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宸皇贵妃入皇陵的两天后,沈华灿一家总算抵达越京。
沈华灿在信中和他们约定了时间,大抵在黄昏时分抵达。
这天恰巧是休沐日,韩榆和席乐安早早动身,出城相迎。
韩松倒是想来,只是银行临时出了点状况,需要他亲自处理。
橙红色的夕阳洋洋洒洒照了满身,韩榆周身气息沉淀下来,多了几丝柔和,睫毛也被染成蜜糖的颜色。
过往行人络绎不绝,但凡注意到他二人的,皆报以惊艳的注目礼。
“这是哪家小公子,怎么没见过?”
“一个二个生得忒俊俏,不知是否成婚,我家......”
话未说话,就被啐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好大一张脸,滚回家做梦去吧!”
韩榆:“......”
席乐安:“......”
“幸好我有妻有女,该担心的是你。”席乐安调侃道,“当心被人强抢回去,成了压寨夫君。”
韩榆面带微笑,长臂勾住席乐安的脖子,猛地收紧。
“嗷——”
席乐安翻着白眼,发出痛苦的干呕。
好在这种备受瞩目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
宽阔整洁的水泥路上,一辆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由远及近。
席乐安第一个冲上去,热情地抱住沈华灿。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席乐安拍上沈华灿的后背,啪啪啪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与思念之情。
韩榆没有错过沈华灿脸色
瞬间涨红,瞧着像是一口血哽在喉头,额角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安哥儿......”
不等沈华灿发出救救的声音,席乐安已先一步松开他,锁定马车上探头探脑的沈元琅。
“哎呀琅哥儿,快给干爹抱抱,三年未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沈华灿揉了揉胸口,忽略独子求救的目光,并回以委以重任的眼神。
——老父亲的安危全靠琅哥儿了。
——呜呜呜好可怕一干爹,救救救救!
韩榆没忍住,噗嗤笑了。
转而对上沈元琅控诉的双眼,以拳抵唇压下笑意:“好了安哥儿,此处人多眼杂,回去再叙旧。”
席乐安听韩榆的话,依依不舍地松开小娃娃。
沈元琅重获自由,如蒙大赦地躲进马车里,头发丝也不露。
韩榆摇了摇头,多年未见,席乐安的举动倒也说得通,饶是他也难掩欣喜,只是不似席乐安外泄罢了。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席乐安笑着说:“灿哥儿,你儿子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而且比你还要乖巧惹人爱。”
提及沈元琅,沈华灿满眼慈爱。
见席乐安对独子感兴趣,索性说起他的一些趣事。
两人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到了沈家。
“我让人准备酒菜,今夜不醉不归。”
韩榆和席乐安正有此意,接受了沈华灿的邀请。
不多时,韩松带着礼物登门。
沈家的下人准备好酒菜,大家围桌而坐,饮下重逢后的第一杯酒。
月
上中天,蔡清妍早就带着琅哥儿洗漱歇下了,饭厅里只剩四个男人。
酒酣耳热之际,席乐安提及仕途:“灿哥儿,你如今回来,可有什么打算?”
沈华灿看向外面的月亮,温声道:“等吏部的消息,顺便给琅哥儿启蒙。”
三年的守孝让他心境平和不少,虽然遗憾有极大可能无法回到国子监,但有祖父余荫,想必不会太差。
说到启蒙,席乐安表示有话说:“上个月我家夫人教雪姐儿识字,真真是笑料百出......”
一人说三人听,期间还夹杂着三位父亲的教育经。
韩榆自斟自饮,偶尔应和两句,很是悠然自得。
子夜时分,四人喝得微醺,各自回房歇下。
半月后,沈华灿的任命下来。
从三品,国子监祭酒。
沈华灿收到任命文书,愣怔良久,看向前来庆贺他高升的韩榆:“......是你?”
