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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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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那日的后续之事, 这叔侄二人在她家书房中如何说的,乐嫣自是不知晓,也懒得过问。

    她少时娇生惯养, 性子可谓是骄纵, 后失了依仗又经了许多变故, 人才渐渐温和安静下来。甚至时常有几分小心翼翼。

    如今一个年过去, 眼瞧着她与皇帝私情之事知晓的人越来越多, 纸包终究不住火。

    乐嫣先前事发两日胆颤心惊,后几日眼见一切风平浪静, 倒是有种悬在颈上的铡刀终于落下之感。

    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紧绷许久的心神瞬间松懈下来。

    仔细想来, 她究竟顾忌的是什么?

    人死如灯灭,如今她已经是一条路走到黑, 既已无法, 何苦活在虚无缥缈的旁人评头论足的话语之中……

    他说过, 叫自己无需太过忧虑,只管如往常一样。

    他说他会处理好一切, 他说纵使会有阻力, 但只要二人不改初心, 什么都不重要……

    乐嫣想着, 自己便信他一次。

    总该信他一次的。

    此事想通之后,她也不再主动想这等未来之事。

    趁着天气暖和了些, 趁着仲瑛与妙言两个还未离京,便时常同义宁带着二人在京中四处闲逛。

    去银楼买首饰, 往琼衣坊做衣裙, 去京中四处数得上名号大大小小的酒肆食肆,去湖边垂钓, 去温泉泡澡。

    小半月间一行人玩的潇洒,忘却了诸多烦恼。

    这日一行人又聚。

    见街头食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时不时伴随着食肆店主的吆喝声,热腾腾的汤饼,热面出炉。

    仲瑛十来岁才随她父亲从边关回的京城,乐嫣与另二人却是小小年纪就回的京城,可谓是在绥都长大。

    她们对这处街巷有着许多共同的回忆。

    时下未有如前朝那般世庶天壤悬隔,却也是贵贱分明。

    几人却因幼时颠沛流离,知晓太平年岁的难能可贵,并未生出皇族那股高高在上的冷傲。

    四人自京中银楼中买了许多首饰,便去了早早订下的太和楼吃酒席。

    太和楼临着江,风景颇好,可惬意吃酒赏景。

    四人落座不一会儿,便有小二们抬上太和楼的招牌菜肴,满满一大碟的莲房鱼包上桌。

    这莲房鱼包是夏日里便使秘法保存着的新鲜莲房、莲花。莲房去底,只余穰留在其间,用以酒、酱腌制鳜鱼肉填实其中,再裹着莲花放土罐中闷熟。

    仲瑛与妙言二人一瞧见,险些口水都馋了出来。纷纷举筷尝上一口,脱了鱼骨的鱼肉鲜甜滑嫩,包裹着莲花清香,滑而不腻。

    二人连吃两包,便开始哀叹不舍起来。

    “想来我二人是无福的,过不了几日就要随着家人就藩了,哪里像你们二人这般?就住在京城,多少好物?还不是想吃就吃?”

    乐嫣闻言便说:“趁着你们走前将这等吃的多吃几回,想来腻了。”

    义宁亦是笑:“若是仍吃不腻,就花高价买了这食谱,回藩地去请厨子做去!”

    几人正是说笑间,义宁面上却有些难看,她捏过莲包凑鼻闻了闻,忽地连连摆手。

    “快些将这些抬走,什么味儿,闻着就想吐!”

    婢女连忙端过来茶水,她连饮好几口才压下了胃中酸水。

    仲瑛不明所以,乐嫣亦是尚未多想,已经成婚的妙言却十分惊诧,她猜测起来,“你这闻不得鱼味,这些时日又是反胃又是闻不得油烟味儿,莫不是……”

    “莫不是有身孕了?!”

