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幕黑沉, 已是掌灯时刻。
一阵阵悠扬的琴音流泻而动,嘈嘈如急雨,亦扬亦挫, 时而深沉,音律依旧美妙动听, 细听之下,却能听出琴音中的浮躁之意,可见弹琴人极不平静。
啪地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琴音止。
顾九卿垂首,看着自己被琴弦划破的手指, 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任由鲜红的血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滴落下,慢慢将琴弦染成血红色。
待血止住, 顾九卿的心缓缓回归平静,他方起身,移步室内。
陌上将两封信递给他,态度恭谨:“主子,一封是六皇子的信,送信的侍卫说六皇子希望见主子一面。另一封则是那边送过来的,那人也希望见主子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顾九卿一眼都没看司马睿的信, 直接扬手扔进火盆里。另一封用蜜蜡封过的信,他拆开粗略扫了两眼,随之也扔进火里。
眸底的阴翳,掩映在火光之中。
得益顾九卿渡的内力, 加上大夫开的各种汤药,顾桑总算将难捱的痛经熬了过去。
她揽镜自照, 抬手捏了捏自己清减的脸颊,又看了看正在吃糕点的顾兰,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的,脸上肉嘟嘟的,看起来比年前更可爱了些,人家过年都长胖了,就她过个年将自己折腾瘦了。
哎!
这要补多久,才能将脸上的二两肉长回来。
顾兰放下糕点,小碎步蹭到顾桑身边:“三姐姐,还是身子不爽利吗?”
顾桑摇头叹息:“那倒没有,就是我瘦了啊。”
顾兰仔细打量着顾桑的脸,认真道:“三姐姐是瘦了,可是比以前更好看了呀。”
顾桑捏捏顾兰的小脸蛋,笑眯眯道:“还是胖些好。”
太瘦,身体底子薄,容易生病。一病就要折腾月余,身子哪里受得住。
顾兰腼腆一笑,抬头看了看顾桑,又垂着脑袋,迟疑地问道:“三姐姐,那个……真的很疼很疼吗?”
顾兰见过顾桑疼起来的惨状,害怕自己以后也会这样。韦姨娘见她年纪小,只告诉她这是每个女孩子长成大姑娘的必经之事,并没同她细讲过。
“当然疼了。”顾桑不假思索道,前两天的经历恍如噩梦般,“要是手里有一把刀,我都想给自己一个痛快!”
顾桑转了转铜镜,镜面里映出顾兰发白的小脸,知道把人吓着了,顿时噗嗤一笑:“骗你的,没那么可怕。”
“姑娘家少吃寒凉之物,少碰冰水,不要受寒,就不会疼,每月那几天跟平时没甚区别。”顾桑说,“我以前都不疼的,这还是第一回 ,就是因为来葵水前着凉生病,才会痛经。”
顾兰想到自己夏天爱喝凉水和冰镇过的水果,立马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吃冰的东西了。”
顾桑笑道:“不贪凉就没事。”
顾兰放下心,拿出手绢开始绣花,磨炼闺阁女子必备的女红,别看她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穿针引线已是相当熟练
不论贫家女子还是富家姑娘,女红都是最基本的技能,也是嫁人找夫婿的一个优势,女子可以无才但不能连花都不能绣,家境贫寒的女子还可凭借这门手艺改善生计,千金小姐虽不至为吃穿发愁,却可锦上添花做消遣之用。
但,顾桑对女红不感兴趣。
比起绣花什么的,她还不如练字。毕竟,针可戳破手指,会有血光之灾。
虽然,练字也无趣。但在顾九卿魔鬼般的鞭策下,她竟已经养成每日写上几篇的习惯,就算顾九卿不督促,她也没懈怠。
习惯真可怕。
将她不喜欢做的事,变成每日必做之事。
顾桑心里想着事,手下却笔耕不辍,没一会儿,就写了四页纸。只追求结果,而不重过程,最后的结果便是,呈现在眼前的依旧是一手鬼画符似的字。
毫无精进。
写完字,见顾兰仍在埋头绣花,顾桑又去院里锻炼身体,毕竟运动才是增强体质少生病的最好办法。
她摆开架势,练起了五禽戏。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只是姑娘家做这种类似于动物的神态和动作不甚雅观,也毫无美感。
顾桑不在乎,能将身体锻炼好才是王道。五禽戏是现代顾老爹最喜欢的锻炼方式,她才投其所好,花了大功夫学会这套五禽戏,每个动作都做的无比标准。当然,她也体会到五禽戏给她身体带来的好处和变化。
当她划拉完一遍后,忽瞥见院外的顾九卿。
“大姐姐要出去吗?”