韩榆面色如常:“灿哥儿何出此言?我可是最最最大公无私的吏部尚书,绝不会为了友人徇私。”
只是恰好上一任祭酒锒铛入狱,又恰好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
师公在国子监耕耘多年,耗费他诸多心血,合该孙承祖业,让混乱无秩序的国子监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韩榆往嘴里丢了瓣橘子,酸得倒吸凉气:“哈——”
席乐安笑得前仰后合,可劲儿地取笑韩榆。
沈华灿也笑,眼睛却悄然湿润。
时光飞逝,夏去秋来,又是四年一度的皇家
秋猎。
上次秋猎,韩榆以三品府尹的身份参加,转眼至今,已是二品尚书。
他站到同龄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俯视曾经中伤他、轻视他的人。
可以直白地说,吏部已经成为韩榆的一言堂,上下官员无不畏惧他。
阮景璋被罢官后,吏部官员将这视为韩榆排除异己的手段,对他避之如虎蛇,“索命判官”的名头愈发响亮了。
他们不仅在内部这样称呼,同其他部门的人提及韩榆,说到激动之处,这个诨名脱口而出。
大家对此感到迷惑:“为何称他为索命判官?”
吏部官员正因为说错话而懊恼不已,闻言便解释说:“因为惹了他的,无一不下了阴曹地府。”
细数曾经和韩榆有过龃龉的人,除去位高权重的,譬如安王、前平昌伯今阮老爷,前吏部侍郎今阮公子......其他人还活着的寥寥无几。
众人:“!!!”
细思极恐,韩榆的可怕之处便凸显出来。
一来二去,吏部尚书的“索命判官”之名愈发喧嚣尘上。
从韩松口中得知此事的韩榆:“......”
就很离谱。
明明是他们自己作死,怎么搞得像是他把人鲨了?
当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不过除了风评被害,这几个月越京无事发生,风平浪静到府尹直呼无聊的程度。
前往皇家猎场的路上,韩榆与府尹策马同行。
“这阵子闲得骨头发酸,明儿可要活动活动筋骨。”
韩榆
单手把住缰绳,微风拂面而来,唇角含笑。
“下官曾有幸见识过韩大人在射箭场上一展身手,明日可要比试一番,看谁打的猎物多?”
韩榆转眸看向不惑之年的府尹,慎重思考这样算不算欺负人。
“不止你我二人,下官打算再拉几个人,人多热闹,比试起来也更有趣。”府尹跃跃欲试,“韩大人以为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当然可以,韩某这边也有几个人,届时会一同参加。”
光他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得多拉几个人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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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府尹抚掌大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官先行一步,争取凑个整。”
韩榆勾唇:“袁大人慢走。”
“说什么呢?”满脸笑眯眯,看得席乐安都好奇了,“你还有水吗?我水囊里喝完了,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
韩榆解下马鞍上的水囊,隔空丢过去:“再坚持一下,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
席乐安嗯嗯啊啊应着,没敢多喝,只抿两口润润嗓子,就还给韩榆了。
韩榆又问韩松和沈华灿:“你们呢?还有水吗?”
两人异口同声:“还剩一些。”
韩榆不再问,向前赶路。
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皇家猎场。
赶了大半天的路,风吹日晒,大家都有些累了,用完饭倒头就睡。
......
翌日,众人在猎场集合。
永庆帝携戴皇后和梅贵妃出场,走到最前方,射出第一弓,
高声宣布:“秋猎开始!”
鼓声齐鸣。
戴皇后和梅贵妃两人脸上挂着笑,前者浮于表面,只一眼就看出虚假,后者倒是真心实意,可惜笑得再怎么灿烂,也没换得永庆帝的一个回眸。
看着远处的天家夫妻,韩榆脑海中浮现“貌神合离”四个字。
“都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让朕好好看看大越男儿的英姿!”
“是,父皇/陛下!”
五位王爷首当其冲,策马飞驰出去。
宸王将四个兄弟远远甩在身后,霎时没了踪影。
他和康王还在孝期,永庆帝不忍他二人留守京中,就一起带来了。
见宸王一马当先,永庆帝引以为豪,扬声道:“此子肖朕!”
