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路上总在告别 (1)
何莫死了。
到现在,我都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目击者说何莫被大潮卷走,没有回来。
我、蒙和平、唐玄鸣,还有小志开着车到钱塘江边找何莫。朋友一场,我们总不能让他像丧尸那样在世间游荡。
由于四灵教捕鱼的原因,这一大片区域的丧尸已经被驱赶干净了。面对滔滔江水,我们开始大喊。
回来吧,老何!
我们在喊魂。
渔民出海捕鱼不幸葬身大海之后,亲友会在岸边做法事,大喊他的名字,尸体就会漂回到岸边,让亲人能收殓他的尸体。
但我们的喊魂是另一回事——我们真能唤回何莫的尸体。倘若何莫的尸体还在附近的水底,那它听到动静就会从水底爬出来。我们也就能好好安葬何莫。
我们喊了足足两个小时,在下午两点左右,江面上才冒出一个黑色的小点,这个小点慢慢向岸边靠近,露出了脖子、肩膀、身子……
蒙和平压低声音说:“来了,是老何。”
我们手里握着武器,迎接老友来归。
老何身上缠着水草,全身泡得发白,邋遢得不成样子。
“欢迎回来。”唐玄鸣走到何莫面前,话音里带着哭腔。
我和唐玄鸣拿着棍子,一左一右,钳住了何莫,将它打倒在地。
蒙和平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何莫胸口上,让已经成了丧尸的何莫动弹不得。
“谁来下手?”唐玄鸣问道。
我躲开了唐玄鸣投过来的目光。
过了十来秒,唐玄鸣咽下一口唾沫,说:“那还是我来吧。”
何莫在蒙和平手下不断挣扎,想要撕咬活物。
蒙和平说道:“动手吧,给老何一点体面。”
唐玄鸣长叹一声,抹去眼泪,抽出了匕首,只一刀,匕首刺穿了它的脑髓,让何莫安静了下来。
“仔细看看尸体。”唐玄鸣说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绝不能让何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如果他是被害的,我们一定要找出证据、揪出凶手。
按照何莫队友的说法,何莫是被大潮卷走溺亡的,溺亡的尸体有一些明显的特征,比如口鼻腔可见白色或淡红色泡沫,因为溺液进入呼吸道后会刺激气管、支气管黏膜,分泌大量含有蛋白质的液体,在呼吸的作用下,就会形成大量泡沫状液体。
我们没找到这个特征,可能因为何莫在水底待得太久,口鼻处除了江水、水草、泥沙,其他都被冲干净了。
但何莫身上的尸斑是淡红色的,尸体在水中,由于水流的冲击和水的压力作用,位置不易固定,加之冷水的刺激作用,使皮肤毛细血管和竖毛肌收缩,因此尸斑出现得比较迟。又因为血液中氧合血红蛋白在低温下不易放出氧,同时水中的氧能少量渗入皮肤血管,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氧合血红蛋白,所以尸斑多为淡红色。
这条算是对上了。
溺亡者溺水时,由于死前精神紧张、慌忙挣扎,两手乱抓,会抓到水草或者泥沙。何莫指甲缝中就有泥沙。加上何莫身上只有擦伤,没有致命的内伤或者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何莫是溺死,而不是死后沉尸水中。
蒙和平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真的是意外?”
如果真是意外,那我们的愤怒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找不到凶手来承载我们的怒火。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我也不敢相信。
唐玄鸣整理了一下何莫的遗容,抬头道:“先安顿好老何吧,至于其他……”他握紧了拳头。“这事还没完。”
现在很少有坟墓了,活人无暇顾及死人,只要确保死者不转化为丧尸就可以了。但入土为安的观念还留在幸存者的脑海里,如果有余力建造坟墓,大家依旧会安葬死者。
我们洗去了何莫身上的污物,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没有棺材,我们只能用一床被子裹了何莫下葬。他的墓地就在江边的绿化带内,我们垒出了一个土包,树了块木头充当墓碑。
我们蹲在何莫的墓碑前烧了点纸钱,纸钱是用A4纸裁出来的,用来寄托我们的哀思。
我很久没有吸烟了。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被室友带着一起抽过烟,烟瘾最大的时候,一盒烟只能够抽半天。工作后,我抽烟才渐渐变少,到了最后竟也戒了。
看着钱塘江,我向蒙和平讨了一支烟——它是我们宣泄的豁口,也是上在何莫灵前的香烛。
吸一口的时候我差点儿被呛到,半支烟下去,我才找回感觉。
江风吹散我吐出来的烟圈,却吹不散我的思绪。
我想不通何莫为什么要死。
他有功于四灵教,又不参与争权夺利,就是一个普通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何莫认识我,而我认识庄晓蝶,我准备和庄晓蝶一起调查王子诺的案子……
安葬完何莫,我们回到四灵教。我早早地回房睡觉了,大概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但睡得一点也不踏实,我觉得我做了一连串噩梦,但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最让我心悸的是我醒后发现房门前有张纸条,应该是有人趁我睡觉的时候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
纸条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圆圈——准确来说,是个椭圆,就是普通人随手画出的圆。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后来才记起四灵教的标记,圆圈代表的是水,而何莫就是溺死的。
这让我怒不可遏,在房间内不断踱步。
杀害何莫的凶手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存在,实在太张狂了。我拿着纸条立即去找唐玄鸣。
唐玄鸣却收起了纸条,说:“还没给蒙和平他们看过吧。”
我点了点头。
“先别给他们看了,他们沉不住气。”唐玄鸣说道,“我们两人先调查再说。”
虽说要调查,但我们能做的有限。首先,我和唐玄鸣询问了和何莫同行的所有人,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都没注意到何莫出事时的情况。
要么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某部名著一样,所有人都在说谎,要么他们真的与何莫的死无关。
我们也去何莫出事的地点看过,那不过是段普通的河滩,没有特殊的构造。
我和唐玄鸣怀疑何莫是被下药了,他是被迷晕后再丢到水里的,我们没法监测药物残留,所以无法证实,但尸体有挣扎的痕迹,这至少说明他还保有意识,而且有活动能力,因此,药物的假设不成立。
追查杀害何莫凶手的事陷入了停滞,而我在蒙和平、唐玄鸣的帮助下装好了硬盘录像机,我对着说明书调试了一整天,出结果那一刹那,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灰白了。
读取失败。可能是硬盘在污水里泡久了,也可能断电的时候硬盘就损坏了。