顾桑眉眼弯弯地同顾九卿打招呼,那股子殷勤劲儿像是完全忘记了——痛经那日的‘尴尬与羞耻’。
顾九卿脚步停顿,抬眸看向顾桑。
小姑娘额头渗出薄薄的汗珠儿,小脸红扑扑的,面色总算有了几分红润。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去书斋买几本书。”
顾桑眼眸骤亮。
“我也去!”好久都没出府,人都快发霉了。
她兴致勃勃道:“大姐姐喜欢读什么书,我可以帮忙挑选。”
年前随施氏赴宴,那些姑娘们打听顾九卿喜欢读的书籍,她发现自己竟然答不出,攻略的简直太失败,连女主的喜好都未完全摸透,还好她机智,说顾九卿最喜研读佛经才搪塞了过去。
事实上,书室里的佛经类书籍,虽占据半壁江山,顾九卿平时却甚少翻阅,唯有去静安寺礼佛时才会带上两本,装装样子。
另半壁江山,则是经史子集类枯燥的书籍以及琴谱和棋谱,相比研读书册,顾九卿似乎更喜欢摆弄琴棋两道。
“今日……”不行?
眼见顾桑雀跃地凑将到他身侧,那双晶亮的眸子映着他漆黑的瞳孔,原本拒绝的话在嗓子眼囫囵两圈,又收了回去。
顾九卿略一颔首:“嗯。”
“大姐姐,稍等片刻。”顾桑飞快地跑回芳菲院,等她再出来,手上牵着拘谨的顾兰。
顾兰畏怯地看着顾九卿,小声唤了声:“大姐姐安好。”
顾九卿拧眉。
顾桑牵着顾兰的手,眯眼道:“四妹妹正好在芳菲院,她一个人也无聊,不如同我们一道逛书斋。”
顾九卿冷漠地扫了一眼顾兰,什么都没说。
顾兰忍不住颤了颤,大姐姐分明什么都没做,也没说话,她就是感觉不寒而栗。三姐姐真的好厉害,敢跟大姐姐谈笑风生一点都不带怕。
顾兰小心挣脱顾桑的手,根本不敢看顾九卿,垂着脑袋,怯怯道:“大姐姐,三姐姐,我……我的手绢还没绣完,就不同你们去书斋。”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顾桑不满地咕哝:“都是姐妹,大姐姐做甚吓四妹妹?”
顾九卿深深地凝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哪门子的姐妹!”
顾桑:“……”
陌花陌上等候在马车旁,瞧见顾桑同顾九卿一起出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异。
马车里,顾桑和顾九卿各自占据一角,一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车外的街景,一个则闭目养神。
互不打扰。
待马车到达一处岔路口,顾九卿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吩咐驾车的陌上:“城南青藤书斋。”
顾桑一愣,抻长脖子望着眼前分岔的路口,一条街道通往城南,一条街道却是通往城西。
原来,不过是托词,顾九卿没打算去书斋。
后面因她同往,才临时改变行程。
顾桑看着顾九卿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歪了歪头,颇为体贴地说道:“如果大姐姐有别的事,可以将买书的事交给我。”
顾九卿看了一眼顾桑,闭上眼:“聒噪!”
顾桑努了努嘴,撩起车帘,继续欣赏热闹的街市。
青藤书斋是燕京城最大的书斋,共有三层,每层面积诺大,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名目齐全,不论是名家典籍,还是民间轶事,天文地理,数算等书籍,应有尽有。
顾桑对晦涩乏味的书不感兴趣,只喜欢读一些趣味性浓的闲书。本想陪顾九卿挑完书后,便给自己挑几册话本子解闷。
谁知顾九卿随意从书架上抽取两本书,就算完事了。
这……恐怕连书名都没看。
未免也太草率了。
她都还没发挥,女主就已选好。
“大姐姐,你选的什么书?”
