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他那儿狠狠挠几下?
在他哪儿挠几下啊?
时舒心下觉得徐助理这一副被她逼迫到绝境处, 无可奈何而又无计可施,只一副要杀要剐顺她心意的小可怜模样,属实有些可爱又好笑, 还有一点儿……
一点儿让人觉得心酸心疼的感觉。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他就没辙了?
急着把自己“炖了”“煮了”“献祭”了?
时舒轻声“嘶”了一声,原本抱臂的动作,换了个右手撑着额角的姿势。她仍保持着目光落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弹着额角, 一下一下,有节奏感的,如敲击着黑白色钢琴键试音。
思考之余, 她也不禁又有些怀疑, 难道是她看起来, 很像是那种不够通情达理的资本家?
看把他吓得。
在他心里, 她难道是一只爱挠人的狐狸么?
再说, 她若是真跟他计较起来,又岂是挠挠他, 挠几下就能算了的?
不过——
“挠哪儿啊?”时舒摘下眼镜, 随意往茶几一搁,抬起的右手,四指并拢弯曲在他眼前做了个挠的动作,语气戏谑,戏弄着眼前的人:“挠徐助理哪儿呢?”
他有错在先, 他知错,他认罚。
只要她不生他的气。
徐欥自觉笨拙, 他沉默了一会儿,乖乖道一句:“哪儿都可以。”
“是么?”
不过, 经此一出,时舒也的确消了气,打算放过他了,她点点头,意味不明地又道一句:“先去洗澡吧。”
天气寒冷,虽然她将他房间的温度设置得挺高,但总归他身上湿着,是不舒服的。
徐欥仍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身上淋了水,湿漉漉的,她不愿意弄脏她的手。要先洗过澡以后,他洗干净了以后,她才愿意挠他解气。
他斟酌着开口:“那,请问是我出去别的房间洗,还是您先回房间,我洗过澡以后,再去找您赔罪?”
哪儿那么多废话?
时舒:“你在这儿洗,我在这儿等。”
徐欥愣住没动。
他虽然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不够丰富,但也不至于愚笨至此。时总她,在他的房间里坐着,他不能,他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抱着衣服去仅一墙之隔的浴室洗澡。
“害羞啊?”时舒看他经不起逗的样子:“昨晚和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少。”
徐欥下意识反驳:“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您在车里。”
“嗯,徐助理在车外。”
徐欥纠正:“我在洗漱帐篷里。”
在他眼中,类比酒店的话,车子和帐篷有两道门,那相当于是两个不同的房间。
“嗯,徐助理在车外的帐篷里。”
徐欥没太注意,被她的话绕了进去:“您睡着了。”
“我没睡。”时舒:”我在车里,看着车外,你的帐篷。”
她又补充:“我坐在车里,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外,徐助理你的洗漱帐篷和你的睡觉帐篷,不是同一个帐篷。”
“我使用过你的洗漱帐篷。”
徐欥:“……”
看上去她挺没有道理的,但……听上去,她又说得挺有道理。
徐欥自然辩驳不过她,且碍于二人之间,总裁与助理的身份,他也不会再继续辩驳下去,他陷入了挫败之中。他只能闷着,默默咽下这个因为他不善于同她争辩,而落着的亏。
他不想再和时舒继续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反正也说不过,再这样讨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您别再说了。”
“我现在去洗澡。”
“我就在这里洗。”
徐欥连续丢下几句话,迅速转身识趣地钻进浴室。
套房的设计还算合理,浴室不是那种半透明的推拉门,而是正常开合的有独立上锁设计的门。
徐欥深深呼吸后,关上浴室的门。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处理,镜子里的人此刻脸色布着异常的红潮,他又挫败地朝着头发的方向吹了口气,他想,离像董助那样,成为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处惊不变的总裁助理,他似乎还有冗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将门反锁。
他不是提防时总,而是想借此让时总心安,每一次他拧动锁芯的时候,都是出声提醒她,他的动静。
时舒听到卫生间门被反锁的声音。
时舒轻嗤一声,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他防谁呢?
他看轻了谁呢?
不一会儿后,时舒听到了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紧接着,她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了淋浴花洒里的水流流经过徐助理宽厚的胸膛、紧实的腹肌纹理,顺着硬朗人鱼线汇合到白皙的脚踝骨,再落到地上的画面。
时舒揉了揉眼角:“……”
嗯,他是对的。
是跟昨晚不一样的。
他是该防防她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时舒随手点开了夏章桃的直播。
出现在屏幕里的夏章桃已经化完妆了,随着她和男友恋情的稳定,最近直播间的热度消退了一些。
但或许是刚才时舒助力过热门,总之,这会儿直播间很热闹,购买链接被抢购一空。
直播间的助理又上了一批新的链接。
时舒没什么要买的,但是在等徐助理洗澡的过程中,她还是在夏章桃的直播间里随手下了几单。
下完单后,她好像听见夏章桃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啊?谁把库存全部拍完了啊?”