我试了很多次,但都失败了,数据只能恢复一小部分,恢复的那一部分不是我想要的。
恢复的视频是案发前几天的,我发现休息室窗口位置也有爬山虎,窗户无法打开。我和庄晓蝶去查看时没看到窗上的爬山虎,可能是他们在撤离时不小心把它们都扯断了。
这样一来,我原先的推理也站不住脚了。
许大禹和我见了一面,他告诉了我当时没说完的话。庄晓蝶和王子诺是恋人关系,所以她才会揪着王子诺的死不放。
我的心有些乱了。
短短几日间,我遭遇了太多事情,我觉得我需要静静。
我没有去见庄晓蝶。我托人转告了她硬盘读取失败的事情。
我再看到庄晓蝶的时候,能从她脸上看到深深的失望。而她仿佛也在故意躲着我,我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她和王子诺的关系。
何莫死后,我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劲来了,我们有真相,却没有证据来证明,那么真相就毫无意义。
我就像被潮水推着走一样,上一件事还未了结,另一件事又开始了。
先前,我提到过四灵教有自己独特的献祭仪式,三十六天一次,每次选取两个人,整个过程和抽奖差不多,两百多个人分成六组,每次抽奖选两个组,以字母区分那就是ABCDEF六个组,第一次选AB两组,每组选一个人为祭品,下次选BC两组,一直轮流下去。
祭品由教主郑宏颖亲自选出。原则上挑选祭品时,所选组的所有人都要在场。
工作人员会在一个透明的大箱子里放进一堆乒乓球,每个球都用马克笔标了一串数字,对应每一个人。
公平起见,教主会被蒙上眼睛,也有人会在他抽取前搅匀乒乓球。
这次选祭品,许大禹、蒙和平、唐玄鸣都在备选名单里,所以我们一起参加了“抽奖”仪式,整个大堂异常肃穆,郑宏颖念了一段祷词,完成了一些我们都看不懂的仪式,发表了一番洗脑演说,就开始“抽奖”了。
郑宏颖抽出了第一个球,数字是41。
这个数字,我很熟悉,以至于我一下子就蒙了。
我边上的蒙和平耸了耸肩。
“是你吗?”我的心一下子沉入冰面。
他咂舌道:“抽奖从没什么好运,怎么这种倒霉事就从不放过我。”
我抢过蒙和平的号码牌。
“别确认了,就是我。”蒙和平说道。
“我们会看着你的,绝不会让意外发生。”唐玄鸣说道。
我和唐玄鸣都竭力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模样,蒙和平还以为何莫的死只是意外。我和唐玄鸣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还是暂时瞒着他比较好,防止他情绪激动,招惹不必要的注意。
“请41号的朋友上台。”郑宏颖举着麦克风说道。
蒙和平周围的教徒纷纷让开一条路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蒙和平走上台,站到了郑宏颖身边。
“这位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郑宏颖问道。
蒙和平大大咧咧地回答道:“蒙和平。”
边上的工作人员向郑宏颖点了点头,大概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核实了蒙和平的身份吧,避免他人冒名顶替。
“欢迎你,蒙和平。”郑宏颖抓起蒙和平的手,“你加入四灵教已经多久了?”
蒙和平如实回答道:“三个多月了。”
“那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
蒙和平开始了沉思。
郑宏颖见蒙和平在那犹豫久久没有开口,又问道:“你在外面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是不是经常吃了这顿没下顿,又要防范丧尸的袭击,连觉都睡不好?”
蒙和平点了点头,在外面的生活确实如郑宏颖所说的那样艰辛。
“那你是不是向所有你能想到的神祈祷过,让它给你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
蒙和平点了点头。
不管是不是有神论者,人在绝望之中都会下意识地说几句“佛祖保佑”或“上帝保佑”。
郑宏颖又趁热打铁地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是不是很安全,能好好睡觉,大家各司其职,过得很安逸是不是?”
蒙和平又点了点头,郑宏颖说得确实没错。
“这么说来是不是你的愿望实现了?”郑宏颖说道,“你该感谢神恩。”
郑宏颖没有给蒙和平表明自己观点的机会,台下的人开始鼓掌。蒙和平更加没有开口的机会了。掌声结束,蒙和平就被工作人员送回台下。
“你有什么感觉?”唐玄鸣问蒙和平。
“就像小学的时候得了奖,被人硬拉上去合照一样。”蒙和平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但我看得出来他对未来也有些无措,尤其见识过祭品小伙的意外后,蒙和平心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底。
台上的郑宏颖已经在准备抽第二个人了。
唐玄鸣苦笑着对我说:“该不会下一个抽到我吧?”
“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连连摆手,想把唐玄鸣的晦气话赶跑。
第二个被抽中的不是唐玄鸣,但也是我们的熟人。
这次郑宏颖抽到的是13号——许大禹。
郑宏颖也把许大禹叫上了台,重复了那些问题,最后得出结论——我们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比在外面好多了,因此我们必须诚心侍奉神,成为祭品不是什么坏事,不应该害怕,反而应该感到光荣,用心去做好。
对于不信者来说,他说的都是胡话,但对信徒来说,他说的就是真理,就像有些地方会收藏高僧的骨灰、舍利子,对不信者来说,不过是以钙盐为主的无机物罢了。
许大禹从台上下来,朝着我们走过来。
他站到我面前。“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是因为上次的意外吗?
蒙和平大大咧咧地一拍许大禹的肩膀。“说什么对不起,在外面难免会有意外,晓楠也活着回来了,你多给点补偿就行了。别搞得和遗体送别一样。”
唐玄鸣也道:“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得先把这关过了。”
突然,蒙和平压低声音:“要不我们一起跑了吧?”
唐玄鸣同样也压低声音说道:“恐怕跑不了了,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许大禹也说道:“之前好像也有祭品因为害怕逃跑的事情。”
“他成功了吗?”蒙和平好奇地问道。
“第二天就被带回来了,先是打,然后是吊起来打。”许大禹说道,“用那种末端缀了小石子的鞭子抽。”
“把他抽坏了,那祭品怎么办?”蒙和平问道。
“重新找一个就行了,他们打完原来的祭品就把他派出去了,后来,他没能活着回来。”
“咳咳,”蒙和平咳嗽了几声,“那我们就别想着逃跑了,换个角度,当祭品的死亡率也不是很高。再说这里的环境也不错,真到了外面说不定死得更快。要是郑宏颖想玩什么猫腻,我们能借机戳穿他,也算大功一件,说不定这地方以后就是我们的了。”
唐玄鸣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我们先想想办法。”
“晓楠,你不是工程师吗,给我弄点高科技的东西,比如针孔摄像机。我挂在胸前,你们在外面二十四小时监视,一有情况,你们就冲进来救我。”蒙和平对我说道,“这不就好了吗?”
