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空的颜色05
院里?的柿树没有被压折, 千钧一发之际,雪停了,苍茫的土地缓缓地恢复了一点生机。
回光返照的温暖给人冬天快要过完的错觉,然而好天气没有持续多久, 北方又?迎来一场冷空气, 暮霭沉沉的大雪倾盆地洒落人间, 混着厚重的霾,浑浊得让人看?不清前路。
十二月圣诞节,棠昭收到了一份来自周泊谦的礼物。一个私人订制款的品牌手链,她看到设计师的logo时,心下一惊。
一个不需要太隆重的洋节而已, 棠昭很意外,为什么要在这个不咸不淡的时间点给她送礼物。
而且这份礼物看?起来没有那么的“正?经”。
不太像是来自于长辈的厚爱。
“之前一直忙着升学的事儿?, 没怎么顾得上你。”
这个开场白让棠昭觉得不妙, 她看?着餐桌上的手提袋, 又?扫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周泊谦,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请她来了之前吃过饭的中式会所, 这里?的包间很私密, 看?起来就是他很喜欢的风格。
周泊谦喜欢密不透风的包裹。
一年前在这儿?跟他对坐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 但此刻的私密就显得有些不合分寸了。
棠昭坐下就不由想起, 周泊谦曾经在这儿?告诫过她一句, 不要把名利场想得太简单。
那时候她还?没有接肖策的戏。
跟周维扬相处得不尴不尬的。
还?能适当地对周泊谦敞露心怀。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除了学业变动, 很多事物如旧, 就连窗棂上的斑痕都别无二致。
棠昭盯着那扇工整的窗户想,人与人的关?系, 却浑然不觉间发生了位移,有暗潮滚滚的碰撞拼凑,也有悄然无声的断裂失守。
守恒。
她突然想到课本里?的这个词。
不能守恒了。
周泊谦见她发愣,把手链盒直接搁在她沙发的一侧,并不强硬的动作,却显然是在逼她接纳这份礼物。
棠昭说?:“为什么好好的送我东西啊?难不成是赔罪吗?”
为了他没顾得上她的赔罪?好荒唐。
她说?出来都好像成了玩笑。
周泊谦也觉得好笑,“赔什么罪?”
他平静地说?:“不能是为了追你吗?”
很淡的一句话,却让棠昭大吃一惊,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前因后?果,赶紧把礼物放回桌上,推还?给他说?:“不行的哥哥,实不相瞒,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周泊谦像并不意外她的决定,仍然平静。
他不用明着问,棠昭也不用明着解释,有一些真相在他眼里?,早早被看?破。作为周家最敏锐的人,他不会觉察不出端倪。
关?于棠昭和周维扬的关?系。
但是周泊谦没当回事:“我没有想明白你喜欢他什么。不过既然你们还?没有修成正?果,一切都还?有转机,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较为沉着,又?让她看?出隐隐苍白。
棠昭觉得周泊谦变了很多,当初她坐在这儿?听他讲机会和名利场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说?这样稀奇古怪的话。
横刀夺爱的玩笑话要应验。
可时至今日,谁挖谁的墙角,似乎已经说?不清了。
她手心出了汗。
“对不起啊。”棠昭看?着满桌子没有动过的菜,觉得面前的男人陌生得让她有几?分恐惧,她拎包起身,仓促地说?了句,“对不起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礼物最终留在桌上。
棠昭是不可能收的。
比较让她事后?懊悔的是,不应该恓惶逃跑,把周泊谦留在那儿?,太拂人面子,太不懂礼数。
但那天她的确被吓得不轻,甚至分不出心思去?听他多说?一句话。再来一次,她还?是得逃得狼狈。
他喜欢她吗?
开玩笑,周泊谦怎么可能喜欢她?
三天之后?,手链被打扫卫生的惠姨放在了棠昭的床头。
彼时她平静下来很多。
打电话给周泊谦。
他说?得随意:“买都买了,你不要,我还?能给谁?”
拒绝的话,棠昭都想到词穷了,攥着手机,久久不语。
周泊谦又?说?:“反正?我送你的东西你从来没用过,搁那儿?放着也行。”
“那、我……”
听出她颤巍巍的声线,他轻笑:“你在害怕?”
棠昭短促地出声:“没。”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周泊谦不是第一个把礼物送到她面前来的男孩儿?。
棠昭早就应该得心应手的。
但她在这通电话里?失神很久,直到他先说?挂。
几?天后?,闭关?一个月的周少爷终于过完了他的期末周。
周维扬欠的觉还?没补够,出山第一件事先带着棠昭出去?玩了一圈。
在台球室里?,他困眼迷蒙,也没什么精神,就让他几?个哥们儿?带着她玩。
可能天太冷,棠昭这几?天也兴致缺缺。
“寒假回家?”
