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除夕夜的烟花是一批不合格的劣质烟火, 才会在燃放时释放出漫天浓烟。
而此次负责采办烟火的官员则是华贵妃母家的姑表舅郑锋,是沾了华贵妃和康王的光才做了采办司的一名官差,负责宫廷的外用采办差事, 这人平时没少中饱私囊,这回也不例外, 采购烟火时对烟火商一再恶意压价,以权压人,最后被人糊弄买回来一批真假参半的假冒伪劣烟火。
原本这事儿跟太子没多大关系,哪曾想那名烟火商跟吴国舅有些牵扯,早年搭上吴国舅的关系, 专为皇家提供烟火爆竹,有了皇商的名号,烟火生意越做越大, 这些年更是没少打着吴国舅和太子的名头为自己谋取私利,欺男霸世,甚至为祸乡里。
那名叫郭久福的烟火商为皇家专供的烟火就是最上等的,价格也定的低,这早已是两方心知肚明的事,哪知这回同他接洽的不是以前那名官员,而是采办司另外一个官员,上来就将往年的价格又往下压了几番, 就算他报出吴国舅和太子的名号也不好使,人家说他还是康王家的真亲戚,可比他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强,这不烟火商一气之下就故意给了批劣质烟火。
烟火商利欲熏心, 再如何昏了头,也不敢用假烟火糊弄皇家, 毕竟还要靠着皇家的名头吃饭。他卖给皇家的烟火虽是劣质,只是比不上往年的璀璨漂亮,但还是能放出来,不至于将近一半都哑了壳变成浓烟。
最后,负责采办的官员因中饱私囊,办事不力,贪污受贿,疏职等多种罪名被革职杀头,烟火商在当地早已引起民愤,加之烟火的事,则被抄家斩首。
至于太子和康王,被魏文帝劈头盖脸一顿骂,各自罚俸半年,算作两人各打五十大板。
康王迫于华贵妃的面子任人唯亲,倒也说得过去。可太子就算得上有些无辜,魏文帝痛骂他给奸商庇护私德败坏,可他压根就不知情。
烟火商的事,吴国舅就没同他提过一嘴。
当然,卧病在床的吴国舅也难逃干系,官职连降三级,无诏不得重返朝堂,相当于太子变相失去了吴国舅这个助力。
与烟火案与之相关的一应官员,上到太子康王,下到库房看守杂役,皆被问责,无一人幸免。
如果这只是寻常的一场烟火藏污纳垢案,事涉太子和康王,魏文帝或许就轻拿轻放。可这回却是让魏文帝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丢尽了脸,在群臣嫔妃面前露了怯,帝王威严所剩无几。
当灾难降临时,魏文帝堂堂九五之尊,意识到自己竟同普通人无异,恐惧生死,甚至比普通人更畏惧死亡。
魏文帝吓得差点当场就晕了。
国舅府。
太子身着常服,面色阴沉着来回踱步。
吴国舅强撑着病体,一边咳嗽一边涕泪纵横道:“殿下,是臣连累了你。臣就是害怕郭久福恐惹出麻烦牵连到殿下头上,才从未告知过殿下。臣因章儿身死,一直重病在家,浑浑噩噩的,无暇过问,没曾想竟出了这等岔子。”
每年的烟火供应,吴国舅都要过问敲打一番郭久福。
吴国舅早年扶持郭久福将烟火生意做大,郭久福则上供银钱珠宝作为酬谢,这些钱财皆用于太子身上,为太子扩展人脉,结交朝臣,做疏通笼络之用。
“但是,郭久福再怎么蠢笨也不至于做出这等子蠢事,他虽不满郑锋压价逼迫,可也不至于拿假烟火糊弄皇家,一旦事情败露,就是抄家灭族的惨祸。”吴国舅咳嗽了好一阵,方才继续说道,“臣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在烟火上动了手脚。”
郭久福就是做烟火生意的,想要利益最大化,赚取更多的银子,有的是门道节约成本,绝计不会弄出假烟花砸了自己多年经营起的招牌,顶多制造的烟火有好坏之分。这种放不出火花只出烟的,根本就不可能生产出来。
“康王!”太子咬牙切齿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咳咳咳。”吴国舅剧烈咳嗽了几声,咳的都快喘不过气,太子赶忙扶着吴国舅重新躺下,“舅舅,你安心养病,康王的账我会同他一笔笔算清楚!”
吴国舅伸出苍老枯憋的手,紧紧地抓住太子的袖袍,费劲地道:“殿下有没有想过……也可能是齐王?”
齐王司马贤看起来是个老好人,但谁知道里子是怎样的?