“对方要搜身的,一般的针孔摄像头你也带不进去。”我提醒蒙和平。
“那就更小的,类似007用的那些,祖国科技这么发达,这些现在已经都搞出来了吧。”
我说道:“你说的都是特种设备,即便可以网购的时候,我也搞不到这么小的摄像机,更何况现在。”
“虽然和平说得不对,”唐玄鸣一推眼镜,“但至少给了我们一条思路,我们得监控献祭仪式的房间。”
郑宏颖在刚才的仪式中已经给出了两个房间。仪式的房间总在变化,据郑宏颖说,这是根据星相调整的。反正几百人当中,只有他懂这些东西,他拥有最终解释权,别人只能听他的。
蒙和平的房间在十八层,许大禹的在三十一层。
我们刚好在四十层,于是乘电梯先去了许大禹那儿。
献祭许大禹的房间是个大套间,有客厅、洗手间、卧室,又在高层,如果是末世前来住,房费一定不低。
“他们应该会把箱子放在客厅吧。”唐玄鸣说道。
客厅有大落地窗。仪式时,窗户肯定会从里面锁上,我探出头去,看到对面有一栋办公楼。
“如果我到那栋楼里,用望远镜监视这里会怎么样?”我说道。
唐玄鸣摇了摇头。“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这里和办公楼隔了几百米,距离太远,不说我们一时找不到望远镜,而且办公楼这种没什么资源的地方,里面的丧尸都没清理,你去那只能是羊入虎口。”
边上刚好还有一个房间,不过这个房间已经有住户了。在以前的献祭中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隔壁的住户不会因将要举行的仪式而搬家。
图八 仪式房间平面图
我想了想,觉得这对我们有利,只要我们住进隔壁的房间里,就可以全天候地监视里面的情况。
经过简单的打听,我们得知里面住了一个姓董的老人,脾气有些怪,对四灵教很虔诚。其他人都管她叫董婆婆。
我们试着敲了敲董婆婆的房门。
她在里面,不一会儿,她就探出了脑袋,警惕地看着我们,说:“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声音就像一只老鸮鸟。
“是这样的,我们的朋友是这期的祭品。”唐玄鸣解释道。
“那他是个有福之人。”董婆婆说完就想把门关上。
蒙和平连忙拦住她,说道:“我们想要暂时住在你的房间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照应他。”
“不行。”董婆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是我的地方,说什么我也不会让的。”
“就四天,我们几个人的房间,你可以随便选。”蒙和平说道,“当然我们也会负责搬东西。”
啪的一声,董婆婆用力拍掉蒙和平的手。“不需要。”
蒙和平的脾气一直以来都不算好,董婆婆轻蔑的眼神、满是敌意的态度激怒了蒙和平。
“你这老婆子怎么说不通?”蒙和平抓住门框,想强行闯入。
“我说不通?明明是你们这些后生没事找事。”董婆婆丝毫不让,“怎么了,你们还打算明抢我的房子吗?”
“呸,什么你的房子,不就是一个小房间么?”蒙和平说道。
“金窝银窝也不如我的狗窝。”
“那你就死在你的狗窝里吧。”
“呸,你个短命鬼,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董婆婆更加用力地拍打蒙和平,想把他赶出去,“快给我出去,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蒙和平也把心一横:“你喊破喉……”
“够了。”唐玄鸣按住了蒙和平,“算了,我们走吧,不要惹事。”
蒙和平瞪了董婆婆一眼,松开了手。
门在我们面前被重重地关上了。
“唉,”唐玄鸣提议道,“先去蒙和平那看看吧。”
我们又乘电梯到了十八层。蒙和平要待的房间在最边上。而这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当然,他必须搬走。
许大禹说道:“我建议你们先检查一下这里,也许这里还会有什么机关。”
蒙和平满不在乎地说道:“就这么个小地方能有什么机关。”
这个房间不是套房,是最简单的标间,一张写字台、单人沙发、茶几、两张单人床……还有配套的洗手间。
一眼扫过去,就没剩下什么东西了。难怪蒙和平会不在乎。
“那隔壁呢?”唐玄鸣问道。
我赶紧跑到隔壁看了一眼。“没有。那个房间没人住,我们可以住进去。”
唐玄鸣说道:“我们刚好可以守在你边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不安,我总觉得这次仪式会出事。
“和平,还有大禹,你们准备点防身武器,想办法夹带进去。我和晓楠也要去干活了。”唐玄鸣说道,“我们先分头准备吧,晚上七点半在我房间见面。”
蒙和平和许大禹都点了点头。
我住在二十二层,坐电梯往上去。
许大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跟上了我,随我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透过电梯镜面的反光,我发现许大禹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又开不了口。
公共场所,电梯内的摄像头都不会带拾音功能,所以在电梯内谈话其实比想象中安全。
其实我明白许大禹想和我说什么。
许大禹靠在电梯边上,左手扶在边上,手指一直在无声地挠广告牌。
我的楼层到了,他也开口了:“我不该在那个时间说那件事情。”
“你和我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但对不起。”许大禹再次道歉。
“没关系,你也是想让我知情。”我说道,“安心准备吧,小心一点。”我走出电梯,留他一个人在电梯里。
此时,再没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了,我放下了我可怜的恋情,加入备战当中。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还未做好万全准备,蒙和平和许大禹就要被关进密室了。
那两个房间内已经做好了布置。
我们四人又偷偷溜进去检查了一遍。
——我们没有任何收获,没有找到布置机关的痕迹。
房间四壁挂满了四灵教的标志,就像闹鬼的屋子里贴满符箓一样。我又觉得那些拼凑在一起的几何图形宛如一只畸变的眼睛,仿佛墙壁上长出了无数只眼睛,盯着中央的木箱。
“这个箱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许大禹有些不安。
用来装人的木箱好似一口别扭的棺材。
我开始检查箱子,每块木板都是普通的木板,木板与木板间也严丝合缝。郑宏颖没蠢到这种地步,直接就在箱子里做手脚。
蒙和平直接躺了进去,他扭动着身体,调整姿势。“有些硌,我多希望他们能在里面放条毯子。”
唐玄鸣把蒙和平拉出去。
“你给我用心一点!”唐玄鸣黑着脸,“你觉得没有发现问题很好吗?我多么希望能发现什么,那我们就能针对它做好准备,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真的很慌。”
唐玄鸣一直在照顾我们,在这种时候,他的压力应该是最大的。
“啊……”蒙和平看着唐玄鸣失态,也有些手忙脚乱,“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上心。”
蒙和平从口袋里掏出两片刀片,大概只有一指长,被打磨得很锋利。
“到时候用胶带贴在隐私处带进去,也能确保自己有一定的战斗力。”蒙和平对唐玄鸣说道,“你看我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放心好了。”
唐玄鸣的脸色没有好起来,他和我都不可能就此放心。
我想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第二天一早,蒙和平和许大禹被带走了。
被带走时,蒙和平还悄悄对我说:“晓楠,万一我真的出事了,记得把我埋到背阳地,我想多睡懒觉,还有不要在我坟边上种树,我总觉得树根缠绕尸体的模样,太可怕了。”
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浑话。
我朝他点了点头,同时嘱托道:“千万要活下来。”
“放心,我是属蟑螂的,核爆炸都不会杀死我。”蒙和平说道。
相比较而言,许大禹就要老实多了。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然后,我和唐玄鸣要在外面守四天。
好在工作组的其他人知道充当祭品有危险,愿意和我们换班,让我们专心去守着我们的朋友。但我们两个人还是不可能4×24个小时守在两个地方。
第一天,我负责守许大禹,我就待在走廊上,注意着里面的情况,董婆婆每次看到我,都不给我什么好脸色。
光是站一天,其实也挺累的。
到了傍晚六点,唐玄鸣到三十一层来找我换班。
我还在纳闷,就两个人有什么好换班的?结果下了楼,我发现庄晓蝶已经回来了。
十八层和三十一层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十八层隔壁有个房间,我们可以进到房间里,隔着一堵墙也能听清隔壁的动静,不必傻傻地站在走廊里。
看到庄晓蝶,我很惊讶,因为此刻庄晓蝶应该在外面。
她丢给我一罐八宝粥。“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小睡一会,到时候我叫醒你。”
我没有说话,默默喝掉了八宝粥。
庄晓蝶的加入让我们肩头的压力大大减轻。三个人的话,每个人都能得到休息。
我和衣靠在墙边小睡了一会儿,隔壁房间一直很安静。看来蒙和平没出什么事。
庄晓蝶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起床。我看了眼手机,是凌晨两点。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回来后我们第一次独处。
“你和王子诺之前认识吗?”
