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来人啊,杀人了!”
犹如一粒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片哗然。
“杀人?谁杀人了?!”
“不会是说楼上挂着的那个吧?我怎么觉得他是喝多酒睡死过去了?”
“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忒会瞎说,不就喝醉后失手砸了个酒坛子,你怎么还诅咒人家死了呢?”
周遭的百姓也注意到韩榆脚边的碎片和酒液,再看那挂在窗棱上的痴肥男子,不自觉地倒向和韩榆对立的一面。
“小娃娃嘴太毒了,真不知爹娘怎么教的。”
韩榆眸光骤冷,戾气一闪而逝。
而这一细微的变化,尽数藏在眼睫的阴翳之下,不露分毫,连离他最近的韩松都未曾发觉。
韩榆不理会周遭的指责,牵着韩松的衣袖,指向那男子的脸:“二哥,你可看到他鬓发处有一丝红痕?”
韩松定睛望去,还真有。
不止他,其他人也发现了。
“这是什么?”
韩松语气笃定,沉声道:“血。”
话音刚落,那红痕仿佛活了一般,从鬓发游走,滑至脸颊。
一滴。
两滴。
落在地面的酒液上,鲜红的色泽。
“嚯!”
众人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是谁杀了他?”
所有人将目光转向最先大喊杀人了的韩榆。
韩松也想知道。
韩榆立在酒馆门口,四周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不着痕迹拭去手背被碎片划出来的血珠,韩榆的口吻是出乎意料的镇定。
“酒
坛子从天而降,我便抬头看去,刚好见到此人隔壁有一男子探身张望。”
“那人发现我在看他,很是惊慌,立刻就缩回去了。”
韩榆反手指向酒馆里头:“酒馆只有一个出口,后面是墙,退无可退。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随我一道进去,与那可疑之人对峙一二。”
韩榆言辞凿凿,神色又不似作伪,众人很难不心生动摇。
那架无形的天平逐渐倾倒,偏向韩榆那方。
有胆大的壮硕男子站出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妨陪你走这一遭。”
有他打头阵,后面又有十几个男子走出来。
韩榆微微一笑,右手引向前:“诸位,请吧。”
十几人鱼贯而入,酒馆的掌柜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人直奔二楼而去。
在楼梯口急得团团转,最终一咬牙,追了上去。
韩松在韩榆身后走着,眼睛定定落在那小小一只的身上。
他想,或许他低估了韩榆。
韩榆在成长。
长成他满意的模样。
这让韩松诡异地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
在韩榆的指引下,一部分人直奔痴肥男子的雅间,其他人的目标则是那位举止鬼祟的男子。
比起死生不知的被害人,韩榆更在意那黑脸短须的男子,以及天降酒坛背后的真正目的。
临进门前,韩榆听到隔壁雅间传来惊恐的喊叫。
“死了!真的死了!气都没了!”
韩榆抿了下唇,在一群大男人
身后跨过门槛。
因着他年纪小身量不高,大家都默契地让韩榆走到最后。
韩松也算沾了他的光,得以殿后而行。
一行人走进雅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窗户紧闭,只桌上动了一半的下酒菜,以及倾洒的酒杯昭示着对方的慌张失措。
“肯定有猫腻!”有人断言道。
“难不成跑了?诶呦这可就麻烦了!”
韩榆和韩松相视一眼,犀利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雅间的每个角落。
“人没跑。”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是听到动静后出来看热闹的客人,“我那雅间正对着楼梯口,一直开着门,也没见人下去。”
活生生一个人,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韩榆陷入沉思。
方才一路走来,除了这两个相连的雅间,其余的都有客人在。
有两个可能性。
那人趁人不备,去了其他雅间藏身。
那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还有同伙。
亦或者,他还在这间屋里。
只是藏身的地方太过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
韩榆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被酒液洇湿的地面上。
几团湿痕,从桌腿边往右,缓慢淡去。
韩榆视线右移,停在角落靠窗的矮柜上。
矮柜约有半人高,一尺宽,上面摆放着品相劣质的摆件。
矮柜底端被掏空,约摸四五寸,很显然无法容纳一个成年男子。
韩榆眼前忽的闪过什么,后退两步,朝最高最壮实的男人招了招手。
男人不明白韩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弯下腰,
附耳上前。
这小娃娃不仅眼尖,还聪明得不似常人,说不准有什么发现。
这厢他们能把凶手找出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韩榆同他耳语几句,得到对方一个满是怀疑的眼神。
韩榆笑了笑,气定神闲道:“试试吧,万一呢?”
