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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于大仙低头睨了潘垚一眼……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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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在黄泉边了,尸体都被泡成了巨人观。

    可以说,尤峰那条命是没得稀里糊涂的。

    ……

    尤峰愤怒:“没弄明白我怎么死的,我死都不瞑目!我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再让我瞧着他,我一定把他的皮都剥下来!”

    潘垚:……

    该!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回头我给你报个案吧,你把你是哪里人和我说下,凶案一般是为情为财,还有就是为仇,你人这么坏,说不定是得罪仇家了。”

    见尤峰一副不信任模样,潘垚又举了个例子。

    “你放心,报案肯定好使,你瞧,前几天赵家烧下去的包袱上头贴了冥国邮政,走了官道,东西就有了保障,名字对不上,你还拿不到错包。”

    “甭管上头还是下头,公家做事,那绝对公平公正还负责人!”

    尤峰: ……

    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

    潘垚要送尤峰下去,尤峰抱着胳膊,这会儿却不想回黄泉边了。

    “那下头有什么好看的,除了土就是河,还有一个臭赶船的,我不走,我要在这儿待一待。”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会儿暮色发沉,日头晒不到尤峰,他贪恋人间之色,倒是不想被送回黄泉边。

    潘垚没有理睬他,准备等占卜到赵祥鹏在什么地方后,再把这尤峰送回去,左右时间也不迟。

    丁桂香心神不宁,潘垚宽慰了几句。

    “阿姨,你别担心,赵大叔肯定还活着,他可能是伤到哪里了,一时忘记怎么回家。”

    “等我占卜后,知道个大致方向,回头你们去寻他,一家人就能团聚。”

    “恩。”丁桂香轻声应了一声。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家老赵肯定是伤到哪了,说不定是脑袋,结果忘了家,忘了自己和小景。

    又或是瘫了?

    不然,丁桂香实在想不通,依着赵祥鹏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自己找回来?

    丁桂香心里浮起赵祥鹏衣衫褴褛,胡子邋遢,瘦得皮包骨头,拄着一根拐杖,拿着破碗乞讨的模样。

    只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心酸得不行。

    ……

    刚刚准备占卜,就听墓园前头有吆喝声传来,潘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瞧见来人,她的眼睛瞬间瞪圆,有些意外了。

    来人竟然是张礼鹤张天师。

    只见他身边跟着纸人阿大,阿大手中拎着一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青年,青年个子中等,被阿大拎着,就像提溜着鸡崽一样轻松。

    这会儿,吆喝声就是从张礼鹤口中传出来的。

    “你小子老实一点,要是再敢耍滑头,小心我让阿大把你的头拧了!”

    “不敢不敢,大师我不敢的。”青年畏畏缩缩。

    他感受到捏着自己脖子处的那只手冰凉没有温度,再想起那人没什么感情的眼睛,还有他突如其来的出现,以及旁边这人算卦天师的身份……一瞬间,青年对阿大的身份有了猜想。

    他越想越怕,眼里的畏惧也愈发膨胀,下一刻,在瞧到墓园处的赵来云时,那恐惧就像找到了出口,一下就宣泄了出来。

    “来云哥,你只说这人是个穷酸算卦的,没说他有真本事啊!”

    “要是知道他能养小鬼,打死我也不掺和你夺家产这事!”

    “左右你那堂弟的脑袋都被开瓢了,命都没大半条了,再费这事干嘛?这下好了,我惹到鬼了……这道长养小鬼啊,他养的是小鬼啊!”

    青年越说越怕,最后,他崩溃地抱着头,脚一软滩了下来,朝着阿大和张天师就是猛一阵磕头,嘴里不住喃喃。

    “小鬼大哥饶命,天师饶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礼鹤跪在脚边的青年踢开,呸了一声,“胡说什么呢,你才养小鬼,你全家都养小鬼。”

    ……

    那边,瞧见来人时,赵来云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更白了。

    “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奶奶,伯母,你们别听这人乱说话,我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说完,他急急地朝郑音容和丁桂香看去,尤其是郑音容。

    另一边,青年的话犹如一个炸弹砸下,砸得众人头晕眼花,两眼发黑。

    郑音容和丁桂香都惊得厉害。

    堂弟……开瓢……夺家产?

    这,这是指赵来景被打破头,去了大半条性命的事情吗?

    “这是谁,怎么回事?”郑音容一把回抓赵来云的手。

    她很用力,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指甲一下就嵌入赵来云的胳膊中,掐了道深深的痕迹,眼睛紧紧地盯着赵来云。

    赵来云着急又委屈,“奶奶,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他要不是认错人了,就是受人指挥,胡乱攀扯我。”

    “我是您养大的,大伯和大伯母对我也好,我是疯了还是丧良心了,竟然还会去找人去害小景?”

    郑音容心里镇定了一些。

    是啊,她养的孩子她自己知道,小云性子温和孝顺,对来景那孩子也多有忍让,从来只有来景欺负小云的份,哪里有小云找人害来景的事?”

    误会!这里头肯定有误会!

    ……

    “好一个白脸狼戴草帽,假充的善人!”张礼鹤瞪了赵来云一眼,嗤之以鼻,“我都问清楚了,就是你要害人!”

    潘垚好奇,“张天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天师激动,“师侄啊,多亏了你让阿大护着我,不然,今儿我的脑袋也得被开瓢喽!”

    原来,被阿大拎着的这个青年叫曹义明,他是个街溜子,吊儿郎当又游手好闲,平时也没个正经工作。

    他有个表姐叫乔小小,她和赵来云处了对象,因着这层关系,赵来云和曹义明走得很近,一些社会上的事,赵来云出钱,曹义明出力。

    张礼鹤指着赵来云就道。

    “就因为我算出了你要测的林字,它问的是兄弟,你见我算得准,又见我应了那胳膊打石膏同志的约,怕我真有本事救了你堂弟,居然这么狠心,遣了这混账小子过来,想让我伤筋动骨,出不来门,好今儿帮不到你那堂弟,是吧!”

    “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张礼鹤又骂了两声,心里还有着后怕。

    都说越年轻的人性子越唬,这话半点不假。

    曹义明二十来岁,昨日晚上,张礼鹤收摊后,他便跟着张礼鹤了。

    张礼鹤身上带着桌子凳子,别瞧这东西朴实,干仗时候可是个大杀器,曹义明一时也不好动手。

    当然,他还能再炮制一次娘家兄弟暴打出轨男的戏码,多叫几个兄弟,但类似的事儿前两三天才发生过,再来一回,那就显得太巧,也太刻意了。

    别的不说,之前那事,警察还在附近问着话呢。

    这样耽搁了下,路上没打到人。

    不过,曹义明也不泄气,他这个街溜子多才多艺,竟然趁着天黑张礼鹤睡下了,拿铁丝撬了门锁。

    悄悄进屋后,他拎着铁棍就准备对张礼鹤抡一下,准备回头再偷点东西,做出入室行窃伤人的模样。

    哪里想到,张礼鹤是睡得沉了,贴在他衣裳上的阿大可还睁着眼睛呢。

    ……

    墓园里。

    张礼鹤畅快极了,“哈哈,他小子被阿大吓得半死,师侄,不愧是裁纸成兵术,阿大这身手,这力道,那是这个!”

    他比了个大拇指过去。

    末了,张礼鹤感激潘垚,还感慨不已。

    “天降横祸,天降横祸,要不是有师侄你,我就是躲在家里,这血光之灾都躲不过!”