    义宁仍一脸蒙顿,好半晌才找回声音。

    “不太可能吧……”

    “这症状定然就是了!你前几日不是闻着鸡肉也恶心么?你以往可素来是我们中最皮实的,从不见你何时胃口不好?哪有这么些这个不吃那个不能闻的?”仲瑛跟着嚷嚷起来。

    明明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却叫几人说的头头是道,只差按着义宁的头叫她承认了。

    甚至连包厢外候着的婢女们都听见了这好消息,一群人稀里糊涂跟着上前道喜。

    仲瑛豪横的伸手一挥,直接叫所有婢女都赏赐了银两。

    乐嫣觉得不妥,这都还没确认的事儿呢就贺喜上了,可奈何义宁已经笑开了,她亦是不含糊,也给婢女们赏赐起来。

    她们这个包厢散财散的热闹,连隔壁包厢、酒馆小二们都连忙上前跟着说两句恭喜,一个两个只要来了就得了许多赏。

    一时间太和楼女眷吃席吃出身孕来的消息不翼而飞。

    而几人显然是没什么继续聚会的心思。

    各个将义宁当成了金疙瘩团团护在她身边,又是要搀扶她,唯恐她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回你府上请个郎中来瞧一瞧……”

    几人七嘴八舌,惹得义宁不厌其烦:“行了行了,都别扶着我!本来没事,一个个堵在我跟前,我连脚底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您可要千万小心点儿,要是出了半点儿事儿,你那丈夫生的那般魁梧,岂非能一把把我脖子拧断……”仲瑛嘻嘻哈哈打趣。

    只乐嫣还算镇定,她笑着走在几人身后,还记着吩咐婢女前去结账。

    她只落后一步出包厢,仍有许多人过来朝乐嫣道喜的。

    “给娘子贺喜了。”

    “不不不,道错喜了,是方才……”乐嫣连忙道。

    “听闻娘子多年不孕?吃了太和楼的莲房鱼包,这才有了身孕?”

    “可见这莲房鱼包果真是神丹妙药……”

    道喜道错主儿了,还不给她插话。

    乐嫣脸上笑意僵住,她懒得理会这群人,命守意再去准备赏钱,转身便走。

    可她脚步还没走几步,便闻包厢内有女郎唤自己名字。

    乐嫣微怔,她转眸看去,竟在厢房见到好些熟悉的面容。

    “燕国夫人?”永嘉公主面带真诚笑意,栖霞公主惊疑的提高声音。

    乐嫣见到包厢之中端坐在交椅之上不卑不亢的那张熟悉面孔,一声挺拓公服在身上穿出几分瘦骨嶙峋来。

    她眼中闪过惊诧,瞥见包厢内的南应众人,知晓这是两国间已经开始准备纳彩事项了。

    她从未想过会巧遇卢恒。

    最初是她刻意回避,甚至为避免风言风语连府门也出的少。府中重重护卫,没有乐嫣的允许,卢恒根本闯不进来。

    后来渐渐的,卢恒事情忙了也没功夫再往王府跑。

    二人间应当是有许久没见过了。

    最初乐嫣痛苦时还总将他拿出来憎恨一会儿,她被皇帝哄骗时也要将卢恒拿出来提点一下自己。

    卢恒充当了一段时间她的前车之鉴,充当了一段时间她提醒自己的那颗苦胆,甚至充当了一段时日她拒绝皇帝的借口。

    可后来,她好了的伤疤忘了疼,渐渐对皇帝没了防备,渐渐放弃挣扎,便再也不会想起这么一号人。

    如今,对着卢恒乐嫣心中早已平淡。

    只是见到卢恒身后的外邦使臣与本朝官员时,她努力维持住了一国夫人的尊容,敛眸颔首。

    “是公主与侯爷啊。”她轻笑了起来,语调波澜不惊。

    “我还有事,便不与诸位多聊了。”语罢,她脚步不停,转身下楼。

    栖霞公主面上才极力浮现的和善笑意僵住,她磕磕绊绊道:“她是何意思?我给她打招呼,理都不理的?”

