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善大福
    先从敬国公府的聘礼说起。
    据说比锦心当日的还翻了一倍, 足有两三万两。
    只是冬日无活雁,用了一对两尺高的玉雁代替。
    据说这对玉雁乃是商周古物,造型奇特。其背如龟, 其足如裙, 大圆眼睛, 嘴尖尖的, 还张着。实在稀罕,价值连城。
    柳家聘礼给得多,顾茹的十里红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一百三十六抬,头一抬进了国公府,后一抬还没出顾家门。
    因为之前一直大雪不断, 京里丧事极多,好久没有喜事了。
    如今天气放晴,气温回暖, 这场婚事既是京中豪门联姻,过程也离奇,还是难得一见的平妻。因而半城人都跟过节似地跑去看热闹。
    都说这轰动热闹的程度, 也就只有前年卫五娘子当日的珍稀牡丹陪嫁能压它一头了。
    锦鱼听到这里, 笑道:“若是这样说, 那我的牡丹嫁妆还是逊色了人家一筹。当年我跟锦心同日出嫁。两妆亲事跟人家一头比。”在豆绿跟前, 锦鱼一向不管锦心叫四姐。
    豆绿耸耸小蒜头鼻子, 不屑地“哼”了一声:“倒也不是这样说。如今谁还记得当日是您跟四姑娘同日出嫁的?都只记得姑娘那些难得一见的牡丹了。”
    锦鱼无言以对。本朝人爱花, 如痴如狂。欧阳修就有诗曰:“深红浅白宜相间, 先后仍须次第栽;我欲四时携酒赏,莫教一日不花开。”
    不过也说不定只是豆绿偏向她, 所以要这样说。反正这也不是重点。她便不现辩解,继续听下去。
    原来皇后娘娘为了安抚顾家, 还特意赐了头抬嫁妆,是一座三甲传胪红漆螺钿楠木小插屏。
    相比锦心当年所得的玉如意,也要胜上一筹。
    豆绿便问:“姑娘,我倒有些不明白,这顾家姑娘做个平妻,怎么倒这般张扬?也不怕丢人。”
    锦鱼道:“她这是摆明了,要处处压锦心一头。锦心的苦日子,怕才开个头。”
    两人正说着,香罗进来了,听到这话,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当初若是四姑娘派香绢姐姐来,我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如今姑娘还把我们一家子都要了来,这份大恩大德,我一生无以为报。”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锦鱼忙招手让她坐在罗汉床前的绣墩上,笑道:“你如今可是我的心腹,再别说这样的话了。”顿了顿,却又道:“心里知道就好。”
    倒惹得香罗破涕为笑,豆绿也哈哈直乐。
    香罗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才问起三月三的事宜。
    三月三去绿柳庄游玩一天,只当是踏青春游,锦鱼已经跟江凌商量过。
    她便点了头,让香罗回头去与茯苓商议,看看留谁看家。想去的都能去,只消提前准备好足够的马车。
    消息一出,上上下下的仆妇们莫不欢欢喜喜。
    大家都闷了一整个冬天了。
    怡然居上上下下顿时热闹非凡。
    到了三月初三这日,怡然居外早早就排列出了七八架马车。
    除了锦鱼日常用的一辆,还有从国色天香园调来的四辆,又去车行雇了三辆,这才够用。
    虽说这些马车瞧着并不奢华,上头也没有戳什么徽记,可“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家家出行,马车难寻。这样的日子能一下子拉出这许多马车的人家可不多。
    这一带都是小官之家,从未见过如此排场。
    之前见他们搬了来,不过数日便进出有序,已经奇怪。
    见此情形,不由都纷纷打听起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朝庭新贵枢密都承旨江家。
    也不用再打听。谁不知道他娘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卫五娘子?
    论起卫五娘子,常恭坊真是无家不知,无人不晓。
    这里跟着国色天香园只隔着一条坊街,因着国色天香园勋贵文士聚集,如今这一带的房子价格都上涨了不少。
    虽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不住在永胜侯府了,但也不奇怪人家能一下子排出这许多的马车了。
    心里都道,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回头找机会与人家好好结交一番。
    锦鱼与江凌自然不知道,这些马车让他们两个一下子就在常恭坊成了名。
    他们卯初起身,吃过早饭,带着家中小厮仆妇,浩浩荡荡开开心心春游去了。
    因出来得早,顺利出了城门,一路朝西。
    马车颠簸着,锦鱼靠在江凌的身边,乏了,便直起腰来,掀起桃红软帘朝外看一眼。
    从二月的白雪纷纷出来也没多久,刚进了三月,风便暖了,吹绿了道路两旁的树木花草。
    高大的柳树,垂下帘子般的枝条,金褐色的骨,嫩绿的丝,黄莺鸟儿在中间蹦跳穿梭,发出啾啾动听的鸟鸣。
    无限的春光,看得神清气爽,可看多了,却又有些无聊起来。
    锦鱼转眸看向江凌,却见他手上拿着一卷书册在看。
    她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江凌自从做了这个枢密都承旨,便开始苦读。这回读的,不光是史书,也不光是各部的律令,还有诗词文章。
    只因如今到了这个位置,如何写好一份折子,非下苦功不可。
    当下便不吵他,正要挪开些,往大抱枕上趴去,江凌却抬了眼,嘴角微扬,道:“嫌我肩膀不够软和么?”