    难怪有一句话叫做劫难难逃。

    潘垚:“客气了,也是阿大自己愿意帮忙的,你要是谢,就谢谢阿大吧。”

    “哦?”张礼鹤意外。

    这纸人还能有自己的所思所想?

    “阿大,多谢你了。”他试着感激道。

    “客气客气。”阿大口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挠了挠脑袋,冲张礼鹤露了个笑容。

    有些憨,有些淡,但那普通的脸一下就灵活了些。

    张礼鹤心中直道稀罕。

    潘垚瞧着阿大心口处的灵,眉眼一弯,唇边也漾开了笑意。

    ……

    再看赵来云,潘垚都有些稀奇了。

    这么说,林字上头的那阵风是自己喽?

    真是奇妙的缘分!

    赵来云还在那儿犟嘴,“我是测过字,问的也是兄弟,这事我承认。”

    “你也说了,那一卦是我如愿以偿的卦象,今天小景醒了,大师你算得准,这不都在说明,我没有心怀恶意吗?”

    “至于这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随口攀扯泼脏水,我就该认了?”

    赵来云越说越激动,一副你污蔑人的模样。

    张礼鹤面露同情,“不,我算得不准,你那一卦于你而言,是衰不是吉。”

    潘垚点头,“不错,燕衔春泥树筑巢,一朝风雨至,燕巢又成泥,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迹象。”

    在潘垚说出一场空时,赵来云僵了僵。

    他看了看松树下的尤峰,再想到今日赵来景的清醒,心中茫茫然。

    可不是燕巢又成泥,诸事一场空么,眼瞅着就要成了,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再看郑音荣,暗地里,赵来云在心里偷偷恨上了她。

    追根究底,就是因为她去芭蕉村求了花皮包袱。

    ……

    那边,尤峰本来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在见到曹义明时,他眼睛微微眯起,最后越瞪越大。

    片刻后,暴怒起,尤峰那对眼珠子几乎成两粒铜铃。

    “好啊你小子!我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认得你,就是你朝我扬灰,是你杀了我!”

    巨大的怨怒下,尤峰身上的鬼炁骤起,铺天盖地,尤其此时他还处在墓园,又是黄昏时刻。

    天时地利人和,此地逢魔。

    无须灵炁开天眼,曹义明眼里就出现了尤峰的模样。

    大金链子,欧米茄手表……曹义明都见过。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有过些许的良心不安,尤其是听到巨物落水的声音,他总有些心慌。

    过年过节,他也都有去庙里观里拜拜,虔诚又真心。

    “大,大伯……来云哥家大伯,不是我要杀你的,是来云哥叫我干的……是他,都是他。”

    曹义明慌得不行,开始甩锅。

    “呸!张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你大伯了?”尤峰暴躁得要膨胀,隐隐有朝巨人观死相变去的趋势。

    啊!不是大伯吗?那这人是谁?明明戴着欧米茄手表和金链子了。

    曹义明傻眼了下。

    下一刻,他朝赵来云看去,眼里有着求证和讨救。

    赵来云一张脸铁青,瘦削的手攥着裤腿缝,青筋暴起。

    潘垚:……

    她忍不住道,“别瞧了,你来云哥都要被你蠢哭了。”

    ……

    第75可不是被蠢哭了……

    可不是被蠢哭了么, 杀个人都能杀错,这小弟还真是当的一点也不合格。

    曹义明不愿意相信自己弄错了,可事实上, 他还真就弄错了。

    他只见过赵祥鹏几回,还是远远地瞧了瞧, 知道个大概样子。

    平时时候, 赵来云警惕, 从来不肯在人前表现出和曹义明熟络的一面,自然也不能将曹义明介绍给赵祥鹏。

    事发那天, 天色擦黑, 尤峰穿着赵祥鹏的衣服,开着他的车,搁在桥梁上, 那欧米茄手表也显眼。

    扬了灰, 尤峰闭着眼睛挣扎, 面目狰狞,又失了几分辨认出来的可能。

    曹义明头一次做杀人的大事,手抖心也抖, 见人晕了过去,他瞧都不敢多瞧, 闭着眼睛, 将人倒趴在桥梁栏杆上,一个矮身, 一个用力, 直接就将人翻到河里了。

    轻松又顺利,整个过程快得曹义明都恍惚了。

    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一条命, 反而是那“噗通”一声的水声。

    这边,尤峰可算是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

    敢情,他是替那大哥死了?做了一回替死鬼?

    那一趟活,他劫的不是财,是催命的符啊!

    “天杀的,天杀的!”尤峰懊恼又悔恨,却已经来不及了。

    潘垚:……

    该!让你起了贪心,恩将仇报,这下阴差阳错了吧。

    “你也别不平,你刚刚自己都说了,这世界上还是坏人多,你呀,自己得认栽。”

    尤峰不想认,不过,他还怵着潘垚的手段,有气自然不能朝潘垚撒去,这下,再看曹义明和赵来云,怨恨升起,爆喝一声,紧着就朝曹义明咬去。

    面目狰狞,鬼脸发青。

    欠了他的,一个个还来吧!

    ……

    那边,赵来云自然是不认这事,丁桂香气得整个人打哆嗦,看着赵来云眼里有着难以置信,也有着恨意。

    “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啊!你大伯见你打小没了爸,妈也改嫁,这情形和他小时候像,怕你吃亏,所以,他怜你惜你,小景有什么,你也有什么,甚至你和小景吵嘴,有了矛盾,他也是劝着小景让着你,回回是这样。”

    丁桂香想起往事,也觉得自家委屈了赵来景许多。

    赵来云白着一张脸,还是不认这罪。

    “我不是,我没有,大伯母你误会了。”

    郑音容见他模样,心中一痛,转过头便皱着眉,沉了脸,对丁桂香斥责道。

    “事情还没盖棺定论呢,你就将小云当犯人审了?小云还不一定就认识这恶人。”

    丁桂香冷笑了一声,“这不是妈你说的吗?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赵来云要没做什么,他曹义明攀扯他做什么?”

    郑音容一窒,莫名觉得胸口好像中箭了,那箭还是昨儿自己射出去的。

    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舌头,有些艰难道。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丁桂香反问。

    “当然不一样了,这不是别的什么事,这是杀人啊!”郑音容急得不行。

    “要是被关进去,小云这辈子都毁了,说不定还得吃枪子儿。”

    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这时候可是严打呢。

    潘垚默默想着,在心里为赵来云点了点蜡。

    丁桂香一脸的讥诮,“哦,杀人的罪就是罪,你昨儿一来就给小景的事情盖棺定论,怎么,打量着那流氓罪就不是罪了吗?”

    郑音容又是一窒。

    “胡闹,这是两码子事,你怎么能混为一谈?”

    “呸,就是一个模样的事!”

    啐了偏心眼的老婆婆一口,丁桂香只觉得畅快极了。

    昨儿她就该骂回去了!

    怎么,同样的话落在赵来景身上,那就是苦口婆心,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落在赵来云身上,老太太就受不住了?

    道理它就没有这样讲的!

    张礼鹤插话,“不是无缝的蛋,我们有证据的。”

    这话一出,几人都将视线看向了张礼鹤。

    张礼鹤又摸去他腰间的蒲扇,摇了摇,笑得有几分自得。

    他蒲扇一指,指向潘垚,道。

    “喏,说来这证据,它还是和师侄你有关。”

    潘垚诧异:“我?”