戴皇后倏然沉下脸,梅贵妃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永庆帝似无所觉,与臣子大肆褒赞宸王。
韩榆眼神掠过公主所在的区域,扬起马鞭,随韩松、袁府尹等人进入林子。
和韩榆一同比试的有三十余人,彩头是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
韩榆见之欣喜,觉得和越含玉十分相配。
虽不能戴出来招摇过市,摆在梳妆台上也是极好的,看一眼便可愉悦身心。
“咻——”
箭矢射出,正中野兔的后腿。
“韩大人好箭法!”袁府尹远远瞧见,当即拍手叫好,捋了把胡须说,“我也要加把劲儿了,到最后可不能输得太难看。”
众人开怀大笑,不甘示弱地拉弓搭箭,瞄准自己的猎物,将箭射了出去。
韩榆莞尔一笑,
把野兔挂到马上,策马向前,继续物色下一个猎物。
很快,韩榆发现有一只獐子藏身草丛,似在栖息。
韩榆长臂舒展,从箭袋取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利箭疾飞,眼看就要射中獐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从左边飞出。
“铿——”
两箭相撞,发出激烈而又清脆的声响。
韩榆的箭偏移方向,扎进树干里,箭尾震颤。
獐子受惊,四蹄并用地窜了出去。
拉动弓弦的手指收紧,韩榆转眸望去,看到一张嚣张又讨嫌的脸。
韩榆翻身下马:“微臣参见王爷。”
安王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人:“韩榆,你吓走了本王的猎物。”
韩榆:“......微臣不知那是王爷的猎物,擅自惊动了它,还请王爷恕罪。”
原以为韩榆会嘴硬狡辩,结果上来就认错,安王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极了。
可他要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韩榆,眼珠微微一转,计上心头。
“韩榆,你可愿与本王比试一二?”
韩榆当然不愿意,缺心眼是会传染的,他才不要。
“微臣只略通骑射,不敢和王爷一争高低。”
曾亲眼目睹韩榆一口气射穿好几个靶子,把箭钉进墙里的安王:“......”
无语凝噎后,安王冷笑:“畏首畏尾,真不知父皇看中你什么了。”
看中我有利用价值呗。
韩榆腹诽,面上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可把安王恶心坏了。
“走!”
目送安王及其护卫
远去,韩榆施施然翻身上马。
獐子没了,还有其他猎物。
时间还早,不急慢慢来。
半个时辰后——
安王带着护卫绕回原地,和韩榆狭路相逢。
已知,安王打了三只猎物。
以他现在的效率,绝对可以完胜四个兄弟,在父皇眼中拔得头筹。
正沾沾自喜,发现韩榆的马屁股后头挂着五只猎物。
安王:“!!!”
韩榆拱手:“王爷。”
安王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等离开了韩榆视野所及范围内,安王一拉缰绳,往林子深处走去。
护卫忙劝阻:“王爷不可,猎场深处多猛兽,只能在......”
话未说完,就被安王劈头盖脸一顿骂。
“本王如何,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护卫讷讷闭了嘴,一夹马肚跟上去。
......
韩榆没把莫名其妙的安王放在心上,顺利打到几只猎物,与韩松汇合。
眼看北方飘起烟雾,意味着今天的狩猎到此结束,分散在猎场各处的人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回去。
韩榆捡起草丛里的野兔:“走吧,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韩松丢给韩榆一方帕子,示意他擦拭手上来自猎物的血迹。
“谢谢二哥。”韩榆弯起眼睛,笑意冲淡了狭长眼眸的凌厉,“二哥今日收获颇丰呢。”
韩松歪头避开树枝:“你也不赖。”
方才粗略数了下,比他还多两只。
周遭无人,韩松低声道:“狩猎时碰见宸王和康王,二人起了争执,脸
上都挂了彩。”
“天家无父子,更遑论亲兄弟。”韩榆语气散漫,“当然,就算有亲兄弟,跟我和二哥也是不能比的。”
韩松:“......油嘴滑舌。”
韩榆被他无语凝噎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笑声传出很远。
回到集合地点,席、沈二人也回来了。
袁府尹看着韩榆的猎物,不由咂舌:“韩大人,不愧是你。”
虽没有虎狼之类的大型猎物,但胜在数量颇多,足足有十八只。
袁府尹留意过其他人的,目前为止最多的也只宸王的二十只,韩大人位居第二。
对此,韩榆谦虚表示:“运气好,多碰见了几只猎物而已。”
至于大家信不信,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还有人没回来,永庆帝没有松口,谁也不敢离开。
天色渐暗,人陆续到齐了。
禁军点燃火把,将整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永庆帝一清嗓子:“让朕来看看,今日谁猎得最多......”