时舒没太在意,继续沉浸式下单。
“啊?谁又把防水粉底液的库存全部拍完了啊?”
因为时舒还在外面等着,徐欥并没有洗太久。
第一遍沐浴液冲洗干净后,他抬起手臂,鼻子凑近闻了闻,他又用了一遍沐浴液,添加了薄荷叶的,淡淡的中草药清香。
时舒听到浴室里锁芯再次拧动的声音,她放下了手机,坐在沙发上抱胸等着徐助理出来。
等徐欥出来的过程中,时舒回忆了下,她好像忘了,她刚才都买了些什么?
“我洗好了。”
他人还没出来,便先乖乖地道了这么一句。
徐欥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西装西裤,领带打得笔直,穿戴正式,跟他第一天上班似的。
他走到她面前,介于两人一站一坐的身高差,他想了想,拎着西装裤乖巧地蹲了下来,蹲在时舒的面前。他的脖颈修长,像一只被迫低头的白天鹅。
他扯松了领带,刚才那几道短短窄窄的挠痕经过热水的冲淋以后,变得更加鲜红刺目。
他侧一侧脖颈,鸦羽般绵密的眼睫垂下来,时舒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请您挠吧。”
用多重的力气都没关系。
时舒哼笑一声,作势探出手,仿佛下一秒就会做出对他下手的动作。
徐欥闭上了眼睛。
他不确定她的力道,脖颈处因此下意识地绷紧,血管线条和脉络清晰贲张。
酒店一楼的泳池派对进行得火热,欢呼声绕过层层屏障,传到二楼的房间来。
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你再靠近点儿。”
徐欥在热闹之外,听见时舒这样说。
是不太真实的。
但徐欥仍乖乖照做。
他下意识地往前再靠近一些,大约是动作要领没把握好,左腿直直跪了下去,膝盖“砰”一声磕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舒唇角勾起一抹笑,落在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单膝跪地的模样有些滑稽可爱,很像从前她养过的大狗拉布拉多犬,它也会乖乖地待在她身边。
它坐着,如果此时,她用手轻轻去挠它的下巴,它就会舒服地闭上眼睛。
像此刻的徐助理。
又不像此刻的徐助理。
像还没有熟络的徐助理。
时舒控制住了轻轻去挠他下巴的想法。
处于视野黑暗中的徐欥,粗略地感觉到时舒的手逐渐靠近。
他闻到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乳木果的味道是他为她调配的用于护理手部的指缘霜,淡淡的草药香和淡淡的薄荷香气又交相混合在一起,和他身上的味道叠加,这一刻似乎也分不清谁是谁,谁在哪里。
但……他们是在同一个世界里的,而与楼下那个热闹之处无关的。
他鼻息间却还能分辨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是他从未在别的地方闻到过的,专属于她的独特香气,是任何别的味道都覆盖不住的她的独一无二。
因为视觉被屏蔽。
所以听觉被放大。
尽管一楼的动静吵闹繁华,但徐欥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有包装纸在空气中轻轻撕开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眼皮轻颤,仍然没敢睁开眼睛。
直到——
他感觉到她的指腹冰冰凉凉地落在他的锁骨往下的位置,她不知将什么柔软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又轻轻按压一遍。
“好了,起来吧。”
“今晚别碰水。”
随着那股让人陷入迷惑的独特香气渐渐变得虚无,徐欥睁开眼睛。
此时,时舒已经坐直了身体。
离得他稍远了。
她收起了笑容,不知何时,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又筑起了她的清冷疏离和高级感。
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刺痛,徐欥抬起手指覆在她刚才碰过的部位,一张不大不小的创口贴,刚好将小女孩挠伤的地方贴合保护。
“您哪儿来的创口贴?”
时舒随手指着他叠得整齐的湿衣服:“你裤子里摸的。”
徐欥的脸便又瞬间热了起来。
“比起以身犯险,你更应该在第一时间联系救援人员。”时舒却已经站起身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下次不必逞强。”
“你的安全也很重要。”
徐欥抬眼,目光澄澈地仰望着她。
她说,他的安全也很重要。
他顶着红红的耳朵尖,突然发问:“您潜水到过海底深处吗?”