    献嘉带着薄怒看她一眼:“妹妹少说两句吧……”

    她以眼神示意,那位的前夫就在这儿坐着。

    栖霞红唇颤了颤,美眸挪向燕国夫人的前夫。

    众人眼瞧淮阳侯连手中茶盏也放不回原处,磕磕绊绊的撒了一桌面的茶水。

    “大人……”

    “大人?大人要往何处去?”

    几人眼睁睁见淮阳侯提步追了出去。独留一群人云里雾里。

    乐嫣还没走几步,一只手如同蛇一般,冰凉,坚硬。紧紧攥上她的手腕。

    “乐嫣!”

    他的眸光落在她面上,久久不移。

    外边寒风呼啸,丝丝缕缕凉风从窗户缝隙刮了近来。

    乐嫣蹙眉,冷声呵斥他:“松手!”

    她这副妖冶多情的眉眼,总叫卢恒生出点点希冀来,觉得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余情的。

    “骗婚一事我亦是浑然无知……”卢恒道。

    乐嫣险些笑出声来,她有些跟不上卢恒的思绪了。

    都是些什么陈年旧历了?如今说起这些做什么?

    他是不是被蒙在鼓里,与自己有何关系?

    “你过往那些烂事,我真不想再掺和。”乐嫣只静静道。

    她的情绪并不像最开始时的起起伏伏,哀愁不定,她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像是一个局外人静静看着淮阳侯。

    看着她前夫疯癫一般。

    卢恒许多想要解释的话,通通被堵在乐嫣这一句话中,堵在她冷漠嘲讽的眼神里。

    他定定看着乐嫣,似乎是想从她面上找出一些她还爱着自己,只不过口是心非的证明。

    可惜他如何也寻找不出来了,找不出一丝一毫来。

    眼前的娘子和他认识的那个乐嫣完全不一样了。

    她和自己想象中二人再见时,那个茫然无措,痛苦怒骂自己的她完全不同——

    她傲然,决绝,一双柳眉微微蹙着,里面夹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对……是厌恶。

    没有憎恨,只有厌恶。

    他一直以为,自己见不到她,是天子欲金屋藏娇,是天子从中阻拦,是因为她仍记恨自己。

    而如今,卢恒忽地明白过来。

    她对自己再没有一丝情分……

    “淮阳侯公事要紧,如此丢下公务,来处理私人事情?”乐嫣静静抽回自己的手袖,冷哼一声便要离去。

    卢恒唇线紧抿,他眼底尽是赤红之色。

    “你不该如此轻贱自己,你如今这般算什么?你父亲知晓你的糊涂事?”

    乐嫣冷冷听着卢恒似是质问的话,忽然发觉这人并不同她记忆中的那人并不一样。

    好生奇怪,她记忆中那个温润俊美的年轻郎君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俊美,不再儒雅,甚至透着一股憔悴沧桑。

    叫她不禁心中问自己,若是十四岁的自己,见到这样的卢恒还会喜欢他吗?

    呵呵,定然是不会的。

    乐嫣恍惚间想起来,卢恒以前说过她,说她只是爱俏,只是看重他的相貌。

    如今想想,只怕真的被他说准了。

    她或许当初只是看重卢恒的皮囊罢了。

    乐嫣弯起红唇,不答反问:“我轻贱自己?我最大的轻贱自己,便是当年嫁给你,便是日日忍受着你那刻薄母亲,你那阴险妹妹!”

    “鸾鸾,当年我太年轻,满心满眼都是前程仕途,许多事情都辜负了你……我如今都知晓了……”

    “卢郎君,你听听这话,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事情已过,覆水难收。你若是还有些叫我高看一等的尊严骨性,就别继续死缠烂打。那般,只会叫我觉得,当初真是瞎了眼。”乐嫣毫无退避,冷冷看着他,道。

    “够了!你别说了!”卢恒眼底隐隐泛着赤红,他气息都粗声起来,“我都知晓,是他逼迫于你,我知晓你的委屈和无助。你当时若是肯听我一言,你如今……”

    卢恒的话还未说完,乐嫣便忍不住扬手重重朝着他脸上打去。

    她能私下这般想着皇帝,骂皇帝,却不允许旁人这般说他。

    尤其是卢恒。

    他凭什么?!