    “恩。”张礼鹤点头。

    他将事情说了说。

    原来,在知道有个大仙会来请鬼,赵来云心虚,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他想去找曹义明,想让他动手阻拦,不拘是绑人还是打人,只要拦得住就行!

    遗憾的是,老太太一直粘着他,他抽不出时间出去,就又给曹义明发了BB 讯息。

    张礼鹤将BB机翻出来,往赵来云面前一晃。

    “不认识?不认识你还和人家小曹联系啊。”

    赵来云的脸色又青又白,牙齿紧咬,也不吭声,只一双眼睛恨毒了一样地瞪着出头的张礼鹤。

    张礼鹤吓了一跳,赶紧将BB机往裤兜里揣。

    重要证据呢,他可得保护好!

    ……

    瞧到这一幕,老太太郑音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手脚泛凉,看着赵来云的目光也有了难以置信。

    丁桂香哆哆嗦嗦:“报警,一定要报警……”

    这人就跟毒蛇一样,缩在她家周围,冷不丁的还要再来害她家小景。

    郑音容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了丁桂香的手,眼睛发狠,面容狰狞,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不可以!不可以报警!”

    “报警了小云会吃枪子儿,他会没命的……老大媳妇儿,算我求你了,你们就饶了小云一回吧,啊?好不好?我会好好教他,一定好好教他!”

    “左右来景也没事,祥鹏也还活着……小云要是吃了枪子儿,祥程那一脉可就断了……你你,你这是逼着我去死啊!”

    老太太一开始抓着丁桂香的手,面狠脾气犟,说到后头,想到赵来云被枪毙的场景,她是眼泪鼻涕一下就下来了,面上有凄惶之色。

    到最后更是腿一软,拉着丁桂香的手才能勉强站稳。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潘垚和于大仙一开始瞧到的精致老太太模样。

    潘垚拿眼睛瞅于大仙。

    于大仙:……

    “你个小鬼头,瞧师父做什么?”他一拍潘垚脑袋,“端水不平,乱家祸根,这赵来云被老太太宠坏了。”

    于大仙瞥了郑音容一眼,摇了摇头。

    “偏疼太过,养出了白眼狼,看吧,那孩子从根子底下就烂了,说不定还得怪上了郑同志。”

    潘垚看了过去。

    可不是么,赵来云这会儿正看着郑音容,愤恨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怪你,都怪你!

    去求什么花皮包袱,生生给他求来了个程咬金!诸事成空啊!

    潘垚见老太太还在说着这是家务事,求老大媳妇原谅,要是没有原谅,那就是逼着她去死,回头赵祥鹏回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瞅着老娘可怜,夫妻二人还得离心。

    潘垚拉了拉自己耳朵,又拍了拍,感叹丁桂香的好涵养。

    这些话,她一个外人听了都耳朵发疼呢!

    潘垚忍不住道。

    “郑老太太,你求丁阿姨也没用,就是你们家不报警,我们也得报警啊!”

    “啊?”郑音容有些茫然的回头。

    潘垚指着尤峰,“你搞清楚,这才是受害者,他和你们家可没什么关系。”

    下午时候,她们小江老师才教她们唱了,在马路上捡一分钱,那都是要交给警察叔叔的。

    总不能到了命案这样的大事,反而含糊了过去吧?

    潘垚严肃,“遵纪守法,人人有责。”

    ……

    尤峰变成巨人观模样,吓得曹义明两股战战,赵来云也不遑多让,牙齿咬得死紧。

    报了警,很快,公安滴嘟滴嘟着汽车便来了。

    张礼鹤做为一个被入室抢劫,差点没了命的受害人,自然上前交涉,当然,见鬼这事就不说了。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曹义明吓破了胆,主动伸出手让公安将他的手腕扣上。

    “警察大哥,你们快点带我走吧。”

    听说公安局刚正不阿,阳气重,阴邪鬼物肯定进不去,曹义明瞥了眼成巨人观的尤峰,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走。

    来办事的警察:……

    他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配合的嫌疑犯呢。

    ……

    不论老太太郑音容如何哭求,赵来云还是被带走了。

    是与非,法律自有定论。

    走之前,许是知道这次自己逃不脱了,赵来云也彻底不装,他对老太太就破口大骂。

    骂她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硬是要生事,大老远的去画什么花皮包袱,害他诸事成空。

    又骂她把着自己,要是让他小时候养在大伯家就好了,那样一来,大伯肯定待他如亲生子……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明明都是老太太的子孙,为什么赵来景那小子什么都有,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吶!

    警车都开走了,老太太还一个人跌坐在地上,她看着墓园,一座座坟墓冰冷,一股凄冷爬上了她的心头。

    怎么就错了呢。

    她宠着他,爱着他,怎么就错了呢?

    ……

    潘垚接过丁桂香递来的衣服,根据上头的炁息,大概的给丁桂香指了个方向。

    丁桂香眉眼间难掩喜悦,“好,回去后我就找人帮忙。”

    别的不说,老赵车队里的司机就能帮忙,还有嫡亲的妹妹和妹婿。

    至于老太太后来生的那几个闺女儿……

    经了这一遭,丁桂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倒是不敢再轻信了。

    她宁愿贴个广告,来个重金寻人,左右是花点钱的事。

    明码标价,公平公道。

    反而不会像赵来云那样,这边拿着好处,那边还算计着家产,一副狼子野心,怎么喂都喂不饱的贪心样!

    老太太郑音容已经没什么心情再听这个了,她拍了拍腿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的回去。

    准备去寻丈夫赵立德,两口子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法子没有。

    潘垚和于大仙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也沉默了。

    于大仙叹了口气,“端水不平,执迷不悟,这是骨肉离心离德之兆啊。”

    大妹子真是糊涂了!

    潘垚跟着点头,只瞧见大孙子,半点没想到大儿子,人还在外头遭罪受难呢。

    丁桂香咬了咬牙,别过头不去瞧郑音容的背影,就当她家祥鹏没这个妈了!

    “小大仙,今儿真是谢谢你了,我请你吃个便饭吧。”

    “阿姨不急,赵大哥那儿还要有人看护,赵大叔还要找,事情多着呢,你忙去吧。”

    “回头,赵大哥会去我们村子里说龙舟龙头的事,我们相处往来的机会还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丁桂香一听,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

    再说了,小小的红封怎么能表达她的谢意,这可是她家老赵和小赵的命,礼可不能轻!

    丁桂香瞅着小姑娘白嫩嫩的脸,想着这两年东西变贵,眼下红包的钱拿着好像是多,过几年说不定就不值钱了。

    她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寻个关系,给潘垚买个房子和店面送。

    也能再送个金。

    丁桂香和赵祥鹏一样,对金子有着朴实的喜爱。

    ……

    等丁桂香走了后,墓园就剩下潘垚、阿大,于大仙和张礼鹤了。

    潘垚冲阿大招了招手,阿大知意,它一下就变成纸张模样,七寸长的小纸人飘忽而来,扒拉在潘垚斜背的书包上。

    “辛苦阿大啦。”潘垚渡了道灵炁过去。

    小纸人抓着军绿色的书包带,嚼吧嚼吧灵炁,有些可爱。

    于大仙睨了张礼鹤一眼,“刚才我就想说了,瞧着有外人在,我给你留了点面子,就没有说你了。”

    张礼鹤不解,“哎,你说。”

    于大仙不痛快,“我家土土什么时候成你的师侄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嗐,我道是什么事呢,师兄你也搞得这么慎重。”

    张礼鹤亲亲热热,还拿蒲扇给于大仙送了一阵风。

    “你是我师兄了,土土这孩子,自然就是我师侄了。”

    张礼鹤学着于大仙,不唤潘垚的名字,反而叫了土土的小名,这样显得亲切几分。

    于大仙莫名:……

    “欸,不是,我什么时候又成你师兄了?”