    锦鱼翘起嘴角:“怕累着你。”
    江凌的眼眸中便透出光:“我想你靠着我。一辈子都靠着我。”
    锦鱼知道,这个靠,并不光是靠肩膀的意思。
    她忙又倒了过去:“你是我的夫君,我不靠你,靠谁呢?”
    江凌笑笑,伸手把她的头拢到肩窝里,调整了一个坐姿,让她靠得舒服些,这才又拿起书来看。
    锦鱼见是一本《小石潭记》。
    这篇她倒也读过,文字简洁至极,却又令读者如身临其境。
    她想了想,便道:“为坻,为屿,为嵁,为岩,我若见了那石潭,便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这四个字来。”
    江凌点头道:“娘子所言极是。坻者,小渚也,水中之高地。屿,岛也。嵁,高出水面,小而不平之石也。岩,高出水面,大而如峰之石也。四个字便把石潭二字中的石写尽了。可见写文一事,知其名最要紧。”
    说完,便沉思起来。
    锦鱼虽也受过名师指点,可对诗词文章没下过功夫,只顾着学画了。
    听他这样一说,也深觉有理。
    便对此文也生出兴趣来,两人一路品评此文到底好在哪里,倒是再不无聊。
    一直到了绿柳庄,车停了两人才读到“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正争论,为何“其境过清”,便不可久居。
    豆绿揉着惺忪的眼儿,催道:“姑娘,姑爷,到了!”
    锦鱼跟江凌这才停了嘴,相视一笑。
    锦鱼便先替江凌整理衣衫。
    江凌先下了车,豆绿才过来帮锦鱼整理衣裙。
    却听得车外人声鼎沸,锦鱼不由有些诧异,难道外头出了什么事,不由有些着急,侧耳细听,却听得江凌道:“这是在做什么?都起来都起来。”
    “救命之恩……”
    “卫菩萨娘娘……”
    “我们全家现在早死绝了……”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处,锦鱼倒是听明白了。
    忙匆匆整理好,出了车帘,还没下车,车下又是一阵喧哗。
    她定眼望去,一地的头顶与脊背,总有数百人之多。
    花白的,乌黑的。
    健壮的,瘦弱的。
    老的幼的,男的女的。
    她站在马车上,不由动容。不过是一念之善,救了这些人一时之急罢了。哪里值得他们行如此大礼。
    她急得直喊道:“都快起来吧!”
    又拿眼去找香罗、赵妈妈与钟哲。
    却见香罗站在车前,笑眯眯地,一脸与有荣焉。
    赵妈妈则穿着一身紫衣,脸上若有所思。
    钟哲华光闪闪地站在这所有人之前,与江凌面面相觑。
    她不由急道:“钟大哥,赵妈妈,香罗,你们还不快叫他们全都起来?”
    车下众人并不敢起身,可却仰视着站在车上的粉绿色的身影。
    十字髻正中箍着赤金红珊瑚的扁形花胜。
    左鬓插一只素青的流苏蝴蝶簪篦。
    右鬓戴着一朵巴掌大粉蕊珠花钗。
    两只水滴坠子摇曳,闪着光。
    粉绿色的衣袂随风而动,若举若飘,若仙若神。
    如朝霞明露,清新发光,叫人移不开眼眸。
    不由个个都看呆了。
    见她着急得像个不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一直叫他们起身,又都觉得意外。
    她明明救了他们,这是多大的恩情。他们别说跪她一会儿,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皱眉头。
    可她这模样,倒好像他们不该跪,不用谢。
    她根本没有以救命恩人自居。
    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倨傲。
    她越是如此,众人心中便越是感激,不少人都当场恸哭不住,心道:原来这就是庄主呀,根本就是个仙女。真真是菩萨心肠。若不是她派了钟公子来,他们这五六百号人早冻死饿死了,哪里还能喘着气活到今天?
