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知府大人焚烧尸体是为了防止疫病发生!
不过一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传遍整个府城。
从始至终都站在知府大人那边的百姓奔走相庆,拍手直呼畅快。
“我就说知府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你们偏不信,还说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怎么对得起掏心掏肺对咱们的知府大人?”
“我要是你们,以后在街上看到知府大人,大老远就要捂着脸绕道而行了。”
亲兄弟在地动中丧命,因尸骨无存便记恨上知府大人,昨儿夜里还往韩家后门丢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妇人一脸讪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家中差点哭瞎眼的爹娘,想到躺在罐子里的兄弟,妇人不高兴地嘀咕:“他又不说,我怎么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妇人说完,紧跟着就有人附和:“可不是,谁家能眼睁睁看着亲人被烧成一抔灰啊。”
“我呸!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你们蠢得没边儿了!”
“刘大志他娘,我记得以前你逢人就夸知府大人,这会儿真相大白,明明是你不占理,怎么还怪上知府大人了?”
“要我说啊,往后知府大人为咱们做什么,这些人都别想沾光,他们不配!”
“可不是,就算知府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计较,可咱们还记得他们是怎么骂知府大人的,往后再有稻种之类的好东西,
咱们都给他盯住喽,千万不能让他们拿了去。”
“没错,算我一个!”
妇人急了,她家粮仓里现在还堆着新稻种种出来的粮食呢。
可她又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强撑着一口傲气,扭头就走:“不要就不要,真当我稀罕。”
“大家都听见了啊,是他们说不要的,咱们往后得监督他们,狠狠替知府大人出这口恶气。”
应和声此起彼伏,装聋作哑的人傻了眼。
不是,就刘大志他娘一个人放话,怎么还算上他们所有人了?
不带这么玩的!
“瞪什么瞪?还不快走!”
这些人就灰溜溜地走了。
输出最多的壮汉哈哈大笑:“别看他们嘴硬,其实心虚着呢。”
有人疑惑:“他们有句话并非没有道理,知府大人为咱们做这些,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壮汉卡了下壳,越说越流利:“大人本就不是张扬的性子,这一年多以来做了那么多好事,不也没见他提过?”
好像......有点道理?
另一边,韩榆也被人问及同样的话。
“大人为何迟迟不澄清呢?若是当日澄清,何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韩榆笑而不语。
比起费尽口舌地解释,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才更震撼。
前者可能效果甚微,后者却会记一辈子。
说话间,扮作官兵的韩三出现在厅堂门口:“知府大人,人带到了。”
谈话声一顿,张通判看向韩榆:“大人正事要紧。”
韩榆面带微笑:“有关
地动的后续,徽州府上下还需诸位多多费心,本官先行一步。”
众人行礼:“大人慢走。”
韩榆出了厅堂,直奔会客厅而去。
会客厅内站着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两只手在身前交握,满脸的局促不安。
“你就是徽州府最擅长烧砖的砖瓦匠?”
清朗含笑的嗓音由远及近,中年男子回头,看清来人便要跪拜:“草民见过......”
只屈起膝盖,就被一双手托住了。
“无需多礼。”韩榆收回手,在上首落座,“本官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砖瓦匠正沉浸在自己被知府大人亲自扶起来的激动之中,闻言又开始紧张:“大人尽管吩咐,草民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韩榆失笑:“先坐,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韩三给韩榆斟茶,而后又倒一杯,放在左边第一张小方桌上,安静退到旁边。
砖瓦匠踌躇片刻,战战兢兢地坐下。
韩榆掀起眼帘又垂下,端起茶杯,茶盖撇去浮沫:“本官听闻你前年烧制出一种新砖,承重能力强,且成本低廉。”
砖瓦匠愣了下,搓着衣角回答:“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只烧制了一批。”
“本官知晓。”韩榆酌一口凉茶,慢条斯理道,“承重力强,价格却低廉,若本官是买家,也定然是不信的。”
砖瓦匠讷讷道:“大人所言极是,当初草民烧制出那批新砖,原是打算替代之前的砖
头,没想到来草民家买砖的人都不信,非说草民骗人。”
生意折损大半不说,还被同行算计了一把,在徽州府臭了名声,以致于如今连维持温饱都困难。
早上他还在想,今儿若是能卖五十块砖头出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谁知没等来客人上门,反而等来了官兵,说什么知府大人有请。
天知道这一路上他有多忐忑,一度以为知府大人要因为什么事情问责他。
却不曾想,知府大人竟然问起了前年他费尽心思捣鼓出来的新砖。
砖瓦匠不清楚韩榆的意图,丝毫不敢松懈,笔直地坐着,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韩榆手肘搭在扶手上,温和的嗓音让人情不自禁地放下心防:“地动后,本官命人统计了府城上下房屋坍塌的数量,以便后续修缮重建,没想到有了意外的发现。”
砖瓦匠屏气凝神,只敢用余光看着知府大人绯色官袍的袍角,心里头想着,这官袍上的图样可真漂亮啊。
“本官发现,破坏得不太严重的房屋都是从你手中购置的砖头。”韩榆打开手边的册子,“无一例外。”
砖瓦匠惊愕得睁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一瞬不瞬地看着知府大人翻动册子的修长手指。
“我、我家的砖头?”
