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从黑市里出来， 身后的尾巴就一直紧紧的跟着。直到雇主自己进了人声鼎沸的酒楼，后头的尾巴犹豫了一会，竟然选择跟着琳琅。

    走在前面瞧着若无其事的琳琅都笑了。

    跟着她？莫不是看她瘦弱以为她好欺负？

    琳琅舔了舔唇， 啧了一声。眼皮被粘上一部分瞧着眼睛很小， 但依旧能看出来露出兴奋的精光。

    好久没练手了，真是个好机会。

    琳琅故意引着人七拐八拐的往人少的地方走， 而后头的人全然不知，还以为终于等来了好机会， 因此脚步加快就要动手。

    终于， 眼看着前头就是一条死胡同， 琳琅依旧毫不犹豫的拐了进去，身后的五个人对视一眼， 狞笑两声也跟着进去。

    一刻钟后。

    琳琅换了长裙出来，脸上的东西也被她一把弄掉， 少女颜色秀丽，面上带着笑容。手里除了一个包裹外，还多了几个小荷包。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捏着荷包的手指上剐蹭了一块， 那是琳琅用力挥拳的时候被对方躲开，砸到了墙上，这才弄伤自己。

    否则， 凭借他们能伤到她？呵。

    琳琅回头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几个人，微笑着说了一句：“谢啦。”

    回到谢府， 还没等走几步， 就见飞扬面带急色的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

    飞扬语气不太好，面上更是急的不行。

    琳琅心里咯噔一下。

    “大人那边出事了？”

    飞扬：“出事了！要不然能着急吗， 你快点拿着东西，我送你去， 快！”

    说着，飞扬就将早就准备好行礼交给琳琅，迈步往府门口去。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飞扬转头，就见琳琅呆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快点，大人怕是都要等急了。”

    说完这话，就见琳琅突然抬起头，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笑容，后来笑的眼睛弯弯，似乎很高兴般。

    飞扬哼了一声，心想她能不高兴吗？大人都没让他进宫，反倒是让琳琅去。

    越想，飞扬心里越不舒服，觉得自己跟着大人这么多年，难道不如琳琅吗？

    可是这是宫里大人传来的消息，飞扬也没法说什么，只能遵循大人的意思，驾马车送琳琅入宫。

    马车缓缓行驶，车里琳琅掀开车帘，眼看着天边夕阳西下，给她纤细的手指上渡了一层昏黄的光，显得上面的伤都轻了不少。

    琳琅松了口气。

    她理解错了，差点以为是他出事了。

    转念一想他怎么会出事，他智慧过人，随机应变，即便不会功夫，也有自保的能力。

    迎着夕阳，琳琅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最后将帘子合上。

    到了宫门口，自然是要搜身之后才能进入，琳琅早就将自己的短刀藏在马车上了，因此顺利的入内。

    前头宫人引路，耳边还回响着飞扬的嘱咐：“小心行事，莫要给大人添麻烦。”

    琳琅轻哼，心道她怎么会给大人添麻烦。就是不知道为何苏大人要留宿宫里，也不知道为何要叫她。

    手上的包裹是飞扬给的那个，方才检查的时候打开过，就是一些苏大人的换洗衣物，没什么特别的。

    想了一会也想不明白为何，琳琅就收了心思，低头跟紧前头的宫人。

    高耸的围墙，从宫外看还好，在宫里走在围墙底下，只觉得压抑。脚下的积雪被清扫的干净，像是宫内不曾下过雪似的。

    皇宫太大了，即便是琳琅身上有功夫的，都觉得走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都酸了。幸好前面的宫人停下脚步，笑眯眯的侧身：

    “苏大人就在这。”

    顺着宫人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处围墙格外的特别，用的瓦片竟然全部是琉璃瓦。

    这东西很是贵重，京城里只有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里才用的起。就算是忠远侯府，也只有主院用的琉璃瓦。

    再看门脸上的牌匾，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青云观。

    琳琅忽地想起来，今天苏大人进宫是参加那位叫清和道人的典礼。不过按理说应该结束了，为何还要夜宿在这？

    宫人走了，琳琅自己往道观里去。

    说起来挺有意思的，皇宫角落里竟然盖道观，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足以看出皇帝对清和道人的倚重和喜爱。

    入内之后，观里摆设贵重，更是能看出来这一点。

    从正门入内之后是宽阔空地，在最中间摆放着台子，上头放着做法用的东西，不过有些焦糊不知为何。

    “你是谁？”