顾九卿随意晃了晃书册,长眸微眯:“列国游记。”
单听书名便知作者写的是各国的旅游日志和攻略,兼具地方风土人情。
“大姐姐喜欢远游?”顾桑问。
顾九卿薄唇轻吐:“一般。”
“那大姐姐可有最想去的地方?”顾桑弯了弯眉,“我可以陪同大姐姐前往,这样就不会单调无聊啦。”
“有机会再说。”顾九卿深深地扫了一眼顾桑,扬手将书丢给她,转身往外走去。
“诶,大姐姐,我也想买几本。”
顾九卿充耳未闻,脚步未停。
顾桑只好手忙脚乱,也没看书名,径直从摆放话本子的那一排书架上横扫一摞,待她付完书资,抱着厚厚的书册晃悠悠地走出书斋,顾九卿正等在门口,她刚走到他身旁,一辆马车几乎擦着她身子呼啸而过,速度极快,完全不避街边行人。
“啊。”
顾桑惊得往后退,手里的书落了一地,她几欲站立不稳时,腰间蓦地一紧,一只冰凉的手堪堪扶住她。
“小心。”清磁的声线萦绕于耳。
顾桑一怔,略微抬眸,便看见顾九卿乍然放大的面孔,完美到无懈可击,犹如鬼斧神工般的杰作,无一丝瑕疵。
顾九卿低头凝了一眼顾桑,并未留念掌心下的柔软触觉,待她站稳,便松了手:“没事吧?”
“没、没事。”顾桑不自觉地别开眼,莹白如玉的小脸微微泛红,“也不知马车里的主人是谁,竟纵容车夫超速驾车,也不怕真的撞到路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天哪,撞到人了。”
“好多血,车轮子把腿压住了。”
顾桑:“……”
自己还真是乌鸦嘴。
她探头瞧去,马车已经停下,掀起的车帘里露出一张妙龄少女的脸庞,头饰奢华,脸色发白,又怒又气,正目光幽沉沉地看向她……不对,应该是顾九卿。
“她是……”
“二公主司马娉。”顾九卿接过话头。
顾桑惊讶:“就是她在除夕宫宴上意欲推大姐姐落水?”
“嗯。”
“这么说,二公主刚才也是故意的。”
顾桑立刻反应过来,司马娉恐怕真正想撞的人是顾九卿,这点小伎俩就妄想谋害女主,怕是异想天开。
前有吴章纵马踩死人,后有司马娉的马车撞翻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这方出现事故,大家纷纷驻足围拢过来,马车一时被堵住动弹不得,司马娉只好打消逃离现场的念头,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顾九卿。
可恶!阴魂不散!
若不是顾九卿,怎么可能撞到人?
众目睽睽之下,司马娉勉强压制心头的狂郁,做出一副焦急的表情询问正在车外查探情况的贴身婢女:“银环,快告诉本……小姐,那人有没有死?”
听到司马娉自称小姐,银环瞬间了然,回禀道:“小姐,人还有一口气,只是腿应该是被压断了。”
司马娉顿松一口气,只要没当街撞死人就好。
“快快将人抬出来,给他一笔钱让他去治伤。”
此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是哪位千金大小姐,人被车轱辘碾压的要死不活,就让人家自己去医馆治伤?”
“哎,估计是不知人间疾苦,想让人自己爬去医馆呗。”
“我看悬,就那样子爬都爬不起来。”
听着车轮底下微弱的惨叫声,有好心人实在看不过去,出言道:“小姐,你还是赶快谴家丁将人送去医馆,再耽搁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司马娉的脸气得青红交加,偏又发作不得。
银环上前提醒道:“小姐,您可能需先下马车,我们才能将人抬出来。”
司马娉不愿面对这些粗鄙的贱民,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伤者的表情,等护卫挪开马车将受伤的男人从车轱辘地下抬出来,司马娉仅匆匆扫了一眼,便面露嫌恶地移开眼。
男人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靠卖点小货补贴家用,此时双腿血肉模糊,有气无力地呻/吟,好不凄惨。
司马娉让银环给男人塞一笔钱,便吩咐护卫将人抬去医馆。
男人见肇事的马车主人欲离去,强忍着泼天的痛苦,卑微地说道:“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双腿怕是残废,日后一家人的生计……该如何是好?还请……小姐留下姓名和地址……”
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不是讹人,是真的走投无路。
“看这家小姐的马车怕是富贵人家,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哎!”