“没有,怎么了?”
徐欥仍单膝跪地,摇着头。
他目送时舒的黑色高跟鞋,鞋跟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直到看不见,也听不见。
湿哒哒的裤子里掉出来一张创可贴,那才是小女孩的妈妈送他的那张创可贴,那时总给他贴的创可贴是?
徐欥偏开眼,这才发现,时总刚才坐过的地方。
手边有一整盒刚拆封的创口贴。
和消毒棉签。
徐欥才说:“如果您潜水到过海底,您就会发现,您和海底的世界一样,都给了我梦幻一样的体验。”
天又亮了。
主办方安排过早餐以后,安排统一自驾返回澜城,午餐安排的是十人一桌的桌餐。
到此,为期两日两夜的新车试驾露营体验活动在一百户家庭体验官共同举杯中,圆满落幕。
“谢谢小时总,给了我们一次难忘的体验。”
“是美好又温暖的体验。”
“一个有温度的冬天。”
“感谢时汐集团,感谢时董。”
……
“本次活动的社会反响非常好,广大社会群众和媒体都在自发地呼吁其他车企,其他各行各业要向我们学习,用实际行动支持绿色低碳环保的生态环境。”
项目总结会议上,集团市场总监联合各部门汇报数据:“自媒体平台各大网红博主、素人体验官发布的推广图文以及视频作品效果比我们的预期热度还要高。”
“不少单条视频播放量已破百万……”
“当然,我们持续的助推也进一步保证了新车型的高热讨论度。”
“新车型上市以来,我们用最短的时间打响了市场知名度,除了推广本身的作用,还有我们一直以来注重的品牌口碑建设带来的优势。”
“接下来,只要我们的汽车驾驶舒适度和电池续航能力经得住时间的考验,销量不是问题。”
锂电池事业部研发总监:“时总亲自带领的研发团队攻艰克难,升级版的麒麟电池经过不断的测试和验证,它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下仍能保持1200公里至1400公里的续航能力。”
“各位应该对我们有信心。”
“对研发团队有信心。”
“……”
“唐总说的没错,销量证明一切。”销售总监接着向参会人员展示最新的销售数据:“截至今日凌晨,我们的新车型发布仅五日,订单量已突破十万辆,对于这个定位的车型来说,无疑是开门红的一场胜利。”
开完最后一场总结会议,春节假期就正式开启了。
除了一部分必须要留守的岗位,大多数员工都领着丰厚的新年福利和年终奖金,陪伴家人,享受新年假期去了。
当然,时汐集团也不会让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员工吃亏,除了标准的三倍日薪外,还有额外丰厚的顶岗补贴用以弥补他们牺牲掉的休假,牺牲掉的陪伴家人的时光。
时舒一抬眼,偌大的秘书办就只有徐助理一个人还在敲着键盘。
时舒敲他电话:“徐助理,你进来。”
放下电话,从玻璃窗户里看着徐助理起身的动作,时舒剥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咬着。
等徐欥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嚼碎一根棒棒糖,将纸棒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您找我?”
时舒点点头:“你怎么还在这儿?”
徐欥挠挠脑袋:“您也还在。”
她还没有休假,作为她的助理,他自然而然地觉得他的假期是要和她完全同步的。
“没事。”时舒摆摆手,表示年前她的工作安排也不会太紧张:“你可以休假了。”
既然总裁这么说,徐欥也就应下:“行,那我将手边的工作再整理一下。”
当初是在长榆基地遇到他的,时舒便以为,他父母都在长榆定居,她于是问:“回长榆的机票买了吗?”
徐欥礼貌地笑了笑:“我打算留在澜城这边过年。”
“留在澜城?”时舒有些意外他的回答:“那你父母呢?”
徐欥反应过来,她是以为他父母定居在长榆了。
“他们不在长榆。”
徐欥解释,他先前之所以出现在长榆基地,是因为大四毕业季,他参加了时汐集团的校招,然后被分配到了长榆基地。
当然,他的教育经历又说来话长,大学虽不是在长榆念的,但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又的确是在长榆念的书。
徐欥补充说:“我父母他们并不在国内。”
“哦。”
不在国内,那他留在澜城过年倒也不奇怪。
时舒想了想,又多问一句:“那你没打算和父母一起过年?”