韩松看他俩一眼,没说话。
那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另几人低语几句,首当其冲地轻手轻脚上前。
目标正是那矮柜。
韩松眸光微闪,拎起韩榆退到门口。
两个男人站到矮柜两边,把住边缘的凸起,预备往外抬。
刚抬起一点,突然出现一股反方向的拉力。
极其细微,抬柜子的两个人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呼吸瞬间变得急促,眼里爬上兴奋。
那小娃娃还真猜对了!
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壮汉抱住矮柜,同时发力。
“嘿!”
“砰——”
矮柜砸到地上,同时一道黑影跳起来,往门口窜去。
只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纵使那黑影动作灵活且迅速,在膝弯挨了一脚后,还是不可避免地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到地上。
“抓住了!”
伴随着一声高吼,门口看热闹的人一窝蜂涌上来。
“嚯!这人怎么丁点儿大?”
“他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啊?”
“没见他有胡须,肯定是大人啊。”
“长得也忒吓人了,跟猴儿似的。”
韩榆看着被压在地上不得动弹的黑脸男子,心想可不是。
乍一看身形,这男子顶多三尺
,全身骨瘦如柴,看起来比韩榆还要小一圈。
这也是他为何能藏身矮柜底下,却险些没被人发现的缘由。
黑脸男子不断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脏话,眼神怨毒地瞪着韩榆,像是要活活剐下他一层肉。
摁着他的男人被他扑腾得不耐烦了,一巴掌抽上去,骂骂咧咧:“瞅你那土行孙的挫样,人不大劲儿倒是不小,比年猪还难按。”
“屁点大的人,竟然还敢杀人,我看你那胆子比你人还大!”
“杀人偿命知道不?老子今儿一定要把你送去县衙,给旁边死了的那个偿命!”
话糙理不糙,但在黑脸男子看来,这是极致的侮辱了。
所以他反抗地更厉害了。
韩松把韩榆往后拎了拎,提议道:“他这样明显是做贼心虚,不若先把人送去县衙,再由县衙的人通知死者家属。”
当下就有几人毛遂自荐。
都是平民百姓,大家最恨为非作歹之人。
定要亲眼目睹此人被关进大牢,他们心里头才能痛快些。
他们向酒馆掌柜要了粗麻绳,捆猪似的把人绑起来。
由掌柜掏银子,租了辆驴车,直奔县衙而去。
“小娃娃,你是怎么知道他躲在柜子底下的?”
这一问,问出在场许多人的心声。
韩榆一改原先的淡定,脸蛋红红地往家长身边贴了贴。
手指攀上对方的衣袖,捏得紧紧。
“我在楼下时,看到他推窗户的手,只比我略大一些。”
“而后上楼来,发现凳
子上有脚印,便猜想他可能是站在凳子上往外看。”
雅间内可以藏身的地方并不多,矮柜就算一个。
韩榆也是赌一把,不料竟然赌对了。
接下来,就看那人能活到什么时候了。
在众人的叠声夸赞中,韩榆扯了扯韩松的衣袖:“二哥,咱们先去书斋?”
韩松应声,两人往楼下去。
掌柜追上去叫住他俩,强塞了两坛好酒,并一食盒的好菜。
这不仅是精神损失费,还是感谢费。
前者是从天而降的酒坛子,后者则是因为韩榆帮他抓到了凶手。
如若那人逃走了,怕是酒馆将会惹上人命官司,生意肯定也做不下去了。
韩松坦然收下,只颔首示意,便离开了酒馆。
事情闹得这样大,附近的百姓全都闻讯赶来。
即使杀人凶手已经被押走了,也还是有人徘徊在门口,就这件事与人谈得热火朝天。
韩榆和韩松将誊抄本交给书斋掌柜,得了银钱,又带走两本,回去继续抄。
他二人一路无言,各怀心思。
等进了家门,韩榆一把抱住韩松。
韩松一个不防,差点被他绊倒。
韩榆整个人挂在他腿上,颤着声儿说:“吓死我了呜!”
