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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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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冉按捺不住追问出口了, 但李解官——不,现在该改称李大伯了,李大伯却依旧沉默不语,丝毫没有要给顾冉解释一二的意思?。

    所以顾冉尽管好奇, 却始终没能撬开李大伯的嘴, 知晓他亦被发配到夏溪村来的原因。

    等到这日用过膳后, 沐浴纳凉安歇下的时候, 想?起这事,顾冉心里头还满是疑惑。

    想?当初押解她们一行人犯的时候,李解官的表现在一干官爷里, 是可圈可点, 有勇有谋的, 单听麦氏母女对他的评价亦不差,还有后来那位冯多金出?事后,带人犯到雪林里寻找痕迹线索,遭遇群狼时, 也?多得李解官反应及时, 勇武有力救下了那么多人,更是捡了饿狼肉让她们果腹。

    到后来遭遇雪崩,与别队人犯合作亦是如虎添翼, 不然?不会得京城来的陈解官的青睐,在大茂城主动申请调配短解的李解官再走一程,协助押送犯人直接抵达浦州。

    那一程押解, 李解官亦保下了大多数人犯的性命, 怎么看, 表现都不差,这般能干的一个官差, 怎么不过一年,也?跟自己这般,被人丢到闽州来了?

    是犯了何种过错吗?

    怀着狐疑,第二日一大早,见着李大伯的时候,顾冉不免多觑了两眼。

    那李大伯只装作没见到,依然?如同前一日一般,默默跟随着驴车进瘴气林里头干活。

    如此三日,五人齐心协力,顺利将三亩林地收拾了出?来。

    当然?,有第一日杨大伯想?要砍伐下来的树枝做柴火烧的前车之鉴,第二亩地的树木被吴大郎跟林二郎分了,至于第三亩地砍下来的,则归了顾冉。

    李大伯不用。

    他才刚来夏溪村不久,只身寡佬,跟吴三伯家搭伙吃,个人自然?是不消用柴火的。

    如今顾冉小厝前头也?都堆满了树干木头——刚砍下来的,得晒一晒才好做柴火。

    这个时候,顾冉的那五亩荒地也?开好了,随后等沈家使?唤完了那耕马,又教?老把式跟着顾冉进了瘴气林,一日之内就将那三亩荒地也?犁松耙好后,顾冉的八亩荒地,才算开好了。

    地既已经开好了,按照老把式的经验,想?要种植产出?好的农物?,这地还得养一养。

    而今都九月初了,主粮不能种了,顾冉单自己看顾这些地,也?没想?种点啥,计划闲置几个月,等来年开春再说。

    她的打?算跟之前六亩地一般,都雇人来种。

    所以将开荒成?果跟吴村长?禀告时——吴村长?负监察之责,自然?是要将新户开荒的成?果如实报与县衙那边的,也?好让县衙的户部征纳税粮时,按照实际亩数征收。

    “吴村长?,你给报上去?的时候,就说勒令我开的十?亩地,都开好了吧!”

    “都开好了?不是还有两亩山地吗?”

    “你也?知道说那两亩是山地,我觉得那两亩山地不用特意开出?来,我拿来直接种点啥就可以了。”

    “种点啥?”

    “譬如我现在种的仙人草,或者是蒟蒻,都行。”

    “能活?”

    “仙人草,应该能活。”

    毕竟原本就是在山里头随便长?长?就能长?一大片的野草。

    “那我给你报上去?十?亩,日后缴粮,可是得按照二十?亩的粮产来征纳的,可行?”吴村长?试探着问?。

    “可行。”顾冉点头,而后又道,“还有,那五亩开出?来的地,我打?算也?拿来种稻米麦子啥的,村长?您能不能帮忙问?问?,村里头有谁家愿意佃来种的?”

