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子向前顺水推舟。
过得顺风顺水。
时间推敲和考验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牢固程度。
稳定的亲情。
坚硬的友情。
这些自然不需要再去等待时间的考验或验证, 他们早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找到了彼此之间的平衡点,甘愿为彼此守候,不离不弃。
而闯进她生活里不久的那个人。
他们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工作助理的实质关系, 生活助理的进退权衡后,进入了稳定的暧昧期。
如今,这段稳定的暧昧期也走到了肿胀的鼓包期。
萌芽的爱情,他似乎开始自行寻找, 期待一个爆发性的突破口,从此迸发出前进和改变的力量。
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四月初的第三个工作日。
澜城淅淅沥沥下过一场春雨。
整个西山园林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成为了摄影师镜头之下的水墨烟雨代表作品, 荣登热搜榜。
引发了一些网友的讨论。
【什么家庭啊, 拥有那么大一片私人园林。】
【不敢想象, 要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将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啊。】
【那是你没见过西山的雪, 那才真叫一个惊绝。】
【春秋看烟雨,夏摇船浆戏水乡, 冬赏琼花雪, 什么样的家庭,一年四季都住在离澜城所有美色最近的地方啊。】
【我要是能住在这里,我能住到死。】
【死?】
【死都不搬家。^o^】
……
时汐集团现代化的建筑被雨水洗刷清澈。
偌大的会议厅,董事会进行到了尾声,时文奎董事长坐在后排摸鱼, 看到网友们关于西山的讨论。
他笑眯眯的。
死都不搬家啊?
那怎么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幸福小女孩,搬出去挺久了呢?
他和高博, 每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真没劲。
两看生厌。
于是, 董事会结束。
时汐集团的总裁就被董事长留了一下。
“小时总,你留下。”
他在公司,习惯和别人同样称呼她。
两个人坐在会客厅里喝茶。
时文奎问时舒:“怎么样?”
“您指哪方面?”
他既然已经把企业完全交给她了。
自然对她经营企业的状况没多少关心,他也不是想问她刚才董事会上的决议,他感兴趣的当然是,她过得怎么样。
正应了那句话,他并不关心她飞得高不高,他只关心她飞得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时文奎:“我指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甚至用了网络上的比喻,现学现用:“快乐的小女孩从快乐的西山搬出去独居,感觉怎么样?还快乐吗?”
什么快乐的小女孩?
时舒无语:“我这个年纪……”
算什么小女孩?
时文奎嫌弃地拧眉:“5G时代了,你这个总裁,就不能上上网,冲冲浪,紧跟上时代潮流?年纪轻轻,活得还不如我一把年纪。”
明白他打趣的目的之后,时舒“啊”了一声。
“其实……”时舒点头,也不再卖关子:“还不错。”
听她这么说,时文奎又进一步试探:“差点火候?”
时舒轻呷了口茶,道得模棱两可:“也许。”
时文奎放下茶碗:“你替我去趟长榆。”
等着他继续追问的时舒:“……嗯?”
“您不觉得您的思维过于跳跃了吗?”
“老人家和小女孩是一样的,行为举止,都是会令人捉摸不透的。”
时舒:“……”
怎么都觉得,他话中有话。
两人说起正事儿。
时文奎说,他有个老朋友联系他,关于“长榆公路沿线的充电桩铺设方案”,那位老朋友,冯彤,她有一些资源和人脉,想跟他见面聊一聊。
这事儿对公走,走的是于公的方案。
但既然私底下联系了他,那他也得卖冯彤这个人情。
“什么性质?”
“私人住宅和商业建筑。”
时舒应下:“嗯,好。”
“我有一些不舒服。”时文奎按着眉心,此地无银地补充句:“所以,我才让你替我去的。”
她去是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这话意图明显地在求关心。
时舒真以为他有哪儿不舒服:“您哪里不舒服?”
“问过赵医生了吗?他怎么说?”
“我心里不舒服。”时文奎很快说:“赵东言建议我再观察几天看看。”
时舒皱眉:“他怎么回事?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我找别人。”
“哼。”时文奎看她这不开窍的模样,哼哼道:“耽误我病情的是你,不是赵东言。”
时舒一噎。
他话中的针对之意过于明显。
“怎么说?我最近哪里不如您的意了?”
