
太上皇又道:“可有此物方子?”
丰绅济伦这下犯难了,“是有的,只是暂时在奴才堂妹处,堂妹擅长医术,若是此物管用,奴才立即将堂妹带进宫让万岁爷见上一面。”
太上皇兴致又起,不免好奇起自己外孙的堂妹到底是何人,按理说一个闺阁女子是不可能学得医术的,再者,他听说这些年富察氏一族一直在精心筹备选秀之事,只待明年选秀进宫,在此等情况下,家族又怎可能让她习得医术?
不过这些好奇只在太上皇心里转瞬消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探查这药膏可管用,管用的话再召见那女子罢,不管用的话,那就得承受起戏弄帝王的下场!
太上皇也只是表面看着还算慈和,实际上,作为一个岁数渐高的掌权者,想要一个人的性命不过一念之间的事。
这药膏经过好几个人的尝试,总算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三日后,太上皇亲自尝试此物,发现自己经年的伤疤不过三日就彻底转好,并且他身上那些斑驳经过涂抹,也终究化为五六十岁的肌肤状态。
他一时间大为惊人,更想要见到那个女子了,“丰绅济伦,你将你堂妹送进宫来,朕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
“是。”丰绅济伦松了一口气,经过多日试探,他发现堂妹医术极为精通,在此刻能派得上用场了。
太上皇心急如焚,赶紧派人去丰绅济伦府上将人接进宫,叶湘雅得知消息后,可不得赶紧收拾好自己,准备进宫觐见太上皇,当然,富察婉凝也想跟上去,大概是笃定自家亲姐不会对她做什么吧。
但丰绅济伦岂是由她随意折腾的,二话不说便将她关在府上,叶湘雅得以安安静静出现在马车上。
马车上,丰绅济伦絮絮叨叨:“你进宫后须得小心谨慎,有些话宁可不说也不要多说。”
“是,堂哥,妹妹知道的。”叶湘雅释然,“有堂哥在,妹妹就放松许多了,有时候妹妹真觉得堂哥才是我嫡亲的兄长。”
可不是吗,比起原身的那两个兄弟,还不如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兄关心她,尽管这种关心带着一定目的性,但是她还不至于看不出其中的真心实意。
丰绅济伦难得不太好意思,“我也愿堂妹是我嫡亲的妹妹,今后要是堂妹不嫌弃,就将我当成亲哥哥吧。”他心想,要是能将堂妹过继到阿玛名下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多出一个亲妹妹,还能更放心将两家利益绑在一处。
可惜阿玛和额娘都病逝了,这过继之事变成了无稽之谈。
“是,兄长。”叶湘雅温柔一笑,将体贴内敛的好妹妹形象做出来,丰绅济伦就没继续唠叨了,他心想妹妹得体懂礼,倒是不像另一个堂妹,如此能放心让她面见太上皇了。
到了乾清宫时,叶湘雅跟着丰绅济伦进去宫所,见到了太上皇。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湘雅低头,这宫里可不兴叫什么太上皇的。
毕竟有哪个太上皇还住在乾清宫,而新帝却住在代表着太子东宫的毓庆宫,在宫外才叫嘉庆年号,在宫内继续延用乾隆年号。
与其说现在是嘉庆二年,倒不如说是乾隆六十二年,也怪不得嘉庆帝将一身怨念都发泄在富察氏一族身上了,导致原身落得如此悲惨下场。
不过她现在还得利用乾隆皇帝达成自己的目的,就暂时不在意这对父子的较劲了。
“你就是丰绅济伦的堂妹?”太上皇饶有兴致看着面前低头的女子,从外表看真看不出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医术,连他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比下了。
当然,如此人才必然是为他所用的,正好他这些年身子越发不好,就差这样一个妙手回春之人能助他恢复以往的雄壮。
“是,奴才是富察湘琇。”叶湘雅恭恭敬敬道,说来原身的名字跟她的名字还挺相似的,都有一个湘字,这也是缘分吧。
“湘琇啊,你抬起头来。”太上皇一点都不见外,直接唤起她的名字。
叶湘雅依言抬起头来,仍是注意实现,没有直面太上皇的龙颜,宫里不可直视贵人,这是丰绅济伦在临出发前吩咐过好几回的事了。
太上皇见到那张跟自己嫡女相差无几的脸,一时间陷入惊骇中,久久不语,良久才哑声道:“你说你叫富察湘琇?”
