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质问
◎"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我初时听见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本不喜岑浮,我因你更为厌憎。只当他骂我。所以,我说, ‘我和岑浮一点都不像’。”凡毓道。
罗暮衣这时已经意识到问题,脸色一下就变了。
“你……”
但偏偏不是凡毓的问题。她在和凡毓情感甚笃之时, 和他说过自己过去的情伤。
和风颂说谎,也没必要和其他人通气。
而罗暮衣想到风颂有反应过来的可能, 脸色都变差了。
凡毓的尾巴蹭着她的手:“所以, 他到底如何伤你心了?让你这种鬼迷心窍的谎都能说出来。”
“你说出这种谎,便是决定分开了吧。”
罗暮衣沉默:“……”
凡毓又道:“说真的,你若真要和离,重新考虑一番中泽乡罢。幽圹那些统治者给你的权,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们也因此分开。但这么多年, 我也没放下你。”
“你我也不必做道侣,做地下情人便好。若他们再给你塞个政治联姻的夫君, 你丢到一旁, 我们逍遥我们的。”
“……”罗暮衣是真爱过凡毓, 毕竟他曾是自己在岑浮一事上的救赎。但这些事,毕竟过了几十年,一些情愫离她很远了, 她是宁缺毋滥的人。
她抿唇, 郑重其事:“凡毓,好了,我现下, 没考虑过这些事。”
“你们二人, 我都不想再续前缘了。”
“……所以你和风颂是真要分开了?”
凡毓眼里露出了笑意。
罗暮衣突然觉得侧脸一热。
凡毓竟是俯身下来, 尾巴缠住她的手腕,快速亲了下唇角。
她错愕看他。
凡毓:“我会让你重新知道我的好。”
却突然听到一道巨响。
另一旁,风颂走下石阶,正右手死死握着剑,面色铁青地看他们。
脚下是碰倒的花。
“怎么了?怎么了?”陆夫人也急急跟来。
但看到这微妙的氛围,也骤然住嘴。
罗暮衣:“……”
凡毓却是吃到糖的快乐表情,眯起那双狭长的眼,对罗暮衣送了一道秋水。
“这让我想到了你我过去之时。那会儿,你还是我师妹,我说我们在一处,你便如此亲了我。”
罗暮衣倏然感到一股滚烫的目光,如剑般刺向他二人。
风颂盯着罗暮衣,眼中渗出了他许久没出现过的怒气。
这怒气却还带着质问,似他十分困惑,想立刻问她。
“……”罗暮衣抿唇。想到风颂有可能知道她在说谎,她如今就想避开他。
她把脸侧开。
而听到“师妹”二字,风颂愣了下。
“……”罗暮衣想摆脱这种奇怪的氛围,把手从凡毓的尾巴中抽出,道:“你去处理我方才说的事。”
她又对陆夫人道:“三味药我带回来了。”
“甚好,甚好,多谢!”陆夫人道。
而罗暮衣和其他人说话,就是没和风颂说话。
“……”风颂死死盯着她,眼眶微红,似还在思考什么。
凡毓偏偏又凑上来撒娇:“但我想和你待在一处嘛。”
他的尾巴又卷上来。
罗暮衣这次及时避开,进去了。
“去为霍二解毒吧。”她进去了。
风颂死死瞪着她的背影,也进去了。
……
罗暮衣进去后,十分的紧张。她生怕风颂问她什么,也觉得很烦躁。当年在明月山,风颂戳破她食妖血时她觉得很烦躁,后来,他发现她做了所谓的无德之事,放弃她时,她也觉得很烦躁。
所以,她尽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远离风颂的地方,默默地看他解毒。
风颂跟她进来,一双眼初时就没离开她,里面似压着什么,也有什么炙烫。
但见她避开,也没问什么,薄唇紧紧抿住,便低头为霍二解毒。
一切十分顺利。
三味药让霍二服下,其脸色转好。
罗暮衣摸着自己的芥子符,她还放了一半的药,留着自己解毒。本来想回来请风颂帮自己一下,现下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现下当如何呢?”陆娘子问他们。
风颂交代了一些后续服药要注意之事。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急急的通报声:“妖主,当家,当真有人要逃出这里!”
果然有细作。只见一人被押来,陆娘子惊呼一声,似是他们极为信任之人。
凡毓道:“此人身上有秘符,可与外界联系。前日便在传讯,我们这就派人去追。”
罗暮衣起身:“我去。”
凡毓:“……这倒不必。这里的人,身上都有妖符,我们去追踪便可。”
罗暮衣听到这个,也不再坚持。陆娘子谢了他们二人的帮助,便请他们歇下。
……
山寨中的竹楼,空落落的。
罗暮衣进去后,便躲到了一边,她在自己处理药。
耳熏目染,再加上生存需要,罗暮衣自己也会医术。她把药服下,便睡在榻上,背过身。
而罗暮衣这躲他躲得如鹌鹑般的架势,自然落入了风颂的眼里。他忍坏了。
方才,他在为霍二清洗余毒之际,就一直想问罗暮衣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问到底岑浮是真是假,也想问罗暮衣对自己真正的看法。
如果是假,他实在不能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决绝地,以破裂的方式逼他离开。
刚刚忍了许久,回来这南坤之地的屋子后,她又躲起来了,风颂实在忍不住,掀开了她的帘子,破了她的结界。
他本张口就想质问,却在嗅到草药之气、认出气味来自三t z味药后,他愣住了,转头问道:“你怎么在喝草药?”