“父皇,三弟还没回来。”宁王打断永庆帝的话语,字里行间尽是对安王的担忧,“天色已晚,父皇还是多派几个人去找三弟吧。”
永庆帝神情难辨喜怒,挥了下手,黄信就带着禁军去找人。
官员及其家眷窃窃私语,话题大多围绕着迟迟未归的安王展开。
“此情此景,诸位不觉得很熟悉吗?”
“上次平昌......阮鸿畴掉进深坑,让咱们看了好一出大戏,你们说这次会不会也?”
“噤
声!这位可是龙子皇孙,他的热闹是我们能看的?”
“嘁——说得好像以前你没看过一样。”
让噤声的官员老脸一红,揣着手不吭声了。
天色越发的暗了,人声嘈杂,但都控制得当,保证不惊扰到上头那位。
又半个时辰过去。
韩榆打了个哈欠,回想起安王看到他的猎物时满脸不服,心底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他不会......跑去猎场深处了吧?
真是这样的话,怕是九死一生。
当年为了和阮氏撇清关系,韩榆算计阮鸿畴,在猎场深处看到好些猛兽。
老虎,狗熊,豺狼......总之都是不好招惹的肉食动物,分分钟生吞了安王。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陛下,王爷误入猎场深处,不幸遇上熊瞎子,护卫全数覆灭,只王爷一人逃了出来。”
安王浑身是血,已经看不清本来的肤色,死死抱着马脖子,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永庆帝眼皮直跳,召来随行太医:“王青生,你给他看看。”
黄信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安王扶下来,因情况危急,也不送回住处,直接就地诊治。
王青生细细察看,最后得出结论:“启禀陛下,王爷多处擦伤,右腹有一长达三寸的伤口,失血严重,急需缝合......”
“缝合?”安王一激灵,顿时清醒了,“本王不要那个什么缝针之术!”
他厌恶韩榆,对缝针之术也恨屋及乌。
“身体
发肤受之父母,本王才不要这么恶心的方法医治伤口!”
永庆帝本就因为安王的鲁莽憋着气,见他面白如纸还在死鸭子嘴硬,当即甩袖而去:“既然安王不愿缝合,王青生你只管用寻常方法给他医治即可。”
梅贵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啜泣着说:“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伤口缝合上,好得也快......”
她如何不知安王拒绝缝合的原因,但此一时彼一时,比起性命,那点仇恨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安王不予理会,强撑一口气,让禁军送他回去。
王青生擦了把汗,苦笑着跟上。
众人唏嘘,安王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一如既往的记仇啊。
韩榆把玩着新到手的彩头:“他好有骨气,这也能忍。”
韩松轻拍他一下:“是否缝合是他的决定,走吧,回去吃饭。”
“咱们几个的比试出结果了,可全体的结果还没出来,我还想看看能不能捞个名次呢。”韩榆把玉佩纳入袖中,“饿了,吃饭,吃两碗。”
韩松:“......”
皇家秋猎持续七天,这才只是开始。
韩榆和兄长好友吃过晚饭,在附近散步消食。
凉风宜人,席乐安雅兴上头,揪下一片树叶,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起初磕磕绊绊,宛如魔音贯耳。
韩榆被这声音刺激得眼皮直跳,废了好大力气才没给席乐安一个锁喉。
好在后面熟练了,曲子变得悠扬起来。
一曲终,席乐安捏着
树叶,期待地看着大家:“如何?好听吗?”