联系他的上下句,时舒明白过来了,她不回西山住有段时间了,但也算不上搬出去独居,他按捺不住了,想要她回去了。
时舒了然道:“搬回西山?可以。”
“等你去完长榆回来再说吧。”时文奎转交她一封邀请函:“顺便去参加一场小型的学术交流会议。”
抵达机场,头等舱值机和安检通道前。
徐欥看了眼腕间的电子腕表,说,时间还来得及,不如他们先吃晚餐。
“值完机也可以去吃。”时舒说。
徐欥:“汤不能带上飞机。”
时舒:“……所以,你带汤做什么?”
“您最近每天都喝汤的。”
“……”
机场餐厅。
环境舒适安静的中餐馆,徐欥去点餐,时舒托着脑袋坐在靠窗户的卡座上,无聊地偏开视线看向窗外。
窗外光线柔亮,停着几架客机,恍惚给人一种归属感。
时舒无端想起上一次搭乘飞机去长榆的时候,她也是坐在窗口的这个位置,只是当时她是一个人独自用餐,而现在……徐助理正在不远处点餐。
职业西装修饰着他的宽肩窄腰,勾画出他优越的背部线条,他背着双肩包,藏起了脱下西装后,过分优秀的肌肉纹理。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振动出声。
打断了春风刚刚刮起的思绪。
时舒点开手机,是好友夏章桃和她分享的生活。
夏章桃:【图片.jpg】
夏章桃:【笑死,我妈居然给我爸炖了牛尾汤。】
时舒:【牛尾汤有什么讲究?】
夏章桃发了语音来:“哇,总裁姐姐秒回耶。”
时舒仍托着下巴,神情有些慵懒。
她也回复了条语音:“嗯,在机场,准备飞长榆。”
想起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时舒说:“回来之后,我们见个面。”
“好呀。”
时舒回个消息的功夫,徐欥已经端好餐过来了,同时,时舒收到夏章桃的语音回复:“牛尾汤的功效是提高男性的性功能,你说我爸妈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不害羞的。”
见徐欥点餐回来,时舒切换为打字。
时舒:【……你过度解读了】
夏章桃:【嘿嘿,我找点父母爱情的乐子嘛。】
时舒:【嗯,父母爱情是挺好磕的。】
也不确定徐欥听见了没,听见了多少,时舒回复完夏章桃的消息,清了清嗓子,放下手机,专心用餐。
徐欥其实就听到了“害羞”两个字,加之时总有些刻意的咳嗽声,多少有几分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嫌疑,他又是这种性格,难免不往自己身上联想。
所以,她是在说他的性格吗?
心里一丝很淡的失落感挑起,很淡很轻,是足够令让自己都忽略掉,而不需要做任何处理的情绪。
他默默打开双肩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质感很好的焖烧杯。
时舒余光里瞥见了,他打开焖烧杯,焖烧杯打开的瞬间,香浓的骨汤味道,随着微风涌入鼻腔。
这是一场临时性质的出差。
所以,时舒以为他是她通知他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准备的,她问:“徐助理,这么短的时间,你还来得及煨汤?”
徐欥说不是回家收拾行李时炖的骨头汤。
而是今天早上就已经炖煮着的,本来是为她准备了晚上喝的。
“牛尾骨需要炖煮的时间比较久。”
他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就简单收了个汁。
他只是顺便把浓郁的鱼胶牛尾汤装来了机场。
听到他说的食材是牛尾。
汤到嘴边的时舒,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你要我吃牛尾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夏章桃胡扯调侃的“父母爱情”,毕竟,她们家里最不缺的可能就是牛的相关部位。
总之——
上脑、眼肉、西冷、T骨、菲力……哪块不能吃?
她要吃一根牛尾巴?
徐欥愣了愣,却还是耐心地同她解释:
“您对牛尾的印象可能存在一些误解,它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药膳食材……”
牛尾当中含有人体所需的丰富的微量元素,钙质、胶原蛋白……他还添加了少许的阿胶和鱼胶,也可以固本培元,帮助她补气养血,还有助于缓解心烦失眠。
“嗯,还能够提高男人的性功能。”时舒把汤推还回去,脱口而出,她还是对于食用牛头牛尾这类部位接受无能:“徐助理你趁年轻,自己多补一补吧。”
她、她在说什么?
原本这汤,她不喝。
他还是可以喝的,毕竟,不好浪费的。
但是,她这么说的话——
徐欥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去洗杯子。”
他起身,想了想,又说:“我以后不会再给您炖奇奇怪怪的滋补汤了。”
“哦。”
原来他也知道,这是奇奇怪怪的滋补汤。
看着他这不经逗的模样,时舒兴致大好:“徐助理不喝吗?”
