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策棱被召入乾清宫觐见时,面上仿佛还残存细雪拂面的痒意,他抹了把脸,眼角不自觉飞扬上翘。
直到与告退出来的布和擦肩而?过?,想起对方那些混账话,他才倏地冷下神色。
布和冲他若有似无地笑笑,目光中半是戏谑半是挑衅,压着嗓腔道?,“有威风冲我摆算什么本?事,你不是想娶六公主,我在万岁面前帮你一把还不好?”
策棱面无表情略过他,径直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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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快一年没见过?策棱了,在青年行礼之时无声打量一个瞬息。
昔年狼狈逃入京师的丧家之犬,如?今不卑不亢,已有几分如?山巍峨的沉凝气度。
胆子更是不小。
皇帝似笑非笑让策棱起身,那些旧调重弹的敲打他懒得张口,左右彼此心中有数,说多了反倒腻味。
他专注问起漠北与漠西科布多及罗刹国接壤的唐努乌梁海之地的布防变动,练兵手段及将领评价,在详细了解边关?形势之余顺便考校了策棱。
但凡策棱因在漠北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而?生出一二分懈怠荒废的心思,都?没办法?过?皇帝这?一关?。
策棱静气凝神,全程思绪流畅,应对自如?。却并不以?此卖弄,始终踏踏实?实?的。哪怕皇帝提起并不在他军职管辖范围内的多伦淖尔庙,他依然能答上几句。
明修长城清修庙。
前朝修筑万里高?墙没能抵住游弋北方草原的强悍蒙古铁骑。
本?朝索性一改传统,怀之以?柔。不修长城,改建寺庙,崇释以?制其?力。
所以?,兴建庙宇与塞外战事国朝安稳其?实?也息息相关?。
如?多伦淖尔庙——便是修于皇帝在乌兰布通击败准噶尔叛乱后,漠南漠北内外蒙古无不拜服,外蒙古漠北接受大清设旗划佐,正式附清。于多伦会盟时,皇帝应内外四十几部蒙古王公请求,于川衍水清的多伦草原上大兴土木,修建起来一座宏伟的喇|||嘛庙宇以?示纪念。
并决定在此地设置喇|||嘛印务处,让内外蒙古各旗派品学兼优的喇|||嘛前去多伦淖尔庙常住礼拜,尽快推行‘各家一僧’的制度。
公事说罢,皇帝略往圈椅里靠,喜怒难辨,捏着茶盏似顺口带出一句,“你觉得六公主如?何?”
策棱微微怔,不躲不避九五之尊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压,顺心而?答,“无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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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了直发笑,哪怕他这?亲阿玛,都?不敢这?般闭眼夸女儿,他说,“六公主在外的名声可?不算太好。”
甚至是倨傲无礼,嚣张跋扈。
策棱也笑,不疾不徐回话,“公主若是总以?良善示人,旁人就会一直良善为尺量她度她,那样?很累,如?今正好。”
皇帝闻言顿生莞尔,漫不经心撩起眼皮,上下打量策棱一番,像是长者家常闲聊般点评,“既如?此,她有千般好,凭你一身烂账如?何能配得?”
帝王没有居高?临下的鄙薄,只是在很平淡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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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淖自那日乾清宫见过?策棱后,二人再未有机会于深宫禁内碰面。
直到年节里的元旦筵宴,皇帝大宴群臣,保和殿里摆了数百桌,从大殿到丹陛皆坐满了人,蒙古王公同?在。
容淖吃一块油炸的敖尔布哈,难得没有觉得油腻,正想再进一块炉食,胳膊忽然被八公主轻碰了一下。
“六姐,能否劳烦你陪我出去一趟?”
容淖放下玉著,挑眉问,“要去何处?”