太子皱眉:“我查过,不是齐王,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
“齐王身边的文殊公子可不简单,齐王若没有争权夺利的心,豢养谋士算怎么回事?”吴国舅道。
“什么谋士?不过是齐王结识的一个好友罢了,略有点才华便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文殊公子不在燕京久居,齐王一年到头都没见过文殊公子几回,谈何豢养?”太子不以为然,面露轻视道,“我曾见过文殊公子本人,听声音很年轻,常年戴着一个面具故弄玄虚,半点都不像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之人,能为齐王谋划什么,此人还不如我宫里的几位幕僚。”
吴国舅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齐王能以一介残躯得陛下重用,殿下就没想过缘由吗?”
当初,齐王身体健全时都没得魏文帝重用,反让魏文帝忌惮其母族。身子残了,倒受魏文帝待见,岂不反常。
这一切,皆从齐王结识文殊公子开始转变。
太子看了一眼吴国舅,眸色略暗:“舅舅,齐王的腿并无治愈的可能!”
腿残,与皇位无缘。
吴国舅没再多言。
能让太子愧疚又轻敌,亦是齐王和文殊公子的本事。
有时候,明面上的敌人容易对付,隐匿于暗处的对手就不那么容易对付。
烟火案中最大的获利者自是司马睿。
太子康王被斥后,于朝政议事上备受魏文帝打压,没了以往的话语权。而司马睿则得到了魏文帝的抬举,时不时诏司马睿伴驾左右,每有政事商议时,魏文帝都要问询司马睿的意见,对于司马睿分管的大理寺更是尤为看重。
但朝堂风向并未发生明显的改变,老奸巨猾的臣子都在持观望态度,毕竟太子和康王的地位没那么容易动摇。众臣皆知这是魏文帝常用的帝王平衡之术,这几年惯常如此,哪个皇子犯错了,就抬爱另外的皇子行打压之举。
殊不知等魏文帝气顺了,朝堂之上还是要以太子为首,康王和齐王分足而立,且看六皇子能否趁此机会彻底跻身朝堂,与太子、康王和齐王势成平衡之势,那才算是真正站稳脚跟。
司马睿事业得意,情场则失意。
自魏文帝下旨赐婚后,司马睿便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顾九卿,除夕之夜,仅遥遥望了几眼,眼见着顾九卿站于旁的男人身侧,自己却无法触及,那种嫉妒让他险失心智。
司马睿喝的酩酊大醉,酒精的麻痹并不能减缓他的痛苦,反而头疼愈裂,让他更难受。
哐地一声,司马睿突似狂性大发,猛地砸碎了酒杯。
一边往外冲,一边崩溃自语:“我要入宫,我要面见父皇,求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她不能嫁康王,不能嫁!”
方诸轻飘飘扫一眼旁边发愣的刘尚,叹气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晕六皇子殿下!真等你家主子醉酒闯宫惹怒天颜,那就前功尽弃了。”
刘尚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一记手刃,便将醉的神志不清的司马睿敲晕了。
刘尚看向方诸:“方先生,殿下他……”
方诸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司马睿:“你家殿下是个运道好的。”
自古拼杀上位的皇子,除了深沉的心机和铁血手腕,运气也缺一不可。
显然,六皇子能力或许欠缺,但运气却是不错。
……
自初一那天堆雪人,顾桑成功的被冻病了,加上顾九卿将落未落的吻搅闹的她心烦意乱,无法静心休养,古代医疗水平又落后,这一病就缠/绵大半月才见好。
哪知身子还没好两天,又来了葵水。女子月事实属正常,可天杀的她痛经了。
两辈子都没痛经过,这是第一次,她捂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那滋味堪比死了还难受。大夫说是因为寒气入体,凝滞内腑,不还是雪天堆雪人受了寒凉所致。
早知这般受罪,她就不堆了。
雪停后,不到半天,千辛万苦堆的雪人就化成一滩雪水。女主就瞧了个新鲜,她却还在遭罪。
暖宫的汤药,姜茶红糖水,全都喝了依旧不管用,只能说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无异于杯水车薪。
施氏见状,又命人重请了一个大夫。大夫诊治过后,同上位大夫都是大同小异的说法,不是一两剂汤药就能根治,需慢慢调理,假以时日方可见效。
这种时候,顾桑无比怀念现代的止痛药,什么布洛芬,对乙酰氨基酚片,要是给她来一片,立马就不痛了。
顾桑强忍着腹部的不适抬起头,对担忧的施氏虚弱地笑了笑:“桑桑吃过药好多了,母亲不必守着我。”
施氏见她小脸发白,额头冷汗淋漓,哪像是好转的模样,这孩子如今懂事的越发让人心疼。
施氏留在这里,也无法缓解顾桑的痛苦,反而让她拘谨着无法肆意宣泄自己的难受。
细心叮嘱一些女子月事的注意事宜以及饮食忌讳,又给顾桑换了个汤婆子放在她肚腹上,施氏方才离开。
顾桑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
她蜷缩起身子,双手捂着肚子上的汤婆子,那股子暖意渐渐缓和了些许痛苦,汤婆子明明灌的滚烫,都快将皮肤烫红了,可顾桑还是觉得不够热乎。
肚腹里就像是鞠了一捧冰凉的雪水,绞的内里冰寒入骨。
身上是热的,肚里是寒的。
折腾半晌,顾桑又痛又困,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桑被肚子里阵阵绞痛惊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汤婆子已经冷却,秋葵守在床边早已困得睡死过去,没有及时帮她更换。
“秋葵。”顾桑的声音又嘶又哑。
“姑娘?”秋葵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来,下一瞬,猛地跳将起来,一叠声道,“姑娘醒了?可有舒服一些?可要吃饭?还是先喝药?”