    正激动,却见那粉绿身影一歪,竟像是要跌下车来。
    众人全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声,纷纷要抢上前去。
    却见粉绿色的影扑入了湖蓝色的怀,像绿蝶落入了蓝色的花丛中。
    “你怎么不抓稳我的手就往下跳?!”
    之前下车的玉像般的少年在责备,几乎气急败坏。
    众人生生顿住了急奔的脚,踉跄了一下,前后摔倒了一片。
    再抬眼,就见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俪影。
    少年低着头,玉色的脸,白如纸,似乎在颤抖。
    庄主则仰着脸,粉白红润,满脸的笑,纯真如未嫁的小姑娘。
    他们的庄主跟庄主夫君,真好看啊。
    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好像是天人,生活在一个看不见的幻境中。
    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却生活在那幻境的另一头。
    “我吓到嘛。大家都快起来呀,快起来,可别折了我的福分!”
    庄主说话娇声娇气,像小女儿在撒娇。
    众人都看得呆了。
    却听得有人叫:“你们拜也拜过了,都起来吧。快领着庄主去瞧瞧咱们的庄子,准叫她大吃一惊!”
    原来是庄主派来的钟公子。
    没有钟公子,他们也没有今天。
    众人忙左帮右扶地络绎起身。
    赵妈妈一直冷眼看着。
    她因原来是王府的下人,什么排场都见过。什么贵人都伺候过。
    听说买她的家主是个庄上长大的庶女,本来极是瞧不上。
    不想……这庶女竟有这样的心肠与胸襟。
    这几个月,她跟着钟公子,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心知自己如今的主家,与之前的全不一样。
    今日再见,心中所想不同,眼中所见亦不再相同。
    她家如今这位奶奶是大善大福之人,她日后如何敢不尽心?定要将这绿柳庄建成一种金城。
    想着,便去看钟哲。却见他虽然嘴角眉毛都扬得老高,仿佛极开心的模样,可看向庄主的眼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黯然。
    她是饱经风霜的人,如何看不懂。
    钟公子这样的人,已经少见。可江三爷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说来可惜,她家奶奶只得一位。
    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有这样的缘分。
    锦鱼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心插柳,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忠心耿耿的拥护者,还顺便收服了一直有些桀骜的赵妈妈。
    她见钟哲发了话,众人才纷纷起身,不由失笑。
    也明白大家为何如此。
    一直以来都是钟哲在这里指挥。她来都没来过。
    要说真正的庄主,钟哲才是名副其实。
    便问钟哲可不可以去看看这些个吊脚楼。
    钟哲点了点头。
    几人正要上山,却听得马蹄声响,远远地又有一队马车赶来。
    锦鱼忙站住脚,回身望去。
    就见那马车朱漆金饰,宝气闪闪,正是钟家的马车。
    一时马车停下,钟微跳下车来,却没急着朝她们走来,反转身,像在等什么人。
    就见车帘一动,出现一位贵妇人。
    锦鱼实在吃惊,忙拉了江凌一把。
    两人齐齐迎上。
    身后钟哲赶过他们,迎上前去,道:“母亲怎么也来了?”
    钟微一边扶着黄夫人下车,一边头也不回地道:“我听说卫姐姐今儿过来,便也想来。母亲本来说要去五丈河,可临时改了主意。说你自打年初三,就没着家,一直呆在这穷乡僻壤忙活,也不知道修了个啥。也想来瞧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了这话,锦鱼心生羞愧。
    她的庄子,她的主意,只扔给人家钟哲一千两,送了些材料来,便当起了甩手的掌柜。
    忙上前迎了黄夫人下车,见过礼,寒暄毕,众人便都驻足抬头往山上看去。
    这石头坳不愧是石头坳。到处都是白色的巨石。石间有春天的绿树,颜色清嫩。
    山倒是不算太高,也不陡峻。
    山间修了四五层之字形的道路,石板石块铺就。
    之字形上下两边,沿着山势,建起了好几圈的前虚后实,半环形的吊脚楼。
    最简单的样子,没有雕栏画栋,连屋顶都是最简洁的悬山顶。
    木板外墙涂了橙黄色的桐油。零落地被些绿树桃花掩映着。素净美丽。
    这根本不是一个庄子。这是一座美丽的山城。
    她怎么也想不到,钟哲有这样大的本事。
    锦鱼心中对钟哲既感激又愧疚,便生出一个念头来,因道:“这庄子,既是钟大哥一手一脚建成的。不如……我就送给钟大哥吧。”
    反正当初她也主要是因为想救人,才建这个庄子的。
    钟哲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般,蹙眉撇嘴,连连摆手,道:“我可不喜欢管这些琐碎的事。这两日,我把这里的事整理清楚,交给你的人手,便也要忙我的事去了。”