“慈宁宫花园。”八公主面有晕红,眼波流转,含羞带怯,明显不是被长桌上锅子热气熏出来的。
容淖想起前日里宜妃来向太后请安时露出的口风,隐约猜到可?能和那个相貌极其?出色的翁牛特?部郡王仓津有关?。八公主这?样?大大方方邀人同?行,事情八成是要落定了,宫中长辈有意默许小年轻们婚前见见,相处磨合。
一年到头,禁宫里的公主能与外臣碰上面的机会也就这?一两场大宴了。
容淖见一切妥当,并未深问什么,起身陪她出去。
出保和殿过?隆宗门经造办处外夹道?,很快便到僻静清幽的慈宁宫花园,二人连暖轿都?没坐,一路低调地走了过?去。
“你自去吧。”容淖停在慈宁门外,往南是慈宁宫花园,往北是慈宁宫正殿以?及后面的大佛堂。从前太皇太后在时,长居此宫多年。太皇太后故去,皇帝与太后商议后,决定封存慈宁宫以?寄哀思,如?今的太后居寿康宫。
容淖无意去窥视人家未婚夫妻相处,随口寻个理由避开?,“我去里面老祖宗香案前敬一炷香。”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容淖从灿烂辉煌但透着森森阴气的慈宁宫出来,稍候几时,便见八公主捧着一支红梅走回来,步子轻快如?林中小鸟,容淖无须问她什么,见她面上原本?那抹红晕将浸至眉骨了便知二人相处不错。
八公主被容淖了然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反手贴贴止不住发烫的脸蛋儿,娇嗔两声冻死了,又道?,“六姐怎也这?般坏!”她不邀那些相熟的宗室姐妹同?行,而?是选择六姐,正是因为六姐冷淡少言,不像宗室姐妹们总想着打趣人。
容淖勾起眼角,心想窥人嗅梅枝,见人面红非要怪胭脂。
这?约摸已算盲婚哑嫁的满蒙联姻里极不错的开?端了。
姐妹两往回走,八公主始终亲自捧着那枝遒劲老梅,没有交给宫人们。
容淖瞥她冻红的手,八公主似察觉了,羞赧再起,下意识嗅了嗅最顶上那朵披雪红梅,纠结一瞬后还是把花枝递给了宫人。
八公主把手抄回皮毛袖笼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幽幽梅香,可?那股冷香里却隐约混合另外一股清远深长的禅境净香,令她存心忽略也总挥之不去,最终,她盯着地面上浅积的白雪,笑问,“六姐,你知道?婴香吗?”
容淖当然知道?。
婴香乃宋代名香,黄庭坚甚至为此以?行草书写过?一副《制婴香方帖》,此帖现下正收藏在乾清宫中,容淖从前还临摹过?。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容淖诧异,总不能是突然对行草书感兴趣了。
八公主笑笑摇头,始终没有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
又何必问,她知道?答案的。
婴香,又称神女香。
按《真诰》里标注,所谓‘香婴者,婴香也’,并非婴儿的香味,而?是指少女的体香。
仓津身上为何会有那么浓的婴香呢?