韩榆抬起手,正准备呱唧鼓掌,刺耳的尖叫响彻夜空。
几人循声望去,眼中遍布着惊疑不定。
“那个地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嫔妃的住处。”
韩榆和韩松对视,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这动静走出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戴首辅拍板:“诸位,请随老夫前去一探究竟,确定陛下的安危。”
乌泱泱一群人朝着声源处涌去,没到门口,就被浓郁的铁锈味道熏了个趔趄。
众人又惊又恐,忙不迭以袖掩面:“怎么了这是?莫非死了什么人?”
门外被禁军包了个严实,不得前进半步。
全公公倒是在,可他只露了个脸就进去了,直到永庆帝赶来,他才重又现身。
永庆帝左脚都已经迈出门槛,又被血腥味逼退,站在屋檐上问:“小全子,里头什么情况?”
“回陛下,方才的叫声出自丽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香云,丽妃娘娘被人开膛剖腹,香云则被割了脑袋。”
众人:“!!!”
什么怨什么仇,竟然用这么歹毒残忍的手段对待两个女子?
永庆帝铁青着脸,不去想方才惊鸿一瞥看到的画面:“何人行凶?”
全公公:“奴才赶到时,那宫女已经逃逸,禁军去追了。”
永庆帝瞥了眼远处影壁下的一众官员,把到嘴边撵人的话咽了回去。
丽妃的身份非同寻常,即便他有心
遮掩,也定会传得满朝皆知,甚至不久后魏帝也会知道收到大魏公主的死讯。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凶手,日后魏帝质问,也好给他一个交代。
思绪流转间,禁军押着一个满身血的宫女过来。
“陛下,就是此人杀了丽妃娘娘和香云。”
永庆帝看了全公公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快步上前去。
“你为何残忍杀害丽妃娘娘和香云?还不快快如实道来!”
宫女莲心脸上挂彩,大概在逃逸过程中和禁军发生了摩擦。
她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全公公也不多说,一招手叫来禁军:“给我狠狠打!”
手腕粗细的木棍砸到莲心身上,发出令人惊心肉跳的闷响。
不多时,莲心身上就见了血。
可她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官员们不忍直视,要么以袖掩面,要么背过身去。
但八卦是人的天性,再怎么发怵,也没一个人离开。
韩榆仗着个头高,和韩松站在最后。
二人对视,从彼此的眼里捕捉到相同的答案。
看来是真等不及了,亲女儿也能下死手。
韩榆没看到案发现场,只闻着这味道,就能想象到现场有多么的血腥可怖。
......
最终,莲心还是没守住,哭喊着松了口。
“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她满口鲜血,从下巴蜿蜒而下,滴落到水泥地面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是安王!是安王让奴婢这么做的!”
人群一片哗然。
“安王?!”
“他
为什么这么做?”
永庆帝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是安王,几步走到莲心跟前:“原因?”
“安王觊觎丽妃娘娘已久,娘娘心系陛下不愿接受,安王因爱生恨,便收买奴婢杀了丽妃娘娘。”
莲心言辞凿凿,神色不似作伪,但永庆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问:“香云呢?你又为何连她也一起杀了?”
“香云撞见奴婢杀了丽妃娘娘,奴婢只能斩草除根。”
永庆帝胸口急促起伏,阖了阖眼,再睁开已经冷静下来:“安王何时找上你的?”
莲心对答如流:“回陛下,半月前。”
“之后见过吗?”
莲心点头:“半个时辰前安王还让人把奴婢叫到跟前,许以重利,承诺只要杀了丽妃娘娘,好处定然少不了奴婢的。”
“好处?”
莲心低头,像在不好意思:“安王说,事成之后他会想办法给奴婢换个身份,入安王府做他的侍妾。”
众人:“嘶——”
安王为了泄愤,竟然竟然连自己都能出卖!
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小全子,你去......”