    张礼鹤笑得和气,“佛道都一家亲了,咱们道门的自然都是师兄弟,谁还跟谁啊,就别见外。”

    “来来来,今儿去我家吃饭,咱们巾行的兄弟可得团结,团结就是力量。”

    于大仙:……

    张礼鹤揽着于大仙,只见两人都穿着褂子,胸前别着一副蛤嫲镜,这会儿走在潘垚前头,一拉一扯,莫名的有些喜感。

    潘垚偷偷笑了笑,点了点小纸人的脑袋。

    “你昨天大发神威啦?”不然,这张天师怎么这么热情。

    小纸人歪了歪脑袋,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就普通身手,应该不算大发神威吧。

    潘垚瞧了又是一乐。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墓园这一处多了几分阴冷,远处松柏树簌簌作响,偶尔有几个亡魂游荡而过。

    ……

    张礼鹤的家也在平乐坊附近,今儿贵客临门,他特别高兴!自己上街买了点卤菜,又让媳妇帮忙炒了几个肉菜。

    瞧见潘垚看着自己的媳妇,张礼鹤还笑着解释道。

    “我是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

    潘垚点头,这事儿她知道。

    道长分火居和出家,火居道士可以成亲,吃肉喝酒也行,适量即可,出家道士在道观里,需要守的规矩就多。

    不过,火居道士吃肉虽然不忌讳,却不可以吃牛、狗、大雁和黑鱼。牛是道家圣物,老子的坐骑便是一头青牛,狗至忠,大雁至贞,黑鱼至孝,这便是道家的四不食。①

    都说感情是在杯盏交换中加深,尤其是兄弟情谊。

    等半搪瓷杯的地瓜烧见底了,于大仙对张礼鹤对自己一口一个的师兄也就习惯了。

    “来,师弟,咱们再喝一杯。”

    潘垚:……

    “好啦,您不喝啦,万事须有度,喝多了就伤身,一会儿,你还陪不陪我去摆摊了?”

    老仙儿摸了摸潘垚的脑袋,瞧着她搁在一边的作业本,真心实意地感叹。

    “咱们土土忙啊。”

    “是是,我也得出摊呢,土土说得对,师兄,咱们下回再喝。”

    再是修行中人,也免不了要赚那黄白之物,毕竟,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费钱!

    张礼鹤叹了口气,收了那要往搪瓷杯里倒地瓜烧的动作。

    ……

    夜深人静,潘垚送了老仙儿回小庙,这才往家中方向走,远远地,她便瞧到家里堂屋的灯还拉着。

    潘垚心中一暖。

    她动作轻轻地推了周爱红和潘三金那屋,探头瞧了瞧。

    周爱红还没睡沉,听到动静,她迷迷糊糊的要去拉灯。

    “妈,我回来了,你继续睡,别起来了呀。”

    “堂屋灯亮着,我就看看你们睡下没有。”

    这时候夜里还有几分凉,周爱红坐起来披了件薄衫,瞧了眼潘三金,动作轻轻地走出来。

    木门“吱呀”一声阖上。

    “没事,没瞧着你,妈睡得也不踏实。”

    “饿了没?妈妈给你煮点东西?”

    潘垚摆手,“不用不用,我和老仙儿今天在张天师家吃了饭。”

    潘垚将事情稍稍说了说,周爱红都没想到,这来村里打龙舟的小赵家,竟然还有这样波折的事。

    “好在出事的不是他爸爸。”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命还在,万事便有希望。

    潘垚点头,“血光之灾,行阴功保身,那赵大叔是积了阴功,自己救了自己。”

    至于那尤峰……谁让他恩将仇报了?该!

    两人说了几句,潘垚让周爱红明儿别等了。

    周爱红笑了笑,“妈妈知道你有本事,但这操心,又不是我们想不操心,它就能不操心了。当爸妈的都这样,没事,妈妈一会儿接着再睡。”

    “再过几天,顾菟就该回来了,到时我就将摊子还给它,晚上就在家里陪你们。”

    “好。”

    潘垚和周爱红说了一会儿话,还缠着周爱红和她一道睡觉,周爱红好笑地应下了。

    ……

    四月草长莺飞,过了清明,雨水便少了一些,不过,早晚温差还大,春捂秋冻,大家还穿着件外套。

    要等过了端午节,那天气才真的转热。

    潘垚不是太喜欢这时候的气候,一天里头,夏衫能穿,春秋装能穿,有的时候冬装也能穿!

    简直是往装衣裳的箱子里搁了春夏秋冬!

    ……

    又过了几日,于大仙的新房子还没搬,潘垚倒是先拿到了房产证,A市的一处单元房,还有一处临街的老房子。

    “这贵重了。”

    “不会不会。”丁桂香又将红本本推了过去,“没花多少钱……对了,还有这个。”

    下一刻,潘垚的手腕就被套了个金镯子,瓷实的,沉甸甸的,一瞧就值钱!

    潘垚:……

    丁桂香越瞧越喜欢,“我特意挑大的买,这会儿是戴不来,等你长大结婚了,戴着这个,一定倍儿有面!”

    潘垚转了转手中这大圈,可以瞧出来了,这丁姨和赵大叔不愧是夫妻,那稀罕东西的劲头都是一样样的!两人都喜欢大的,阔阔的!

    “对了,赵大叔怎么样了?”

    一旦知道人没死,又知道个方向,重金许诺出去,再去寻人就简单了。

    这不,前几天,赵祥鹏就被找到了。

    那时,他脑袋磕到了桥洞下的乱石,好一段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脑袋也不灵醒,浑浑噩噩,当了大半年的流浪汉,全靠大街上的大哥大姐好心,舍下几个钢蹦儿,又送来几口饭,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前年时候,可能是因为脑袋里的淤血化去了一些,他人有了些许清明,虽然还想不起自己是谁,到底能干活。

    赵祥鹏性子利索,要强刻在骨子里,当即破碗一收,也不当这乞丐了,给自己找了个活计,跟着别人去了X市,去山里种起了蘑菇。

    山珍海味,富贵之秘。

    前几天寻到人时,赵祥鹏的腰包已经鼓了起来,正大手一挥,准备再投一些钱,自己办一个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养菌场。

    瞧见寻来的丁桂香和赵来景,虽然一时没认出来,但他瞧着这两人便觉得亲切,直道合眼缘。

    丁桂香欢喜,“好了好了,这两天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已经记起我和来景了,就是现在一心扑在他那养菌场上,说那是能发财的行当,车子倒是不爱开了。”

    丁桂香也满足。

    不开便不开,老赵年纪也上来了,山里空气好,养菌场能赚不少,倒是不必耗在车队里。

    潘垚听了直点头。

    对嘛,她那天就瞧了,这赵大哥是个好命的,日角明净远大,说明他爸爸贼能赚钱。

    是个快活的富贵哥呢!

    ……

    第76“富……咳,赵……

    “富……咳, 赵大哥呢?”

    “他出院了没?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潘垚暗暗吐了舌头,暗道自己草率。

    差一点就将心里想的那句富贵哥,喊出声来啦!

