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螓首娥眉, 腮凝新荔。
他抱着她是那般的紧。
乐嫣甚至不得不高抬下颌,挺起雪胸,吐息热切而又绵长, 轻飘飘地落在身前人紧实的肩胛上。
玲珑的曲线, 娇艳的红唇, 纤细却又柔软的身子骨。
无处不对男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脚踝间凉飕飕的, 寒风一股股的灌入, 香肌上泛出一层层轻微的颤栗。
乐嫣长睫垂下,亲眼瞧着男子宽大的掌覆上去, 他的掌心仿佛也渐渐升起了汗, 潮湿粘腻的往雪白的肌肤上一点点揉搓, 吸吮的发红。
云鬓散乱,面庞潮, 红, 雪肌香肤渗出细汗。
她的情绪并不激烈, 只淡淡的锁着眉头,仿佛仍沉浸在悲伤中一般, 又仿佛用尽全力在忍耐一般。
可在间隙间, 却又时不时难以压抑的抽泣声。在臂膀中轻轻颤着, 浑身绵软无力, 那双眼湿润涣散的不成模样。
泪水染湿了她卷翘的睫尾,桃水横流。
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 小舟飘摇,面对着万马奔腾之势总触不到岸。
寒夜之中, 香径生风。
他已经颇为熟能生巧地托举着她, 直挺的鼻尖抵着娘子柔软的侧脸,循着她的唇瓣上, 唇肉相依。
小腹间的臌胀,衣裙浸透的彻底,控制不住的羞耻又心烦意乱,冰火两重天一般着实难受。
乐嫣红着眼眶轻轻随着他轻声抽噎着。
她侧头去,看着近在咫尺,身后那张岿然不动的人。
他白日里穿着规整的衣袍,体型高伟,修长。夜里,那些衣衫之下,藏着的全是蓬勃的内凝的力量。
他动情时,连眉眼间都泛出一种云遮雾绕的含蓄来,竟显出几分罕见的文弱。
往日里那般严肃,眼神肃寂暗沉——可每回此事儿之后,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亮晶晶的、湿漉漉的。
像是成了一个初尝情爱滋味,十分好说话好糊弄的少年郎君。
……像一只养熟了的大狼狗,会屁颠屁颠受了她欺负也不敢吭声的那种。
只不过,这个大狗如今唇线紧抿着,显然一回并未餍,足。
可乐嫣才不会叫他一直无休无止的索取。此事后她便不管不顾,颤着声儿朝屋外唤水。
她很累了。
娘子皙白的面颊都像是渡上了一层水光,满身细嫩软肉糊涂的不成样子,连蝴蝶骨处都泛着深深的酡红。
“我累了,要睡觉了。”纵使她想要冷静冰冷,可出口的嗓音,难以自抑的泛出靡乱的味道。
那张过分美丽妖冶的脸,婢女来不及将水抬来,便已经抱着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皇帝将她抱回床榻上,替她褪去罗袜。
又伸长胳膊将锦帐从月钩上取下来。
乐嫣睡得不深,埋首在他的脖颈间,犹是不安的嘟囔:“明早你若是从宫外入宫,会不会惹得旁人怀疑?”
皇帝只能朝她解释:“放心,朕明日一早就走,绝对不会叫旁人知晓的。”
得了皇帝这句话,乐嫣才算是心中有底,方才的疲乏叫她没心思想旁的,如今被男人抱在怀里,只觉得很是温暖,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这夜,皇帝睡得很晚。
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静静看着她。
他眼中的情欲散去后,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内敛持重的模样。没人能通过他的眼,看透皇帝再想些什么。
临走前,他宽大手掌摸了摸埋身在他身前睡得毛茸茸的脑袋。
“如今天气凉了,你身子弱不要成日沐浴,当心寒气入体。”
“唔……”乐嫣睡眼惺忪的,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便这般梦中答他一句。
皇帝对她,没有情,欲时总像是待孩子一般,叮嘱她:“近日朝中乱,日后便是去了哪里身边的人都不可少跟,吃过一次的亏,不要再吃第二次。”
这回小姑娘没回他话了,嘟嘟囔囔依稀是嫌他吵闹,钻回被褥里捂着耳朵去了。
外边天色尚早,甚至太阳未曾升起,月色往长廊下渡上一层浅浅华光。
天子领着人循着熹微的光,静悄悄的回了宫。
……
乐嫣这一睡,又是睡得深沉,直到再次醒来,瞧着菱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暖阳,才连忙从床上直起身子。
瞥见身上新换的寝衣,乐嫣仍是吩咐人抬水来。
温热的水绕过肩头,在雾气中她紧贴着浴桶边缘,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起片刻宁静。
过了不一会儿,珍娘忧近来给乐嫣添热水。
她静静闭着眼,听着珍娘在身后拿着木瓢往她肩头一瓢瓢淋着水。
“四更天的时候,陛下就领着人走了……”珍娘瞧着乐嫣洁白玉体上许多红痕,胸上腰肢上最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这般日日折腾,若是有了身子,到时候该如何?”