韩松:“......”
之前不是挺能,这会子怎么又变回软了吧唧的可怜样?
韩榆对韩松试图把他从腿上撕开的动作仿若不觉,抽噎着说:“那酒坛子差点就砸到我们了,幸亏躲得快,否则现在就该在医馆了。”
“碎片到处
乱蹦,给我手划伤了不说,还弄湿了娘给我做的新鞋子。”
韩榆努力翘起右脚,好让韩松看见上面的湿痕。
“这可是娘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好的,我当时就想,绝不能放过他!”
韩松看着一脸气鼓鼓的韩榆:“......”
所以你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事后又原形毕露了?
韩松忍住扶额的冲动,带韩榆去上药。
酒坛子的碎片很是锋利,划出的伤口足足有尾指那么长。
韩松在屋檐下给韩榆上药,韩榆抱着手腕哼哼唧唧,特别矫揉造作地说:“二哥,疼~”
韩松眉心一跳,不理会。
只是上药的力道又轻了些。
以及只让韩榆练习了八股文和试帖诗各一篇。
韩榆心里存着事,也就顺水推舟,早早歇下了。
翌日,罗先生在丙班上课。
有两名衙役出现:“县丞大人有令,传韩松、韩榆前去问话。”
罗先生问及缘由,这才知道他的两个学生掺和进昨日那桩杀人案里了。
罗先生:“......”
小的不省心就罢了,大的也不省心,偏还是个护崽子的,真让人头疼。
“早去早回,可别耽误了课业。”
罗先生到底是有功名在身,县令都得敬他三分,衙役更是如此。
“您放心,等县丞大人问了话,一定原模原样地给您送回来。”
出了私塾,韩榆二人就被拎到马上,颠了一路,来到县衙。
问话的并非县丞本人,而是县衙的一个主簿。
主簿只问
了为何出现在酒馆,怎么发现死人了,又是如何找到凶手的,就放他们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顺畅,又带着几分敷衍意味。
韩松什么都没说,韩榆也作不知,又是一路颠簸,回到私塾。
甫一落座,四周就被围得密不透风。
同窗们追问缘由,字里行间是满满的关心。
韩榆心中熨帖,如实相告。
众人唏嘘不已:“榆哥儿真厉害。”
韩榆笑脸应对。
等人散去,韩榆戳戳沈华灿:“灿哥儿,你可否让人盯着些这桩案子,我想知道凶手的最终判决。”
沈家除了孙管家,也是有仆从的。
沈华灿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榆哥儿尽管放心,我定让人留意。”
韩榆道了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沈华灿把笔记递给他,“上节课你没听完,先抄下来,回去再慢慢揣摩,不懂的可以问我和安哥儿。”
韩榆接过,着手誊抄起来。
......
次日一早,沈华灿到私塾,为韩榆带来最新消息。
“今早我派去县里的人回来,说那个凶手昨夜畏罪自杀了。”
果然如此!
韩榆无声一哂,面上很是惊讶:“怎么就畏罪自杀了?”