“是。”叶湘雅是完完全全按照富察湘琇应该出现的反应回答的,富察湘琇此刻该疑惑太上皇为何会这么问话,但是迫于对太上皇的尊敬,点头应是,“万岁爷,这名字是奴才早逝的亲生额娘为奴才起的名字。”
“真是巧合啊。”太上皇回过神来,眼神带上一抹伤感,竟有人跟他嫡女长得一模一样,和敬已经去世五六年了,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和敬,不,应该说再见到跟和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太上皇心态陡然发生转变,竟不像一开始那样兴致勃勃了,他道:“既然有缘,那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朕吧。”
他想了想,这女子像和敬,倒是能抚慰他丧女多年的难受,只是这样也不大好,日日见着像和敬的女子,便日日难受。
若是这富察湘琇没什么本事留下来,之后还是离皇宫远远的吧。
一瞬间,太上皇的心态一波三折。
叶湘雅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哪怕乾隆帝不在意自己发妻的堂侄孙女纳为自己的妃嫔,总得顾忌将一个像自己女儿的女子纳为妃吧,见过这一面后,哪怕嘉庆帝想要将她封为太上皇妃嫔,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了。
太上皇只会觉得这个儿子荒唐,竟然敢将肖似自己亲姐的女子封为他的宫妃,毕竟这种□□之事,一般人都不大能承受得起,除非是变态中的变态。
“是,皇上。”叶湘雅站起来,退至一旁。
此后的两三天里,叶湘雅便尽情在太上皇面前展现自己的医术,将自己从前压根没碰过的药材都看了个遍,不得不说,还是皇宫才有这种底蕴。
太上皇也将这富察湘琇的平生调查出来了,发现其压根是不善医术的,便冷下脸来,将人叫到跟前,“你去何处学的医术?”
若是富察湘琇说不出一二来,他就只得将她当成居心莫测之人了。
对于这一点,叶湘雅心里早有答案了,“……万岁爷,奴才怕是说出去您也不信……”
“你尽管说,朕信不信自有判断。”
叶湘雅这才道:“这源自奴才的一场梦,奴才梦见梦中有一对母女向奴才殷切吩咐,说将这医术交给奴才,将来一定会排上用场的。”
“一对母女?”太上皇像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激动,“你仔细说来。”
“是,”叶湘雅仔细回想,“那为母者雍容华贵,贤良端庄,奴才平生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尊贵的女子,笑起来格外温柔,她对奴才说,让奴才掌握了医术,将来能为她夫君做点什么,而那女儿也是一等一的尊贵,笑容明朗活泼,一直挽着她娘亲的胳膊,对奴才道:‘你掌握了医术后,一定要进宫’。”
她觉得这话还不够让人信服,便再斟酌添了两句:“奴才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奴才明白,若是上天无端让奴才掌握了这些医术,就一定有其他期盼,她将奴才进宫,奴才心想,在宫中,有谁尊贵过万岁爷,她这话一定是让奴才替万岁爷养好身子。”
“果然是她们……”太上皇怔怔道,他能笃定那对母女就是他的发妻和嫡女,唯有她们,才会在离世后放不下他。
太上皇不出片刻就相信这话了,一是这富察湘琇的平生踪迹压根没有接触到医术的机会,二是富察湘琇这话实在是太触动他的心了,至于为何他妻女不给他传话而是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梦境中,看富察湘琇容貌不就知道了!