    “出院了出院了。”丁桂香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身体好了些,早几天就能出院了, 是我不放心,这才让他又在医院里头多住了几天。”

    “这会儿,他和他爸爸也来了, 应该是在造船厂那边,说是要和潘师傅讨论龙头的样式。”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丁桂香不放心赵家两父子, 准备去造船厂那边看看。

    等人走了后, 潘垚来到灶房。

    那儿, 周爱红见家中来客, 特意杀了只鸡鸭, 准备烧一顿丰盛的, 好款待款待客人。

    “欸, 人怎么走了?”

    这会儿,从窗户瞧见丁桂香离开, 周爱红手中还在褪着鸡毛, 湿哒哒着手便站了起来,有些意外。

    “没走呢。”潘垚走了进来,随口应道。

    “说是赵大哥和赵大叔也来了, 他们在爸爸那边, 她有些不放心,过去瞧瞧。”

    毕竟,那俩都算是伤号, 一个是新伤,一个是陈年旧伤。

    厨房里,潘垚一把抓住周爱红的手,这手烫烫的,还沾了些鸡毛。

    “这样啊……”周爱红还不待说什么,突然,她感觉到潘垚将什么东西往自己手腕上扣了扣。

    低头一看,周爱红瞧愣了。

    只见上头多了个金镯子,镯子是素面圈环的,搁在手腕间沉甸甸。

    不用看,只掂量掂量,就知道这值老多钱了。

    “这哪里来的?”周爱红意外。

    “丁姨给的谢礼。”

    潘垚抓着周爱红的手瞧了瞧,嘟囔道,“丁姨的心真是实诚,这镯子给妈妈戴都大了点。”

    “妈,你等等,我给你整整。”

    说完,潘垚褪下镯子,将其搁在掌心。

    只见掌心火起,火光拥簇着这块金疙瘩,很快,镯子成了赤黄色的液体,半浮于潘垚掌心三寸高的位置流淌。

    都说真金不怕火炼,掌金时有一个口诀,叫做“七青八黄九五赤,黄白带灰对半金”,这会儿镯子成赤黄色的液体,可见,这金子纯着呢!

    心随意动,镯子重新塑形,同样是素面光圈,没有太多花俏,只是,在光圈的内里,潘垚刻了六甲秘术。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漾过一道金光,转而寂灭,那金光好似一道错觉,不过潘垚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可辟除诸多邪恶。

    “好了。”潘垚将镯子往周爱红手中一套,抓着她的手,仔细看了几下,笑嘻嘻道。

    “我妈妈最好看了。”

    “喏,这枚大戒指回头给爸。”

    丁桂香给的这金镯子瓷实,都能算是金块了,要是全部都做成镯子,阔气是着实阔气,但也不够美观。

    潘垚将镯子重新塑形,还余了一些。

    剩下的部分,正好可以做成一枚戒子,她准备给潘三金。

    妈妈有,爸爸也得有,她超级公平哒!

    潘垚嘴里念念有词。

    “做爸妈的要一碗水端平,我这做闺女的,也不能偏心太过,妈妈,你那一份稍微重了一点,你自己知道就好,别给我爸知道了啊。”

    “……回头他要是知道,指定和咱们俩闹脾气!”

    好像瞧到潘三金闹脾气的模样,潘垚还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周爱红又好笑又感动,“你自己不留点?”

    潘垚摆手,“没事,我还小呢,不爱这个。”

    金子晃眼,银子傻白,铜钱腥气,她还是没有经受过社会毒打,不识货的小朋友呢,要金子做啥呀!

    潘垚道理一套一套,周爱红听得忍俊不禁。

    她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子,眼里都是笑意,“那妈妈就收下了,谢谢盘盘呀。”

    “不谢不谢。”

    瞧见周爱红喜爱的模样,好像比上次收河磨玉时,还要多了一两分的欢喜,潘垚若有所思,心中暗暗点头。

    金子显阔,大金镯子的魅力果真不凡。

    ……

    这么一耽误,水有些冷了,周爱红起身,又从灶膛上的大铁锅里舀了一些,浇在桶里的鸡鸭上。

    杀鸡杀鸭,褪毛得用滚水。

    潘垚还想帮忙,还未薅袖子,就被周爱红摆手赶走了。

    “去去去,你小娃娃手嫩,做不来这活。”

    “去外头耍着吧,回头吃饭了,妈妈喊你。”

    潘垚瞧了一眼,周爱红坐在小杌凳上,面前一个红色橡皮大脸盆,热汤氤氲,她的动作又快又利索,随着一拽,鸡毛一下便下来了。

    “漂亮的那几根尾巴留着给我呀,我要做毽子呢。”

    “知道,早留着了。”

    ……

    造船厂。

    做一艘龙舟工序多,选木,做龙骨,钉底板,贴大旁花旁……三十来道的工序,做好一条船,两三个师傅也得用上大半个月的时间。

    最近造船厂的单子多,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潘三金抓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又拿起一边的搪瓷杯,才喝下一口凉茶,就见赵来景从河坡的那一头走了下来。

    只见他头上还缠着白纱布,血气不通,脸有些肿胀,这会儿戴着一副茶褐色的蛤嫲镜,和上一回的那副又不大一样,显然是新的。

    “潘师傅,等我很久了吧,怨我怨我,这伤拖了好几天,等到今儿才能出来。”

    “咱们龙舟有被耽搁吗?”

    瞧见潘三金,赵来景赶紧将蛤嫲镜摘了,收在裤袋中,抓着潘三金的手就晃了两下。

    潘三金乐呵,“还好还好,我先做别的活了,龙头最后再刻,倒是也不耽搁活计。”

    龙头是用一整块的桧木雕刻,各个神采也不一样。

    不过,就如《尔雅翼》中所说,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蛇,角似鹿,眼似兔,腹似蜃……龙舟龙头,大抵五官是相似的,只是气势上有不同的突出。①

    赵来景瞧了潘三金递来的画册,最后定了金龙,青龙和红龙。

    “快到端午了,你这伤还没好全吧,能去赛龙舟吗?”

    “没事,我那天放放鞭炮就好,应该不要紧。”

    赵来景摸了摸自己脑袋,刀口过大,那附近的头发都剃了,以后有疤的地方长不了发,他的大背头……头发浓密又潇洒自在的大背头,大概只能和他的青春一样,自此一去,再也不复返了。

    赵来景长吁短叹。

    他摩挲着蛤嫲镜,觉得自己就算换了新的行头,都拯救不了自己这晦涩的心境。

    潘三金:……

    听了这忧虑,他忍不住道。

    “这事儿找盘盘啊。”

    赵来景眼睛一亮,“小大仙还治秃?”

    潘三金想着大侄女潘燕妮那前后对比鲜明的头发,肯定的点头。

    “特别在行!”

    “行!那我就放心了。”赵来景重新又喜滋滋了。

    ……

    这点小事,潘垚自然是应了。

    赵家人带着重礼来,受到潘家人热情招待,走的时候也欢欢喜喜,直道这家人能处,有本事还没架子,难得!

    潘垚头一次见这赵祥鹏,特意多瞧了瞧他的面相。

    只见他命坐天相,是掌管印鉴之相,且天相星在财帛官,这是豪爽不拘小节,财运亨通的面相,且发的都是正财。

    这样的人,不论是生活还是为人做事,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别的不说,就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大家都更爱听他侃大山呢。

    周爱红收拾桌子,应和道。

    “是啊,刚才吃饭时候,听他讲自己当乞丐的事,每一件都有趣,每一件都惊心动魄,就连他说晒太阳捉虱子,都觉得逗趣诙谐,我听得入迷,差点都忘记吃菜了。”

    潘垚翻出作业本,准备写作业了。

    这一对比,潘三金觉得自己跌泥里了,“老赵本事,小赵同志快活哟,盘盘,是爸爸没本事。”

    潘垚安慰,“没事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赵大哥有个富贵爸,不过,爸爸你也有我啊。”

    “咱就不是当富一代富二代的命,咱是当老太爷的命,福气着呢!”