沈华灿缓缓道来:“据说死者家中经商,家底颇厚,凶手看他穿金戴银,就起了坏心思。”
“凶手原本是想趁人喝醉再偷东西,哪知中途死者醒了,双方便发生争执。”
“死者喝太多酒,一个不慎撞到后脑勺,就这样没了。”
“那酒坛
子估计是要砸凶手的,结果砸偏了,差点砸到你跟韩二哥。”
沈华灿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原本县丞是打算拿这桩案子为自己增添筹码,谁知昨夜凶手撞墙自尽了。”
韩榆指尖轻点书页:“多谢灿哥儿,既然凶手已经死了,也算是一命赔一命。”
席乐安附和:“恶有恶报,他就算去了阎罗殿,也要受尽酷刑的。”
这时,上课的锣声响起。
众人正襟危坐,自觉开始自习。
韩榆在练大字。
练着练着,思绪却飘远了。
凶手和死者确实发生争执,起因却不见得是供词里那样。
黑脸男子的目标是韩榆,又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就选择了死者,将高空抛掷酒坛子的行为嫁祸给他。
争执是有,但并非是因为盗窃失败。
而是嫁祸失败,被发现后的恼羞成怒。
黑脸男子衣衫褴褛,显然不具备进酒馆喝酒的底气。
他看韩榆的眼神带着阴狠,看似是因为藏匿失败。
但韩榆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遗憾。
和黄秀兰得知自己安然无恙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韩榆在赌。
赌黑脸男子进了县衙大牢后,那位先生会不会杀人灭口。
如今事实证明,他又猜对了。
黑脸男子会借刀杀人,韩榆也会。
用他一条命,换取高空抛物的教训,也算不亏。
“榆哥儿......榆哥儿......”
熟悉的呼唤拉回韩榆飘远的思绪。
韩榆轻唔一声:“怎么了?”
席乐
安指着他面前的宣纸:“你在想什么呢,墨水都滴到纸上了。”
韩榆低头,上面果然有一团黑漆漆的墨水。
“呃......”韩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轻点书上某段话,“我在思考它的意思。”
席乐安不疑有他,又转回去继续自学。
韩榆捏了捏眉心皱起的小疙瘩,轻叹一口气,将废掉的宣纸揉成一团,定下心神重新练字。
韩榆一直在等那位先生的后招。
可惜直到腊月,韩榆身边也没再出现什么离奇之事。
因为可笑的命格有异带来的针对与伤害好似从未出现过,只是一场幻觉。
韩榆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去书斋,每逢月初回村,见一见家人,顺带教姐姐们识字。
如今韩兰英姐妹几人已经熟练掌握几百个字,甚至连韩树也参与进来。
这样的生活,平凡却充实。
期间,韩榆又经历了三场月度考核。
无一例外的,每次都得了优秀。
腊月中旬,是今年最后一次考核。
待考核结束,便是长达一月的年假。
考核这天,韩榆做完所有的题目,将答卷上交。
翌日,又在木板墙上看见他的答卷。
最初几次韩榆还会兴奋,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如同吃饭喝水一般。
席乐安双手托腮:“等明年回来,榆哥儿是不是就要去乙班了?”
韩榆点头。
沈华灿轻拍席乐安的肩膀,安抚道:“咱们已经得了两次优秀,只要保持住,也能早日和榆哥
儿在同一个班。”
席乐安小声嘟囔:“也只能这样了。”
韩榆接过沈华灿递来的饯梅,含在口中酸溜溜的,很是开胃:“又不是天各一方,安哥儿想想小玉。”
提起小玉,席乐安面上带出笑意,一扫不舍之情,兴致勃勃地说道起来。
经过席乐安小半年的努力,他爹娘总算同意给他养只狗。
只是并非狗崽子,而是跟席乐安差不多高的狼狗。
起初席乐安差点哭出声,后来发觉狼狗也有狼狗的好处,就逐渐爱不释手了,还给那只狼狗取名小玉。
这名字和韩榆的壮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多时,罗先生过来,让韩榆去新班级。
韩榆同小伙伴辞别,抱着书本走出丙班。
一如当初来到丙班,和席、沈二人前后桌,这次韩榆升到乙班,刚巧在韩松前桌。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对了二哥,你不是已经有五次优秀了?”
按理说,他应该在甲班才是。
韩松睨了眼脸蛋白里透红的堂弟,轻描淡写道:“甲班大多是童生,等明年再说。”
韩榆对此乐见其成,正好方便了他和二哥探讨学问。
当然,极有可能是单方面的。
在乙班上了两节课,学生们各自归家,韩松韩榆也坐上了回村的牛车。
韩宏庆也在牛车上。
见兄弟二人上来,韩宏庆只点头示意,又转过头温声细语地同身边的女人说话。
只是那女人双眼痴傻木讷,始终没个回应。
韩榆看一眼就没什
么兴趣了,村民们却被韩宏庆感动到了。
“韩老三是个好的,媳妇这样了也没休了重找一个。”
韩榆暗戳戳翻个白眼,合上眼默背《礼记》。
如果他不知道韩宏庆每天都给黄秀兰灌药的话,或许他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挺没意思的。
回到家,韩榆和家人们好一番亲近,看得韩松直皱眉头。
不过念在彼此一个多月未见的份上,勉强容许韩榆作一回。
......