“小姐,毕竟是你撞人在先,许货郎此人老实,没想报官追责,小姐可不能给点钱就算完事,这一家人以后怎么活,小姐可要给个说法。”有认识的同乡人忍不住道。
“我姓周,名柔婉,家住春景大街双桂巷,到时我会让家人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司马娉只想赶紧离开,随口丢下一个名字和地址,便上了马车。
马车正要离开时,就听见有人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她不叫周柔婉,是我朝二公主!”
众人震惊。
“什么?是二公主差点撞死人!”
坤宁宫。
吴皇后将茶盏摔在地上,气怒交加道:“本宫如何生出你这种蠢笨蛮横的东西,这才过了多久,你又生出事端,上回是顾九卿,你是因为人家是康王未婚妻的身份算计她,总归有点理由。这回路边素不相识的卖货郎哪里惹着你,至于让你堂堂一介公主之尊,竟自降身份行此恶毒事,竟当街驱使车夫压断他的腿。”
“朝堂上满是弹劾你的折子,身为公主,受天下百姓奉养,却肆意残害百姓,行事恶毒,视百姓性命如同儿戏,事发后竟妄想脱罪,此举已然引起民愤,近半朝臣要求治你的罪。你是太子的胞妹,难免有心人带上你皇兄拉节奏!”
司马娉跪在地上,真真是百口莫辩。
她哆嗦道:“母亲,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马车突然失控了。”
司马娉刚关完禁闭,便去国舅府看望吴国舅的病情,当然探病是次要的,出宫散心才是主要目的。
哪知半道上遇见顾九卿,气不过想要给个小小的教训。司马娉自然不可能真的当街撞死人,只是让车夫加快速度,快速从顾九卿身边驶过,让他吃一脸灰。
结果,车速过快,停不下来,街边的摊贩就遭了殃。
司马娉不想将事情闹大,本想给受害者一大笔银钱息事宁人,便故意捏造了假身份,哪知道被人当场戳穿。
如今太子皇兄屡屡不顺,国舅府出事,她也不想惹麻烦,实在是那顾九卿和司马婷太过分。
这时,景嬷嬷走到吴皇后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吴皇后明显更气了。
一连指着司马娉骂了三次‘蠢货!’
“没想到还是跟顾九卿有关!”吴皇后真是恨铁不成钢,头眼阵阵发昏,“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一回两回皆是如此。
“滚去跪佛堂自省,本宫不想见你!”
司马娉哭着道:“母后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去罚跪。”
景嬷嬷看了眼司马娉离去的身影,见吴皇后抚着头,立马上前帮其按摩。
“二公主怎么就没有随本宫和太子的聪明劲儿?”吴皇后难受的紧。
景嬷嬷劝慰道:“娘娘,龙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娘娘不必为二公主担忧。其实二公主也不笨,只是年岁小,又养尊处优,没经历过风浪,做事才会有欠妥贴。不过……老奴觉得顾家那位大姑娘似乎有些邪乎?”
吴皇后深深皱眉:“怎么说?”
景嬷嬷想了想,反道:“具体怎么个邪乎法,老奴也说不太清楚。但老奴一见到顾九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又瞧不出什么端倪。还有那北嘉郡主,娘娘是知道郡主的性子,这些年因为康王被她戕害的姑娘还能少了,可顾九卿却什么事都没有,毫发无伤,甚至还成为康王的未婚妻。”
吴皇后皱眉道:“康王痴情于顾九卿,如此,顾九卿才会无碍。”这话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景嬷嬷迟疑道:“比起康王的维护,老奴倒更愿意相信是此女本人的缘故。”
“顾九卿?”吴皇后略微思索一翻,徐徐道,“如果当真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倒也没主动算计过谁,若非必要,我并不愿与她为敌。只可惜,造化使然!”