    瘴气林里头的三亩,估计是没人敢进去?耕作的,但林子外头的五亩,还是可以考虑拿来做水田的。

    “你那地都靠瘴气林那头,寻常怕是找不着人……”

    “五五,给我耕种那五亩地的人,一半的收成?。”顾冉道。

    “也?行,我尽管帮你问?问?。”

    吴村长?找来的愿意给顾冉耕种那五亩地的人家,却是杨大伯家。

    杨大伯家在之前就佃了顾冉的两亩田来种,今儿为了赚取一日四十?文的工钱,出?入过瘴气林,对瘴气林的畏惧没别的人家深了,见着这五亩地虽然?是在瘴气林前头,但都连在一起的,好打?理,而且届时的产出?还是五五分,几乎是吴村长?一问?,杨大伯跟杨婶子就将这事马上应承下来了,都不用吴村长?再去?问?旁人了。

    于是,在吴村长?见证下,杨大伯跟顾冉拟定了契书,日后就将那五亩地交给杨大伯,顾冉只等着来年收粮就得了。

    开荒地的事这般就算顺利完成?了,顾冉也?松了口气。

    回到小厝,先美滋滋地给自己做了一份肉骨茶。

    肉骨茶便是拿骨头跟一些药材一起熬制的汤茶,根据药材跟放入熬制的肉骨的种类跟比例熬出?来的味道,有汤底浓郁的,亦有口味清淡的,故而各家烹制的肉骨茶方法不一,亦各有特色跟风味。

    顾冉偏好清淡一些的,叫白汤肉骨茶,选料于是简单一些,那熬制的时间自然?也?缩短了许多。

    原本是拿白胡椒代替药材的,这个时候找不到白胡椒,但,冇关系,有蒌叶嘛,所以顾冉就摘了一些蒌叶洗干净,而后加了清洗过后的带皮蒜瓣,加入猪龙骨后,熬制了两个时辰。

    将里头的龙骨楼捞起来后,就是一瓮颜色清澈的白汤肉骨茶了,这样?熬出?来的汤头味道清浅,几乎没有药材味,但蒌叶却让甘甜的汤液增加了辛辣,还有淡淡的蒜香,时日已经进入深秋,一碗这样?的肉骨茶下肚,不仅浑身舒爽,驱寒健脾也?恰恰好。

    那熬烂的龙骨,蘸上青酱,也?是一道称心如意的肉菜。

    光喝汤,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在熬制肉骨茶的时候,顾冉早准备好了一碗煮好的米粉,将滚烫的肉骨茶倒入其中,便可以大口嗦粉喝汤了。

    若是还觉不够,还可以就在灶头边上,一边小火继续炖煮,一边放入豆腐,菌菇,稍稍烫熟就可以吃了,直到吃饱为止。

    等顾冉心满意足吃完,捧着肚子在天井消食时,不免又想?起了李解官——不,李大伯的事。

    一年前彼此还是解官跟人犯的关系,一年后就同为流放犯了,这让顾冉不免唏嘘。

    而李大伯为何从解官沦为流放犯,还是后来,许三郎来夏溪村拜访顾冉的时候,给说清楚的。

    许三郎来夏溪村,是提前给顾冉打?招呼来的。

    他十?月份就要运送最早成?熟的一批柑橘回北地了,顾冉可是已经夸下海口能负责五百斤的柑橘产量,如今已经是九月了,自然?得来问?候一句。

    “许三你放心,届时你不用催,我也?一准亲自给你送到县城去?。”顾冉完全不担心。

    自从收了许三五十?两的订金,顾冉闲暇时就忍住不吃自己囤起来的柑橘了,甚至连橘子酱都吃少了,就想?着先多送几几罐给许三,届时许三要卖得上价钱,指定是要回头再找自己收购的。

    “不过你那蒟酱,可真了得。”

    送往郑州的商船回来了,自然?也?带来了蒟酱销售的情况。

    正如顾冉所预料的,大盛朝如今的辣子大部分均为茱萸,如今出?现一种与茱萸辣子完全不同的酱料,还带着独特香辛风味的辣酱,自然?极受欢迎,虽然?没有顾冉说得那般夸张,一坛子要五百两银子,但那卖家亦是翻了十?倍不止。