年轻的知府大人颔首,口吻笃定:“正因为你家的砖头承重力够强,足够坚固,才能在发生那样严重的地动时让房屋屹立不倒。”
砖瓦匠眼珠转动
,斗胆落在知府大人清俊的面孔上。
“房屋不倒,百姓才有机会逃出生天。”韩榆合上册子,掷地有声道,“因此,本官与那些用了你家砖头的百姓都得向你道声谢。”
砖瓦匠跟椅子上长钉子了似的,一下子窜起来,摇头又摆手:“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个烧砖的,如何能当得起大人的一句谢?”
“总而言之,本官信你烧砖的手艺。”韩榆勾唇,道出今日请他前来的用意,“本官准备在城郊建一个砖场,由你负责带领砖瓦匠烧制砖头。”
砖瓦匠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让草民烧砖?”
“没错,本官对这方面并不精通,将砖场交给你,本官也能放心。”
不过韩榆没说的是,他也会在砖场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不信任何人,在绝对的利益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当然了,本官知道烧砖的手艺不能外传,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砖瓦匠竖起耳朵,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诸多期待。
“本官会破例录用你为府知事,全权负责砖场的一切事宜。”
韩榆身为一府长官,完全有权利任命一个正九品的府知事。
“第二个选择,就是由官府出面,买断你的手艺,或者每年给你一笔丰厚的银钱。”
韩榆眸光浅淡:“两个选择,端看你如何决定。”
砖瓦匠咽了口唾沫,声音微颤:“
敢问大人,砖头烧成了,可是要卖给徽州府的百姓?”
韩榆点头称是。
砖瓦匠眼神黯淡下来,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实不相瞒,草民现如今在徽州府的名声并不好,已经半个多月没人来草民家买砖了。”
大家若是知道砖头是他带人烧制的,怕是会迁怒到把这个差事交托给他的知府大人身上。
“这件事本官会处理,无需你担心。”韩榆食指轻叩桌面,循循善诱道,“只要砖头在徽州府卖得好,往后还能卖到徽州府周围的府城,更远的地方也不是没可能。”
知府大人亲手画的饼太香,活了半辈子的砖瓦匠也控制不住地上了钩。
在韩榆好整以暇的目光中,砖瓦匠钟义康扑通跪地,双手交握举过头顶,重重磕了个头:“大人,草民选第一个。”
九品芝麻官虽小,俸禄更是低微,远不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银子让人踏实,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钟义康受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更不想再遭人冷眼嫌弃。
听君一席话,钟义康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出一番大事,让曾经弃他而去的人悔青肠子。
韩榆眼睫低敛,将钟义康的神态尽收眼底,愉悦地勾起唇角。
有所求最好,就怕无欲无求,这样的人才难掌控。
“你且回去候着,待本官处理好地动的后续事宜,建好砖场,再派人通知你。”韩榆沉声道,“此前切勿声张,闲来无事可以
多琢磨琢磨,偌大的砖场,不能只烧制两种砖头。”
钟义康点头:“是,大人。”
韩榆浅酌一口凉茶,不再看他:“好了,你回去吧。”
钟义康应声退下。
韩榆在会客厅小坐片刻,喝完一杯茶,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去。
途径厅堂,里头的官员们忙得不可开交,捧着公文连走带跑,官袍尽数被汗水打湿。
见了韩榆,众人纷纷停下动作:“知府大人。”
定下一桩大事,韩榆心情颇好:“诸位辛苦了,稍后本官让人送来凉茶,诸位歇一歇,顺便散散暑气。”
众人齐声应道:“多谢大人。”
韩榆微微一笑,继续处理公务。
厅堂里,官员们望着知府大人远去的背影,与同僚窃窃私语。
“张大人,你就不好奇方才知府大人见了谁?”
张通判头也不抬:“早晚会知道,何必急于这一时?”