周维扬干脆揽着她的腰,叫人坐怀里?,耳鬓厮磨了一阵。
棠昭点头。
“你回去?的话,我就先不把小明接走?了。”
因为奶奶怕猫,最后?他还?是想办法让出院的小猫寄住在了朋友那儿?。
棠昭又?点头。
看?她一脸心事重重,周维扬在懒怠的精气神里?,撑开一双深长的桃花眼,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哄着问,“什么事儿?不高兴,让人给你玩两?把?”
棠昭小声的:“我不想玩了。”
“快点儿?过完年吧。”周维扬一笑,低低地说?,“我明儿?就让我爸给我拿套房。”
按照计划走?,过完年,就能有他们自己的家了。
这事终于让棠昭高兴了一下,她喜出望外地点头。
这会儿?的情绪转变太明显,刚刚显然是没精打采的,玩的不顺手的台球也不能让她高兴,周维扬碰一下她的腰,用不怀好意的拷问语气问道:“最近有人追你吗?”
他拍的地方让她轻微敏感,加之“追你”这两?个字攻击性略强,棠昭不由地周身一震。
他说?这话的声音跟不久之前周泊谦的话叠上。
看?她反应反常,周维扬定睛看?她,问道,“还?是那个导演系的学长?”
棠昭摇头。
她已经记不清哪个导演系哪个表演系的了。本来不太能藏心事的表情被他看?穿,犹豫过后?没打算瞒下去?,棠昭到他耳畔,讲了来龙去?脉。
“我哥啊……”
周维扬听罢,眉目低垂了很久,像在思考,最后?只说?一句:“手链还?在?”
棠昭说?:“在我房间里?呢。”
周维扬又?安静了会儿?,他叫她别怕:“回头我去?说?一声,他不会拿你怎么样。”
棠昭说?:“那你千万别跟哥哥起冲突,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而已,他万一要是再有什么表示,我还?是会拒绝的。”
周维扬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好似不过心。
“我跟他起不了冲突。”
棠昭准备回家过寒假那天,周维扬说?送她。
不巧的是,周延生想的是让周泊谦送,把他也召回来了。
周维扬起了个大早,头发都还?没捋顺,下楼找喝的,迈着步子到楼下时,碰巧听见了大厅的动静。
“维扬。”周泊谦喊了他一声,跟他打招呼。
周维扬看?过来:“你放假了?”
周泊谦脱下大衣,挂在臂弯里?,淡淡地应了一声,“早放了,这两?天写论文呢。”
他低头换鞋。
短短工夫,周维扬取了个东西过来,他没睡醒,身上戾气重得要死,没睁开的眼里?透着一股混世魔王的懒劲儿?。
尤其?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折身摆鞋的哥哥,他手插兜里?姿态散漫,额发沾点金色晨光,有那么点儿?堵着他路的气势。
周泊谦要昂首看?他。
一个礼物袋被放到他脚边。
他很少对家里?人透露出戾气,几?乎不,但此刻看?着哥哥,淡淡眼波不能说?毫无机锋。
周维扬语气平静:“她不要礼物,就别逼着人收了。”
周泊谦起身时,捡起精致的包装盒。他没有回答,拆开看?了一眼,手链装进去?是什么状态,现在就是什么状态。
她根本没拆过。
周维扬接着说?:“棠昭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你别给她送东西,也别说?奇怪的话。”
周泊谦问:“我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要追她,不是你说?的?”
周泊谦将手链取出来,细细一条,被他用指腹极致的力气捏着,青色的关?节筋都隐隐浮出。
周维扬没注意到他隐忍不发的情绪,见他不答,以为他听懂了,懒得多扯,便转身要走?。
结果没两?步,又?听见周泊谦问了句:“爸妈知道吗?”
他脚步暂停:“暂时还?不知道,我会找机会说?的。”
“可是妈妈说?她和我比较般配。”
周维扬听了想笑,轻轻地扯动嘴角:“妈妈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吗?你古代人,还?是三岁小孩儿?啊?”
兄弟两?个人的个头不相上下的高,即便妈妈此时此刻就站在中间,也隔绝不开他们对望时,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有人用一根针挑破了局面,却看?不见,这根针就那么顺势插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生长了二十多年的血肉抵不过此刻的一场刺痛,他快要土崩瓦解。
周泊谦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能站稳在那里?,跟他对峙着。
周维扬看?不见他身体里?的僵持,他只是常常对周泊谦带有好奇,觉得他很深邃,让人看?不懂。
偶尔哄他两?句呢,问他愿不愿意一起玩儿?,他又?有点硬,接不上人的好意。
其?实他也记不清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渐渐不是一条心。
周维扬挺轻地问了句:“你不喜欢她吧?”
