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禁足
谢昭宁闻声倏得抬头起身, 正要?去开门,恍然又折回来,欲将案上那香包匆匆塞回木匣里。
他手忙脚乱将那香包拎着系绳竖着提起, 便见从那香包底部?稀疏针脚处,不住有红豆与香籽“噼里啪啦”掉出来, 他在愈发急促的敲门声中下意识俯身要捡, 那门却已兀自被人?从外推开, “哐当”一声磕在墙上又弹回来:“你即在屋中怎也不应一——”
连璋久不闻谢昭宁应答,便止不住胡思乱想,怕他出事便撞了门,焦急话音未尽,便见他蹲在地上不知在摸索甚么。
“掉了甚么?”连璋见他安好,只不应门,面色虽略有不豫, 却仍矮身垂眸自觉道, “我帮你捡。”
“不用,你站那儿别——”谢昭宁闻言适才出声阻他, 便听“咔嚓”一下轻响, 连璋似一脚踩碎了甚么东西。
谢昭宁霎时?无语扶额, 连璋只当自个儿帮了倒忙,嘴唇讪讪轻动, 赶紧挪开了脚, 却凝眸瞧着那粉身碎骨在他鞋底的几粒香籽, 愈加疑惑:“这是——”
他不解抬眸,却又正见谢昭宁手中拎着那绣得似只“大扑棱蛾子”似的陇东香包, 映着明亮烛火,丑得他一双眼睛登时?针扎似得疼。
“原是如此?, ”他恍然大悟,余光再瞥谢昭宁身后白兔宫灯,便越加了然笃定,他连连自嘲轻笑,摇头复又咬牙切齿似地道,“原是如此?啊。”
“原你二人?情?愫竟生得如此?之?早,枉我对你单忧极瘁,你却一再欺人?耳目!”连璋眸中讽刺之?意?大盛,与谢昭宁冷笑低斥,面若寒霜,眼圈竟骤然通红,似那一字一句是在剜他自己的心、割他自己的肉,还未伤人?却已伤己。
“不是——”谢昭宁见状一滞,未及辩解,便见连璋已是大怒,甩袖一震转身要?走?,他忙将那香囊塞回木匣藏回案下原处,追着他出去。
连璋怒不可遏,被蒙骗的恼意?似一把?燎原大火,烧得他心头一片荒芜,绝望而孤寂,只觉得这偌大皇宫之?中,一时?间,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沿着回廊大步流星折回自个儿偏殿寝宫,谢昭宁缀在他身后疾步追赶,于他愤而拍上殿门前扶门跻身进去,险些被门板夹中手指。
“二哥——”谢昭宁似有一腔话欲与连璋说,可见他那一副拒人?千里模样,挺直肩背硬邦邦得站得似冰山一般,便也陡然生出无尽的疲累之?感,霍长歌之?事迫在眉睫,连璋又在此?时?发难,他无可奈何沉声一叹,破罐子破摔似地道,“我未曾骗过你只字片语,五年前如是,如今亦如是。你已惯了往我身上加诸百般错处,我也有累的一日,不想与你再做口舌之?争,随你吧。”
连璋侧身对他正生闷气,闻言心下愈加凄凉悲愤,见他这便要?走?,却是扭头又自嘲似得冷笑道:“是,我晓得你要?走?,你早晚要?与那郡主一同归去北地,便是你那夜未答,我却已懂了。你幼时?便心心念念北地三州的天高云阔,这宫里哪里是你归宿,我阻不住你,从来都阻不住。”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他似与谢昭宁已赌上了气,只反复将言语化为利刃,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似地道,“我祝三殿下与霍郡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谢昭宁:“……”
险些被他气笑了。
“我眼下走?,日后你去给我收尸么?”谢昭宁让他那斗气似的祝词祝得一对耳尖通红,又羞赧又没好气得噎他一句,“今日那情?形,你是瞧不见?霍长歌与北地可还有多?少安宁时?日?”