肯定是和敬觉得她容貌相似,跟皇家有缘分,而皇后则是觉得富察湘琇是富察一族的,跟她有缘,便齐齐出现在富察湘琇梦中了。
太上皇忆起妻女时,眼泪都要出来了,叶湘雅低下头来,装作不知太上皇此时的悲伤。
半响后,叶湘雅被带出乾清宫外,领头的太监意味深长看着她,“这位格格,今后福气大着了。”
“公公谬赞了。”叶湘雅笑了笑,这算什么福气,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到了南三所住下。
一个时辰后,太上皇下旨,破例将富察湘琇封为女太医,在宫中可随意行走,太医院对这位女太医不得有任何阻拦,并且这位女太医不会参与太医院的值守,只负责太上皇的身子。
这命令是破天荒的,以往宫廷并非没有医女,但像是现在这样正式被看作太医的,在大清却是绝无仅有,但是太上皇旨令,又有谁能违抗,因此,叶湘雅在宫中有正儿八经行走的身份了。
而其他有所耳闻的新帝妃嫔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们听说太上皇身边多出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据传还是明年要选秀的富察氏一族的女子,太上皇对富察氏有多偏袒是众人皆知的,就怕太上皇一激动,就将这富察氏封为新帝妃子。
皇后前不久刚病逝,这后位是皇贵妃钮祜禄氏的,后宫即将迎来新的洗筹,她们还盼着能被皇上晋封,若是平白无故来了个家世不错的女子,她们威胁可就大着去了。
嘉庆帝听说这些事后,不免疑虑,皇阿玛性情有多惊疑不定,他是清楚的,能将一个女子莫名封为太医,可想而知那女子是有真本事。
这时候的他倒是不会因为那女子出自富察氏一族而百般揣测,皇阿玛顶多对孝贤皇后那一脉给予重任,那女子是出自另一脉的,不值得皇阿玛因为她的身份各种优待。
宫中有女太医一事热闹一阵子后,又恢复平静了。
但是太上皇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好。
在某日,嘉庆帝来给太上皇请安时,抬头看到太上皇年轻了五六岁的模样,顿时大惊,“皇阿玛,您这是……”
太上皇摸了一把脸,心情愉悦,“这多亏了湘琇啊。”
他身旁的女子上前一步,“奴才给皇上请安。”
嘉庆帝骇然,他看到了什么?一个跟他三姐长得极其相似的人,就是模样更加年轻,是十三四岁的少女,“皇阿玛,这是?”
“这也是有缘了,你皇额娘和嫡姐托梦给她,给了她一手好医术,将朕的身子打理的妥帖。”太上皇毫不客气将所有功劳都放在自己妻女身上。
叶湘雅毫不在意,反正太上皇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踏脚石,她的目的可不在他身上。
嘉庆帝看了一眼皇阿玛,又看了一眼富察湘琇,还是不敢相信皇阿玛的满口荒唐言,只是皇阿玛精神、身子比过往好是肯定的。
他这会儿心情复杂极了,对富察湘琇的感觉添了丝不喜,又觉得她这本事若是能用在他身上,他就不愁活不长久了。
身为帝王,盼着长命百岁是基操,他一方面盼着皇阿玛能快点驾崩,好让权给他,因此对富察湘琇极力调养好皇阿玛身子之举没有任何好感,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富察湘琇这门好医术用在皇阿玛身上白费了,不如帮他调养好身子,让他越活越年轻——
没理由富察湘琇将皇阿玛的身子调养成七十多岁的模样,却不能将他调养成二三十岁的模样吧?
他比皇阿玛身子更雄壮,调养难度并不大吧。
叶湘雅不知这位皇帝脑子里已经联想到以后的日子了,她就站在一旁,将规矩一词刻画在脑门上。
待嘉庆帝退下后,太上皇又泛起别的心思了。
他后知后觉他光顾着高兴炫耀去了,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儿子已经是皇帝了,既然是皇帝,那肯定有着长生不老的念想,他还盼着自己能越活越久,而这个被妻女托梦的富察湘琇便是他的希望,怎能让新帝夺了。
宫中太医固然有医术傍身,但是这不同于富察湘琇,富察湘琇的医术与其说是医术,还不如说是仙术,让他皮肤宛若新生,又让他一日比一日精神,仿佛回到了五六十岁的身子状态,虽然这是错觉,但是这种错觉让他日复一日着迷上瘾,更舍不得让富察湘琇出现在别人面前了。
要是世间有人会此等仙术,作为帝王的私心,他只盼着这仙术用在他一人身上。
他甚至想过,若是富察湘琇姓爱新觉罗氏就好了,哪怕是旁支,他都能将她封为公主,好让她一直留在身边,而非让新帝随时随地都有将富察湘琇封为宫妃的机会,而明年就是新帝第一次大选的日子了,若是新帝有心,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富察湘琇一旦被封为宫妃后,哪有日日守在他身边的道理,在外人眼中这不成了扒灰,他堂堂乾隆帝的名声不能因此被毁……
太上皇深深地看了富察湘琇一眼,“你可想成为朕的儿媳?”