乐嫣手指绕着垂在肩头的发丝,上面沾染着点点熟悉的男子气息,她闻言笑了笑,“哪有那般容易的?我与卢恒好几年不也没事儿……”
“这哪儿能一样?您房里头也就今夜安静点儿,以往几日哪回不是折腾到三更天四更天的?”珍娘忧心忡忡,说到这种私密事,到底是不好意思说的直白了。
乐嫣听了,面色白里泛起了血红,很是难堪。
想来,她也是知晓二人间的差别。
乐嫣知晓自己的身子,癸水不准,身子又寒,这与女子来说受孕十分不易,往年她不是没有调养过身子,可总没消息。
仔细想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卢恒是个房事上十分克制的人,鲜少每晚都胡来……
皇帝却不是。
且……且……乐嫣狠狠咬着唇瓣,不吱声了。
“奴婢这些时日瞧着陛下待娘子的心意倒不假。只是您与陛下究竟是不同的,无论日后如何章程,您如今同侯爷才离了几日?您不该这般快有身孕的……”
乐嫣‘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这事儿。
孩子自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若是真怀了孩子,这只怕还是皇帝头一个孩子,想想便是一趟深不见底的浑水。
身为皇子/公主的生母,她身后又没有势力,日后只怕更是身不由己。
何必呢?
乐嫣只能含糊道:“您帮我偷偷去拿些药,切记别叫旁人知晓了。”
……
日子便这般平静无波,一日日的过着。
如今前朝事忙,那日之后皇帝好几日没能来,忙的时候差内侍往王府上一趟趟跑着,通着书信,送着些小玩意儿。
到了十一月尾,日子很是空闲悠哉,乐嫣这才记起来,上回应下义宁要请客的事儿。
她干脆趁着还没入冬算不得十分冷冽的时候,在王府前院花厅中设了两桌宴,布置了些时令瓜果,还有温泉庄子上养着的青皮大西瓜,鲜红透紫诱人的樱桃。
使厨房早早备上许多菜,又请了几个还能算聊的上来的娘子,另请了高大都统,与那日同营的好些兄弟来。
无论如何,这救命之恩却是真真切切,毫不作假。
乐嫣对他们亦是心中感激。
不过乐嫣并不知自己如今正处于风口浪尖,朝廷那些官员本就古板严肃,看不得一女子之身义绝,时常明里暗里将她做反面例子教育自家女眷。
“瞧瞧乐家娘子,好的不学,跟坏的学,偏偏要作妖,看看她好端端的侯夫人不当,偏要折腾这一出!”
“如今二婚的身份,倒是要看看,再多的嫁妆再好的门楣,能不能再嫁的出去!”
“你们且等着看看!日后有的是她后悔的时候!”
如今这些时日一经发酵,竟有许多人等着看乐嫣的热闹。
康献王府的请帖只发出去十几张,隔日却有好些娘子慕名登门的。
久未露面的献嘉公主今日亦是一身清雅宫装带着礼物登门,身后随着那位与乐嫣如今连场面情也难以维持住的栖霞公主。
大相国寺之后,栖霞再面对起乐嫣来,自是愧赧中带着恼恨。
“当日在宫中我便与夫人说过,日后有空定要与夫人一同饮茶。不想夫人后面出了宫,一晃一月间都没寻到时日,后又听闻夫人那日与我妹妹一般遭了罪,我早想着来看望夫人。”
许是有着栖霞这个恶毒蛮横的妹妹对比,只叫乐嫣觉得献嘉公主为人懂礼节又知进退,身上有真正的公主气度,她上门来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乐嫣当即笑脸相迎,将两位公主迎入府邸。
好在珍娘见情况紧急人来的比预料的多许多,连忙吩咐厨房多备些菜,紧赶慢赶总算在用膳时不出差错。
开头先上了五样糕点,山花糕,红枣糕,豌豆黄,莲蓉酥,豆沙糕。
而后上了茶汤,茶是牡丹雪露香茶,茶汤一经泡开,便一盏盏递去给娘子们手里,淡粉的茶汤,花香中裹挟着点点雪露甘甜,香气清幽,茶意悠长。
而后的几道主菜,蟠桃饭,碧涧羹,梅子紫,樱桃红,摆开琼筵,云衫侍女,倾倒美酒。
简简单单的一场宴席,倒是丝毫不输那些名流琼筵。
众人中不乏偷偷打量乐嫣的,观她髻云高拥,玉环坠耳,娇颜白玉无瑕尤如凝脂。对着明窗之下,眼波盈盈,举止端庄。
一身雀金裘织的团锦紫苑逐花上袍,十二幅雪缎织锦裙皎然若霜明中浮着朵朵半支莲,足下丝履卷云纹高缦,显得花光倒聚,珠彩璀粲。
瞧见这副娇艳欲滴我见犹怜的模样,便知小半月间朝中的风言风语并没有压垮这个女子,甚至不能叫她面上生出丝毫的憔悴惭愧来。
她反倒像是一株坚韧的蒲草,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只眉眼安和朝着众人先敬了一杯茶水。
“妾不惯喝酒,今日便以茶代酒,诸位请便。”
语罢,微仰细颈,髻间步摇轻颤,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众人捧场间,气氛便也热络起来,义宁与乐嫣说起前几日的趣事,颇为忧心忡忡:“那日我困顿的紧,兔爷儿被我拿回家忘了放在供台上,被婢女当成不知从哪儿滚来的泥巴团子,随手丢去了外边儿。好在我第二天又捡回来了,自己重新混了水捏了个模样……陛下应当是不会发现的吧……”
乐嫣心道,放心吧。他自己捏的什么货色,一碰就天女散花,他应当是心中有数的。