康王与太子对立,最终只会你死我活。
顾九卿难逃这漩涡,康王无疑多了一个得力的‘贤内助’。
“但愿是本宫和你多思了。”
朝堂上虽有近半臣子要求惩治二公主,但魏文帝心知肚明,其间部分臣子确实是心怀社稷百姓,就事论事,但还有部分臣子其心不纯,不过是想借此事攻奸到太子头上。
近几月,太子一脉诸事不顺,若没有人搞鬼,魏文帝绝计不信。
魏文帝端坐龙椅,看了一眼闹腾最凶的御史大夫,轻飘飘道:“依爱卿所言,朕不如砍掉二公主的腿,血债血偿?”
御史大夫一愣。
这哪儿敢附和?
“爱卿不说话,朕便当这也是你的意思。”魏文帝面色沉怒,挥手道,“来人,二公主恶意伤人,罪不可赦,立即废其……”
“陛下!”御史大夫仓惶高喊一声,慌忙跪倒在地,惊得冷汗淋漓,“二公主天真烂漫,想来绝无恶意害人之心,怕是无心之失,当不起陛下如此重罚,还请陛下三思。”
如果陛下当真废掉二公主的腿,改明儿,怕是要找个由头砍他脑袋。
最后,魏文帝下令二公主的吃穿用度一律降级,并移居城郊白云庵代发修行,修身养性,两年内不得踏出白云庵半步。
算是变相坐牢。
比起许货郎失去的腿,司马娉的处罚可谓轻,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许货郎不止获得了一笔丰厚的补偿银,魏文帝还特许许货郎的儿子秀才身份。
秀才不纳粮,见官可不跪。有的读书人终其一生都考不上秀才的,也大有人在。对于走街串巷的货郎家,这可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如果许货郎的儿子日后争点气,再考个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
顾桑一边翻阅话本子,一边唏嘘:
司马娉这枚小炮灰还没害到女主,就暂时退场了。
不过,原书中司马娉的剧情着墨也不多,出场较晚,找了女主一两次麻烦,太子就失了势。司马承储君之位不复存在,坤宁宫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司马娉也就没心思挑事。
看了会儿话本子,顾桑觉得眼睛有点干涩,放下书转去昭南院。但顾九卿不在,她便转道去了东厢房,给长命喂了一些小鱼干,听现场般的鹦鹉学舌。
她说什么,长命就说什么。
她说:“大姐姐是个好人。”
长命扑腾着翅膀,跟着说:“大姐姐是个好人!”
她说:“我好喜欢大姐姐的。”
长命也说:“我好喜欢大姐姐!”
须臾,她眸光微闪,抬手摸摸长命的脑袋,略有惆怅道:“可大姐姐要嫁人啊,等她嫁了人,我就不能经常见到大姐姐了。”
话有点长,长命一时记不全,歪着鸟脑袋大喊着:“嫁人!嫁人!不见!不见!”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哂笑。
“这般不舍?不如我带你一起!”
“什、什么?”顾桑瞳孔瞬间震裂。
顾九卿站在她身后,修长好看的手径直越过她头顶,摸了摸长命的脑袋,长命竟然没躲,甚至还有些享受地闭上眼,顾桑暗自腹诽,果然她的法子管用,长命都不怕女主了。
顾桑忽的浑身一僵。
那只摸过鸟毛的手,落在她头上。
他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轻捻慢碾地说道:“妹妹这么聪明,听不明白么?”
顾桑低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原本只是试探一下,女主嫁人后,打算如何待她?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女主竟然要带她一起出嫁。
女主自不会真嫁给康王,那便是带着她一起嫁给男主司马睿。
该不会是想在男主眼皮子底下……
好吧,以古人的角度看,姐妹同嫁一人太过稀松平常,可这似乎也太乱了。
顿了良久,顾桑才仰头道:“大姐姐莫不是同我说笑?”
顾九卿凝着她,表情异常认真,语气却带着一丝玩味:“当然……是玩笑!”
怎舍得让你嫁于其他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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