连璋闻言一怔,竟是被他一语拉回些许神志。
“便是我要?走?,”谢昭宁却故意?续又激他道,“原也要?料理了此?间事宜,方才能抱着小舅骨灰,走?得毫无后顾之?忧。”
他说完转身便离开,也学连璋甩袖一震,冷哼一声,连璋正让他一语勾起对武英王的追思来,险些让他长袖一飞打到脸上,见他竟似也恼了,又回味他适才一语,猛然觉察,他似乎是要?去管霍长歌那事儿?!
“你站住!”连璋厉声惊道,“你是要?去做甚么?!霍长歌那事儿你管不得!”
“那是霍长歌的事情?么?”谢昭宁闻言顿足,却是转头侧眸与他痛心疾首道,“陛下拿连珍作筏子,那原是咱们妹妹,咱们却无一人?与她出头,只任霍长歌顺着圣意?踩下那陷阱去。二哥,我问心有愧啊。”
他语气虽轻,语意?却重,沉甸甸噎得连璋呼吸一滞,虽也因他一言升起些愧色,只仍梗着脖子生硬道:“你也说了,那是陷阱,你又能如何?”
他一语即落,却见谢昭宁面不改色,一副一意?孤行?模样仍是要?走?,便又忧又急,忙往他身前探手阻他,拧眉寒声道:“你莫忘了自个儿处境原也不比她好上多?少!你也不过是个箭靶子,陛下若容不下你了,也不过一朝一夕之?事,你到底想做甚么?!”
“……我又能做甚么?不过是去与她解个围。我原也没甚么大用,只能帮她这些。”谢昭宁淡然回他,竟是打定主意?要?与霍长歌出头了似的,“陛下这口恶气总得出,你既也说我是箭靶子,那我便也只能去做一回箭靶子了,倒也不至于立时?要?了命去。”
谢昭宁言罢又要?走?,闻他语焉不详一句话,连璋却是更焦躁,出手按住他肩头只不放,越发下了死力,急得嗓音些微颤抖道:“你要?去做甚么?把?话说清楚。你不说,便休想走?出这道门!”
“……”夜深人?静时?候,谢昭宁也不欲当真与他动手,引来陛下耳目,遂肩头被他抓得生疼,也只无奈轻叹一声,侧眸与他道,“陛下不是要?一个妥帖策略?霍长歌不是要?嫁人?嫁祸?我去吧,我也去与陛下献个计。霍长歌原说得无错,右贤王不能留,既是如此?,便劝陛下允霍长歌出嫁便是,我亲自送她去,待迎亲路上暗杀了右贤王,左右也能交差了。”
他平平淡淡一语,说得连璋心惊肉跳:“你疯了?!”
“我没疯,二哥,你是当真没想到么?北地如今封山封路,这密函来去一回怕要?两旬,南匈奴内乱还能原地等着陛下裁决不成?怕燕王早已料理了右贤王,陛下不过是在寻衅滋事罢了。他会当真要?我送霍长歌出嫁?”谢昭宁越发气定神闲,罕见得话多?起来,眼明心亮轻嘲道,“既是他自个儿取了个考校功课的由头,如今便明着拿捏不得霍长歌。只他这口气憋闷着,一层一层得叠累,恐离发难之?日便不远了。便让他将这恶气发在我身上,左右是我不识大体,也能替霍家缓和些许时?日。”
“……你忘了母亲临终如何交代你的了么?”连璋让他一语气到胸膛上下起伏,瞠目结舌半晌竟无力反驳,只能将元皇后搬了出来,骇然质问,“你竟要?为霍长歌去送死吗!?”
“没忘,五年前没忘、半年前没忘,如今更不能忘。”谢昭宁转身正正对着他,昏暗烛火之?中,郑重而肃穆得凝着连璋,一字一顿沉沉道,“只二哥,浑浑噩噩得活着、苟延残喘得活着、趋利避害得活着、自欺欺人?得活着,真的还是活着吗?你直至今日,仍——这般坚持吗?”