适才她旁敲侧击过?,仓津说自己不爱用?香,连蒙古贵族常爱摆弄的鼻烟壶也不怎么爱好。
就这?样?一个人,却带着一身极其?讲究的婴香出现在订婚前夕长辈安排他们私下会面磨合感情的地方。
容淖没有察觉到八公主不经意流露出的失魂落魄。
因为,在通往隆宗门的造办处夹道?里,有人借着尚未被宫人扫走的地面积雪画了几支……穿心莲。
容淖心内莞尔,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看见雪山写了两个语焉不详的字——等?、信。
近隆宗门时,容淖又瞥见门扇底下堆着两坨圆圆的雪。
起先她没当回事,走过?了才猛地反应过?来。
那似乎是一颗花生。
好事发生。
画技不怎么样?,捏出来东西更是没眼看。
容淖弯了唇角,遥遥与保和殿丹陛上的人对上目光。
策棱身披大氅,昂首而?站,有股大开?大合的挺拔飒爽之气,以?至于面上不合时宜的愧意愈发分明。
他是外臣,最多可?至造办处附近,不可?再往内入内宫去。
更不可?能于众目睽睽之下与未嫁的公主接触交谈或是赠送礼物。
只有这?样?的傻办法?了。
容淖不是很在意。
早在那日她决定接过?那柄有瑕的新式火铳时,她便知道?,静坐车中等?待策棱打马送来火铳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得等?。
等?策棱为朝廷立下的功劳足以?抵消那些‘狂妄罪过?’。
等?新页盖旧章,皇帝真正认定他,认为他于漠北不可?替代,不会有人比他更强。
等?他再有资格求娶公主。
很难。
特?别难。
策棱或许很厉害,但漠北水深火热,战场刀枪火炮无眼,人不过?区区血肉之躯。
他想博出头,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人都?得为自己不清醒的沉沦付出明确的代价。
不过?容淖没打算只是安坐静待,躺在佛日楼里等?赐婚圣旨。
这?不符合她的性情。
从她对策棱给出回应那一刻起,余生铺就便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出了元宵节,内外蒙古入京年班的蒙古王公该陆陆续续回旗了。
皇帝于践行宴上,亲自为八公主与仓津赐婚,婚期暂时未定。
八公主羞的不行,那一日都?没好意思出佛日楼二楼。
少女羞怯面颊上的飞晕似天边红云,聚了散,散了聚。
深宫无趣,一点闲谈足够撑起无数人的黄昏静夜。
转眼一年,少女总算不是再听人一提未婚夫名讳便红了脸的生嫩模样?。
在未婚夫再次赴京年班,于寿康宫两相‘巧遇’时,少女言笑晏晏,举止有度,天家贵女的端庄威仪初显。
再三年。
八公主双十年华,面上稚气褪得一干二净,一双滚圆杏眼不再总是飞扬,而?是有了宫廷的端肃气象。
这?一年,容淖二十二岁。
皇帝的公主虽然都?晚嫁,但前面那几位公主最晚婚龄不超过?双十年纪。
容淖与八公主的婚事算是朝臣与宗室尊长们的一块心病了。
八公主还好一点,至少定下人家。
可?她上面的六公主,皇帝硬是一点口风都?没露,推说公主孱弱多病,不忍早配蒙古,恐其?瘗玉埋香。
大臣宗室闻言更是心急如?焚,总不能届时八公主先行发嫁,姐姐却仍待字闺中。
堂堂皇家如?此无视长幼尊卑,成何体统。
宗亲宴上,宗室宗长明里暗里多番提及两位大龄公主的婚事。
皇帝应付自如?,眼底却涌起一层淡淡的霾。