“好吧,我只是好奇知府大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说话的通判知事没能从张通判口中挖出点消息,只能遗憾地坐回去。
刘同知从百忙之中看他一眼,心说果然是年轻人,求知欲旺盛:“知府大人有什么打算,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徽州府好。”
众人深以为然。
“只要想到知府大人一年半后就要离开徽州府,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谁说不是呢,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把知府大人跟咱们徽州府永远绑一起。”
官员们哈哈大笑。
这时,几个官兵抬来几桶凉
茶,分给厅堂内的诸位大人。
大家喝着茶,心头的燥热逐渐消散,浑身透着惬意。
不知谁说了句:“就算知府大人同意,吏部也不会同意的。”
众人:“......”
手里的凉茶顿时就不香了呢:)
两天后,越京送来的赈灾银粮抵达徽州府。
负责押送银粮的还是个熟人——当初阮景璋以厌胜之术算计韩榆,前来城南搜查的禁军小队长,黄信。
黄信翻身下马,几步走到韩榆跟前:“越京一别,已有一年半载,韩大人如今可好?”
韩榆拱手:“承蒙黄大人记挂,韩某一切都好。”
黄信脸上的笑容加深。
方才不过是客套话,韩榆在徽州府的壮举早已传回越京。
先有周、赵两家和前任知府,再有前朝后宫都风光无比的梅家,全因韩榆受了重挫。
而后又是联合池州府知府剿匪,孤身深入贼窝的壮举谁不得赞一句英勇无双?
黄信在御前当差,可是不止一次撞见那几位皇子与人谈及韩榆,直言当初看走了眼。
“陛下命我等前来运送赈灾银粮,拢共白银二十万两......”
韩榆看向黄信身后长长的车队,光看车轮驶过的痕迹,便可判断出大致的重量。
倒是大方了一回。
韩榆略微侧身,朝越京所在的方位作了一揖:“微臣替徽州府百姓谢过陛下。”
黄信压低声音说道:“陛下一直记着韩大人呢,这回徽州府并周围六个府发生地动
,陛下可是最先下令给徽州府拨来银粮,言辞之间都是对大人您的满意呢。”
韩榆当即配合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说了好些类似“谢主隆恩”、“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之类的漂亮话。
“黄大人一路辛苦,今日便由本官做东,请诸位痛饮一番如何?”
黄信本就有意与韩榆交好,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且容我等回驿馆休整一二,定准时赴宴。”
韩榆目送黄信等人远去,转头就见刘同知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板车上的银子和粮食。
“这下好了,临时居住点那边再不用抠抠搜搜做饭了。”
截至目前,仍有近一半的百姓无法回城,他们的房屋还在重建之中。
官府虽有存粮,但是要包揽成千上万人的一日三餐,就是有一百个粮仓也禁不住吃的,总有耗尽的那一天。
“胡大人,还请你稍后将部分粮食送去城外,交到本官四姐手中。”
韩榆顿了顿,又道:“五天的分量足矣,眼下官兵正在赶进度,房屋很快就能重建完毕。”
韩兰芸身为知府大人在徽州府唯一的亲眷,责无旁贷地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除了慰问受伤受惊的百姓,更是负责监管大家的一日三餐。
虽有人对女子抛头露面颇有微词,但韩兰芸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因为为人爽快,办事不拖泥带水,深得徽州府诸多官夫人的褒赞。
官夫人们瞧着明艳娇美的姑娘家,给人做媒的瘾
又犯了,这几日见到韩兰芸,就张罗着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
韩榆几次去临时居住点,都会被韩兰芸拉着大吐苦水。
不过韩兰芸并非虎头蛇尾之人,依旧坚守阵地,只是对热衷于给她找夫君的官夫人们敬而远之。
思及此,韩榆眼底晕开笑意,在胡通判应声后看向远处围观的百姓。
他们在议论,脸上满是笑容。
房屋倒塌了可以重建,地动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也在慢慢消退。
韩榆转眸,看向身边的同僚:“本官有要事相商,还请几位大人移步议事厅。”
刘同知几人相视一眼,各自有了猜测。
一行人去了议事厅,依次落座。
“本官打算在城郊建个砖场,隶属官府的那种。”韩榆语气沉静,“既能为官府增收,也能为部分徽州府百姓解决生计问题。”
接下来,韩榆详细陈述了钟义康烧制出来的砖头的优点,以及砖场的后续长期发展。
“价格低廉公道,人人都能买得起,且承重能力强,最突出的就是抗震能力。”
刘同知点头,这一点从知府大人分发给他们的数据中便可看出来。
这个叫钟义康的砖瓦匠烧制出的砖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地动时百姓死于建筑坍塌。
至于长期发展......