顾桑扔掉冷的汤婆子,指指自己的嗓子:“水。”
她只想喝水。
秋葵一边倒姜茶红糖水,一边让在小厨房熬煮汤药的梅沁换个热乎的汤婆子。
等汤婆子到位,热水下肚,顾桑又躺回床上,翻来滚去地呻/吟。
太难受了。
太难熬了。
眼泪都疼出来了。
就在顾桑纠结要不要将自己撞晕时,一道似讥似嘲的冷冽声音传来。
“妹妹的身子骨当真是弱?”
随着珠帘掀起,恍如谪仙似的白衣身影随之踏入,带起一股凛冽的风。
顾桑哆嗦了一下肩,下意识将被子拢的更紧了。
顾九卿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睨着顾桑:“这病可折腾了快一月。”
顾桑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弱声弱气地说:“我病早好了。”心道,还不是为你病的。
顾九卿施施然地坐在床边,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将顾桑整张脸露将出来,小脸白的毫无血色,双颊的婴儿肥已然消失,这病了一场可谓清减许多。
他状似无意地抚过她的脸颊,轻叹:“妹妹口是心非的烂毛病何时能改?”
顾桑死撑着说道:“女子月事,又不是病。大姐姐难道没有疼过吗?”
女主是畏寒体质,肯定也疼过。
顾九卿狭长的凤眸微闪,余光瞥见床侧矮凳上雪白的月事带,那不是寻常见的东西,而是经过顾桑改良过后的女性用品,上面两条细长的带子异常醒目,那是围于腰间防止移动侧漏。
至于他为何如此清楚?
自然是顾桑曾将这种物什,当做什么了不得的礼物送于他。
他还记得她送礼时,那副献宝似的表情,那副极力想让他夸她的模样,尤为鲜活生动。但他怎会需要这种东西,只觉得荒唐可笑,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他非女子,对女子这种痛苦自不能感同身受,但这种疼痛应该不及寒毒发作时的十分之一痛。
顾九卿看着顾桑,轻哂:“自是疼过。但,没有你这般没出息。”
指腹忽的抚过顾桑眼角,擦掉一滴泪珠。
“我可没疼哭过。”
父母兄长,连同他身边一切的人死绝后,他再也没流过一滴泪。
唯有流血,不流泪。
顾桑用力按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咬着唇道:“我本来不必疼的。”
“怎么?后悔为我堆雪人了?”顾九卿幽幽道。
“没有。我从不为做过的事而后悔!”只是大意,将自己弄病了。
顾九卿说:“巧了,我也是。”
汤婆子并不能完全缓解顾桑的痛楚,她想如方才那般打滚呻/吟,可当着顾九卿的面,不知为何,就是不想他瞧见自己的丑态。
她想催顾九卿离开,可顾九卿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姐姐,你应该很忙吧?”
顾九卿看她一眼,答非所问:“真的很疼?”
顾桑一愣,随即摇头,然后又是点头:“疼。”
顾九卿啧了声,忽然掀开被子,冷风入体,顾桑登时打了个寒蝉,她不解地望向顾九卿,而他又拿走她的汤婆子。
一只冰凉的手顿时抚在她腹上,顾桑惊呼一声,将他的手挥开。
女主的手比冰块还冻人,她如何受得了。
顾桑呲牙咧嘴道:“冰。”
重新将被褥裹在身上,她抬眼看着顾九卿手里的汤婆子,正要让他还回来时,却听他说:“我忘了。”
顾桑一头雾水。
女主忘了什么?话说女主要做什么啊?