徐欥沉默了一会儿:“算了。”
时舒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便没再多问。
年三十,澜城下了场雨。
伴随着第一场春雷滚滚,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春风一送,院子里的风信子就开出了娇小玲珑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很是漂亮,温暖又治愈。
徐欥打理着他的这片小小的风信子花地,刚到澜城时,他栽种完这片风信子,倒是也没能想到,这样一片荒废了这么多年的土地,能培育出这么漂亮的花朵来。
徐宪瑭一身休闲家居服站在台阶上喊他:“π π。”
“过来看看哥送你的新年礼物。”
半蹲在花丛中的徐欥抬起脑袋,手里提着几株连根拔起的杂草。
“好的。”
他将草送到垃圾桶里,洗干净手。
一楼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徐欥看到他一直没有勇气重新走进去的、荒废了很久的地下室被重新收拾出来,而荒废了很久的游泳池,也被他哥找人重新翻新,重新修建了新的游泳池。
游泳池里的池水澄净,地下室里的灯光明亮。
耳边响起久远的发令枪的声音,遥远又空荡,脑神经莫名开始紧张,徐欥抬手挡了下光。
徐宪瑭往下几步台阶走到游泳池边:“你不是说,想重新试试游泳吗?”
徐欥望着室内游泳池里平静无波的池水,回过些神来,又感觉对徐宪瑭有些愧疚:“可是哥,我好像又不需要了。”
徐宪瑭的笑容僵了下:“为什么?”
徐欥停顿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朝他笑了笑。
但也没再多解释什么。
“对不起,哥。”
“那行。”徐宪瑭心下有些遗憾,本以为他这次终于不再逃避,终于能勇敢地面对过去了,但……
不过徐宪瑭心底的想法,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你不想试,那哥也不强求了。”
他脱掉家居服,只着一条游泳裤,猛一下扎进水里,又有些不甘心地说:“还以为能跟你比一圈呢,那这游泳池建在这儿,也不能白白浪费了,我自己先游着过过瘾吧。”
徐欥笑着摇摇头,捡起徐宪瑭随手丢在地上的家居服抖了抖,晾在干净的衣物架上。
又给他放了块宽大的浴巾。
他意外想起,上一回给人递浴巾,还是在西山,时总的私人园林别墅里。
偌大的无边泳池。
时舒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模样,像深海里,珊瑚礁群环绕,群鱼簇拥着一条罕见的美人鱼。
她清冷高贵,是守护海底的璀璨明珠。
徐欥走神片刻。
随后,他听到院子里有了悉悉簇簇的动静,紧接着是母亲的声音。
“π π。”
“宪瑭。”
“在家吗?”
徐欥回神,抬起脚步往外走,从地下室上来。
没等到他们回应的母亲已经心急地在门外更改了对他们的称呼:“徐宪瑭?徐欥?”
以及,她的疑惑:“这两孩子大过年的去哪儿了?”
紧接着是父亲回答母亲的声音:“兄弟俩出去玩了吧?”
母亲肯定道:“徐宪瑭可能会出去玩,但徐欥不会。”
“徐欥怎么就不会?他已经步入社会,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朋友们出去玩是很正常的事吧?”
“徐临洵,你和不和我打赌的?”
“赌啊,赌什么?”
“过几天伦敦珠宝展上有串帝王绿珠链,赌那个。”
“……帝王绿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赌约和赌注是不是不太对等?我赢了,我能有什么好处?”
徐欥走到门外,笑着打断了父母的对话:“爸、妈,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吗?不突然啊。”
“你们兄弟俩都在国内。”徐父回答说:“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临时决定回来陪你们过个年,过完年马上就走了。”
徐欥垂眼:“对不起。”
“我又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π π,纯粹是爸爸和妈妈想你们了。”徐母抱了下小儿子,捋了捋他的短发:“一家人之间,别总是说对不起。”
“嗯,好。”
徐母和徐欥并肩往洋房里走,徐父抬脚跟在后面:“你哥呢?”
徐母转过脑袋,用口型暗示徐父,愿赌服输。
“徐临洵,帝王绿。”
徐父向她行了个可爱的礼,用唇形暗示:“收到,徐莞然女士。”
徐欥抿起唇笑了笑,假装没看见父母之间交换的小动作,回答父亲:“我哥在游泳。”
“他在哪儿游泳?”
徐欥接过行李,分别给父母倒了茶水:“地下室。”
徐父刚坐下,又皱着眉起身:“他怎么能不顾你的感受,在你面前游泳?”
徐欥挠了挠头。
说来话长,但……他哥是好意。
“徐临洵,你说话委婉一点啊?”