隔几日,在一个雪后初晴的晌午,皇帝终于责礼部为八公主拟定封号。
本?朝公主一般是出嫁前夕才会赐下封号,这?意味着皇帝终于松口,八公主婚期将近。
八公主养母宜妃闻讯大喜,禀明皇帝与太后后,把养女接回翊坤宫教导婚仪之事。
佛日楼只剩下容淖。
她近几年身体一般,皇帝对外的托辞其?实?也不尽全是假话,几年前那趟草原行到底伤到了她本?就孱弱的身体底子,大病小殃不断。
她不静休养病时,常会去给太后请安,顺便给太后治治身上的小毛病。
近几年,太后的眼睛视物模糊的症状略有缓和,最重要的是眼睛不再总是发干发涩,她对容淖的信任也就与日俱增。
踌躇数月后,终于摒退众人,向容淖含混说起了自己难以?启齿的女人病症,询问可?有医治办法?。
容淖听罢,自然是束手无策的。
她师从太医院判,主攻大小方脉兼之一点针灸,为太后治眼还是特?地请教过?专精眼科的太医,至于其?他分科,更是稀松平常
容淖不敢托大,试图劝说太后召专精的御医来,太医院有专门的妇人科。
立时遭到太后严词拒绝。
容淖不解,换了好几个问法?,才从太后硬挤出来的点点滴滴难堪至极的回复中,拼凑出来因由。
太后来自蒙古。
蒙古地界乱,不止贵族乱,全是男子的喇|||嘛庙宇同?样?藏污纳垢,黄|||教教|义禁止娶妻生子,可?多的是喇||嘛不守清规戒律。
偏这?二者在蒙古地位很高?,他们能很轻易得到无数女子的身体。已婚的未婚的,但凡被看上,少有能侥幸逃脱的。
如?此滥||交秽乱,恶疾自生。
男传女,女传男,导致草原上不少人有患有‘脏病’,求医不得,只能硬拖着,拖到溃烂而?亡那一日。
乃至于如?今‘脏病’似天花一般,算是蒙古人闻风丧胆的恶疾。
太后青年守寡,在宫禁内长待几十年,日常最爱礼佛念经,免不得会接触一二僧侣喇||嘛。
她患了羞耻的女人病,第一反应是捂住,唯恐令人误会,往污秽的地方想。
容淖知道?太后的顾虑后,不再试图劝说,索性请太后许她出宫去简亲王府小住一段时间。
回来后,她便着手暗中开?始为太后治病。
“苦吗?”太后半抬起眼皮问,望向容淖的目光中颇有怜惜之意。
“不苦,有事做比单独养病时精神些。”容淖正在为太后上药,回话时抬起头,目色坦坦荡荡,不见丝毫怨怼卑怯。
她知道?太后的意思,堂堂公主,金枝玉叶,为了讨好太后为自己婚事出力,不惜借出宫小住为由,暗地里屈尊绛贵掺合进下九流里三姑六婆的行当中,与药婆为伍,何等?奇耻大辱。
可?容淖当真未觉出屈辱,她甚至还根据药婆们的病例讲述与诊治手段,悄悄编撰出一本?书,再结合自己从宫廷妇人科御医处所学,不时查证补充,以?求博采众长。
太后像是没听见容淖的回答,自顾自道?,“女子若是能吃苦,便有吃不完的苦啊。”
她这?辈子的享受好日子就靠率先把不能吃苦的姿态摆出来,镶进所有人的脑子里。所以?啊,她一把年纪了还有同?样?一把年纪的皇帝儿子在她面前彩衣娱亲,嬉笑逗趣。
容淖闻言若有所思。
暗叹这?位长者或许没有睿智的头脑,却有世事洞明的学问。
博山炉里檀香袅袅,太后半睡半醒,恍恍然一般又唤了容淖名字一声,“你可?知道?,你这?名字还是我取的。”
容淖微诧。
皇家到她这?一辈,男女皆是依循汉礼取名的,女子从容从水。
太后蒙古出身,一辈子只会说蒙语,嫁到宫中几十载,连满语都?说不囫囵,汉语更是一窍不通,如?何取得出汉人名字。
她觉得应是太后说错了,含蓄纠正,“是您从礼部备选名字里挑中的淖字?”