他嗓音低沉温润,并不做疾言厉色模样,只那叠声的诘问劈头盖脸得朝连璋接连砸过去。
连璋周身震颤,眼神瑟缩躲闪之?中,抓着谢昭宁的五指缓缓松了力道,从他肩头滑落,脚下踉跄后退。
“会死啊。”连璋闷声连连低笑,神情?却一瞬悲到无以?复加,他脚下踉跄着不住后退,终于一个趔趄坐倒在圆凳上,两手捂着脸,似低泣般地道,“真的会死啊……”
他忆起五年前的此?时?,他失亲丧母,宗族一夜沦亡,他母亲临终颤颤巍巍拉着他手与他说:“往后这宫中,就只剩你与昭儿了,便是你再恼他恨他,也、也要?与他一同活下去啊……”
“活下去,便好了……”
可,活下去,当真就能好了吗?
*****
翌日清晨,正值朝会,南晋按惯例五日一听事,连璋、谢昭宁与连珩便皆需休课前往。
朝会之?上,连凤举正式定下清明之?时?太子“试犁亲耕”等诸多?事宜,下了朝会,又召些许官员于书房继续议事。
谢昭宁见连凤举听事之?时?面色仍自阴沉,便知昨日那事他果然还在心上放着,遂亦往连凤举书房之?前排队候着,等待宣召。
连璋昨夜一宿未眠,思来想去仍不愿他涉险,亲疏有别,他到底与霍长歌之?间隔着太远,便是霍玄与北地日后或许危难,只危机不在眼前,便仍有转机。
他拦谢昭宁不住,人?前又不得再拉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便径直欲往自崇文馆折返永平宫的道路上堵截霍长歌,熟料途径晨起杳无人?烟的御花园,却正又撞见苏梅孤零零于那假山旁踮着脚在摘松枝。
时?已初春,苏梅着一身粉桃夹袄,袅袅娜娜立在正抽新条的松树下,越发显得皓齿蛾眉、千娇百媚。
连璋往她身前过去,重重一咳,苏梅一怔回身,见是他,便拢住衣襟上的翠嫩松针忙与他福了一福,神色戒备疏离道:“三殿下。”
她连嗓音亦自有一番妩媚意?味,惑人?又勾人?,初入宫门那几日,阖宫上下少不了风言风语,私底下亦暗暗开了赌局赌她甚么时?候便要?献身连凤举,结果半年过去,她倒避嫌得紧,嫌少于圣驾面前露脸,比霍长歌还要?似个懂规矩的大家闺秀。
连璋与她前次掐过两回架皆落败,如今见着她仍似气不过,却因有事相询,便轻咳一声,只一甩衣袖,侧眸也不正眼瞧她,冷脸耐着性子道:“你既闲在此?处,霍长歌可是已回了永平宫?”
眼下已巳时?正,若霍长歌仍不去尚武堂,便该折返回宫了才是。
“回三殿下,”却不料,苏梅闻言竟矮身又是一福,淡淡回他道,“我家小姐今日只去与皇后娘娘晨起见了礼,并未再出过侧殿,今后也不会再上学,多?谢殿下记挂了。”
……禁足了?倒未闻见旨意?啊?
连璋一怔,不及多?问,谨慎一瞥四周,见左右无人?,却是径直变了脸色,匆忙与苏梅倾身嘱托,低声道:“我不便去见霍长歌,此?事紧急,你速去与我带个话!”
苏梅:“……?!!”
苏梅素来烦他,只觉他总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瞧她恨不得用鼻孔,与他撞见实属三生不幸,正心里头暗暗拿针戳他的小人?,见他陡然靠过来,险些便要?抬手劈他一掌,闻言却是猛得一顿,一副防备模样觑着他,往后略略小退一步,骤然拉开二人?身间距离。
“……”连璋嘴角一抽,只觉她这嫌弃姿态甚为瞎他的眼,遂又咬牙切齿恨恨补上一句,“事关谢昭宁!”