“就算本官不再在徽州府任职,下一任知府也能继续发展砖场,为官府增收,为百姓解决生计问题。”
韩榆指尖相对,呈塔状倾斜向下:“诸位
觉得如何?”
刘同知笑了,轻抚着知府大人亲手整理出来的数据,言语温和:“下官并无异议。”
其他几位也都不约而同表示:“下官也无异议。”
韩榆心下一松:“等府城重建完毕,便可着手准备砖场一事。”
“是,大人。”
......
彻底定下砖场的初步计划,只待后续正式施行,韩榆没有忘记和王青生的合作。
在人的身上穿针走线,跟缝衣裳似的缝补伤口,不必想就知道有多骇人听闻。
担心百姓产生逆反心理,继而让缝针之术胎死腹中,王青生选择循序渐进。
他先教几个徒弟缝针之术,在短短半个月里先后救回几个伤势过重的濒死之人。
仁医堂有许多前来看病的百姓,见伤者满身是血地被横着抬进来,都觉得他命不久矣。
结果去了后院没多久,学徒再把人抬出来,发现对方睡得正香,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众人惊奇不已,纷纷追问缘由。
王青生解释道:“这是知府大人最先提出的缝针之术,已通过此法救回数人。”
有胆子大的上前查看,发现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被一根线缝合起来,只有丝丝缕缕的血渗出。
那人大为惊奇,问王青生:“王大夫,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被斩首示众的人也能再活下来?”
王青生嘴角抽搐:“缝针之术只适用于较大的伤口,不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也是,倘若人死可以复生
,阎王爷得气活过来。”
“这法子若真能奏效,一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王青生捋了捋胡须:“没错。”
另一边,吴大贵也在积极宣传缝针之术。
他掀起衣裳,露出横亘着长长一条疤的肚腹:“看见了没,这就是所谓的缝针之术,当时那伤口有碗口大,现在就只有一条细线了。”
众人惊呼,还有男人上手去摸。
“凹凸不平的,还挺好玩。”
吴大贵一把拍开,没好气地说:“玩什么玩,这可是知府大人亲自给我缝上的,摸坏了你们赔给我啊?”
被拍开手的人砸了咂嘴:“你真是又倒霉又运气好。”
“那可不!”吴大贵昂首挺胸,“知府大人那双手是用来写字的,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被我吴大贵占了嘿嘿嘿嘿嘿!”
大家看着吴大贵小人得志的嘴脸,恨得牙痒痒。
“有什么好得意的,回头我哪天受了伤,也让大夫给我缝一针,见人就说这是知府大人给我缝的。”
谁怕谁啊,这年头谁还不会睁眼说瞎话?
吴大贵当场气了个仰倒,撸起袖子就要跟说话的那人拼个高低。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什么叫往脸上贴金,知府大人这么好,对咱们有求必应,说不准哪天我就能嗷嗷嗷!”
路过的马车里,韩榆看着被打得抱头鼠窜的男子:“......”
韩兰芸笑得前仰后合,小矮桌被她拍得直颤:“我见过上赶
着送鸡送鸭送蔬菜的,没见过上赶着受伤,想让知府大人给缝针的。”
韩榆忍住扶额的冲动,都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他有意引导徽州府百姓对自己爱戴有加,可到这程度......未免太过离谱了些。
韩榆往四姐嘴里塞了个饯梅,堵住她的嘴:“还去不去仁医堂了?”
“去去去!”韩兰芸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缝针之术,每日送往仁医堂的重伤之人也越来越多。
前阵子韩榆都在忙灾后重建的事情,今儿好容易得空,就去仁医堂瞧瞧。
韩兰芸得知后,也看热闹似的,跟着一起来了。
姐弟俩一身寻常打扮,混在人群中并不惹眼,就这么远远瞧着王青生带着徒弟忙进忙出,给伤者缝针。
“真想不到,大家对缝针之术的接受程度很高嘛。”韩兰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样真好,我猜和榆哥儿你脱不开关系。”
因为缝针之术是知府大人提出,百姓才对它接受良好。
韩榆正欲回应,就见一妇人冲进仁医堂:“王大夫!王大夫!我闺女难产,肚子里的头的孩子脚先出来,你赶紧过去看看!”
有人认出这妇人,插.嘴道:“你家金花的婆家能让王大夫进门?”