我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
庄晓蝶愣了一下,说:“不认识。”
“我能问一下你和王子诺是什么关系吗?”我更进了一步。
庄晓蝶道:“没什么关系。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许大禹已经告诉我了。”
“哦,”庄晓蝶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只是相互有好感,还没确认关系。我不觉得这件事和调查事件真相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庄晓蝶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知道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绝对不是好时机,也许是我太累,昏了头,才会在这时候开口。
我还未说完,便被庄晓蝶打断了。
“对不起。”庄晓蝶说道。
听这话,她是拒绝了。
我该怎么办,回一句没关系吗?
就在此时,庄晓蝶的手机闹钟响了。
“我要去替唐玄鸣了。”庄晓蝶赶紧走了。
没多久,唐玄鸣回来了。
唐玄鸣看着我:“你和她相处得怎么样?她匆匆忙忙从外面回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不怎么样。”我回答道。
时间渐渐流逝,我们再没有说话。
准确地说是我没有再开口,无论是面对唐玄鸣还是庄晓蝶。
——我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四天终于过去了。
这四天都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但要等他们安全出来,我们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先开三十一层许大禹的房间,我们三人在外盯着工作人员开门开箱子,外面围观的人当中也有董婆婆,她一脸虔诚地望着里面。
负责开门、开箱的人当中有小志,小志在四灵教应该算是一个小干部,不少仪式都能有他的身影。
门开了,没有异常。
然后,祭品小伙的事情重演了。许大禹转化成了丧尸。
他们刚打开箱子,许大禹就扑了出来。他的四肢没有被绑住!我想许大禹可能和蒙和平一样偷偷带了刀片进去,为了自保割断了四肢上的绳索。
现场发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人们纷纷往后退,并发出惊恐的尖叫。
谁也没有料到许大禹会突然冲出来,离得最近的人挡了一下,并踹开了许大禹,许大禹爬起来后立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扑去,而这个方向正是小志。小志来不及躲避,被狠狠咬住。
等众人解决掉许大禹后,小志已经浑身鲜血,眼看是不行了。
我偷偷挤到许大禹边上,从他身上摸出刀片,悄悄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小志边口吐鲜血边说道:“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不说了,谁给我个痛快,伤口可疼了!”
我们和小志有些交情,但在四灵教同他关系好的多得是,有人站出来送走了小志。
“快走。”唐玄鸣拉上我,“去看看和平!”
许大禹出了事,蒙和平又如何?
我们挤开人群往电梯跑去。坐上电梯才到了二十九层,这电梯居然不动了。
“电力不稳,电梯好像停了!”唐玄鸣道。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几次,但早不停晚不停,偏偏这个时候停,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我们用力扒开电梯门,直奔楼梯。幸好是下楼,速度应该不会太慢。我跑在最前面,三步当作一步跨。
中间只遇到接连两层的楼梯门都缠上了铁丝。我取来消防斧打开了。
九分钟左右,我们终于到了。
但这一层楼出人意料地冷清,走廊上根本没人。
“错了,错了,这是十九楼,我们还得跑一层。”唐玄鸣一拍脑门。
看来是我们跑得太快,数错楼层了。这也怪酒店物业没在楼梯口的位置标楼层数,只在电梯厅标了。我们要出了楼梯口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一层。
往下又跑了一层,这次我们真的到了十八楼。
“你们要干什么?”门口的守卫拦住了我们。
“走开,我们要看看里面的人。”唐玄鸣道。
我说道:“你们只要守四天就好了,现在四天已经到了,谁来开门都一样!”
我们推开门口的守卫,撞开了房门。
我冲在最前面想要打开箱子。
唐玄鸣按住我的肩头。“我来开箱子,有点危险。”
“还是我来吧。”我道。
我们两人争抢起来,互不相让。
“我来吧。”庄晓蝶摇了摇头,绕过我们走到最前面,开始用力地拍打箱子。“里面的人还在吗,在就喊下自己的名字。”
“别拍了,我还在,我是蒙和平。”箱子里传出蒙和平有气无力的声音。
“好了,你们可以安全地开箱子了。”庄晓蝶说道。
唐玄鸣连忙打开箱子。
蒙和平睡眼惺忪,嘴角还流着口水。看来他在箱子里睡着了。
看到我满是汗水和眼泪的脸,蒙和平才一脸迷茫地问道:“怎么回事?”
“许大禹死了。”唐玄鸣说道。
唐玄鸣的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很多东西。
“快给我松开。”蒙和平说道。
我问道:“你就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要是遇到奇怪的事,我也交代在箱子里了。”蒙和平恹恹地说道。
唐玄鸣想把蒙和平扶起来。
蒙和平忙说道:“小心点,我尿不湿里面塞满了东西。”
为了解决这四天的便溺问题,祭品都会戴个尿不湿。其他祭品会有所忌口,但蒙和平还是照常吃喝,肚子里攒了不少东西。
如果我是神,我绝对不会收下这么脏的祭品。
我们刚把蒙和平扶起来,其他人就到了。
小志的死没有影响到四灵教的原计划,仪式还是继续进行。
我们揭开郑宏颖真面目的计划又一次破产。就在当晚,我再一次收到了奇怪的纸条,这次纸条上面画着代表火元素的三角形。
唐玄鸣道:“新的谋杀案已经发生了,死者也是我们的朋友。这也说明四灵教已经盯上我们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一直不相信有什么完美犯罪,凶手做得越多,留下的破绽也一定越多。”
“许大禹不能白死。”庄晓蝶也说道。
“行,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蒙和平说道,“我一直在箱子里,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唐玄鸣推了下眼镜说:“那这样吧,我和和平去现场看看,你和庄晓蝶去问问周边住户吧。”
——周边住户不就是董婆婆吗?她那个人有些难搞,只能让庄晓蝶出马了,也许董婆婆会对女性好一点。
庄晓蝶敲响了董婆婆的门。
这次董婆婆连门都没开,隔着门问:“是谁啊,有什么事?”