周泊谦冷笑:“喜不喜欢我一定要告诉你吗?”
本来这事儿?到此为止就行了,他说?句不喜欢、闹着玩儿?呢,就过去?了。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莫名带点杀气,让周维扬又?不甘示弱地说?了下去?:“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跟她在一起的事,既然不喜欢,又?要假惺惺地演这么一出,为了膈应我吗?”
棠昭本来在房间里?整理?行李,听见楼下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
她站在楼梯的拐角往下看?时,周维扬用挺淡的语气出声,但一字一顿又?显得音节很重:“周泊谦,我有时候真看?不懂你。”
他往哥哥身前迈进一步:“你不喜欢棠昭,难不成你是恨我啊?”
周泊谦旋即反问:“我为什么恨你?”
“是啊,你为什么恨我,要跟我抢女朋友?”周维扬凉凉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真拿那什么娃娃亲当回事儿?啊。”
周泊谦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的深井叫人看?不到底。
“所有人都在开玩笑,只有你当真了。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去?跟爷爷说?清楚,那话不作数了。现在开始,她不是谁的未婚妻,她是我的女朋友,可以?”
那根脆弱的定制款手链,被拒之门外的手链,最终还?是被周泊谦有一下没一下的蛮力扯断了。
两?颗水晶掉在地上,他没有低头看?,而是踏过去?,踩在脚下,他平静地反问周维扬:“你觉得这样说?,爷爷就会同意吗?”
“他不同意会怎么样,拆散我们吗?”
周维扬好笑地说?着:“老爷子可没你这么看?不惯我。”
周维扬当然是在说?气话,他当然也拿不准爷爷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争执就是口?不择言,就是相互刺痛,鲜血淋漓。
殊不知气话被重重凿进人的心底。
语义转圜一番,到周泊谦这里?,他理?解的意思就成了:
当法官的周延生,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偏袒天平的另一端。
就像顺手拿起用得更多的那一支笔。
这样的结果毋庸置疑。
当忍让发生得习以为常,他的失语保证了家族的风平浪静。
他应该沉默,接受,否则就会秩序坍弛。
周维扬见他不语,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周泊谦抬眸,看?见了等?在楼上的棠昭。
她焦灼地拉过周维扬,大概是想问怎么了,又?瞥了一眼周泊谦,然后?迅速紧张地收回视线,掩着他进房间。
谁跟谁统一战线,已经不言而喻。
他确实早就看?出来了,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链子的呢?周泊谦根本记不清了。
棠昭从来不是他人生的重点,可是即便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也在他心不在焉的时刻悄然倒戈,为他的天平施压。
快过年了。
周泊谦低头捡起那两?颗水晶串珠的时候想着,快过年了。
家里?应该没人知道,他很讨厌过年。
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周延生为了培养他们的镜头美感,给他们发DV,周泊谦规规矩矩,把过年的气氛拍得很到位,得到了满分的赞誉。
与他截然相反,周维扬被点名批评。
他拍了条狗,给狗穿新衣穿新鞋,带狗去?拜年,还?教狗做恭喜发财的手势。
家里?人都说?你就成天这么吊儿?郎当!
周维扬理?直气壮:拍狗怎么了,狗也要过年啊。
最后?,周延生气到给他的那份作业挂了个大鸭蛋。
故事到这儿?,就已经是预料里?很圆满的结束了。
可是真正?的结局里?,周延生跟大家伙儿?一起,看?那条狗的录像看?得不亦乐乎,甚至当做背景音,跟来访的宾客们聊两?句,指着说?,“我孙子拍的,这狗可逗了,会模仿人!”
讨厌过年——
一如既往的讨厌。
周泊谦把碎掉的手链装盒,放回了包装袋里?。
他提着袋子往外走?。
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雪意弥散,万里?无云。
周泊谦抬头,想看?一看?天,却看?到柿子树乱序的枝丫,他眼睛被晃了一下,轻轻眯起。
柿子树也够讨厌的。
又?是几?岁的时候呢?周延生说?见柿子熟了,举着拐杖想敲一个下来尝尝,拐杖不够长,他正?想法子找工具。
周泊谦腿长跑得快,赶紧去?邻居家借梯子。
等?他扛着沉沉的折叠梯回来时,有人已经枉顾规则,爬上了院墙,指着那一树红彤彤,童声拙稚地说?着——“您要吃哪个啊?算了我给您全薅下来得了,接着啊!!”
咕咚咕咚,一个一个熟透的柿子被丢进了篮筐。
……
最后?,周泊谦收回视线。
他呼出一口?浊重的气,在这个深冬的北方,像短暂的心事被呵出,又?很快碎裂在风里?。
迈开灌了铅似的沉沉的腿,周泊谦走?出了家门。
棠昭的航班在下午。
周维扬起来吃了点东西,困得不行,又?回床上睡了会儿?。
最后?是被棠昭的敲门声敲醒的。
她站门外,声音轻轻地问他:“还?睡呀。”
周维扬回了回神,“你收拾好了?”