原来金花嫁去的人家与寻常人家不同,女人出门都必须遮着脸,生病了也不能请男大夫,找不到女大夫就硬抗过去。
自从金花有了身孕,便时常身体不适
,金花娘都把大夫请过去了,却又被她婆母撵出去。
金花性子软,金花娘担心金花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只能忍了。
哪知今天金花生产,孩子出不来,她婆母竟然跟接生婆说要保小的。
金花娘忍不了了,就憋着一口气冲到仁医堂。
“管她答不答应,我闺女要是出什么事,我要她们母子偿命!”金花娘红着眼睛,“王大夫你快些,我担心金花她......”
王青生二话不说,背上药箱跟着金花娘走了。
有人提议:“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立刻得到了回应:“走!”
韩兰芸眼巴巴地看向韩榆。
韩榆默了默:“走吧。”
韩兰芸心满意足地跟上。
一群人来到金花夫家,在门口就看到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
金花的婆母被金花娘压着打,一边嗷嗷叫,一边嘴硬:“金花是我家媳妇,除了大用谁也不能看,看了就要以死明志!”
“啪!”
金花娘又一个嘴巴子抽上去。
韩榆环顾四周,已然不见王青生的身影,院子里除了金花娘和金花的婆母,只有个蹲在屋檐下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金花的夫君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躲着装鹌鹑?
韩榆一哂,就听韩兰芸嘀咕:“我要是遇到这种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韩榆哑然无言:“这是责任感的问题。”
无关情爱,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就该承担起作为丈
夫的责任。
显然,这人没有做到。
说话间,王青生走出来,衣服上沾着血:“金花娘,你家金花怕是顺不了了。”
“顺不了?”金花娘停下殴打金花婆母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青生,“顺不了是啥意思?”
王青生脸色凝重:“金花耽搁了一段时间,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人群中一片哗然。
“哦呦,真是可惜,一尸两命啊。”
“金花娘就金花一个闺女,男人也死了十几年,金花要是也没了,让金花娘还怎么活?”
金花婆母哈哈大笑:“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就该早死早好!”
金花娘一巴掌甩过去,急急问道:“王大夫,真没办法了吗?”
王青生欲言又止。
金花娘见状,扑通跪到地上:“王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家金花吧。”
王青生目光游移,偶然瞥见人群中的韩榆,眉毛一抖。
韩榆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王青生收回视线:“金花娘,你该听过缝针之术?”
金花娘愣了下。
“医书中有过记载,妇人难产,可剖腹取子。”
王青生此言一出,金花娘眼前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门外的看客更是议论纷纷。
“剖腹?难不成是把肚子剖开来?”
“这还能活吗?”
“不是有缝针之术,剖开了再缝上呗。”
金花娘看了眼角落里装死的女婿,心一横:“做!”
金花的夫君猛地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去,一声不吭。
金花的婆母咯咯笑:“
赶紧死,赶紧死,别让我老周家蒙羞!”
王青生仿若未闻,对金花娘说:“我一人做不过来,还需两人帮衬。”
金花娘蓄力,一巴掌抽晕了金花的婆母,语气铿锵有力:“我算一个!”
那就还差一个。
王青生看向门外,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在往后退。
没人敢承担剖腹取子的后果。
韩兰芸无声看向韩榆,眼里满满都是恳求与期待。
韩榆努了努下巴,去吧。
韩兰芸扬起嘴角,从人群中走出来:“也算我一个。”
王青生松了口气,带着金花娘和韩兰芸进了房间。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姑娘有点眼熟?”
“不知道,估计是住在附近的吧。”
韩榆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韩八。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韩八对韩榆和韩兰芸的五官做了一定程度上的修饰调整。
所以就算有人觉得他俩眼熟,也不会想到知府大人和知府大人的四姐身上去。
“你们说,王大夫真能成功吗?”
“我哪知道,反正只有这个办法了,总不能躺着等死吧?”
“哎,多亏了知府大人的缝针之术,否则就算剖腹取子,肯定也有很大的风险。”
整个剖腹取子的过程中,围观者的议论声始终没停过。
金花的夫君跟一尊雕像似的,蹲着一动不动,好像里头在死亡线边缘徘徊的女人不是他的发妻,而是个陌生人。
韩榆扯
了下唇,漠然收回眼。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韩榆的脚都站麻了,围观的百姓觉得无聊,散去了大半。
终于,在半个多时辰后,房间里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霞光映照在小院里,哭声打破了凝固的死寂。
“生了!”
不知谁喊了句,百无聊赖的众人抬起头往里看。
房门缓缓打开,王青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年岁已高,经历了一场高强度高压力的剖腹取子,浑身早已湿透。
他很累,但是他站得笔直。
王青生看向门外,看向人群外围的韩榆,眼里的光令人不敢直视。
他说:“幸不辱命,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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