    “对对对,当老太爷。”潘三金瞧着手中的大金戒子,哈哈大笑。

    ……

    赵来云和曹义明主谋误杀尤峰,对赵来景杀人未遂,两人之间还有BB机联系,这些事儿经过公安调查,板钉钉没跑了。

    这时候严打,肃清社会毒瘤,两人为财杀人,情节恶劣严重,都被判了死刑。

    老太太郑音容自然不肯罢休,使了钱,托了关系,上下活动,却一点也没用。

    最后,她想了个昏招,和老伴儿赵立德商量,想让他顶了孙子赵来云的罪,说主谋其实是他赵立德。

    赵立德自然不肯。

    虽然年纪大了,但谁不怕死啊?

    谁都想多活一些日子好不好!

    商量不妥,两人吵起架来,赵立德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顶罪?”

    老太太皱眉,“来景也是我亲孙子,我顶罪,公安也不会信啊。”

    赵立德憋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侮辱。

    “是是,我是后爹后爷爷,我贪财……我看小云那孩子,他就是被你宠坏了!”

    “这时候说我宠坏了?之前你又管过什么了?”

    “……”

    两人吵吵闹闹,相互埋怨,感情都吵差了,彼此关系降到了冰点。

    老太太把着钱,使了好一部分在疏通关系上,只是还在争吵中,还不待吵得赵立德顶罪,赵来云就被枪决了。

    时间很快,在判决下来的一周之内。

    快得让人傻眼。

    ……

    潘垚听了这事,和于大仙说起来,两人还唏嘘老太太糊涂。

    “赵大叔心都寒了,他这两年在外头可是吃了很多苦,赵大哥头上那疤也留得老大,再重一点,人都得当场没了。”

    就这样了,老太太竟然还偏着心眼,想让儿子孙子原谅犯罪的大孙子。

    “师父,那天你没来吃饭,没瞧到赵大叔的面相,他可有财运了。”

    潘垚比了个大拇指到于大仙面前,“是这个,贼富贵的老爸!”

    “哎哟喂。”于大仙将潘垚的手支开,“说话就说话,差点捣鼓到我脸蛋了。”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偏心了几十年,那一碗水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端正?”

    人心肉长,要是这么容易就控制,那就不是人了。

    “老妹儿糊涂,为了个孙子,这是搭了自己太平顺遂的日子进去啊。”

    潘垚点头。

    可不是么!

    这时候物价涨得飞快,万元户是镇子里的荣光,搁以后,一万块就不值钱了。

    为了个不孝顺的大孙子,把着钱不愿意还回去,结果人还没捞着,还寒了儿子的心,现在和老伴儿也闹了起来……老仙儿说得对,确实是搭了舒心日子进去。

    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潘垚和于大仙也不在提赵家的事。

    “赵家送了房子和店铺……你们家准备搬去A市?”

    “那当然没有啦。”潘垚见于大仙神情低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亲昵的晃了晃,“我可舍不得师父!”

    “小鬼头!”于大仙点了点潘垚的额头,听到一句舍不得,老脸都笑开了花儿。

    “去去,别以为说了俏皮话,师父就免了你的功课,到一边去把今日的大字写了。”

    “哦——”

    潘垚拖长了声音,抬脚走到一边桌子旁,将宣纸敷平,倒水磨墨,眼睛余光觑了觑老仙儿。

    只见他眉眼舒展,这会儿正动手泡茶,嘴里还哼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小调,一副快活模样。

    显然,自己说不去市里,老仙儿欢喜着呢。

    ……

    潘垚说不去市里,也是一家三口商量出来的。

    一方面,芭蕉村清静,前头是大江,后头是大山,有山有水,炁息灵透,于修行大有裨益。

    另一方面,周爱红和潘三金两人也习惯了村子的生活,习惯了这样的慢节奏,也舍不得熟悉的乡亲邻居,潘三金做了二十多年的龙舟,这活虽累,却已经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那屋子和店铺准备租出去。

    ……

    都说光阴似箭,白日一日长过一日,转眼间,龙舟做成,齐齐下水。

    潘垚拉着潘燕妮一道去瞧了,龙舟下水,赵来景阔气,不但放炮,还请了人舞狮,一人舞狮头,一人舞尾巴,鼓点密集,或跳或扑或戏,动作灵活,威武极了。

    “来来,谢谢大家,给大家沾沾喜。”

    赵来景担着两箩筐的面包,朝人群中丢去,大家欢呼,伸手去接那面包,场面更加热闹了。

    “土土,是三明治耶!”潘燕妮瞧着半空中飞舞而过的面包,馋得直咽口水。

    潘垚也馋。

    她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这边,对潘燕妮小声道,“姐,你比我个子高,一会儿你将手举高高,我让面包飞你手中。”

    潘燕妮眼睛亮了亮,“嗯!”

    手诀掐起,莫明来了一阵风,刮了四五个面包到潘燕妮手中后,潘垚拉着潘燕妮就跑。

    回头要是给老仙儿知道了,因为馋一口面包,用道术刮风,非得笑她没出息了。

    潘燕妮抱着五个面包,被潘垚拉着,两人跑到堤坝外头,坐在一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便开始分面包了。

    “多了一个。”

    “没事,姐你多吃一个。”潘垚大方。

    潘燕妮将多的那个塞到潘垚怀里,“你出力多,还是你吃吧,再说了,我吃两个也够。”

    潘垚也不推,手一翻,多余的面包便在手中不见。

    这三明治香,塑料壳上写着三明治三个大字,打开油乎乎的,面包方方正正,外表皮焦黄焦黄,咬下一口绵软绵软,里头是黄色的奶油膏,吃来特别香!

    潘垚和潘燕妮吃了个肚圆,这才去河边洗了手洗了脸。

    另一边,龙舟也下了水,还未赛龙舟,这船便暂时搁在那浅滩的淤泥中。

    潘垚:“我爸爸昨天说了,这叫龙发大泽,回头能龙王争霸。”

    “对!赵大哥的船一定能争得龙王。”潘燕妮也握拳。

    潘垚瞧了一眼,只眼睛一转,就知道燕妮姐为啥这样激动了。

    供销社里有卖,三明治一个八毛钱,刚刚赵大哥挑的两箩筐面包,满满当当,这可值好些钱呢。

    这样大方的赵来景,只是龙舟下水就这么豪爽了,要是他坐龙头,回头龙王争霸赢了,还不知道得大方成什么样呢!

    潘垚也期待。

    ……

    五月初五,端午节,仲夏初始。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芦苇江上有数条龙舟在竞渡。

    只见锣鼓喧天,炮竹连连,划船的汉子踩着鼓点,手中的划桨齐齐用力,身子齐整地伏下,起来,伏下,起来,口号吆喝,长长的龙舟似箭一样的飞出去。

    今天清晨,家里有娃娃的,个个都去小庙那处,扎一根五彩绳,额头上用雄黄画了个王字,一方面以雄黄避蛇避五毒,另一方也有借兽王之威的寓意。

    潘垚几人头上都顶着一个王字,一道在桥上看龙舟。

    锣鼓喧天中,远远地便见一条黄金色的龙头率先过了线,赢了龙王的彩头。

    “啊啊啊,龙王出来了,龙王出来了!”潘燕妮兴奋,她一把抓着潘垚的手,“土土,你眼睛好使,赶紧瞧瞧,这龙王是谁?”