    锦鱼也知道。建这城不容易。可要让这城顺当平安地存在下去也不容易。五六百人的生计,也不是开玩笑的。便也没争辩。只是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黄夫人。
    见她脸上虽是笑着,却不如从前那般轻松温暖。
    她暗叹一口气,欠钟哲的人情,她日后想法子还他便是。
    既然黄夫人来了,众人自然都拥着黄夫人在前头,黄夫人却要拉着锦鱼:“难得今日,咱们好好说说话儿。”
    锦鱼自己不好拒绝,便搀着黄夫人的胳膊一路慢慢往上走。
    一起进了几间屋子查看。
    一楼堆放的都是杂物。锦鱼原是计划着等春天暖和了养些鸡畜。
    二楼住人。
    外面三分之一是廊台,围着半人高的栏杆,靠墙放着些木板,权做长凳。
    这廊台极是便利。天气好时,可这此做针线,待宾客,晒衣衫。
    后面才是起居的卧室。
    都只得一间大室,没再分格。
    中间设有火塘,用铁架撑着,既可做饭,又可取暖。里面放着些拳头大小的石头,烧得黑黑的。想来炭火不够,便烧了石头取暖。
    围着火塘,就在地板上辅着褥子等物。
    这时虽已经三月,山里夜里仍是寒凉,想来围着火塘睡,能暖和些。
    黄夫人看了几间,便说有些累了。
    锦鱼想想,这些屋子不过大同小异,确实也没必要一一看去。
    便问钟哲可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
    钟哲便笑道:“我先领你们去看看坝子。”
    便从那之字形的路往下走向一条岔路。
    一时到了山的西侧,就见山脚地面整得甚平,一圈两三尺宽窄的石头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场地。
    中间地面上,一粒粒石头拳头大小,一圈一圈嵌着,好似一朵巨大的白色大丽花盛放在地面上。
    锦鱼都看呆了。
    这也太美了。
    这叫坝子么?倒能容纳起码上千人。
    钟哲便道:“今日因你们要来,便没让他们摆集。”
    原来这附近虽有村镇,却没这般大的一块平地,可供人买卖的。
    听说这里人多,又有这么一块地,三村四乡的货郎都赶了来摆摊。
    这坝子还能过节办会。实在是想得太周到了。
    想来若这里成了市集,绿柳庄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都可以做些小买卖为生。
    锦鱼心里佩服之至,果然是钟哲,怎么想到的。
    也不知道为了修这座城,他贴了多少钱进去。
    她回头倒要跟钟哲好好算一算。
    又问了一回水源,秽物垃圾如何处理等事,众人便都觉得有些累了。
    钟哲就领着众人到了山脚下一间大屋。
    这屋子却比别的要精致许多,还挂了新柳色帷幔。
    屋子隔成前后两进。
    前头摆放着桌椅餐盘茶水。
    原来竟是这些日子钟哲的居所。
    黄夫人看了甚是心痛:“你便是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
    “也就两个月而已。”钟哲不以为然道。
    钟微也道:“哥哥,你在家时,那般讲究,难为你,这样的地方竟是一住两月。”
    她们越说,锦鱼在旁边听得越心虚。
    好在钟哲早准备了饭菜。众人也饿了。一时张罗起来,众人便歇息吃午饭。
    锦鱼带来的众人除了豆绿圆儿在她身边伺候着,其他人全都让他们四处玩耍去了。
    吃过饭,黄夫人便道要走。
    锦鱼等一直送到路口,黄夫人上了车,却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冲锦鱼招了招手:“我有东西给你,你上车来。”
    锦鱼便知道,黄夫人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她说。
    心里虽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不安。
    可也只得上了车。
    黄夫人却只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觉得有些尴尬,便道:“我也知道建这庄子的事,麻烦钟大哥太多。不知道夫人要我怎么补偿,我必定尽力。”
    黄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海水似蓝汪汪的翡翠,也不知道要值多少钱,便往她手上套。
    她哪里好意思收,忙推辞。
    黄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道:“我是想求你一件事。这件事,我看,也只有你能办成了。”
    锦鱼怔住。
    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连黄夫人都要来求她办事?
    如果能办,她自然是会拼尽全力的。
    不光因为黄夫人向来就对她和善,当初还是她与江凌的大媒。
    更因为钟微钟哲两兄妹。
    在她心里,都是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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