西装领带。
一身凛然正气的徐助理,步伐加快,走得匆忙。
与当初,她在人群里,一眼瞥见的那个穿着羽绒服,裹着格子围巾的男大学毕业生。
那个站在张高磊身后,笑起来清涩懵懂,溢满腾腾少年感的身影重合起来。
恍然如初见。
飞机飞往长榆,在澜城的高空进入巡航阶段,时舒打算闭目休息一会儿。
头等舱座位上自带的头枕不是很贴合,时舒闭着眼睛动了动脖子,因没能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她眉心微微一凛。
但……很快这种不适感就得到了缓解。
时舒感觉到后颈处填进来一个松软的U型枕,她警惕地睁开眼,刚好看到旁边邻座上的徐助理缩回手。
徐助理被抓包。
同时——
颈部的记忆乳胶棉正在慢慢恢复弹性,没一会儿就填充满颈部和飞机座椅间的空隙,U型枕像松软的面包一样贴合地包裹住她的颈部线条。
是很舒服的。
但时舒睁着眼,唇线微抿,眉心仍凛蹙。
肇事者被抓包,以为她要训话,下意识地讨好卖乖,清瘦长指抵于唇边,上下唇瓣微开,食指压着唇珠:“嘘。”
极为短促的一声。
他唇浅浅翘着,唇珠像一颗缀着水雾的冰糖樱桃,饱满诱人,示意她不要在头等舱里“教训”他的模样,乖巧无害,容貌清秀俊美。
被他的行为可爱到了。
时舒原本微抿着的唇勾勒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她偏过脑袋看向舷窗外,夜晚的航班福利,窗外有星星点缀,但隔着一扇舷窗,光的折射与反射作用看不太清。
不知旁边的徐助理又解读出她什么心声来,捏着原本要给她盖腿的午睡毯边沿往上拉扯,他的动作轻缓,直到午睡毯拉到和她耳朵平齐的高度,他才松了手,正当时舒不明所以时,他开始用手势向她做了一个,拉着午睡毯从耳后包裹住脑袋的动作。
时舒仍不明白他的意图,但照做。
午睡毯的边沿堵住舷窗,光不见了,罅隙一点点被填满,飞机机舱里同行的旅客也全都不见了,舷窗仿佛被剥离掉,她置身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周围是漆黑色一片。
像墓地。
但……飞机穿越夜晚的云层,这是个奇幻的视角,墓地不见了,时舒幻以为坠入了漫天星河,世界是茫茫墨色,而银河无垠,璀璨明珠缀满旷野。
时舒空中飞行过数回,却还是第一次有心情以这样的方式看满天繁星。
她看见触手可及的位置,星幕低垂,灿如白玉。
脑中闪过一瞬不可思议。
她想起,某天晚上,她对他随口感慨过的话。
【澜城的夜晚没有星星】
他当时问她:“您想看星星了吗?”
“嗯。”
她当时没太在意,没想过徐助理会将她的随口一提记挂在心上。
没想到,徐助理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看见了星星。
还是澜城的,而不是别处的。
他对她,事事有回应。
他用这样直观深刻的方式告诉了她,澜城的夜晚,也是有星星的。
澜城夜晚的星星,比别的城市更耀眼,更治愈。
因为——
午睡毯撕开一条缝,徐助理的侧脸倒映在舷窗上,玻璃晴朗,他的眼中随星河有无数只白鹭腾起。
时舒心虚,下意识拢拢毯子,鼻尖嗅到午睡毯上,熏衣草的香气,薄荷的清新……以及合欢花的香甜。
他还真是,不放过每一个帮助她安神助眠的机会。
……
飞机平安抵达长榆机场,落地时已是深夜。
星途遥远。
隔日上午。
徐欥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敲门。
两人都是很守时的人,徐欥敲门的声音刚落,时舒握在套房门把手上的手恰巧将门拧动,从里侧打开。
“时总,早上好。”
“嗯,早上好,徐助理。”
“您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可以。”
打过招呼后,两人边往自助餐厅走,徐欥跟在她身侧微微落后一步的距离,告知她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我已经联系过基地司机,现在出发来接您,等您用完早餐,他刚好能到。”
时舒听完,却摇摇头表示今天她有别的安排。
徐欥和她确认:“您不去基地公司吗?”