    潘垚将手搁在眼睛上头,遮掩住那过分耀眼的光,只见江面波光粼粼,像是一片的碎银。

    龙王出现,后头的龙舟仍然在奋力拼搏,金龙龙头处,赵来景一下就跳了起来,香头点鞭炮头丢出去,热热闹闹。

    “哈哈,赢了赢了,是龙王,我们是龙王!”

    赵来景笑得像个二傻子,抢过打锣人手中的铜锣,锣棒击打锣心,黄铜锣面震动,一声“哐”漾开,传得很远。

    “是赵大哥的金龙。”潘垚说着话,也忍不住笑了。

    “哈哈,太好了!”

    潘垚和潘燕妮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好吃的。

    ……

    一轮斜阳挂天畔,暮色渐起。

    潘垚回到芭蕉村,和于大仙说起龙舟,还道,“今天天公作美,就早上下了一会儿雨,比赛时候,一整天都是晴天呢。”

    前两天时候,潘垚就听老仙儿唠叨了,说什么端阳日雨,鬼旺人灾。

    这……划龙舟时候没有下雨,应该就能算是无雨吧。

    于大仙瞧出了潘垚的小心思,摇了摇头,也不搭理,他拎过小灶上的茶壶,泡了杯菊花茶推过去。

    “尝尝。”

    三五朵菊花泡了水,在水中舒展开花瓣,茶汤清亮,潘垚吹了吹气,才喝一口,便感觉到一股日华。

    “嗯?”

    见潘垚瞪大眼睛,于大仙颇为自得。

    “和平时的茶汤不一样吧,这是正阳水,一年一次,得端午的正午时分从井里打出来的才算。”

    “这个时间是一年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刻。”

    于大仙如数家珍,“这东西好着呢,辟邪除瘴,净身明目,保家安康。”

    “这是好东西,师父,你有多打点吧。”得了个否定回答,潘垚瞪眼,“你就打了一桶?”

    她有些懊恼,“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去看龙舟,留在家里打这正阳水了,说不定还能多打点。”

    手诀一掐,井水成水龙,要是顾菟在,还能叫顾菟这井灵帮忙,保准一个水井里的都是正阳水。

    “贪心!”于大仙一敲潘垚脑袋。

    “说起顾菟,这蟾蜍精它还没有回来吗?”于大仙有些意外的问潘垚。

    “没呢。”潘垚也苦恼。

    顾菟留下的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东西零碎,摆成摊子也不好看。

    人就是这样,瞧着满满当当的才爱挑,零碎几样,顾客都不爱上门,觉得这样的卖家不够正式,不够排面!

    潘垚索性就收了摊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和阿大一起去平乐坊的长南街了。

    “它这次去好些天了吧。”

    “一个多月。”潘垚点头。

    这不算不知道,顾菟是清明节左右出门的,现在都端午节了,它这次游大海去香江,着实去了好些日子。

    一时间,师徒两都有些担心。

    “小大仙,于大仙,端午安康。”门口传来赵来景的声音。

    只见他还穿着今日划龙舟的队服,海蓝色的海魂衫。

    为了好往头上的疤痕上药,赵来景将大背头理成杨梅头,短短的发贴着头皮,虽然没有了当初那风流潇洒哥的模样,不过,一咧嘴,还是精神帅气的小伙子。

    “端午安康。”潘垚探头瞅了下,就见外头搁着箩筐和扁担,她忍不住一笑,这是又来分喜气啦!

    这一次,赵来景更大方,分的是礼饼。

    “我们得龙王,也有小大仙你的一份功劳!”

    于大仙拿眼睛瞅潘垚,“哦,这话怎么说?”

    潘垚瞧明白了于大仙眼里的意味,这是问她做了啥?可不敢为了一口吃的,失了公平公正。

    “谢谢你呀。”潘垚接过赵来景递来的礼饼。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赵来景一送就送了八块,八有发的意味。

    他嘴里还在唠叨,“小大仙给剪的那两张小公鸡,我们有贴在船上,肯定是这样,这才特别神勇,一举夺了龙王。”

    “好了,先不说了,我得给大家送礼饼,给大家沾沾喜气。”

    在A市,有这样一句话,礼饼方有礼,其他不为礼。

    这东西贵重着呢,定亲结婚,逢年过节,大喜的日子,富裕的家里才能分亲戚这一块礼饼。

    饼皮又厚又脆,上头都是芝麻,里头是花生芝麻核桃,和着葱花肥膘肉和冬瓜条,咬下一口,甜中带一股咸香。

    礼饼又圆又大,八个分量不轻,潘垚只给于大仙留了一个。

    “太甜了,吃了坏牙,我给你收着。”

    见于大仙还在瞪自己,显然还怀疑是自己为了一口吃的,真给赵来景开了小门。

    “我是那样的人嘛!”潘垚不满。

    ……

    第77于大仙拿小刀切了一小块……

    于大仙拿小刀切了一小块的礼饼, 尝了一口。

    这一吃,他便赞不绝口了。

    “唔,小赵同志定的这礼饼味道真不错, 花生和干果的香味很浓,肥膘肉冬瓜条肥而不腻,饼皮也酥脆。”

    “这味道正宗!配今日这正阳水泡的茶水, 那是正正好!”

    “回头问问他哪家定的, 搬家那天,我也定一些分给乡亲。”

    于大仙吃得香,咬一小口礼饼,嚼了嚼,配了茶水,接着又去咬。

    只见他眼睛微微眯起,一副享受模样。

    要是有那听曲儿的,说不得还能跟着打拍子呢。

    “真的吗?我不相信,除非让我也尝尝看。”

    潘垚探出手。

    下一刻, 还微微闭眼的老仙儿就像长了第三只眼一样,伸出手就要朝潘垚探出的手背拍去。

    潘垚机灵,“嗖”的一下,那探出小手手便收了回去。

    “嘿嘿,老仙儿你打不着!”

    瞧着小丫头背着手, 朝自己笑弯了杏眼,于大仙都哭笑不得了。

    他直叹养小娃娃不容易,轻了重了都不是。

    “没大么小, 喊什么老仙儿,叫师父!”

    “好啦,就不逗师父你啦。”

    潘垚趁着于大仙一时不备, 动作利索,像家里夺食的大白鹅一样,一下就叨了块礼饼在手中。

    张嘴一咬,饼皮着实油酥,外头是芝麻香,内里是花生和核桃等干果的香气,这些一下就充斥了整个口腔。

    咬了好大一口,潘垚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齁甜齁甜!

    她从来不知道,甜到一定程度时,这甜津津的滋味也能是炸弹,砰的一下,就在嘴里炸开了。

    “老仙儿你骗人!”潘垚控诉,“一点儿也不好吃!”

    “哈哈!”于大仙难得畅快一笑。

    他指着潘垚,好半晌才止住笑,连连摇头,“你呀你,小姑娘这么馋可不行,回头得被人骗走喽!”