顾九卿冰凉的手指握着滚烫的汤婆子,薄唇轻抿:“暖暖就不冰了。”
他一边暖手,一边挥退屋内碍事的两个丫鬟。
秋葵和梅沁见顾桑脸色极差,又不敢违抗顾九卿的命令,默默地看了一眼顾桑,便依言退出去。
顾桑缩在被窝里,愣愣地看着顾九卿用她的汤婆子捂手。
女主手虽冰冷,却不疼吧。
她现在可是又疼又冷。
怎么看都是她比较需要汤婆子。
过了一会儿,等顾九卿再次掀开被子,将略微有些温度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时,她才反应过来顾九卿暖手的举动……是怕冰到她。
因为她说了句‘冰’,他便为她暖了手。
须臾间,顾九卿的手变得炙热无比,比汤婆子更热,顾桑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手掌流出融入自己体内,腹间的冰寒凉意竟慢慢被驱散。
比汤药、姜茶红糖水以及汤婆子都要管用。
简直太神奇了。
“这是……”顾桑惊奇道。
“内力。”顾九卿说,“用内力驱散你体内的寒气,便没那么疼。”
不止不怎么疼,还感觉有些舒服。为了更舒适些,顾桑不自觉抓住顾九卿的小臂,企图让他的手更紧地贴近自己。
此刻,她完全忘记女主对她的不轨之心,只想让自己好受些。
顾桑仅穿了一件绵薄的里衣,顾九卿虽心无杂念,但掌心下薄透的衣料简直犹如无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寸寸细腻肌肤,以及那双紧抓着自己的小手,是如何的柔若无骨。
他知道,里衣掩映下的少女娇躯是何等风光。尤其腰间那一抹血月胎记,又是何等的妖冶生姿。
静安寺后山温泉池的一幕,如浮光掠影般浮现于眼前。
然,无论心里如何翻腾搅扰,顾九卿面上并未显露出半分欲念,只眸光略暗沉了些。
他忽垂下眸,低声道:“你,不是我妹妹。”
顾桑正舒服地闭上眼,乍然闻得这一声,眼皮一颤,索性装睡。
她知道,女主从未当她是妹妹。
顾九卿盯着眼前故意装睡的人儿,狭长的凤眸霎时沉戾,原本给她渡完内力缓解她的痛苦后,他便打算离去。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他侧身躺过去,负气般将顾桑的身子堪堪捞入怀中。
感受到怀中身躯的紧绷僵硬,他唇边噙着一抹恶劣的笑,见她始终不敢睁眼,他握住她的手,沿着他的身躯一路往下,滑过小腹的位置,略作停顿,带着她的小手继续往下探去。
倏忽间,那只小手紧握成拳。
顾桑豁地睁眼,一把掀开被褥:“大姐姐!”
顾九卿慢悠悠的语调,似刀子扎在顾桑心尖:“呵,原来醒着。”
随即,又是一叹:“可惜,就差一步。”
顾桑猛地坐起身,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顾九卿,仿佛要将他盯出个洞,顾九卿略一挑眉,对上她恼怒的视线,却是一派风轻云淡慵懒随意的姿态。
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
何况,她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主儿,不过因为顾九卿比自己强太多,不得不收敛脾性装巧卖乖。
忽的挽唇一笑,顾桑杏眸漾起:“既然,大姐姐喜欢这样,不如我帮大姐姐落实最后一步,如何?”
她笑得别样明灿,澄澈的眸底映着顾九卿的身影,手却不安分地朝顾九卿身/下迅速探去。
手刚触及绵绸的布料,便再难进一步。
因为,她的手被顾九卿死死地攥住。
顾桑仰脸望着他,唇角轻勾起一抹无辜的弧度,显出几分天真无害的模样:“这不是大姐姐想做的事么,我帮大姐姐做完,大姐姐为何阻挠我?”
没想到事到临头,反是女主不敢。
顾九卿面目沉静,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
顾九卿无视她的挑衅,眸眼深深地凝了一眼床上的斑驳血迹,将她的手按压在那抹血迹上:“就算我想,恐怕不合时宜。”
一顿,余光扫过矮凳上的月事带:“妹妹改良过后的物什,似乎也不怎么好用。”
说罢,起身离去。
顾桑愣愣地盯着被褥间渗出的点点血迹,还有里裤上刺目的红,呆怔半晌,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捂住脸,直想将自己重新埋入被褥里。
太丢脸了。
即使,顾桑安慰自己同为女生怕甚么,可还是觉得分外羞耻。
要知道,她本就不是脸皮薄的人。
这份羞耻心让她……无所适从。
为何会滋生出这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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