罗暮衣抿唇,感觉实在瞒不住,而目前事态也分轻重,不是情绪乱事的时候,她回头,低声道:“……我中毒了。可以为我解毒么?”
风颂骤然沉默:“……”
如果说先前还是想来质问,现下他因罗暮衣抛出的新消息睁大凤眸。
“什么毒?”他错愕地问。
“幽都草。”罗暮衣道,“方才采药时发现的。”
“……你什么时候中的?”
“不知道,有一阵子了吧,大概,一个半月前起,识海剧痛,但我先前不知缘由,方才知道了。”
风颂震惊地看她,罗暮衣却垂眸,手指几不可察地收拢,抿唇:“所以,可以为我解毒么。”
“……”她语气很低。风颂却后知后觉地听出了潜台词。
而他今日所历过于混乱,情绪也是混乱的。
是以,当他听出了她的意思后,气笑了,难得地用了强势的语气:“你是在担心我不帮你解毒么?”
“你在想什么啊?”
罗暮衣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沉沉,又低头,她眼里似藏着许多东西。
风颂的手却突然拉上了她的。
剑修在她脚边蹲下,抬首,对她哑声道:“我先为你解毒。不说别的。”
“等解了毒,我们再慢慢沟通。”
罗暮衣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交流心中所想的人,听风颂如此说,下意识想避开,她抿唇未答。
“……”但风颂自然不会因为罗暮衣不给他准话就不为她解毒。
她可是他的伴侣。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赶他走,但他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你先躺下,我为你注灵。”
……
风颂的医术一向卓绝。罗暮衣只觉自己仿若沉入梦境,伴随着风颂如清溪般温润清澈的灵力涌入体内。
由于她几日前才引毒,所以治疗前,她并不担心他会发现妖毒入心。她已压下了。
但现在,她心中涌起淡淡的疑惑,到底该不该告知风颂此事呢……
似有什么人,在搅乱和操纵着她的思绪。
另一方,风颂治疗的人是罗暮衣,自然比对待旁人还多了十二分用心。
为她注灵之时,他额头也渗出细汗,滴落下来。
然而,注灵到一半,他倏然猛地蹙起眉头。
罗暮衣半梦半醒间睁眼,问他:“发现什么了?”
“是有古怪之处。”风颂道,“你这毒,似与另一种毒起过交融之效,渗入了你的灵脉,但那毒无形诡异,寻不见出处。”
“……”罗暮衣也困惑起来。
……真是好多人暗算她。
“可能查出另一味毒名字?”
“不能。”
少许,注灵结束,风颂把罗暮衣扶起来。
他目光严峻:“毒都解了,你的识海不会再刺痛了。但另一味毒,似还盘在你灵脉中,与幽都草交融,还对你的灵脉留有影响。”
“那症状古怪,竟看不出你何时被毒,受的什么毒,我晚些时候传书大长老。”
“在此地,你也当要小心。”
罗暮衣却猛地捏住他的手。
风颂抬眸:“怎么了?你信不过大长老?”
“……对。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中毒。”
风颂退步:“那我便让他们把医术古典录影传来,我来看。”
“介时也去探幽堂,那里的人耳目通天,我们隐藏身份,去问一番也可。”罗暮衣提议。
三下五除二,二人便对此事商议好了布置。
烛火摇摇,二人却倏然又陷入了沉默。
……罗暮衣和风颂间,可还有没解决的问题。
风颂抬眸,试探地扫了罗暮衣一眼。
罗暮衣紧抿嘴唇,脸还有些苍白。
……风颂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对他说了如此恶劣的谎,她却对此先苍白了脸色。
“岑浮真的存在么?”风颂道,“或者说,我真的是他的替身么?”
“是。”罗暮衣答道,手却握紧,冷冷瞪着他,竟似在憋着一股气。
风颂的气也后知后觉起来,他逼她:“那你把他的模样,以重现术映给我看。”
“魔宗重现术,可映记忆。你映。”
罗暮衣抬手,似就要真的映出记忆。
风颂却道:
“我要看你们五十九年前魔宗夺魂坡一战,于《魔渊录》第二十九卷记载的那段战役。你映出其他的记忆,我都不认。”
罗暮衣猛地抬眸,阴冷地瞪向风颂。
她的手也握紧了。
记忆,一段真实的记忆和战役,如果要篡改,所需功力极大。
她才解毒,有几分虚弱,而就算施展,也极可能露出破绽。
她的指甲嵌入肉中。
风颂也死死地瞪着她。
上一次,因为石碑上的“师兄”,因为画像,因为传闻,他信了。
但现下,他虽然听到了凡毓的那句“师妹”,便联想到了另一个心惊胆战的可能。
但是,他现下,要先把岑浮的事解决。
他要问个清楚。
到底罗暮衣爱谁。
而也是他这目光,似让罗暮衣,终是退让了。
她闭眼,沉默半晌,似在斟酌。
风颂也默默等她回答。
少许,罗暮衣道:
“风颂,我迫了你十年。”
“迫到现下,我突然想通,不想迫你了。”
“所以,就这样分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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