    院里两个正扫雪的小道童抬起脑袋，好奇的看向琳琅。

    小孩子年岁不大，瞧着五六岁左右，正是可爱的时候。琳琅笑盈盈的道：

    “我是苏大人的侍女，请问苏大人是在这里吗？”

    小道童对视一眼，然后转向琳琅道：“姑娘请随我们来。”

    随着小道童绕过游廊往后面走，这里明显就是住人的地界了。游廊通往两侧，都各自有房屋，而最中间的空地上则是立着假山和花圃。

    果然看见苏大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不过琳琅蹙着眉，敏锐的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

    照理说白日下过雪，宫道上的积雪都处理干净了，但观里为何还有积雪？

    进门处还好，两个小道童就在扫雪，但后院空地上的雪一点都没动。

    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斜着照在苏子烨的身上，青年面若冠玉，似乎在和对面的道人说着什么。

    察觉到有人过来，苏子烨转过头，朝着琳琅点了点头。

    琳琅刚要迈步过去，就被两个小道童拦住了。

    “苏大人说了，不让任何人过去。”

    两个小孩说话的时候面色不好看，声音也发颤。

    琳琅不明所以，直到她再次抬头的时候，苏子烨似乎和道人说完话，清和道人转身离开，也露出后面的景象。

    满地的白色里，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死了。

    两个小道童被吓坏了，赶紧低下脑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而苏子烨转身招手，示意琳琅过去。

    死人而已，琳琅从来都不怕死人，面色如常的走了过去，甚至还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尸体附近没人动过，只有一行脚印，想来是苏大人查看时候留下的。死者是个太监，琳琅猜测应当是派到观里服侍清河道人的。

    不过为何死在这里？典礼顺利结束了吗？

    “大人，这是……”

    苏子烨接过琳琅手上的包裹，边解开找东西边回答道：“出了命案，皇上让我早点破案所以今晚留宿宫中。”

    琳琅哦了一声，一时嘴快，问道：“大人为何没让飞扬来，而是让我进宫。”

    这时候，苏子烨翻到了他的指套，让琳琅拿着包裹，他戴好指套说道：

    “飞扬到底是男子，行走多有不便。”

    宫里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侍卫，一种是宫人。飞扬没净身，自然不方便的。琳琅想明白关节，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声音，琳琅转头一看，两个小道童又带人来了。

    “苏大人。”来人朝着苏子烨行礼，苏子烨颔首，而后道：

    “尸体没碰触过，现下我们一起过去查看，不过走路要小心，莫要破坏那行脚印。”

    来人正是仵作，闻言点头，明白这是线索不得破坏。

    琳琅识趣的拎着包裹站到一旁，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琳琅便让小道童取来两盏灯笼给苏大人照亮。

    因着怕破坏现场，琳琅离的老远，手臂伸直尽量让光亮照到苏大人那边。

    苏子烨做事情的时候格外的认真，因此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

    “大人，腹部受伤失血而死，死亡时辰大约是未时。”

    未时。

    苏子烨查看尸体的动作停了一下。

    未时正是清和道人展现道法的时候，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清和道人全身都着火了，场面有些乱。

    仵作继续检查尸体，而苏子烨则是去将尸体的鞋子脱下来，与旁边的脚印做对比。

    天完全黑了，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只有苏子烨身前一块有莹莹光亮，莫名的让人心安。他抬起头，便见到琳琅举着灯笼，也在看他。

    “给我吧，让小道童带你去歇息。”说着，他接过灯笼放到一旁。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吗？”琳琅问。

    苏子烨道：“暂时不需要。”

    琳琅点头，便去往早就安排好的房间里。

    等人走后，苏子烨继续查看，发现手上的鞋子竟然和地上的脚印相吻合。

    仵作：“大人，现场只有这一行脚印，这么说是死者自己走到这里然后自尽？”

    尸体旁正有一个小刀，上头沾了血。这个小刀并不特别，在宫里是用作切果子用，而死者身上的伤痕很大，是用这把刀竖着往上划的。

    仵作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除了尸体附近，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血迹，且附近只有死者一行脚印。

    可是死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天色如墨，他们已经看不清了，所以苏子烨再次检查完现场后，叫人将尸体抬走，仵作继续检查，他则是留在原地。

    尸体被抬走后，苏子烨撩起袍子蹲下，用灯笼去照亮死者身下的位置，只见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甚至有的和雪混合在一起，冻成冰碴。