她淡淡地应。
一句刚刚辗转多时没说?出口?的话,被她讲得五味杂陈:“都是我不好,搞得你跟哥哥吵这么凶。”
周维扬不以为然:“谁说?你不好了?”
她说?:“我当然不好啊,我不应该落他面子的,那天没吃成饭我特?别后?悔,不应该就那么跑了。”
她讲两?遍不应该,把自责统统写脸上了。
棠昭有点语无伦次,又?恍然这话怎么说?得茶里?茶气,她当然不是想挑拨,只是没想到周维扬的解决办法如此的生硬。
不过她早该猜到他的脾气,这种原则性的事情将他惹恼,周维扬是不可能退步的。
他可是敢跟家里?老爷子叫板的人,周泊谦又?算什么。
但她还?是觉得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维扬说?:“别对不起了,正?愁没机会说?呢,告诉他也好。”
他说?着,沉默了一阵:“其?实我有时候确实不太懂我哥,他这样做是想干嘛呢。”
棠昭想来想去?:“你去?给哥哥道个歉吧,然后?我们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跟家里?人也好好说?,不要闹矛盾好不好,更不要是为了我——”
虽然兄弟两?个没那么贴心体己,但一直都挺和睦的。棠昭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没见过他跟哥哥争执过什么。
兄弟二人为女人反目的情节在戏剧里?看?得太多,发生在她身上,棠昭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主要是她完全看?不出来周泊谦喜欢她,如果有丝毫的苗头,圣诞节那一顿饭,她都会想方设法地拒绝。
周维扬为了安抚她,摸摸她的发顶,说?了几?个字:“不破不立,别太担心。”
他不是记仇的人,跟家里?人也没什么真仇,大概率吵完就吵完了,明天还?能心平气和坐一块儿?吃饭。
如果周泊谦心宽一点,这事能掀过去?。
棠昭预设了一个最好的可能。
即便周泊谦真的对棠昭有什么想法,最多也就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感,怎么能敌得过周维扬那么轰轰烈烈的喜欢呢?
以周泊谦大度容人的性格,他被这份感情感染,兴许也就不计较了。
然后?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不仅在一起,而且还?有结婚的打算。
每一个人,高高兴兴,皆大欢喜。
今天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
棠昭登机的时候,晴空万里?,黄昏绵延,她碰碰发热的嘴唇,想起刚才在车里?那个难舍难分的吻别,周维扬捏捏她发烫的耳廓,说?:“早点儿?回来,别让我惦记。”
棠昭笑问:“回来就能每天见到你吗?”
周维扬说?:“当然,我把小明也接过去?,跟我们一块儿?住,明天就开始学厨艺,以后?放学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棠昭想想就快幸福死了:“你要说?话算话!”
周维扬刮她鼻尖,笑她:“信不过我?”
她是怀着憧憬登机的,A座靠窗,棠昭侧过脸,满心欢喜地看?着舷窗外的大地。
规整有序的繁华灯影一点点亮起,飞机慢慢地进入苍黄冷劲的土地色块。
天黑了。
周维扬是在送棠昭回去?的路上接到江敏的电话的。
他有时候嫌爸妈唠叨,懒得接,但江敏不依不饶,打了又?打,似有急事。
第三遍的电话,周维扬还?是接了,他挂上耳机,懒懒说?句:“开车呢,什么事儿??”
江敏一向敞亮的声线,难得一见的低沉隐忍,好像还?有点打着颤:“维扬,你是不是跟哥哥发生什么了?”
周维扬:“没什么,吵了一架,他跟你说?了?”
他心中腹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有什么好跟他妈说?的?
那头很安静,几?秒过后?,周维扬的耳畔传来收敛不住的啜泣声。
江敏不是不想说?话,是说?不下去?了。
他轻轻点刹车,眉心微锁:“妈,你哭了?”
江敏说?:“你哥在高架飙车,出车祸了。特?别严重,现在在301抢救,你赶紧过来。”
那是周维扬第一次体验到大脑空白很久,四?肢绵软,手骨脱力的感觉。
原来手机是真的会从掌心不由自主地滑落。
掉在车座下,发出闷闷的重音。
咚的一声。
把他也拽进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洞。
紧接着是漫长的耳鸣,他被围困在一个降噪的世界里?,很久很久。
那个冬天太漫长,也太寒冷。
厚重的雪覆在人间,盖过了他们原本的人生轨迹。在下一个春天来临之间,每一段命运都悄然完成了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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