    于大仙示意潘垚看自己。

    “这东西甜,得小口小口吃,急不得,吃的时候再配一点茶水,那滋味才好。”

    小小一块礼饼,一壶清茶,在小院子里摆一张竹摇椅,不用三两小友,只自己一人,悠悠哉哉,看看天边浮云飘过,吹吹凉风,就能悠闲过一个下午呢。

    虽然齁甜得像个炸弹,潘垚没有浪费,还是嚼了嚼吞下,然后吨吨吨地喝了一大杯的菊花茶,这才缓了那股甜味儿。

    “我不是给赵大哥开了小门,我是给大家都开了小门。”

    潘垚和于大仙解释,笑得自得。

    小大仙的名头可不是只有赵来景才知道,龙舟下河,船头贴一对公鸡剪纸避五毒保平安,除此之外,公鸡似凤,贴着剪纸,隐隐应着鸟舟的称号。

    在古时,最早的龙舟是鸟舟,《穆天子传》中提过,天子乘鸟舟,龙浮于大沼。

    “大家都寻了过来,叫我帮忙,我自然是公平公正,一视同仁啦!”

    “每条船上,我都剪了对公鸡衔蜈蚣的剪纸贴上了!”

    潘垚表示,自己不偏不倚,绝对没有厚此薄彼,那剪纸是一样样的。

    “顽皮!”于大仙曲指弹了个脑崩过去。

    别人下注,选个三五个即可,土土倒好,各个都压了宝,甭管谁得了龙王,她都稳坐钓鱼台。

    ……

    既然赵来景得龙王凭的是实力,于大仙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今年的龙王是赵来景的金龙,这金龙是谁打的?芭蕉村的潘三金啊!端午还未过,大家就热闹的谈着,明年村子里要是有余钱,也得上芭蕉村请潘三金大师傅打一条!

    造船厂老板潘在龙听了,欢喜得嘴角咧到耳朵边,他重重拍了潘三金的肩膀,瞧他就像瞧着聚宝盆。

    “潘哥,好好干!回头给你涨工资。”

    “别回头啊,打铁还趁热,我看吶,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儿就给我把工资涨了吧。”

    潘三金为人实在,不吃那画纸的大饼。

    潘在龙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连连拍潘三金的肩膀。

    “好好好,是我三金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潘在龙沉吟片刻,想着既然想要马儿跑,自然得让马儿饱,他咬了下牙,忍着痛心,道。

    “行,今儿高兴,我也就大方一回,这个月就给你涨这个数!”

    潘在龙在潘三金耳朵边说了个数字。

    潘三金勉勉强强,“成吧成吧,都是老熟人了,你说涨这么点就涨这么点吧,抠了点少了点,不过,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潘在龙:欸,真是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到底谁才有小气的名头?

    “怎么,老哥最近发财了?”他目光往下,落在潘三金手指头上的大金戒子上。

    嗬!戴大金戒子了,难怪瞧不上这一张大团结了!

    “发财倒是谈不上。”潘三金摆手,乐呵呵模样。

    闺女说了,他是当老太爷的命,这做龙舟嘛,那就跟富贵人家的大爷闲不住,爱种点粮食瓜果一样。

    为的不是钱,为的是那一种兴趣爱好!

    为的是自我价值的实现!

    潘在龙听了一通,比了个大拇哥的动作过去。

    虽然不大明白,不过,这境界听起来就不一样。

    ……

    热热闹闹的端午节过去了,江面上还有零星的几条船,这日,赵来景寻到潘垚,一脸兴奋的告诉她,他们船队要去打比赛了。

    和端午时的龙王争霸又不大一样,这次是专业的龙舟竞赛,私人组织的,打的是商业赛。

    潘垚听完后总结,“赢了有钱拿。”

    “对!赢了有钱拿!”赵来景开心得不行。

    商业赛不简单,自己要养龙舟手,热爱可以发光一时,不能发光一辈子。

    毕竟,每个人后头都有一个家庭要养。

    这一回,赵来景是真的要做船主了,那可不是只放放鞭炮就行了,得养龙舟手,组织他们训练,制定作战计划……事情多又杂,前头还得自掏腰包。

    潘垚替他瞧了瞧财帛官。

    还好还好,不是败家子的面相,是个老爸贼能赚钱,自己也能赚钱的富贵哥!

    “去吧,好好干!将咱们民俗文化发扬光大,与君共勉!”

    一个是赛龙舟,一个是当地特色,都是民俗文化,没毛病!

    见潘垚捏着拳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赵来景心中升起豪情壮志,他也捏着拳头,和潘垚的小拳头对碰了下。

    “共勉!”

    ……

    五月十五,晴空无云,今日青龙金匮,六辰值日,是黄道吉日。

    百无禁忌,诸事皆宜。

    于大仙便是挑了今日搬家。

    一大清早,潘三金和周爱红便来帮忙,还有村子里的其他村民。

    乡下地方便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便能传得人尽皆知,但这地方人情味儿也足,一家有什么事,不用喊,大家伙儿便自觉的上门帮忙了。

    最后一个箱子搬出了小庙,于大仙站在庙前的空地上,回头看这一处小庙。

    他的目光依恋地流转过,朱红的墙,八角景格心的木窗,歇山顶式的屋顶……

    处处都是熟悉模样。

    就连墙面浮雕上的黄泥,哪块凸起多,那块凹一些,不用摸不用瞧,他心里都清晰。

    潘垚瞧出老仙儿的惆怅,上前一步,拉着老仙儿的手往新宅子那处走去。

    “师父,你想在院子里种什么树?”

    “要不要种点菜?我给你撒点丝瓜种子吧,插几根竹竿,保准过几天就爬了丝瓜藤,到时开的是黄花,大朵又好看,花凋谢了还能结丝瓜。”

    “别!”老仙儿被分了心神,顾不上惆怅,开始畅想自己心目中的小院子。

    不种菜,他得种花!

    海棠,山茶,栀子花……那围墙不用竹条扎篱笆,他要种活的!

    一丛丛栀子花枝叶翠绿,到夏日花开时,白色的花朵嵌在绿叶丛中,白花通透又素雅,隐隐有暗香飘来。

    于大仙想了想,心情舒展,“美啊!”

    潘垚偷笑,她就知道,别瞧老仙儿年纪大,他可是有颗臭美的心呢。

    飘香的院子潘垚也喜欢,不过,嘴巴上还要和老仙儿唱着反调。

    “别啊,丝瓜多好,清凉败火,实惠着呢,有的吃又有的看!”

    于大仙一拍潘垚脑袋,“小小年纪,就瞧着吃了。”

    瞧见潘垚偷笑,老仙儿老胳膊老腿儿慢了下来,睨了小丫头一眼。

    这是消遣他呢。

    “这不是瞧你心情不好么,说话逗逗你。”潘垚拉着老仙儿来到新宅子前,回头指着小庙方向,“喏,就这点路,别舍不得啦,白天你还得去庙里清修呢。”

    新宅子离小庙没有太远,只百来米的距离,经过潘垚这么一说,于大仙心里的惆怅去了大半。

    大宅子舒服啊,以前小庙只七.八平方米,哪哪都挤,现在这新房子,那是足足有七十五平方,这只是证件上的面积,小院子还不算。

    房子宽了,心情也跟着宽敞。

    于大仙在二楼还给潘垚留了个大房间,窗户边搁了张大书桌,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暖地淌了一片在桌面上。

    乔迁宴时,周爱红煮了几碗,有鱼有肉有菜,一家人热闹地吃个便饭。

    于大仙分了大家伙儿礼饼,有面又派头,谁不道一句于大仙今非昔比,这日子是越过越舒畅了。

    他还请了自己的便宜师弟张天师。

    张礼鹤也给面子,从A市坐了车,换了轮渡,一路颠簸过来,末了,他得了于大仙单独敬的一杯三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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