我示意庄晓蝶开口。
“我想问问前几天仪式时你有察觉到……”庄晓蝶问道。
“没有。”董婆婆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庄晓蝶道:“你能把门打开了再和我说话吗?”她也有些生气。
门开了一条小缝,我能看到董婆婆满是不耐烦的眼神,同样她也看到了我。
“又是你们,我现在门也开了,别来打搅我了。”董婆婆说完,又把门关上。
“岂有此理,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安慰道。
庄晓蝶摇了摇头。“我们还是去隔壁和唐玄鸣他们会合吧。”
唐玄鸣和蒙和平那边也没有收获,我们进去时,他们正在敲击墙壁和地砖,想找出所谓的暗道。
以至于没过多久,董婆婆都从隔壁出来了。她对着我们大骂:“敲什么敲,敲你们的死人头啊。”她气呼呼地走掉了。
唐玄鸣让我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看来确实没有什么暗道。”
我说道:“就算有暗道也解释不了许大禹的死。”
唐玄鸣问道:“这话怎么说?”
我拿出从许大禹身上摸出来的刀片。“许大禹的刀片还在他身上,而且他身上的绳子开了。”
蒙和平道:“他用过刀片,然后放回去了。”
“没错,这说明他割开绳子后觉得自己没危险,才会把刀片又放回去了。”我说道,“这也说明他被害时并没有察觉不对劲。凶手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了他。如果通过暗道,总应该会发出一点声音吧。”
唐玄鸣道:“凶手用了难以察觉的手段,并且不会留下伤痕,我记得许大禹尸体上没有伤痕。”
“许大禹是不是窒息而死的?”蒙和平猜测道,“门窗封死之后,有人用火消耗了房内的氧气,以此杀害许大禹。”
“不可能,如果要这样杀人,那房间就必须被封住,还要有燃料,不然这把火怎么生起来,我们也没看到灰烬。”唐玄鸣说道。
“那么毒气呢?”蒙和平又猜测道,“那种只要吸入一点点就能致死的毒气,从外面送进房间里,毒死了许大禹。”
“我们吃饭、上厕所都卡着时间,不会离开太远,门口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人监视着。”唐玄鸣说道,“窗户又是对外的,很难通过门窗输送毒气。”
“那空调管道呢?”我说道,“这种酒店不都有中央空调的吗?”
“说得好。”唐玄鸣说道,“但这个地方刚好是例外。管道堵死了,好像有段时间了。外面的气体根本送不到里面。”
“不是事后吗?”我问道。
“不是。”
“这也太凑巧了吧。”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有普通人能获取的毒气吗?”庄晓蝶问道。
“我们没有懂化学的,不太清楚怎么制毒。”唐玄鸣说道,“但我们也不能排除郑宏颖找到了某个化工厂房,搞到了毒气。”
蒙和平说道:“那会不会许大禹一开始没死,是开箱子的时候才死的。比如有人趁开箱子的时候偷偷杀了许大禹。”
“我们一直看着,我觉得没人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唐玄鸣说道,“更何况,人被杀后还要一段时间转化。当时许大禹可是一下子就起来咬人的。”
蒙和平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所以我才讨厌谋杀案。”
“你们查过董婆婆吗?”庄晓蝶说道,“我怀疑她,不是因为她骂我。”
“其实我也觉得董婆婆很可疑,我不相信她。”我说道。
“我也不相信她。”蒙和平说道,“早知道我们就该搞个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放到她房间里。”
我无奈道:“我不是说过窃听器很难搞吗?”
唐玄鸣也说道:“我们至今还没进过她房间呢。”
“而且隔了一堵墙,董婆婆怎么杀人?”我问道。
“想个办法溜进去吧。”唐玄鸣道,“反正董婆婆那种性格是不可能主动让我们进去的。”
蒙和平说道:“郑宏颖不是每隔三天都会举行洗脑演讲吗?董婆婆应该会去,我们趁她出去,撬开门,看看她在里面干什么。”
“撬门是不是太猖狂了?”我有所顾虑。
“我们又不是小偷,就进去看看。”蒙和平说道,“她不会丢什么东西,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唐玄鸣揉了揉太阳穴,说:“就这样办吧,接下来我们也该去好好送送许大禹了。”
四灵教里只有我们这些熟人会为许大禹办葬礼。
这是我们第二次埋葬朋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们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处理好了一切。说白了,不过是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尸体埋进去。
自然将会履行亿万年来超度亡者的义务,将尸骸消化,让尘归尘土归土。
郑宏颖洗脑演讲当日,我们开始了行动。
董婆婆的门锁了。
蒙和平把撬棍递给我。“看你了。”
“就没有更加温和的办法吗?”我问道。
“我们都不会开锁。”蒙和平说道,“你要是不想撬,我们只能撞开了。”
比起撞门,还是撬门动静小一点。我拿着撬棍一点点撬开房门,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里面冒出了一股焦煳味,难闻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让我有些发晕。我连忙捂住了鼻子。
然后,我在开门的过程中发现门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阻碍我开门,没错,后面粘了东西!
“里面有人吗?”我心里一沉,连忙敲门问道。
唐玄鸣见我脸色不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对蒙和平说道:“你确定董婆婆去听郑宏颖的演讲了吗?”