两人说笑间,却总有不长眼的人挑着时候又来寻乐嫣的晦气。
“侯夫人倒是气色甚好,本宫昨日恰巧见了淮阳侯,观他精神萎靡面色苍白,人好像瘦了许多,听说还是大病了一场,连床都下不得……”
栖霞公主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灿烂天真的笑容,就像是单纯的娘子随口一说。
“当真是不如侯夫人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乐嫣听着她的话,边伸手扶了扶鬓间鸾簪步摇,朝着不怀好意的栖霞勾起一个艳丽夺目的笑。
淮阳侯,乐嫣当真是小半月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对这个人,她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如今再听竟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什么爱恨嗔痴全都没了。
不,其实还是有些恨的,恨他浪费自己的光阴,恨他叫自己如此艰辛……
可倒也没恨到诅咒他立刻去死的地步。
她如今只盼着,自己往后余生这个人再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觉得晦气。
“妾听说前些时日公主在相国寺中也同淮阳侯一般受了惊吓,回来后便病的不轻?又是哪家的郎子招惹的公主如此不成?”
你偏偏放着好酒好菜不吃,偏要扯说淮阳侯的病是因为我,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的病是想男人?
“你……你好生放肆!”
栖霞往日不是没有挤兑过乐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脾性有些软,能偶尔欺负一下的大徵贵族娘子。
怎知自己今日才只说一句,就被她如此一番挤兑?
当真是……当真是了不得。
偏偏此时本该帮着自己的献嘉还去握着栖霞的手,劝说她。
“妹妹,女官们奉劝你的话,你难不成又忘了?乐娘子是当今最看重的甥女,你我如今名分未定,一切都该小心谨慎才是……”
栖霞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屈服的心,奈何不慎瞥见乐嫣一副艳光四射的模样,甚至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扭头与其她娘子说话。
周遭许多人开始暗地里看栖霞的笑话来。
“那位公主,往日眼睛长在天上,当真以为自己是皇后之尊了,如今瞧着,连乐娘子都不将她看在眼里呢——想来可不是?入京这般久了,若陛下真对她有心,还什么名分都没下来?”
“你说,莫不是乐娘子得了什么消息?知晓她蹦跶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才连脸面也懒得给她了?”
“乐娘子义绝之事可是当今亲自判的,足可见她在当今处也有几分颜面,论着辈分可是当今的外甥女,知晓这些宫闱秘事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栖霞一听这话,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受尽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娇纵惯了的娘子,如何能忍的来逆来顺受?
她狠狠将手中的金盏掼去桌面上。
“啪!”
顿时金盏中酒水四溅开来,沾湿周围几人的衣裙。
“你方才说本宫什么?”栖霞狠狠扬起眉毛,明明是朝着那娘子发作,眼神却直勾勾盯着乐嫣的面上。
自己府中宴席,任何人出了事儿都是自己看顾不力,乐嫣当即从位置上上前,连忙命人牵制住欲动手框掌周围娘子的栖霞。
“住手!这日是我府上头一回设宴,若是惹了公主心中不愉,不如回自己府中去,我这处可不是公主发作的地儿!”
这日可不像大相国寺那日,这是她的府中,她是东道主。
若在自己府中受折辱,这些年乐嫣当真是白活了才是。
“放肆!你一介白身,倒敢朝着本宫猖狂?莫不是还想赶本宫走不成?呵呵,本宫今日也不走了,倒是来你府上教教你规矩体统才是……”
乐嫣垂下眼眸,手臂悄然攥紧,见栖霞那副猖狂的模样,她只觉浑身疼的发颤。
“南应公主,打算教朕甥女规矩体统?”
一道威严、淡漠的声音响起。
那一刹,犹如冰面上破开一道裂缝,登时叫一群吃菜的娘子们吓得面色一白,手中筷箸跌落。
乐嫣指尖轻顿,怔怔地回身看去,恰见淡淡天光罩着男人高大的身形,玄袍用暗金镶绣的龙纹。
那张俊美脸庞,异于常人的幽绿双眸如今半敛着,带着些风雨欲来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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