    而许三只从顾冉这头拿了十?罐,数量有限,除了自己家留下做人情来往的四坛,只打?算拿六坛子来卖,其中两坛子在郑州就被人重金抢购走,最后运往京城的,也?便只有四坛子。

    结果那四坛子蒟酱为食客趋之若鹜,在京城的权贵人家交际圈里卖出?了天价,甚至有不少大族家里的管事追着打?听蒟酱的来历。

    而许家的人也?不敢托大,按照许三的吩咐,只道是南地凶险之地寻得的稀罕作物?所制,产出?极少,一年只有六坛子的份量。

    便是如此,饕餮食客亦对蒟酱不舍不弃,想?找许家的人重金先订。

    那负责采购的许三郎没有跟着回去?,许家惯做了买卖营生,听得这般要求,便先回禀与许老爷。

    许老爷不敢开罪京城权贵,当然?不敢收这些管事的订金,只道按照先来先得的规矩记下各府,转头火急火燎地就让商船回返闽州,写信与许三郎,让他保证此事不得有失。

    所以许三,也?就先来夏溪村找顾冉,明面上为橘子而来,实际上是预定来年的那一批十?坛子的蒟酱。

    “呵!”听闻许三来预定蒟酱,顾冉轻呵,瞥了他一眼。

    虽然?许三面不改色,但顾冉猜也?猜到,那蒟酱估计是卖得极好,不然?,距离蒟酱出?产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呢,许三现在这般早就来下订了。

    “许三公子,你想?要预定那蒟酱,想?必这酱料前景不错?”

    许三淡淡笑了笑,拿起扇子扇了起来:“顾二娘,不瞒你说,是不错,不然?我也?不会早早地就来跟你下订不是?”顾二娘是聪明人,便是自己不说,她估计也?猜测到了,所以许三也?无意隐瞒。

    “那既然?卖得不错,是不是我那蒟酱,可以提价了?”

    “十?两,一坛子。”许三一锤定音,“这一次预定,我可以全款悉数提前交与你,如何?”

    那就是一百两。

    顾冉正暗喜呢,又听许三道,“你若是能多做几坛,那便更好了。”她马上摇头,装着为难不已:“不是我不想?熬制多一些,实在是材料有限,一年也?就只能采摘到那么一些,只足够做十?坛子。”

    能多做也?不能做,多做出?来的那些,可不是扰乱如今的蒟酱市价么?

    所以顾冉连连摇头,一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模样?。

    “那,我便与你先签契十?坛子,若来年丰产,能多做几坛子的话,价钱另议?”

    顾冉点头。

    许管事很麻利地将一早写好的契书拿了出?来,顾冉看过,没意见后,跟许三签了契书,而后又接过沉甸甸的一匣子银子,乐滋滋地抱住。

    果然?,做蒟酱是明智的选择哇!

    都还没做,凭订单就赚了这一百两银子了。

    看顾冉一副见钱眼看的模样?,许三也?是好笑:“你这般笑……,若迟些时候按时将那五百斤柑橘运到我手上,那银子更多,你岂不是要笑掉牙齿了?”

    顾冉也?不怕许三笑话,又乐呵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许三的商船上的一些伙计估计也?是回过郑州的,李大伯可是郑州府衙的解官,于是问?:“许三郎,你还记得当初解押你的那位主解官吗?”

    “你是说,李骥?”

    “李骥?是李解官吗?”

    “你说的李解官是押送我们从郑州到大茂城的那位主解官的话,李骥便是李解官。”

    “那,你知道,他,如今被流放到闽州来了吗?”

    “你见过他?”

    顾冉点头。

    “在何处?”

    “就在我们村子。”

    许三郎一怔,而后慨叹,“倒是巧了,竟然?跟你流放到同一个村子来了。”

    “我见着他时,也?是惊讶得不得了。”顾冉也?叹息,“你知道他是犯了何事被发配到这地儿来了?”

    “当初,解押我们的官差里,有个姓冯的,不知道你还记得否?”

    “冯多金?”顾冉冲口而出?,“这事跟他有关?”