“不是。”太后睡得迷迷糊糊,仍坚持道?,“是我取的。”
容淖这?下是真诧异了,不过?看太后已然要睡过?去了,她没继续追问,待上好药收拾齐整,悄无声息退出去。
这?日黄昏,余霞成绮,皇帝披着一身灼灼霞影入寿康宫请安。
太后让皇帝试试新进的燕窝红白鸭子腰汤。
母子两几乎日日见着,感情十分不错,说话甚是随意。
太后问过?几句汤肴滋味,话锋一转到了容淖身上。她不是会拐弯抹角的性子,更说不来半遮半掩的话,开?门见山道?,“小八快定下了,小六身为姐姐,是不是该先给安排了,否则不成规矩。”
近几年,太后的寿康宫每年都?会收到几封来自蒙古的信,并各色新奇有趣的小物件。
寄信人并非她的科尔沁娘家,而?是身在漠北的策棱。
漠北兄弟两从前养在内廷,在太后面前混了个熟脸,但两厢关?系平平。
太后起初还纳闷策棱为何会给自己写信,直到听见容淖为自己读信时的轻快嗓音。
内廷之中,每封信都?要先过?皇帝的眼。大抵是策棱自知自己的信送不到公主手中,便折中选择给寄信寿康宫。
不知该说他胆大包天还是痴情一片。
起先几封信太后还跟着听听信里内容,后来便不再看,让容淖自个儿带回佛日楼去。
太后听着冷傲自持的公主把佛日楼的木阶梯踩出咚咚响,像草原上那些动人又热烈的小调,不由失笑。
笑着笑着,难免想起从前。
老人家总是爱回想过?去的日子。
她少时入宫嫁给先帝。
先帝不喜欢蒙古女子,更不喜欢连满语都?说不好的她,她也从无丝毫少女情思。
可?她记得先帝望向那位宠妃时的炽热目光,令她这?个无关?人等?都?跟着心头发烫。
当时只道?是寻常光景,可?后来几十年,她却再未曾在深宫里找到过?同?样?的眼睛。
直到去年年下,策棱回京年班,来寿康宫请安时碰上了容淖……
那是四年里,二人唯一一次相见。两人都?还算擅长掩饰,眼神若即若离,却又那样?密不可?分。
太后在那一日,恍惚回到了几十年前,掘出了深藏经年的艳羡。
……
皇帝放下汤匙,哪怕太后说了他不爱听的,他唇边的笑意依旧不增不减,拭了嘴角,从容道?,“儿子知道?您现在最疼她,既如?此,何不多疼她些。她身子骨不济,和亲蒙古按规矩必须归牧,她哪里受得了塞外生活,索性再养养身子吧,宫中有太医院正是便宜。”
太后吃了这?软钉子,沉默好半晌,再度开?口,“今日还在说小六的名字是我取的,皇帝可?还记得昔年我为何给她赐了个‘淖’字。”
皇帝凝眉,仔细思量片刻,终于自那遥远的记忆深处翻检出来。
年幼的六公主被带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见孩子生得可?爱灵巧,眉宇间她最疼爱的五公主竟有几分相似,一时心生欢喜,听闻礼部还未为孩子拟定名字,当众赐名为‘淖’,本?是取淖尔之意。
老人家来自蒙古,见过?最大的湖泽便是草原上的淖尔,算是她对这?个孙女的祝福了。
她以?为这?个‘淖’字寓意不错,也是符合皇家这?辈女儿取名规矩的,本?还有点得意。
殊不知汉蒙语言不同?,这?个‘淖’字确实?从水,却在汉字中寓意很一般,甚至还隐隐有点不太好的意思。
太后后来才从通识文墨的妃嫔处隐约知晓自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泥淖、淖弱。
都?不算什么好词。
太后试着同?皇帝商议改名。
皇帝彼时正年轻,满心功业,哪里耐烦为一个小女儿的名字反复折腾。
但他人又纯孝,不会把话说难听,索性笑着安抚嫡母,“淖同?绰,有柔和之貌,算不得差。再说,将错就错,亦是缘法?。”
亲爹都?不在意,太后这?个嫡祖母自然也随之抛诸脑后。
因为这?个‘淖’字不好,宫中后来也鲜有提及来历,以?全太后颜面。
太后这?把年岁的老人,忆起从前难免叹息。
“我这?名字取得不好。”太后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幽幽道?,“从前没养在跟前还好,如?今成日看着,总担忧若她这?一辈当真如?了我取的这?名字,坠在泥淖里进出不得。”
这?几年,太后就算再迟钝也看出皇帝对待容淖与策棱二人这?段关?系的态度不正常。
或许是这?二人哪里犯错惹了皇帝忌讳。
太后不想探究原因,她只要知道?皇帝是根打鸳鸯的棒子就成。
“她不喜欢宫里。”
“她这?身体寿数有限,放她出去过?几日痛快日子吧。”
太后望向皇帝,一夕之间,仿佛昨日重现,“将错就错,亦是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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