“嗯。”时舒取了餐盘,侧过脑袋告诉他说,要去,但不急。
“我今天还有别的事。”
时舒的早餐用餐习惯很规律。
她不需要在繁复的中式早餐里纠结吃什么,直接了当地取了冰美式和烤吐司。
但因为这段时间,徐欥的三餐投喂,她还是尊重性地取了一个鸡蛋和半碗白粥。
“你今天陪我去赴个局。”她想起什么说。
“嗯,好。”徐欥应。
徐欥是典型的中式胃,更习惯白粥和点心。
跟着时舒后面走两步,他又折回来多点了半份小馄饨和一小块黄米糕。
这其间的时间里,他一一取消掉时总今天的行程安排,心情并没有多少波折。
身为总裁助理,总裁临时有其他安排,而没有及时告知他调整行程,这是他的工作中再平常不过,再无足轻重的部分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32楼的酒店自助餐厅,靠窗户的位置,时舒看见他餐盘里的餐量,随口道一句:“徐助理今天胃口不错。”
“我给您点的。”徐欥将一小块黄米糕推过去:“您尝尝。”
“不用了。”时舒摇头:“我没那么大的饭量。”
白粥和鸡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她端起马克杯,示意道:“这些就够了。”
徐欥抿抿唇问:“您需要我陪您去赴什么局?”
时舒想了下:“私人性质的。”
徐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起刚才的动作,将多点的半份早餐推过去,语气温和却又有几分坚定:
“那您尝尝。”
时舒喝了口咖啡,撩起眼皮,目光不善:“你现在是学会跟我谈条件了?”
“这也是您检验我学有所成的一种方式。”徐欥不慌不忙地递给她一份空的餐具:“您的咖啡和吐司,分我一点。”
时舒扯了下唇,要笑不笑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这么说着,却还是分给他一片吐司。
黄米糕香甜,小馄饨软绵。
“咖啡我喝过了。”她说:“就不分给你了。”
用完早餐,司机刚好在楼下候着了。
徐欥告诉司机地址。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开在长榆市中心繁华地段的美妆室。
他在长榆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样的地方。
从前的生活里,他没有需要做妆造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到美妆室这样的存在。
只可惜,建筑风格别致的白色小楼,一楼的玻璃门锁着,清脆的风铃下面挂着歇业一天的休息牌。
【店主家中有喜,歇业一天】
注定要让有心而来的人心中遗憾,白跑了一趟,慕名而来,却没能会见到店主。
“店主有喜事。”徐欥折回:“他关门了。”
时舒“嗯”一声,似乎也没在意,坐在车里打了个电话,楼上便很快探出窗外一颗脑袋:“嘿,你来了。”
“门没锁,你直接推门进来。”
“我现在就立刻下楼迎接你。”
对方和时总说话的熟络语气让徐欥有些意外。
那种直觉,店主和时总好像是……像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相处之道,轻松自在。
没有任何负担。
按照对方的说法,徐欥尝试着推了下上锁的门,锁一碰就开了,还真是对方的障眼法,他上了把假锁。
两人推门进去,楼上的妆造师也下了楼。
徐欥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是放眼人群中一眼便能辩识出的,很出众的长相。
他身上看不出妆造师的职业特质。
没有奇装异服,很简单的衬衫休闲裤,但喷了男士香水,徐欥嗅觉敏感,分辨出这淡淡的海盐味道是迎合了时总对冷香气味的喜好。
三人在一楼碰上面,妆造师泡好茶,陪同他们坐下来,和时舒说话的语气愈加熟稔。
“我今天就只为你一个人服务。”
时舒竖了两根手指,纠正道:“是两个人。”
妆造师这才投过来视线,以一种不太友好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徐欥,然后又转过去脑袋问时舒:“他谁?”