    听到这般诋毁皇帝,叫乐嫣忍不住浑身竖起刺。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说他?”

    “陛下怎会逼迫我?明明是陛下那夜救了我,我知恩图报罢了。”

    她并不想与他继续纠缠不清,浪费口舌,趁着侍从赶过来,落下这一句便敛裙离去。

    于卢恒是覆水难收。

    于乐嫣,便是如何也不会重蹈覆辙。

    善化长公主生前婚事不顺,可从未与宫中告状诉苦,可宫闱之中众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

    只是这终究是公主府私事,连公主都藏藏掖掖,皇家就不好插手。

    皇帝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长公主的委屈。

    往年对乐驸马这位温吞含糊,后宅不修的姐夫十分不顺眼。

    不顺眼到了什么程度?

    前些年在外带兵刀山血海里闯时,想起来有这么个姐夫还在朝中吃着清闲俸禄,皇帝就特意差人给驸马安排了官职。

    底下人知晓皇帝的想法,自是有样学样,想法子叫乐驸马有苦说不出。

    人家驸马都是些清闲有钱的官儿,到了乐驸马这儿,恰恰相反。

    皇帝的授意之下,底下人特意给驸马爷寻了个俸禄低,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偏偏明面上还是惹人羡慕的清闲职儿,驸马的苦楚连自己亲娘亲兄弟都不知晓。

    以往是以往,如今这天儿要变了。

    为郎舅时,能折腾看不顺眼的姐夫,可如今当了女婿,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日头尚早,卧床尚未病好的乐蛟就被内侍公公们恭恭敬敬请去禁中。

    乐老夫人颇为忧心忡忡看着禁中抬来接自己儿子的轿子:“这是如何?不年不节的,老小如今也没什么官职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两个媳妇儿安慰乐老夫人,亦是安慰着自己:“驸马往日战战兢兢,最是本分不过的人,能出什么事儿?那可是禁中的内官,若是出了事儿,还能如此抬着轿子伺候着?母亲便放心吧……”

    另一厢被众内官抬进显阳宫的乐蛟,如今可算是如坐针毡。

    他面容煞白,抑制不住般颤着臃肿的身子,险些叫抬着轿子的内官以为这不是去往帝王宫殿之路,而是将他抬去什么断头路。

    内官们只得安慰驸马。

    “驸马爷安心,陛下金口玉言,吩咐奴才们好生引驸马入殿,设宴请驸马呢。”

    可乐蛟听了,却更是惊恐。

    只觉这是一场鸿门之宴。

    否则他如何也想不出,皇帝为何对自己这般看重?

    软轿一路抬到显阳宫正殿门前款款停下。

    驸马在殿外停轿整理衣袍发冠,端正妆容,而后被内官们引着,入了正殿。

    乐蛟一路无声,入了内殿,服身便拜。

    脑海中闪过无数天子勃然大怒,将自己投入昭狱严审的片段。

    更闪过无数自己宁死不屈的片段。

    “臣叩请陛下万安。”

    饶是如何,他都未曾想过,天子这日竟是和容悦色。

    甚至迈下玉阶,亲自扶起自己。

    乐蛟低着头,不敢抬眸直视龙颜。

    只觉当今天子身量高广,无需抬眸便能察觉到令人胆颤的天家威仪。

    察觉到那双幽绿龙眸注视着自己,乐蛟磕磕巴巴道:“陛、陛下…臣、臣惶恐啊……”

    皇帝浑厚的声音,笑道:“来,给爱卿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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