    许三郎点头。

    原来,李骥虽则是经常负责押送人犯到流放地的解官,但他为主官,冯多金为副官,却是第一遭。

    而冯多金亦屡次走从郑州到大茂城的这条路线押送犯人,均未见出?事,但偏偏押送许三等人这一次却丢了性命,让冯多金的家眷极度不满。

    冯家,虽在郑州并无多大实力,奈何冯多金的叔叔,却是郑州知府倚重的得力助手冯通判,那冯多金欺凌流放人犯,却是碍于在郑州府衙不好作妖,但郑州之外,流放途中却可对人犯作威作福,肆意欺辱。

    先前与冯多金一道押送犯人的官差有不敢得罪冯通判的,也?有想?藉由讨好冯多金顺势攀附上冯通判的,均对冯多金在路途上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冯通判跟前也?巧言令色为其遮掩,也?就越发放纵冯多金目中无人的性子。

    谁能料到,这一次,冯多金照常一般押送人犯上路,竟是有去?无回呢?

    冯家听说他出?事后,派人到青驿起出?其尸骨回乡,并趁机打?听冯多金出?事时的详情,虽不了了之,但冯家却就此恨上了作为主解官的李骥。

    冯通判亦如此。

    因为冯多金在府衙里头名声极好,为诸多官吏交口称赞,冯通判亦不追查实情,以为侄儿聪慧能干,是可造之材,日后大有可为,甚至有可能为冯家又一俊才。

    为何往常都能顺利完成?押解公务,平安返回郑州的侄儿,偏偏跟李骥走一趟,就出?事了?

    冯通判深恨李骥,以为他身为主解官,玩忽职守,看管不力,自然?在府衙多次打?压李骥,就差没断了李骥仕途。

    李骥亦知亲疏有别,知晓冯通判因此事对自己或有偏颇,但他自问?问?心无愧,亦未在意。

    然?则冯家却不肯轻易放过李骥。

    “今年三月份郑州出?了一桩命案,李骥被打?发去?缉拿疑犯,但在归案之前,那疑犯在途中便无辜毙命,而后却有目击者做证,李骥暴力执法,打?死疑犯,冯通判出?面再度斥责李骥草菅人命,而后将李骥打?入了大牢。”许三看着顾冉道,“后面的事,想?必是跟我们一般,被流放闽地,就到这儿来了。”

    顾冉不语,许久才幽幽道:“我觉得以李解官的人品,不可能蓄意打?死无辜百姓的。”

    “这事是有猫腻,但,冯通判在,谁敢轻易去?查呢?”许三郎扇子一合,“指不定他正暗喜上天给了个机会,让他能为自家侄子出?口恶气呢!”

    顾冉缄默。

    毕竟冯多金是怎么死的,她最清楚不过了。

    当时以为裴六娘与她都逃过一劫,没想?到,那劫难在一年后,竟是落到了李骥身上,简直造化弄人。

    “郑州府衙都连你的冤屈都能趁女帝上位这股东风给澄清,以为大盛吏治清明了,没想?到,还是会有一手遮天的官大爷。”顾冉叹息,“看来是我想?错了。”

    “你确实想?错了。无论?坐上面的那一位,是皇子还是公主,真正获益的也?不过是京城那一圈的权贵,而于其而下一层的特权官吏,更惯于利用朝中的靠山作威作福,对我们这些斗升百姓来说,无论?是郎君亦或是娘子,均为弱势之人,亦永远避免不了可能受屈遭辱的一日。”许三郎嗤笑,有感而发。

    顾冉没吭声。

    毕竟事实就摆在眼前。

    “说到京城,最近发生了一桩大事,源头倒是就在你们县城,你可有听说?”许三郎转移话题道。

    “什么大事?”

    “朝中的杜大人杜江,被圣上拿下了,阖府问?罪。”

    “杜大人?”