不等时舒回答,他紧接着又脑袋转回来,朝着徐欥点评一句:“你长得也还行。”
时舒介绍:“我助理。”
她语气淡淡的,介绍他也没有多余的话,除了助理这层身份,他好像连姓名都不需要拥有。
不管是助理,还是男伴,总之……还是晚上要带着出席私人应酬场合的男伴。
“这不长得还凑合?”得知时舒没有带自己一同赴宴的意思,妆造师态度急转直下,不掩饰敷衍:“他做什么妆造,他不用做了。”
徐欥的确不想做妆造。
他很想附和妆造师的话,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的思想有一些飘忽,有一些神游。
他似乎永远是舞台剧里,饰演站在墙角里的一棵背景树,他总是扮演着那个被人忽略的角色,从剧情的开始到结束,并没有一句能够属于他的台词。
习惯了这种角色的徐欥,安静地坐着,扮演好他们之间的那棵树,他静静地聆听着他们对话。
就像舞台上的从开始布景就存在了的背景树,虽然是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但他却无声地见证了剧情发展的全过程。
时舒不以为意:“嗯,那就让他更帅点儿。”
妆造师这才勉强改口道:“好吧……那听你的。”
面对对方毫不掩饰的敌对态度,徐欥有些莫名。
但他向来能适应别人对待他的各种态度和行为,便只是微微颔首以回应对方不算礼貌的打量,也就算是同对方打过招呼,而无需更多的寒暄和社交。
在时舒和妆造师交谈的对话中。
徐欥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张骆,听到姓名后,徐欥想起来在哪儿听过对方的名字。
当初确认集团年会妆造老师的时候,张骆也是其中之一,与夏章桃老师相比,这位张骆名气更大、锋芒也更甚,我行我素惯了,听说当红明星想约他的妆造,也得合他的眼缘。
这样有个性有名气的妆造师倒是主动联系过秘书办,想要做时总年会那晚的妆造老师。
只不过,最后时总还是选择了夏章桃老师作为年会的妆造老师。
徐欥不知道,原来,他们竟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比起他和时总相识的,要更早。
更早。
时舒喝口张骆泡的茶,眉心微皱,看着电子墙面上不断变换着不同的妆造妆容,其中有不少熟悉的明星面孔。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你这儿生意还不错。”
从时舒皱眉的时机来看,徐欥推测,妆造师张骆这茶泡得不是很合她的口味。
他低头轻嗅一嗅,未尝,便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徐欥低下头,喝了一口。
他静静地听着他们对话,反正他不打算,他也接不上话题,便将张骆泡的这杯茶,当水一般饮尽。
他不挑,白开水也能喝出几分甘甜。
“可不是嘛,因为有你的支持,我才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张骆对时舒说:“知道你不喜欢吵闹。”
“所以我今天挂了歇业牌,放了员工假,就是不想吵到你耳朵。怎么样?我这服务还够周到吗?”
“嗯。”时舒放下杯子,看了眼腕表,叙旧叙得差不多了,待会儿还有正事。
“好了,检验一下你的学有所成。”她说。
听见这有几分耳熟的话,徐欥募地抬起眸,目光却扑了个空,他没能得到时舒的回应。
他和她说过的话,在她耳边进出,不过只是她听过的千万句之一,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自然不会记得是谁对她说过的,也不会记得她说给了谁听。
“好嘞。”张骆应。
时舒习惯黑色,张骆自然为她挑选了件黑色礼服。
张骆的默契举动让徐欥感觉到心头一阵烦躁。
他默默喝水,水喝完了,他自行又添了一杯。
时舒看见了,分出点儿注意力来,放在他身上:“徐助理很渴?”
徐欥语气沉闷又古怪:“嗯。”
比起年会那晚的挂脖款式的新中式晚礼服,今天张骆为她挑选的是一件细肩吊带款拖尾长裙,仍是出自Russo的亲手设计和剪裁的高定作品。
她身材高挑,肩颈线优越,又薄又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驾驭这种风格的长裙毫无压力,美得不可方物。
她站在化妆室里的中心舞台上,镜前优雅与高贵,宛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
礼服选好了,便开始化妆。
落地镜前,她坐着。
张骆骑在椅子上,反向坐着,给她化妆。
他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对自己将要设计的造型信心满满:“绝对比你上次出席集团年会的妆造更美,话说,年会你怎么不叫我?”
“我报名了,主动联系了你们秘书办的人,他们没告诉你我报名了吗?不会是他们把我遗漏了吧?”
秘书办当然不会发生这种失误。
时舒两个字打发:“折腾。”
“能有多折腾?”张骆一腔热情:“我不怕折腾,只要你一个电话,天涯海角,我都会飞过去。”
喝了几杯茶,徐欥感觉有些难安。
不知是他们这对话多少儿有点过于熟络了,还是张骆擦过时总肩部的手有些碍眼,又或是张骆语气中带着的似有若无的讨好……
总之,徐欥放下杯子,脱下双肩包。
他从背包中一层一层取出真空塑封袋,取出时总的西装外套,走到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
他双手递上她的外套,声音不大不小。
温和的,仍然坚定的。
“您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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