年假期间的生活和在镇上无甚区别。
早起晚睡,手不释卷,闲暇之余撸撸猫,顺便教姐姐们识字。
转眼就到除夕当天。
这天中午,大房二房带着粮食和菜蔬去了韩家小院。
到底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即便对老两口再怎么不满,也还是得做做样子。
饭桌上,齐大妮全程冷着脸,韩宏庆旁若无人地给黄秀兰喂饭,看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帮着收拾好碗筷,大房二房就回去了。
韩发也没留,坐在堂屋怔怔目送他们远去。
这回,他没有抽旱烟。
下午,天空飘了一场小雪。
韩榆原打算捏个小雪人,谁料又出了太阳,把薄薄一层的积雪都给晒化了,可把他给气坏了。
待夜幕降临,是守岁的时间。
韩榆年纪小,没到下半夜就哈欠连天。
萧水容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撵回屋去。
临睡前,韩榆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摸出八文钱。
韩榆就这样攥着押岁钱,沉沉睡去。
正月初一是祭祖和拜年。
一回生二回熟,韩榆也能面色如常地应对亲戚们的捏脸行为。
只是膝盖跪得次数多了,难免有些不适。
不过有小白在,睡一夜就没什么事了。
正月初二,各家媳妇回娘家。
许久未见,韩榆和外公舅舅舅母们未见疏远,依旧和表姐表哥打成一片。
除此之外,韩榆和姐姐们也从萧外公那里得了押岁钱。
虽不多,但也是一番心意。
等回到家,韩榆把铜板塞进存钱的荷包里,好生存放好。
韩宏晔给的一钱银子,韩榆每个月都会存下大半。
加上抄书所得,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收入,韩榆勉强也算小有资产。
正月初三,大姑小姑回来。
小姑韩春银素来站在三房那边,大姑韩春岚在韩家待得不顺心,就来大房二房这边。
韩榆见到韩春岚,又想起对大姑父不能生的猜想。
咬着笔头迟疑了下,还是跑去找萧水容。
萧水容在灶房给韩春岚冲鸡蛋茶,余光瞥见韩榆进来,头也不回地问:“榆哥儿来作甚?”
韩榆迈开短腿跑上前,神神秘秘地招手:“娘,你低头。”
萧水容忍俊不禁,放下筷子弯腰:“榆哥儿想说什么?”
“娘,我之前听私塾的同窗说,若是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却没有孩子,不一定是女子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子不行,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涉及到夫妻之间,韩榆虽不太懂,但还是下意识觉得脸热。
等说完
所有的话,脸上烫得可以煎荷包蛋了。
萧水容先是一惊,又转为沉思。
半晌后掐了下韩榆薄薄一层的婴儿肥,故作严肃地说:“这话只能在娘面前说,日后不许再说,听到了没?”
韩榆小鸡啄米点头,一溜烟跑远了。
后续如何,韩榆没再关注。
反正韩春岚离开时神色恍惚,很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韩榆默默给自己点个赞,继续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如此又过半月。
韩榆韩松辞别家人,开始新一年的私塾生活。
正月下旬,到了报考县试的时候。
韩松、祁高驰并三个信得过的同窗五人互结,又有罗先生作保,报考十分顺畅,只待二月开考。
韩榆明显感觉到,韩松比往日更用功。
韩松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学,好几次韩榆起夜,都看到他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
韩榆担心二哥熬坏了身体。
毕竟他有小白,韩松却没有。
所以这天早上,趁韩松晨练后回屋更衣,他悄悄溜到灶房,往糙米粥里放了点东西。
将将收回手,忽觉后背一寒,下意识转头。
韩松立在门口,身后是未褪的夜色。
好似一只即将脱笼而出的巨兽,张牙舞爪地要把人吞噬殆尽。
“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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