永庆帝话未说完,被一同前来的王青生斗胆打断了:“陛下,此女说谎。”
韩榆眉梢微挑,他为何这般笃定?有何依据?
永庆帝双手负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王青生:“你凭什么作证?”
压力扑面而来,王青生冷汗涔涔:“回陛下,此女说她半个时辰前见了王爷,而实际上王爷早在一个
多时辰前就晕过去了,微臣一直守着,这会儿还没醒来。”
“晕过去?”永庆帝皱眉,“可是伤势加重了?”
王青生擦汗,语气艰涩:“王爷不肯缝伤,流血过多身体虚弱,之后又吃不住疼,生生疼得晕过去了,王爷身边的内侍不敢惊动陛下,就让微臣前去医治。”
韩榆:“......”
别的不说,这安王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二百零五块都是反骨。
宁可疼死,也不愿接受缝针之术的治疗。
永庆帝等人:“......”
永庆帝头疼扶额,嘴里咕哝了句犟种,然后毫不留情地踹到莲心的头上。
“贱妇!胆敢糊弄朕!”
“来人,再打!”
莲心疼得直吸气,不慎扯到伤口,身体剧烈抽搐,吞咽唾沫的“咕咚”声清晰可闻。
禁军再度扬起棍棒。
一下又一下,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鼻息间同样如此。
有承受能力差的,跑到角落里大吐特吐。
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离开。
可以说求知欲非常旺盛了。
韩榆忍俊不禁,同韩松耳语:“倒是个硬骨头。”
韩松无声笑了笑。
“你说,她下一个会指认谁?”
既然旨在把水搅浑,势必要多拉几个人下水。
靖王?
宸王?
还是宁王?
“是宸王!是宸王让我这么做的!”
“宸王和丽妃早有私情,包括丽妃肚子里的胎儿也是宸王的,宸王得知丽妃娘娘有了身孕,担
心事情败露被陛下厌弃,就让奴婢杀了丽妃娘娘,再嫁祸给安王。”
谁知安王作死不肯缝伤,侥幸逃脱了。
众人:“哦豁!”
先是安王,现在又来了个宸王,这场戏可真热闹啊!
永庆帝表情格外僵硬:“你说,丽妃怀有身孕?”
莲心点头:“正是!”
永庆帝颈侧青筋暴起,喝道:“来人,把宸王带过来!”
旁人不知,他难道还不知道?
因为丹药的缘故,他早就不能让女子受孕了。
好一个丽妃!
好一个宸王!
禁军出马,宸王很快被带过来。
括弧,不清醒版,括弧。
只见宸王衣衫不整,一身酒气与脂粉香,喝得烂醉如泥,被禁军一路抬着也没清醒过来。
永庆帝额角青筋直跳:“越英乾!”
宸王挠挠脸,哼唧一声继续睡。
“没记错的话,宸王还在孝期吧?”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太不像话了!”
一盆冷水下去,宸王冻得大叫,清醒了些许。
他摇头晃脑:“父皇?”
永庆帝一脸风雨欲来的危险,声音低沉:“越英乾,你和丽妃可曾苟且过?”
宸王愣住,下一刻,慌乱之色溢于言表:“什么丽妃?儿臣不知道,丽妃是父皇您的嫔妃,儿臣怎么会跟她......做那种事情。”
永庆帝不再问他,而是叫来在丽妃身边伺候的人,严刑审问。
结果不言而喻,丽妃早在几年前,来到大越后的几个月,就和宸王有了首尾。
谁都不能接受
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九五之尊更是如此。
更别说那个让他戴绿帽子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亲子和庶母......
“放肆!”
“越英乾,你好大的胆子!”
宸王吓得魂飞胆裂,砰砰砰不停地磕头。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和丽妃有染,儿臣......”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她有任何勾连!
可惜话未说完,就被永庆帝踹上肩头,整个人飞了出去。
“宸王行为不端,荒淫无度,悖逆纲常,褫夺亲王爵位,降为郡王,封地改为琼州,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宸王目眦欲裂:“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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