蒙和平支支吾吾道:“应该去了吧。”
“你们离远点儿。”我道,“保持安静。”
房内传出了敲击声,像是有只野兽想撞开门跑出来。门是向内开的,所以在房内撞门是撞不开的。人不可能这么蠢的,只有丧尸会这样。
“去找其他人。”我说道,“快点儿。”
蒙和平立即往电梯厅跑去。
“怎么办,无论如何董婆婆都是重要证人,如果她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庄晓蝶道。
“估计是出事了。”我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门后粘着的是胶带,而且门内有焦煳味。我只能想到烧炭自杀。可董婆婆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蒙和平带着其他人过来了。
蒙和平带来的这些人能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做个见证。
我和唐玄鸣一起狠狠撞了几下门,我听到了胶带被撕开的声音——门被我们撞开了。
门后的丧尸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撞飞。
“董婆婆变丧尸了!”庄晓蝶提醒我们。
“晓楠你千万小心。”蒙和平道,“你慢慢把它引出来,我们一起来对付它。”
我和唐玄鸣立马离开了门边,房内的丧尸几乎在我们后退的同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向我们。
有些丧尸明明生前只是普通人,转化后却比其他丧尸的动作更敏捷,更具有危险性。面对丧尸,其实避免贴身搏斗就可以了,虽然董婆婆的速度快,但我扬起脚踢开了它,等它要爬起来的时候,再踢上一脚,丧尸没有格挡的意识,我只要及时收回腿,不让丧尸咬到即可。
这样来回数次,丧尸已经被我渐渐引到了外面。在四灵教待了这么久,我的身手还没有退步。
唐玄鸣和蒙和平脱下自己的衣服,绕到了丧尸背后,两人瞅准时机,勒住了丧尸。
庄晓蝶取来了消防柜内的消防斧。
我接过斧头,在其他人的见证下一斧砍下了董婆婆的脑袋。
鲜血从它脖子的断口中缓缓流出,由于没有心脏供压,没有造成“血喷泉”的惊悚场面。但董婆婆的鲜血还是引起了围观者的惊讶。
她的血是樱桃红色的。
一般情况下,动脉血是鲜红色的,静脉血因为含氧量低而且携带一些其他物质,所以比动脉血颜色要暗,呈暗红色的。
这颜色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董婆婆怎么突然变丧尸了?”有人问道。
“正如各位看到的,”唐玄鸣向其他人解释道,“我们找董婆婆有事,敲响了房门,丧尸对声音敏感,我们在门外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就去喊人帮忙。喊来人后,我们撞开了大门。董婆婆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也不清楚。大家可以和我们一起进屋看看。”
由唐玄鸣领头,一群人进了董婆婆房间。
光看房间的布置,董婆婆应该是吞炭自杀。房间中央摆着两个大脸盆,盆中是熄灭的木炭,我闻到的焦煳味就是从盆中散发出来的。窗户的缝隙都被用胶带封了起来,门也一样,门的四条边都贴上了胶带。
唐玄鸣示意我们先开窗通风,然后查查房内有没有藏人。
满是一氧化碳的密室是生命禁区,但凶手也可以通过戴面罩和吸氧气的方式藏在室内,等房门被打开后再出去。所以必须仔细检查一遍。
“房内没有其他人。”蒙和平道,“事情发生的时候,这里应该只有董婆婆一个人,而且门窗都上了锁,钥匙就在床头柜上。”
“书桌上还有半杯水和一瓶安眠药,里面的药片都没了,应该是董婆婆吃的。”庄晓蝶说道,“而且还有一个信封,是遗书。”她提高了音量。
我们也都围了过去,信封上写着“遗书,董淑贞留”。
蒙和平火急火燎地拿过信封。“让我打开看看,这里面写了什么。”
蒙和平没来得及看几眼遗书,郑宏颖就来了。
他得到消息,知道董婆婆出事,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他手下的人说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人都退出去,别破坏了现场。”
我们都被赶了出去,房间外拉起了警戒线。而他们只是把我们请过去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明明是我们发现了董婆婆被害,结果却被边缘化了,后续的调查与我们无关。第二天,我们接到通知,确认董婆婆是自杀,这件事就结束了。
许大禹死了,我们刚想调查董婆婆,董婆婆又死了。我们觉得这两件事一定存在关联。
于是,我们聚到唐玄鸣的房间内开会。
“为什么董婆婆的血是樱桃红色的?”蒙和平问道,“是不是有人下毒了,现场的布置只是伪装?”
唐玄鸣一推眼镜,摇了摇头说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平时要多看书。”
“现在找本书也不容易。”我说道,“你还是直接说吧。”
“血液呈樱桃红色,恰恰说明董婆婆的死因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的结合能力要比氧气强得多,所以能形成碳氧血红蛋白,使血液呈樱桃红色。”
“封住缝隙,吃安眠药,烧炭盆,这确实是自杀的标准操作。”庄晓蝶说道。
“就是不知道董婆婆的遗书写了什么?”我问蒙和平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就一眼,我能看到什么东西,就几个词。”蒙和平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写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那你还抢,早知道就我先读了。”我有些气恼。
“别急别急,”唐玄明说道,“我搞来了复印件。”
酒店前台有打印机,具备复印功能。唐玄鸣靠关系借到了原件,然后复印了一份。
“就是这个。”蒙和平说道,“我草草扫过遗书,在我印象里,遗书就是这副德行。”
我们凑过去一起看遗书,庄晓蝶就在我边上,近到我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脸上的细绒毛。
自闹别扭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近。
我这一失神,他们都快读完遗书了,我赶紧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
遗书上是一堆胡言乱语。
董婆婆的字又小又别扭,全都向右倾斜,有些神经质,但还算规整,连笔字不多,没有什么错别字,基本能看懂。
我叫董淑贞,七十三岁,到了这个岁数,名字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家里的小辈都得喊我奶奶、外婆,别人也都喊我阿婆,从我老伴死了以后,再没人喊我的名字。
我以为我会再活个七八年,然后在亲人的哭喊中离世。最后我的名字会被刻在墓碑上。
他们祭拜我的时候,会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人到最后除了一把骨灰,也就只剩下这个符号了。但这一切都被丧尸给打破了,我自问我们家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虽没有吃斋念佛,但社区每次搞什么募捐义卖,我们家也都参加了。大家都出300,我们家也没出过299,但家里的人还是被病毒夺走了生命。先是我女儿家,小孩子抵抗力弱,我一个外孙和外孙女病了两天就没了,因为是疫病死的,直接就被防疫所的人带走了,拿回来时已经是骨灰了。
我们甚至没见到小孩子的最后一面,然后是我的孙子孙女,有了我外孙的遭遇,我儿子儿媳没有把孩子送医院。
那时,我住在女儿家,照顾她,没注意到儿子家里的情况。
大概是孩子的死对他们造成的打击太大,他们不肯相信孩子就这样死了,就把孩子的尸体留在了家里。
他们还听信了一个谣言,说得病死的一部分人只是假死,他们还会醒过来。政府把所有尸体都收走,就是为了收集这些假死者,把他们的血抽出来做血清,给达官贵人用,所以他们一直藏着尸体。大概三天后,小孩子真的开始动了,但是动得不太正常。
他们以为是孩子昏迷太久,还没回过劲儿来,毫无防备。结果,他们两人都被咬了好几口。
我失去了儿子,女儿也没能活多久——她染上了瘟疫,撑了三天也没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离开,反而是我这个老人,活了下来。
我家里就留下我这么一个老人,等我死了,没人为我打幡,也不知道我墓碑上会刻些什么东西。
再后来就是丧尸潮,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敢出去,靠着之前买的粮食撑了很久——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我们这些老年人比一些年轻人还能挨。直到郑教主带着四灵教的教众把我救了出来。
靠着郑教主的谆谆教训,我才晓得以前我们都想错了。有没有墓碑,有没有后人都无所谓了,这日子到头了。我们就是最后一代人了。现在,我们在世间上挣扎,到头来,我们都要走。
我的觉悟不够,我失去了所有能够失去的,还是想活着,不想听从哪一位的召唤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我看到了神迹。
上天没有抛弃我!