“!!!”苏梅登时?又小步上前,侧身附耳过去,态度霎时?大变,恭恭敬敬便道,“殿下请讲。”
连璋:“……”
*****
苏梅得了连璋托付,一路心惊肉跳往回赶,进了偏殿,将怀里松针交于南烟嘱咐她去煮热茶,便赶紧又往内殿去寻霍长歌。
霍长歌昨日夜里腿疼得厉害,今日起不来便撂挑子彻底不干了,蒙头睡到现在也未起,总归她与连凤举也算撕破了脸,再与旁的人?相处,怕又平白授了他把?柄,故意?寻了错处拿捏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霍长歌倒是想得开又睡得熟,只难为了谢昭宁与连璋一宿难眠。
苏梅撩开锦被就把?霍长歌给拍醒了,霍长歌睡眼惺忪方抬眸,苏梅便凑她耳旁忙将连璋的话复述与她听,霍长歌陡然惊骇,手撑着床铺便坐起身:“你说甚么?!”
苏梅急道:“未曾说漏一个字,这事儿你如何说?”
如何说?霍长歌心中甚至来不及生出一丝旖旎,耳畔只不住回转前世?连璋那锥心之?语:
“你可知,他本欲抗皇命,私自提前出兵增援你父,是我趁其不备打晕了他,又拿绳捆了一日夜,待你父兵败城破,才敢放他出城……”
“他待你一片赤诚,可你又如何对他?”
“他以?为他能瞒天过海……”
“他想你只恨他怨他,便罢了,你伤他辱他,也罢了。只要?你还愿好好活着,无论你如何待他,他都担着……”
担甚么担?!霍长歌那一瞬只心疼到无以?复加,眼圈骤红,气得浑身发抖,心说这傻子前世?今生皆一个样儿,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偏屡次要?来担她的事儿?
傻不傻!
她陡然又恼又恨他,憋不住眼泪“唰”一下便往下落,又不敢立时?哭出声,生怕屋外有人?能闻见。
她两手颤抖捂着脸,只闷声不住吸着气,喘得胸口上下起伏,苏梅虽诧异她闻言竟有如此?大反应,又生怕她忍坏了,忙与她抚背顺气。
“别、别忙了,你与我拿纸笔,不、不用——”霍长歌缓过一息,强自镇定过来,抬眸与苏梅却只哽咽着道,“将桌上那盘点心给我端过来。”
苏梅一怔:“……啊?”
*****
片刻后,苏梅又拎了竹篮,出了寝殿与南烟娇声一叹:“姐姐,我再往御花园中去一趟,你服侍小姐先起身,她这一觉醒来又想瞧樱花,我往花园中折上两支回来与她插瓶用。”
南烟得她一语下意?识颇本分地应了,便再不好推脱,虽心下狐疑,却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她拧腰出了侧殿的门。
苏梅往御花园中过去,连璋果然负手拧眉等在假山后,她与连璋矮身一福中,嘴唇轻动间,便将手上似是揉成了一团的巾帕迅疾塞了与他,转身便神色如常得寻了樱花树去摘樱花。
连璋虽一头雾水,却也来不及查验手中那沉甸甸的东西原是何物?,只避开巡查岗哨匆忙离去,又往皇帝书房前寻谢昭宁。
万幸谢昭宁仍未被宣召,连璋便一副不耐模样走?过去,将他拉扯出队列,一副有要?事相商的模样,却是悄声与他道:“你那位小郡主要?我与你说——”
他甫一出声,谢昭宁便惊诧抬眸,他便愈发抽抽着嘴角,一副惨不忍睹模样咬牙切齿地续道:“——她说她自有应对,你若此?时?自作主张,着陛下误以?为她霍家已结党营私,坏她谋划,她便要?恨你到天荒地老了。”
谢昭宁:“……”
连璋:“……”
这话着实没恨意?,满满当当的娇嗔,着连璋这般生硬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吐出口,委实变扭又尴尬,俩人?面面相觑一瞬,连璋先受不住窘迫挪开了眸光。
谢昭宁耳尖骤然一红,瞥向连璋的眼神却越发难以?言喻,心下轻声一叹,明白这原不过是连璋寻霍长歌要?了一招缓兵之?计,想拖住他,霍长歌若是当真能应对,兵贵神速,又岂会错过昨日良机?