    顾冉极力在原主记忆里寻找什么杜大人的印象,那头许三已经娓娓道来。

    “十?多年前,杜江在升迁到京城为官之前,是闽州泉港的市舶司主事,而我朝海商起复正兴,时不时引来东瀛以及外族恶贼在海上烧杀戮虐,为了航线治安,护卫各路海商及百姓,朝中曾派出?多位将军到沿海航线领兵作战,击退这些侵扰我族的海盗,而当时派往泉港的,是出?生自大茂城的乔将军。”

    “乔将军初到泉港,连年捷战,击退了闽州沿海多股海寇,然?,八年前,乔将军玩忽职守,致使?大股瀛贼侵入,漕船抢尽,闽州沿海各村落被屠戮,县城被烧毁,直至深入腹地,闽州连失几城,后来是王将军从大茂城调兵遣将,逐一收复失地,才将瀛贼驱出?我大盛朝国土。”

    “我朝海运昌盛,百年前便有武帝操练海军,发明火器,建造船只,设立市舶司,以军力以武器,远胜东瀛与外族,按理,乔将军不该出?现这等兵败如山倒之颓势,待事后问?责,方知乔将军在瀛贼大肆入侵之前,好大喜功,却未好好整治军备,导致事发时,麾下海军醉酒误事,而匆忙间搬出?的神?兵火器,竟因未保存妥善,受潮不发,尽数失效,皆为哑炮。”

    “一城失,而多城失,遭受瀛贼毒手的百姓,过千上万,更遑说被烧毁的县城。”许三沉痛道,“当时的圣上大怒,剥夺乔大将军头衔爵位,将殆误军机的所有军吏治罪,然?则……”

    “乔将军出?事了?”顾冉紧张道。

    “没错,乔将军在被拘送往京城治罪时,其麾下士兵骚乱,违抗皇命,救走了其人,之后便再不见踪迹,至今下落不明。”

    许三长?长?吐了口气,“世人皆以为,这乔将军畏罪潜逃了,而当时圣上大怒,迁罪于乔将军一族,诛灭九族,而无人敢有异议,但,就在几个月前,一封自闽州周家的带血密函,揭开了乔将军的兵败,以及失踪的真相。”

    “是什么?”

    “杜大人,是八年前乔将军及其士兵败仗的罪魁祸首,杜江收受了瀛贼重贿,使?人将迷药混入送与乔将军及其士兵的酒中,致使?他们精神?萎靡,迎战不力,又故意弄潮军中火器,导致火弹无效,神?器不神?。”许三愈说,愈义?愤填膺,“更让人愤怒的是,他们拘禁了乔将军,在将乔将军一行人拘送去?京城时,派人伪作士兵造反、乔将军畏罪而逃的假象。”

    “可,乔将军可是军权在手,这杜江怎敢这般放肆?”

    “杜江当时可是泉港市舶司主事,是辖管海事最大的官,才敢这般丧尽天良。”许三气恼,“事后还厚颜无耻地接受朝中抚恤,利用圣上对泉港百姓的怜悯,升调为京官,但失踪的乔将军,却是多年来都一直被他们囚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乔将军还活着?”顾冉震惊。

    “怕是,还活着,当今圣上亦龙颜大怒,派了两位大人来建州彻查当年之事,还当初乔将军及其士兵一个公道跟清白。但,跟杜江狼狈为奸的周家,被天字第一盗灭门了。”

    顾冉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这事怎么又跟天子第一盗扯上关系了?”

    而后马上想?起了县城有一段时日,官府为了逮捕天字第一盗的刺客,全城戒严的事,不会是跟这有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许三点头,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才道,“建州有个葛岩县,周家就是在这个县城里,几个月前,周家被无端端整个府邸,上百口人,都被人杀了。”

    “一开始,葛岩县令还以为是周家被仇家寻上门来,但就在周家灭门第二日,永昌县的常来客栈,也?发生了一桩命案……”

    “有两个天子第一盗的刺客,死在了厢房里?”

    “你原来已经听说过这事了?”许三倒是诧异,看了顾冉一眼。

    “没错。”顾冉点头。

    那可算得上是县城最轰动的大案了,她还去?过作为案发现场的常来客栈呢!