最近的一次仪式地点定在我隔壁,这就是明证。我也借此才能看到神迹,就在他们把那个许大禹关进房间的第二天夜里,我听到了一些动静,醒了过来。
老年人觉少,从前我还能吃安眠药,但现在药少了,我每个月只能拿到一丁点,所以要省着吃。那天夜里,我没吃药,所以听见声音一下子就醒了。
那声音就像雪落在草地上,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发着光的球体从天花板上降下来,这是一个比足球略大的发光球体,我能感受到它的炙热,比火要热得多。但屋顶上没有洞,它直接穿过了天花板。
火球没有在意我,慢慢地朝隔壁移动,它的滚动速度和一个人步行的速度相当。接着光球向四面放出弧状光,光亮无比,没入墙壁,消失不见,墙面没有一丝痕迹,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我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挣扎声,但没有惨叫。没过一会儿,那个火球从隔壁房间回来,它的颜色更深了,温度也更高了。
它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说,你不跟着来吗?
当时,我吓傻了,就窝在桌子下面,背紧紧靠着墙壁,害怕和光球接触。
光球见我如此,就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我平静下来后想了想,觉得我可能错过了一个巨大的机缘。那个带着祭品灵魂的光球,一定就是教主说过的火元素。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火球离开后,我马上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我儿子、女儿、孙女、孙子都出现在我面前,他们围绕着我,告诉我他们在那边生活得很好,问我什么时候去陪他们。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枕头都被眼泪沾湿了。
后来的事情更让我后悔,许大禹死了,他的灵魂一定是被火球直接带走了。
如果我选择和火球一起走,是不是早就见到我的亲人了?
可惜,它在我面前显露神迹,而我却错过了。
想到这些,我彻夜难眠,后来我才明白过来,我还有补救的措施。
它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它。
我要去见我的老伴、我的孩子们了。
我以前看过一则新闻,几个年轻人把门窗用胶带封起来,然后烧一盆炭,吃点安眠药,就能没有痛苦地死去。
对我这种体力不行又没有魄力的老年人来说,这种死法正合适。
我本来就有一些安眠药,木炭和胶带也不难找,我大概花了一天时间就做好了准备。
我写下这封遗书,想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会选择自杀,与他人没有关系,我只是累了,想走了。
我很感谢教主和四灵教的各位对我的照顾,在另一个世界,我再报答你们吧。
再见,诸位。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蒙和平说道,“全是胡言乱语,有些地方逻辑也不通顺。这是不是真的?”
我说道:“她可能真的疯了。”
“我比较在意她提到的关于许大禹的事情。”唐玄鸣说道。
“是不是真的有火球?凶手用火球杀死了许大禹,董婆婆目击了这些,惶恐之下留下遗书自杀了。”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她也有可能把这个手法认作神迹才自杀的。”
“穿墙而过的火球?可能完成类似的手法吗?”蒙和平问道。
我想了想说道:“从董婆婆的描述上看,我觉得只有一种东西符合。”
“球形闪电吗?”唐玄鸣道。
“对,我只想到了球形闪电。”我说道。
球形闪电——圆球形状的闪电。它十分明亮,近圆球形,通常仅维持数秒,但也有维持了一两分钟的。它可以在空气中独立而缓慢地移动。球状闪电是人类不能解释的奇怪自然现象。但球形闪电的出现都有共同的特点——基本上发生在雷暴天气。
“最近天气是不好,但根本没有打雷的迹象。”庄晓蝶道。
唐玄鸣道:“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制造球形闪电。”
“说到底,球形闪电只是都市传说而已。”蒙和平道,“反正我不相信,这肯定是凶手虚张声势。”
“我也这么认为。”我说道,“凶手只不过是用宗教的噱头来隐藏自己的意图。”
唐玄鸣拿出一支笔,圈出了遗书上的一行字。“我觉得我们该去现场看看。”
“现在我们能进去吗?”我问道。
“我问过了。结论出来后,其他人就可以进去了,只是不能乱动东西。”唐玄鸣说道,“我们应该庆幸他们没有打扫房间破坏现场。”
我们一行人坐电梯又到了董婆婆的房间。
唐玄鸣径直往桌子底下钻,俯下身子,像是在查看什么。
结合他圈出的内容,我明白了唐玄鸣的意图。董婆婆在遗书中提到,为躲避火球她藏到了桌子下,一般桌下这个位置会积有灰尘,如果她躲进去,并紧紧靠着墙壁,可能会留有痕迹。
凭这一点,便能查明遗书的真伪。
桌子下的确有长条形的痕迹,像是董婆婆躲在下面蹭掉了一块灰。
“毫无疑问遗书是伪造的,与痕迹对不上。”唐玄鸣直截了当地说道。
蒙和平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有痕迹吗?遗书说得没错啊。”
唐玄鸣耐着性子解释道:“遗书上写了火球从天花板上降下来,跑到了许大禹房间内,然后又回来,沿原路消失了。董婆婆目睹了全过程,那么她藏在桌子下时应该是面对这光球的。加上遗书也说了她的背紧紧靠着墙壁。那么墙上留下的痕迹应该就是董婆婆的后背形状,应该是近椭圆形的。”
我说道:“凶手伪造了遗书,他为了让这一切更加真实,所以捏造了这个细节。但他窝到桌子下时没考虑太多,所以出了纰漏,他是一边身子靠在墙上的,所以留下了长条状的痕迹。”
蒙和平点了点头,赞叹道:“还是你们细心。但如果董婆婆就是斜靠在墙上扭头看火球运动的怎么办?”
唐玄鸣道:“还有其他疑点,你们看门外也有胶带的痕迹。”
外面的门框上有被擦拭过的痕迹,还有一些黏性物质的残留。从零星的残留来看,外面应该也被贴过胶带。
唐玄鸣说道:“烧炭自杀时,人在内侧,当然也是在门内侧贴上胶带,那为什么在外面会留下痕迹?”
“以前贴春联什么的留下的吧?”蒙和平道。
“从残留的痕迹看就是四道胶带。”
图九 门外胶带残留痕迹复原图
唐玄鸣说道:“只有门轴下方一角没有贴胶带。”
我凑近仔细看了看:“痕迹还挺新的,不像是以前贴的,近期你们有在董婆婆门前看到贴有奇怪的东西吗?”