“我——”他正无奈开口,手心突然被连璋塞了巴掌大一个小包裹,还颇有几分分量。
谢昭宁茫然垂眸,举着手,便见五指虚拢间,那包裹团得并不十分严实,外围一张素色巾帕缓缓散开来,便露出内里一块儿已被堪堪压瘪了的荷花酥。
那是——
谢昭宁见状不由忆起那日夜里相会,他桌上备了这荷花酥与霍长歌,霍长歌临行?却与他说:我信你。
只如今,她是想说:你信我?
谢昭宁恍然轻笑,眼神一瞬温柔如水,似碎了一把?暖人?的冬阳在里面,心底也像住着一个太阳般得火热,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不再执着了。
连璋侧眸昵着他,心下却愈发空空荡荡,似有料峭寒风一路吹拂进心底,呼啸席卷。
“呦,谢大人?早起这是没用膳?”有人?经过,探头瞧见,笑着与谢昭宁随口调笑道。
“啊,是啊。”谢昭宁五指复又虚虚拢住那荷花酥,转头与那人?笑着温声回。
我自会信你,我信你,便如——你信我一般。
*****
自打那日起,霍长歌除晨起照旧与皇后见礼外,便再没出过她侧殿,亦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了。
十日中,连珍携婢女前来,南烟只让她留下了食盒,谢昭宁亦着陈宝又送了一碟荷花酥,阖宫上下便因此?又传出无数流言蜚语,只道这北疆来的小郡主果然骨子里生得刁蛮无礼,过不了半年便原形毕露,惹得皇帝不快,被半禁足于了寝宫之?中。
只霍长歌仍若无其事,每日斜倚廊下逗弄着绛云,一副漫不经心模样,似乎当真无所畏惧一般,只偶尔往门前一瞥,似是在等甚么人?。
“是……在等三殿下?”苏梅寻了个廊下没人?的时?机,悄声一问霍长歌。
“等一个消息,或是时?机。”霍长歌话说得含混,似在打甚么机锋。
苏梅却一闻便知,天时?地利人?和,她在等天时?。
霍长歌既笃定连凤举起了杀心,已有心谋划,如今却只欠一个妥帖东风,那日与谢昭宁的缓兵之?计也非全然谎言。
待到清明那日,和风细雨,晨起阖宫上下俱随连凤举车驾出宫祭祀,一路从太庙到皇陵,午后百官又陪太子试犁亲耕,只霍长歌未曾得召,仍被留于宫中,便又彻底坐实了她失宠于帝心的流言。
霍长歌倒神色如常,食时?用过饭,便着苏梅以?食盒装了些时?令水果和一碟糕点,与南烟知会一声,便要?出门去。
她自个儿屋中待了半月未曾动上一动,整日一副要?在廊下坐化的模样,南烟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方才道:“郡主要?去哪儿?”
“百将楼,你去么?”霍长歌对南烟日复一日愈加明显的盯梢不戳破也不恼,与她说话仍像姐妹般随意?,晓得在这宫里当差不容易,上等皇族既别无选择,下等宫婢也只能俯首帖耳,更何况南烟虽身不由己,却以?身示警,不住将监视姿态往明面儿上摆,也算还了她主仆情?分。
遂霍长歌笑着与南烟解释道:“今儿怎么说也是清明,我虽出不得宫,可我爹当年那些个兄弟,大多?已被供奉于百将楼,我这做小辈儿的,总得去祭拜叔叔伯伯们。”
她话说得在理,南烟便厚了脸皮要?随她一起,只道是带路,外面又还飘着雨,苏梅两手又都提了东西,总归还得有人?与她俩撑了伞,霍长歌便也笑着允南烟:“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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