    “那县衙的官吏接案后,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一封带血的密函。据说那密函上是周家对于杜大人高升后,对他们愈发不客气的埋怨,并道出?旧年陈事乔将军一事,而后威胁杜大人得乖乖听话,否则他们可以随时将乔将军交出?来,与杜大人同归于尽。”

    “你们县令是个明白人,意识到事关重大,带着这封信就去?了葛岩县,得知了周家血案,联系这封密函,再联系死在客栈的刺客身份,登时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分明是杜大人看周家不受控制,于是雇用天字第一盗的人杀人灭口。于是马上派亲信快马加鞭,将这封密函秘密送往了京城,这才有了最近杜江被揭发八年前犯下重罪的惊天大案。”许三郎啧啧摇头,“可叹乔将军祖上亦是我大盛朝开朝以来十?帅之一的大将,其后代亦英杰迭出?,英勇善战,却遭这等奸佞小人污蔑,全族覆灭,本人亦无辜成?为了阶下之囚,可叹!可气!如今京都之人,均恨不得生啖了那杜江。”

    顾冉也?连连叹息。

    “那,是周家囚禁了乔将军,可周家已经被杀了,那乔将军……”岂不是可能也?被刺客杀了?

    “很有可能。但,终归得搜寻一番才能甘心不是?”许三郎道,“对于可能误杀,不,这分明就是杜江授意,既要杀了知道内情的周氏,也?要将唯一的证人乔将军也?给灭口了,死无对证,杜江才能高枕无忧,谁能想?到,这天字第一盗的人,竟死在了客栈,还将这般重要的一封密函,给暴露出?来了。”

    估计那刺客,是想?要带回天字第一盗,以作为拿捏杜江大人的把柄,怎料到自己却在返回途中也?遭了毒手。

    “对于可能刺杀了乔将军的天字第一盗,圣上也?颁了圣旨,令各地官府追剿这等恶人,格杀勿论?。”

    顾冉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怎么许三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呵,到底我家是皇商,在京城人脉还是有不少的,如今京城中的百姓,均被这等滔天要案震惊了,街头巷尾的都在谈论?这事,再加上你那蒟酱,多位权贵家的大管事上门打?听,与我阿爹闲聊时透露一二,这实情自然?就揣摩出?来了。”

    原来是许老爷说与许三知的。

    难怪。

    “如今已经有奉旨来闽州的朝中京官派来追查这事,那周家灭门案,势必也?要插手的,建州怕是也?得要有一段时日不平静了。”

    “嗨,咱们县城也?不是泉港辖地,靠内陆,远着呢,他们查案便查案,与我这等布衣不相干。”顾冉摆手,甚不在意。

    而在顾冉接待许三郎的时候,吴村长?跟林二嫂,也?在盘问?林二郎。

    “这三日,跟着顾二娘进瘴气林,你就没查到点什么?”

    “二娘每次进瘴气林都能找到点什么山物?,你怎么啥都没找着,三天呐,足足三天?”

    “哎呀,阿娘,阿纺,我是去?干活的,不是跟着顾二娘进山找山物?的,哪里得闲去?查什么?哪里有空去?找什么?”沉默寡言的林二郎被逼得能说会道,“大伙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呐,都在干活儿,我不干?”

    吴村长?白了二儿子一眼,林二嫂也?啧一声,觉得自家夫君真没用。

    林二郎苦恼得直搔头。

    吴村长?暂且放过了自家儿子。

    听说顾二娘的三亩地就在瘴气林边上,估计也?没啥好东西?可查的,不过……

    吴村长?拿起了林二郎进瘴气林的时候,顾二娘给他们准备的药囊,艾茅舒跟口罩。

    第一日儿子进瘴气林,吴村长?便详细问?过了,之前也?见过顾二娘从瘴气林回来的时候,带的口罩,药囊。

    艾茅束也?就是平时他们拿来驱赶蚊虫的惯用药草,药囊里头,也?是寻常可见的一些驱蛇的药材,倒是这口罩……

    吴村长?又拿起来嗅了嗅,因为是林二郎进林子后没用过的,那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材味。

    这口罩是怎么做的?里头也?没有夹带药材,怎么却带上了药材的味道?