“哦,好。”
“没关系。”徐欥说:“游泳并不是一件在我面前不能提的事情。”
徐父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徐母捧着马克杯暖了暖手,重新站在洋房的门口:“ π π,这院子是你收拾的吗?”
初春,乍暖还寒。
大理石桌上,一盘黑白分明的棋,一壶清香的茶,一柱燃香,雨水浇灌着院子里的风信子更加娇艳。
秋千上淋了雨水,湿漉漉的初春后面,藏着一卷生动的动物墙绘图,绘画技巧娴熟,水彩栩栩如生。
徐欥笑答:“嗯,是。”
徐母徐莞然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有勇气再重新回到澜城,重新回到老房子里来。
“说起来,π π,你比妈妈勇敢。”
这里承载着祖孙三代人的回忆,而小儿子徐欥心灵手巧,艺术天赋是最随了她父亲的。
老房子在他的打理下,在这座充满现代化的大都市里,竟别有一番复古的风情,给人一种安逸地享受生活的感觉。
他的生活态度也最像他外公。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不管他自身受到什么样的外力冲击,他总是能于闹中取静,一直在认真地对待生活。
如今,所有美好的和不美好的记忆都已经远去,再翻阅,不美好的记忆皆已释然,唯剩下动容和怀念。
“风信子不是应该种植在水里的吗?”
“也有土培的方式。”
“第一次见这种培养方式。”
徐母又问:“这壁画,你画的是什么?一只精明的狐狸和一条憨厚忠诚的大乖狗吗?”
“嗯。”徐欥指着墙角的题字,说:“是象征忠诚忠心的狐狸与大狗图。”
徐母眉心略微一顿:“忠诚?”
“这大乖狗,你画的肯定是你自己,那这狐狸是……你要忠诚于谁?”
徐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地下室的楼梯上上来了:“嗯,你妈的迟疑也不是没道理的,狐狸往往不是正义的化身,你看他眼中的精明之气,就是典型的资本家面貌。”
“一定是你那精明的老板,逼迫着你在家里画这种画,以表对他的忠心,是不是?”
“……”徐欥默了默,出声提醒:“爸,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您不应该再用看小孩子的目光看待我了。”
“啊,π π,你都二十三岁了啊?”
刚从泳池里上来的徐宪瑭,捧着茶杯的徐母。
二人异口同声:
“适可而止吧,徐临洵。”
“适可而止吧,爸。”
徐欥眉眼一弯笑了。
一家四口,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倒是久违的其乐融融。
徐母拿出送给两个儿子的新年礼物。
送给大儿子徐宪瑭的是一把钥匙,她笑笑:“市中心的楼盘买了个临街商铺,我觉得做咨询室挺不错。”
徐宪瑭有些意外:“这么说,您同意我留在国内了?”
“嗯,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今非昔比,我们的条件也较当初好转了许多。”徐莞然点头:“我们计划着这两年将国外的生意逐步转到回国内来,就是要辛苦我们宪瑭先打个头阵?”
“照顾好弟弟。”
徐宪瑭:“当哥哥的荣幸。”
她送给小儿子徐欥的是一块翡翠原石:“前几年收藏的一块全蒙料,木那的料。哪天π π你腾出时间,去切开看看?”
徐欥看了下原石大小,应下:“好的。”
“如果运气好的话,给您做成手镯。”
徐母摇摇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不管开出什么,你都可以自由支配,送给朋友,送给同事,或者……送给……”
她看着那幅壁画,笑着说:“送给你的狐狸老板。”
“但……不可以送给妈妈。”
“嗯,好。”
因为父母没有提前告知,他们会回来过年。
兄弟二人倒是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匆匆忙忙给父母分别准备了红包,表示心意。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徐欥起身:“那我去准备年夜饭。”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您要和我一起准备年夜饭吗?”
“当然了。”徐母徐莞然:“虽然妈妈厨艺不好,但还可以帮π π打下手啊。”
“不止是你妈妈,还有爸爸和哥哥。”徐父附和:“我们虽然做饭都不好吃,但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打下手。”
“嗯,好。”
西山,时家的私人园林别墅。
时舒换了身严肃的女士黑色西装,内搭黑色衬衫,脖子上裏了条黑色围巾,站在中式别墅的三楼,临着窗,望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出神。
手里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接听。
外公时文奎在电话那头,问她:“要不要让高博陪你一起去?”
时舒回答:“不用了。”
临出门前,她想起母亲生前常念叨她穿得单薄,她又往身上套了件黑色的大衣,把围巾翻到大衣外面来。
一顶黑色的英伦帽和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出将军门外,走进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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