    到了夜里寒风阵阵，吹动着血腥气往人的鼻子里钻。

    味道并不好闻，不过苏子烨面色如常。

    他一寸寸的检查，最后在一块不显眼的位置发现了点端倪。

    像是死者死前用血写的字，但笔记凌乱加之后来又有血液覆盖住，因此辨识不清。

    苏子烨眸子定在那深深的看了一眼，接着去检查其他的地方。

    蹬蹬——

    是从前面过来的脚步声。

    苏子烨转过头，就见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高公公跟着皇帝多年，地位自然非同一般，他来兴许是皇帝有了什么旨意。

    苏子烨起身，将衣袍整理平顺，正好高公公也走过来见礼，笑着道：

    “苏大人，今日陛下得了一颗灵丹妙药，正是高兴的时候。只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扫兴。”

    高公公提着灯笼，灯笼映亮了眼前清隽青年的眉眼。

    即便是见过无数贵人的高公公，也不由得赞叹这位苏大人是个样貌好的。

    不止模样好，更是身形颀长，玉树兰芝翩翩贵公子。每次见苏大人的时候，都觉得对方脸上带着笑意，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从皇帝那里得来的怒气，让本该也生气的高公公下意识的就缓了一些，继续说道：

    “陛下知道苏大人破案无数，前些日子甚至在一日之内就抓到了笃山书院的凶手，所以陛下十分信任大人，只道这等事大人也定然是手到擒来。”

    “陛下让苏大人留在宫里，自然是想快些将凶手抓到，苏大人，您说是吧？”

    高公公笑眯眯的，一番话下来全是陛下陛下，明显是在敲打。琳琅靠在门上，耳朵紧紧贴着门缝，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

    琳琅撇嘴，心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让苏大人也在一天之内找到凶手？这怎么可能？

    就不说今天道观里人员众多，如果凶手在宫里，那就宛若大海捞针，难办的很。

    而且宫里女眷甚多，苏大人一个男人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就算他能力出众，也……

    想到这，琳琅终于明白苏子烨为何要叫她来了。

    外头谈话还在继续，只听苏子烨清朗的声音回答道：“定不辱命。”

    “就知道苏大人不会辜负陛下所托。”高公公又说了几句好话，在琳琅听来就是无关痛痒。

    没过一会，高公公带人走了，而外头苏子烨依旧在现场查看。

    寒风吹动，即便站在屋里也能感受到冷意。琳琅将房门推开一个缝隙，看着正在走来走去的苏子烨，道：

    “大人，天太冷了，你进屋歇歇吧。”

    他身体虚弱，若是染了风寒怕是一时半会都好不了。

    苏子烨转身，朝着她点了点头，又查看了附近所有的地方，这才拎着灯笼过来。

    这道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的是前脸，是门面。而后院住人的屋子就有些不够用了，统共就四间能住人的屋子，清和道长住一间，两个小道童住一间，另外一间是侍候的宫人。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苏子烨和琳琅住一间房。

    刚开始琳琅还没想到这问题，直到苏子烨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凛冽，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他没直接坐下，而是扫了一眼屋里。

    琳琅也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这屋里瞧着还成，里间住人的地方宽阔，外室窗下甚至还有供人歇脚的小榻。

    “夜里你睡床。”他突然说了一句。

    “嗯？”琳琅面带迷惑，“什么意思？你要和我睡一起？”

    这话说的有歧义，不过琳琅自己没意识到。她瞧见苏子烨突然耳朵发红，还在想果然冻到了，一会耳朵就会发痒了。

    苏子烨错开目光没看她，走到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后，才慢条斯理的道：

    “房间不够，你睡里间，我睡外室。”

    琳琅挑了挑眉。

    她可是苏子烨的侍女，理应睡外面的小榻。再有，他个子这般高，那张小榻根本睡不下。

    “我睡外间就成。”

    琳琅面上笑嘻嘻，心里想的是，苏大人身子比她弱，她得多多照顾才是。

    正在摩挲茶盏的苏大人漂亮的眼帘抬起，他的眸子生的好看，总是会觉得他在温柔的注视着你。

    他嘴唇张开，琳琅以为他会说住宿的问题，却不想清润的声音入耳，说的却是：

    “手上的伤怎么没涂药？”

    作者有话要说：

    苏·老爹·子烨：你怎么又和别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