    熏染过?

    顾二娘胆敢肆无忌惮地进出?瘴气林,恐怕这也?是关键。

    到底,瘴气是靠呼吸侵入体内,导致人患病的,而戴上口罩,杜绝了瘴气毒从外入?

    吴村长?尝试着带上了口罩,感受了一下,又摘了下来。

    “阿娘,顾二娘说了,这口罩是她做的,戴上去?也?就是减少吸入瘴气的可能性,但也?不能够完全杜绝。”林二郎看自家阿娘又在捣弄那个口罩,解释,“就是戴上了这口罩,没有顾二娘的本事,进瘴气林也?是危险。”

    吴村长?瞥了儿子一眼,嗯一声,放开了那口罩。

    他说的,她身为村长?,自然?也?是清楚的。

    前些日子进瘴气林出?事的猎户,她都去?打?探过了。

    被蛇蛇蝎咬到中毒的有,被大兽袭击受伤的有,不熟山势摔倒的有,至于吸入瘴气的,也?有两位。

    也?就是说,想?进瘴气林捡拾山物?卖钱银,不仅仅是要面对瘴气之毒,还得防备毒蛇虫害,跟大兽猛禽,甚至是里头险峻悬崖,均是凶险。

    儿子说得确实没说,若没有顾二娘的本事,寻常人家轻易进出?瘴气林,就是拿性命开玩笑的事。

    否则,那来夏溪村,以为可以进林子里捞一笔的猎户,怎么又越来越少了呢?

    实证在前,吴村长?脑海里想?靠山吃山的念头不得不渐渐熄灭。

    若是想?解决雨后村里头飘过来的瘴气那般,顾二娘也?能将进入瘴气林而能安然?无恙的一身本事教?与旁人就好了。

    可惜,据自己外甥说过,邻村的猎户想?来请顾二娘做向导,带他们进瘴气林,她也?一口拒绝了,怕她也?是藏私的。

    但吴村长?也?不能怪这顾二娘。

    平时每户人家有个秘技方子啥的,都捂得严严实实的,那本事是顾二娘依仗着来过活的命根子,她不肯教?,旁人自然?是不能逼的。

    吴村长?表示深感惋惜。

    而不知道吴村长?想?过打?自己主意的顾冉,这日带着裴六娘寄回来的信函找上门来了。

    “裴六娘写给你的信,拿来给我看做甚么?”

    “六娘原本是回青槐村开垦荒地的,不过事后听说有他阿姐的行踪,所以转头就去?寻他阿姐了,可能要过阵子才回来。”顾冉扬着信纸道,“口说无凭,我就拿着她写的亲笔信来找你报备一下。”

    信是今日晌午收到的。

    顾冉已经知晓裴六休沐外出?就是为了寻找自家阿姐,很体谅地放下心来,而吴村长?知晓裴六要找的阿姐就在闽州,也?未有怀疑此事有假,没有看这封信,便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裴六娘,但愿能尽快找着他阿姐便好了。”那样?才好安安心心在夏溪村过日子。

    顾冉亦点头赞同。

    而此时的裴六,当然?并非是因为找到了阿姐的线索,所以去?寻人了。

    却是因为到青槐村后,出?银子将荒地开垦的事交与了刘家父子,自己便又回到县城去?,想?探一探这次天字第一盗派来的杀手的底细,以免他们发现蛛丝马迹找到自己身上来。

    最近他盯上的这两名杀手,那位自称叫贾老爷的人,已经离开了县城,而叫柳公子的这位,则依旧留在常来客栈,逐一打?听来往于客栈的主顾的情报。

    也?便是说,他们大概是取得事发时,当日在常来客栈住店的客人名册,这位柳公子,就是负责专门查找来往于县城的常来客栈熟客的?