叶湘雅立马跪下,“奴才只想照顾好万岁爷身子,这是孝贤皇后和固伦和敬公主的吩咐,奴才绝对不敢起别的心思,还望万岁爷明白奴才的一腔真心。”
不管是福晋还是宫妃,这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原身都想平安喜乐过完一生了,还让原身成为妾室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坐拥三妻四妾,这多闹心。
叶湘雅此时此刻发自内心说完这话。
太上皇尚且满意,一种想法突然浮现,富察湘琇长得像和敬,这是不是代表老天爷的意思,是上天送来给他当女儿的?只是富察湘琇到底不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大清又没有破例将外姓女封为公主的先例,到他这里,倒是不能破例了。
不过,倒是有封和硕格格的先例。
他想起孝庄文皇后了,这位老祖宗就曾将异姓女孔四贞收为养女,封为和硕格格,放到他这里,兴许可行——
太上皇有了主意,心神定下来了,倒是不担心新帝突然册封妃子了。
“行,就依你所言了。”
叶湘雅退至一旁,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帝王心思不难懂,将一个女子长久绑在身边的说法也就那么几个,不是封为宫妃,就是封为儿媳,但是介于她的容貌,帝王不至于犯浑,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所以太上皇应该考虑要不要收养她为女儿了吧。
她都顶着固伦和敬公主的容貌了,这暗示可谓明显了吧。
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帝选秀的日子了,到时候可就没回旋之地了,太上皇要是想做决定,必须要早早的来了。
……
丰绅济伦府上,富察婉凝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自己亲姐了,在大姐姐进宫后,太上皇竟将大姐姐封为太医。
这何其荒唐。
富察婉凝可不知自家亲姐什么时候擅长医术了,而且大姐姐就这么进宫了,都不曾想起她在宫外还有阿玛额娘和她这位好妹妹,莫不是宫里的富贵迷了她的眼?
不可否认,在大姐姐进宫后,不光是她,连家里人都着急起来了,生怕大姐姐走了富贵路忘了还有身后一家子在等着她。
她听说阿玛想尽办法在宫中传递消息给大姐姐了,但大姐姐好似从未听到,还是无动于衷。
富察婉凝有些憋气,以往任意摆布的人进了宫后就翻脸不认人,摆明了就是没有良心,她找上堂嫂博尔济吉特氏,堂嫂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好似她是什么没脑子的东西。
但这好像是她的错觉,因为堂嫂说,“太上皇见你姐姐实在有缘,便将你姐姐放在身边,但你是你姐姐的亲妹妹,倒不好将你忘了。”
也不知在博尔济吉特氏口中,这姐姐在太上皇身边,跟不好忘了妹妹有何关系,但这话听在富察婉凝耳中,倒是挺欢喜的。
堂嫂又道:“过些时日你堂叔就带你进宫了。”
这是太上皇的主意,说是看在大堂妹实在孝顺的份上,就将这小堂妹叫进宫里。
其实博尔济吉特氏也弄不懂郭罗玛法想坐什么,但既然吩咐下来了,她照办就是。
“多谢堂叔堂嫂!”富察婉凝又激动了。
待堂嫂走后,她便回了自家府一趟,“阿玛,额娘,堂嫂说过些时日带我进宫。”
“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不得犯上,惹了贵人不喜。”佟夫人喜道。
一家之主德克精额就谨慎多了,“她为何带你进宫,你年岁还不够选秀,当不了帝王宫妃。”
“女儿也不知。”富察婉凝摇头,“不过既然堂叔都带姐姐进宫了,姐姐在宫中备受太上皇重视,想必对女儿来说是一次能得贵人赏识的机会。”
能过早进宫,比起日后其他选秀的女子有更多机会能被帝王知悉。
“但愿如此,记得在宫里找你姐姐问问,问她可记得富察一族,记得家族这些年倾尽全力对她的培养?”德克精额面色极冷,显然是大女儿这些时日的无动于衷惹怒了他,家族尽心尽力培养她,到头来却是养出了一只白眼狼!可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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