“我没看到过。”庄晓蝶回答道。
我说道:“这说明外面的胶带是近期贴上的,没过多久就被人撕了。”
蒙和平皱着眉头说道:“也许董婆婆老年痴呆了,她想要封住门缝就跑到外面贴胶带了,人难免会犯傻。我看过一些电影,里面一些侦探就忽视了人的愚蠢和巧合,比如左撇子有时也会用右手,密室的门也可能是被风吹上的。”
“不是这样的。”庄晓蝶指着屋内的垃圾桶说道,“如果董婆婆之前失误了,那她撕掉的胶带在哪?没丢在垃圾桶里,在其他地方我也没找到。尸体上也没有。”
“会不会从窗户丢出去了?”蒙和平问道,“或者楼梯口的公共垃圾桶?”
“丢到窗户外面不合逻辑。”我说道,“你屋里有垃圾桶,还会特意把胶带丢外面吗?再说了,贴胶带肯定是先易后难、由内到外,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先贴窗户那边的胶带,然后才贴门上的。”
唐玄鸣也说道:“外面的胶带肯定是外人贴上并撕走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会不会和门内侧放胶带有关?”我说道,“虽然我们有理由相信董婆婆是被谋杀的,但大部分人还是认为董婆婆是自杀的,毕竟现场是胶带密室。”
胶带密室是完全密室的一种。说来还有一桩公案,推理小说家劳森和卡尔在书信中提到了缝隙被胶带贴上的密室,两人对此感兴趣,并约定以胶带密室为主题各自撰文,卡尔写出了《爬虫类馆杀人事件》,劳森写出了《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道:“凶手怎么在里面贴上胶带后再离开?我认为这说不定就和外面的胶带有关。我知道有些做法确实可以让里面的人乖乖在门内侧贴上胶带。”
“比如什么?”蒙和平好奇地问道。
“比如着火了,高层着火,你很难逃脱,很多时候只能坚守阵地,用湿毛巾堵住门缝不让烟雾进来。以前有一种防火胶带,是用耐火材料做成的,可以快速封住缝隙。如果有人先用胶带封住门外侧,然后往里面注入烟雾——这样对外界的影响最小,烟雾不会跑到外面去,就可以误导里面的人着火了。但董婆婆用的是普通胶带,而且她连窗户都封住了,不像是为了防范火灾。”
“那毒气呢?”蒙和平又猜道。
“毒气的话……”
唐玄鸣插嘴道:“不用提毒气了,如果真有烟雾进入房间,董婆婆不会开门查看或者大声呼救吗?而且就算凶手能骗董婆婆用胶带封住缝隙,那遗书和炭盆又怎么解释,不如直接说是凶手催眠或者劝说董婆婆自杀。”
唐玄鸣说得对。
“那你有什么看法?”我问唐玄鸣。
唐玄鸣摇了摇头。“我暂时也没什么好想法,我想到的几个方法都需要其他人配合,但当时就我们几个在场。”
“会不会是你没注意到?胶带其实是撕开的,凶手在里面贴完胶带,然后撕开,留下了痕迹,最后把门关上。”蒙和平说道,“开门的人就会误以为自己开门撕开了胶带。”
“不对,我特意看过,胶带确实是粘着的。”我反驳道。
“那磁铁呢?”蒙和平接着道。
很多人一开始都会想到磁铁,毕竟通过两块磁铁就能隔空传力,但这不现实。
首先,凶手先在门后贴好胶带,留一段没贴到墙上,然后把门关上后,通过磁铁来带动房间里的那块磁铁,使它沿着墙体上下移动,这样就可以把胶带紧紧贴到墙上了。但仔细想想,南方的墙体外墙厚度在240mm左右,内墙厚度在120mm和180mm之间,大部分磁铁都没有这样强大的磁力,就算有,这样的磁铁体积也应该比较大,房内会有残留。我们检查过房间,没找到磁铁。更加致命的是,门不是木门,它是含铁的,所以凶手根本不可能在外操纵磁铁。
我把这个解释告诉蒙和平,他陷入了沉默。
庄晓蝶开口了:“我看过一篇小说,里面也有个胶带密室,死者是个驯兽师,密室里塞了一堆长颈鹿、狗熊、小狗、猴子之类的动物,凶手在胶带上抹了每种动物各自喜欢的食物,让长颈鹿舔上面的胶带,狗舔门框底,就把胶带压实了。”
“现在的小说家还真敢想。”唐玄鸣赞叹道。
“我在想会不会是这样的,”庄晓蝶说出了她的推理,“凶手用安眠药迷晕了董婆婆,然后将现场布置成烧炭自杀的样子,点燃了炭盆。他把董婆婆留在房内,走到外面在外侧贴上胶带,等董婆婆一氧化碳中毒死后……”庄晓蝶咽下一口口水,像是要说一件可怕的事情,“董婆婆会转化成丧尸。他在外面制造声响,丧尸就会朝着声响的方向撞墙,丧尸多撞几次,就把里面的胶带压实了。最后,他撕掉门外面的胶带,这样密室就完成了。”
“真是漂亮!”蒙和平鼓起掌来,“完美解决了门外的胶带痕迹和密室成因,我瞎扯了这么多,都没有你这一段话重要。”
“你也知道你在瞎说啊。”我不由得对蒙和平说道。
“等等,”唐玄鸣皱着眉头道,“庄晓蝶,你的推理有个问题,董婆婆多高?”
“一米五左右吧。”
“对,她只有一米五,而门有两米,董婆婆举起双手踮起脚尖也许能把上面胶带贴紧。但丧尸状态下的董婆婆根本不会举手去贴胶带。”
庄晓蝶说道:“也许上面的胶带就没贴好,其他地方贴好了,也能让你们在开门时感到阻力和听到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上面贴好了。”我说道。
“确定吗?”庄晓蝶问道。
“我开门时就意识到这是一个胶带密室。”我道,“所以我特地观察了一下。”
唐玄鸣说道:“而且你的推理没法解释为何外面有一块没有贴上胶带。”
庄晓蝶点了点头,说:“你们说得有道理。”
“对啊。”蒙和平恍然大悟一般,“有个缺口,如果我用金属丝探入缺口会怎么样?”
“你又有什么想法了?”我追问道。
蒙和平说道:“我只要一段足够长的金属丝,从没有胶带的地方探入,折成L形,它的横端就可以触到门后的胶带,把胶带按紧,再抽出金属丝即可。”
唐玄鸣说道:“你又说错了,这样做的话也会有问题,金属丝要穿到门内的话,门内的胶带也不能完全封死,至少要留出一条缝,但门内的胶带是完全封死的。不光不能用金属丝,像通过小孔给气球充气,使得气球鼓起来之后压紧胶带,这样的做法也不现实。”
图十 门内胶带残留痕迹复原图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