    贾老爷不知去?向,于是裴六专心盯梢起这位柳公子了。

    趁着他落单,要跟先前一般,杀了他吗?

    裴六想?了想?。

    若是现在就杀了他,那岂不是等于自曝其身了?

    等于是明晃晃地昭告天字第一盗的人,之前杀死那三名刺客的真凶,就藏在县城里头。

    于是决定躲在暗处,按兵不动。

    但在第五日,柳公子还在常来客栈大堂食桌上跟人寒暄的时候,有一群穿着皂衣的官兵急急而至,鱼贯而入后封锁了常来客栈。

    “官差办案,在客栈里头的各位不用着急,稍安勿躁。”

    见着客栈里头的人喧哗惶恐,那领头的林捕头道。

    “林捕头,又是查那什么天字第一盗刺客的事的?”

    “林捕头,这事不是过去?了吗?”

    常驻客栈的几位客人认出?了林捕头,诧异地问?。

    “今次是我们县老爷,来复查案发现场,与各位无相干的,大家莫急。”林捕头说着,对招呼他们的掌柜问?:“那案发现场还留着?”

    “哎,留着,留着。”掌柜的不敢说已经拿那案发现场赚过不少钱银的事,抹着冷汗频频点头。

    柳公子一听是为了自己同僚刺杀的事来的,心里一凛,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不多时,永昌县县令当真来常来客栈露面了,但,与其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汉子。

    虽然?衣着并非官府,但看那气度,一看便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

    柳公子看出?来了,在客栈外头,注意到这般大动静的裴六,也?注意到了。

    “县老爷,请。”

    “何大人,请。”

    县老爷恭恭敬敬地与这位何大人,一道踏进了客栈。

    随后跟着两位官老爷进去?的,还有两位牛高马大的护卫。

    看那身段,跟四肢,以及散发出?来的气势,裴六马上辨认出?,这两位,估计也?是练家子。

    何大人跟县老爷进入客栈后,冲客栈堂食的客人拱了拱手,而后便由县老爷领着,上了二楼。

    掌柜的知晓县老爷的来意,一早跟林捕头侯在原来那间贴着封条的厢房了。

    “当初,下官接到报案,林捕头带着官差抵达这常来客栈,发现那两名刺客,正是暴毙在这间厢房里。”

    何大人走进几个月之前的案发现场,看着客栈自作聪明的布置,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等现场?”

    县老爷跟林捕头还以为也?就是平平无奇的一间厢房,未曾想?竟然?是被客栈这边的人搬来了稻草人不伦不类的案发现场,又气又笑,狠狠地瞪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冷汗直冒,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县老爷可怕,这位何大人的官威,更可怕,少说为妙。

    “何大人,咱们县衙里,还有针对这犯案现场详细的记录,稍后,您可以比照着咱们的现场记录,慢慢看。”县老爷也?抹汗。

    虽是不满,那何大人还是仔仔细细看了这厢房一番,同样?也?推开轩窗,左右看了看,而后又合上,再看看拿着锄头、菜刀的稻草人,摇摇头,便对县老爷道:“回去?吧!”

    “哎,下官遵命。”县老爷跟林捕头缀在他后头,也?下了楼去?。

    等两位官老爷走出?常来客栈,那原本客栈里头的皂衣官吏便也?跟着林捕头走了出?去?。

    两位老爷上了马车后,这队人连同那两位练家子便跟在马车后头往县衙方向护送回去?了。

    “哎,那位是咱们的县老爷,另一位是谁啊?”

    “何大人?”

    “我当然?知道他是何大人,可,看县老爷对他,可不要太恭敬,什么来头?”

    “是来查那什么天字第一盗刺客被杀一事的?”

    “不是说是内讧,自己人杀自己人吗?又翻案了?”

    “不知道,掌柜的?”

    掌柜的抿着嘴,摆摆手,表示无可奉告。

    “嘿,还不能说啊,看来何大人来头不小啊!”

    竖起耳朵听着的柳公子心里头也?狐疑:怎么忽然?冒出?个何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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