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节
自从他因为腰伤失去做职业舞者的资格,离开舞台,便没有再以另外一种身份登上去的意思。
以前有同事邀请他参与谢幕,他罕见毫无温度地回:“我不适合。”
团里谁不清楚,光鲜亮丽的舞台于他而言,已化为了一根扎心的利刺,所有人在这方面谨言慎行,绝不会再去诱导他触碰那份尖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主动走了上来。
导演是台上众人的领导,沈亦淮在舞蹈圈的地位又不容小觑,理应站C位。
同事们纷纷为他让位,他同样不谦虚,径直走到了第一排正中。
刚好也是桑虞和扮演范蠡的男舞者的中间。
下方不乏舞团的忠实粉丝,追过他们的舞剧多年,曾经酷爱沈亦淮的舞蹈,时隔这样久,再度看见他站上舞台,激动地吼起来。
甚至有观众在和同伴科普:“那可是沈亦淮啊!我以前好喜欢他和阿虞跳的《白蛇》。”
“就我一个人觉得他俩是一对吗?他们一起跳舞的那些年,沈亦淮各种照顾阿虞啊,阿虞也一直亲昵地喊他师兄。”
“我也!我真心实意磕过他们!师兄妹yyds!”
“沈亦淮现在是沈导了,上台也站阿虞旁边,啊啊啊我磕疯了。”
“没想到还能看见他们在台上同框,有生之年啊。”
观众们热情高涨,沈亦淮先是对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感谢,起身后,坦然地向身旁的两个人伸出了手。
舞剧谢幕往往离不开这一环,演员们手牵手,齐齐冲向舞台的最前方,是答谢观众,更是和他们完成一场双向奔赴。
桑虞绝非没有在台上和男同事因此牵过手,也绝非没有和沈亦淮有过舞蹈上的肢体接触,搭档之间,扶腰托举一类的动作在所难免。
她面对工作,足够理智专业,不会为了这些矫情。
但现下,桑虞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手掌,不禁寒了目光,掀起眼帘质疑他。
沈亦淮视若无睹,低低柔柔地唤她:“阿虞?”
这一声更像是提醒,他们现在身处万众瞩目的地方,千不该万不该让观众久等,也不该耽误其他同事的时间。
桑虞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岑野所在的方向,将手放了上去。
沈亦淮这番超乎预计的先斩后奏,她别无选择,不可能当众下他的面子。
最关键的是,之于他重新站来舞台这一点,作为和他腰伤有关的桑虞,心情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复杂。
一群人又一次奔向前方,桑虞将岑野看得更加清晰。
他状态愈发懒淡,单手支着额头,僵硬的神情寻不出一丝波澜。
观看舞剧有一条基础规矩,为了不影响演员们的临场发挥和保护知识产权,不得拍照摄影,但暖场和谢幕可以。
几百观众挺直了腰板,高举手机或相机,对准舞台连续拍摄,独有岑野一派老僧坐定的架势,单纯用肉眼刻画。
那双黑得纯粹,好比无尽深渊的眼瞳异常幽沉,牢固地定格在她身上,在她和沈亦淮交握的手上。
桑虞莫名后脊生凉,心下一阵发怵。
四五次冲台结束,厚重幕布彻底关合,阻挡台上和台下。
桑虞即刻甩开沈亦淮,提起素白纱裙,快速地回后台。
“阿虞。”沈亦淮追着她的脚步,急切唤道。
桑虞憋着满腔无名火,停下来讲清楚:“如果你上台,只是想答谢观众的话,我没有意见,但如果是为了别的,请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沈亦淮脸颊上的笑容如常温润无害,似是听不懂她无限接近捅破窗户纸的暗示:“我为了别的什么?”
连接舞台和后台的必经之路,来往的同事都忍不住瞄他们两眼。
桑虞不想和他废话,丢下了一句:“沈亦淮,你再这样,我快不认识你了。”
连名带姓的喊话,即使音色仍然脱离不了江南小女儿的绵绵轻柔,也成功地让沈亦淮僵持在原地。
桑虞没再管他,径直去了化妆间。
岑野是跟随她来的缘故,已在后台工作人员处混到脸熟,这会儿长须直入地来到后台,捧一束包装精美的鲜切花,略微倚靠着她的专属化妆台。
桑虞走到门口便瞧见他劲松般的身影,没来由地心虚胆寒,步伐滞停了好几秒。
余光闯入丽影,岑野漫不经意地撩起眼,清淡发问:“还不过来?”
桑虞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怯生生地挪步过去。
岑野半句不提谢幕时的猝然插曲,把手中的花束递上前:“恭喜又顺利演完了一场。”
桑虞讷讷地接过花,全是粉白渐变的重瓣月季,全是粉色龙沙宝石。
和他家花园里的大型爬藤月季,同一个品种。
不清楚他那株精心养护的粉龙,开得如何了。
“饿不饿?”岑野看了下手表,时间还早,“去不去吃夜宵?”
桑虞的肚子确实比较空,由于夜间要演出,她晚饭没吃几口:“去。”
岑野指了指她西施的全身妆造:“先收拾。”
桑虞把鲜花放去一边,利索地换上常服,绑起低马尾,卸去妆容。
她整理妥当,去隔壁和同事们说再见。
沈亦淮也在,他唇瓣微张,还想和桑虞说两句,亦步亦趋的岑野大步上前,拉起了她的手。
和以往的简单牵手大相径庭,他强势分开她的指缝,将自己的几根手指对应嵌入,缠绵贴合。
标准的十指相扣。
旖旎的暖热从指尖淌遍四肢八骸,桑虞诧异地低头去瞅,那只手再度被迫人的力道席卷,由他牵着往外走。
快要走出剧院,远离那些同事,桑虞站定不动,反方向拽住他。
岑野随之停下,侧头问:“怎么了?”
桑虞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诚惶诚恐地问:“你生我的气了?”
岑野微偏脑袋,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桑虞嗫嚅:“先前在台上……”
岑野:“你提前知道他会上去?”
桑虞睁大双眼摇头:“当然不知道。”
岑野又问:“你知道他会站到你旁边?”
桑虞脑袋使劲儿地摇。
岑野:“还是你其实也想借那种机会,和他牵手?”
“没有。”桑虞大声地回,唯恐不足以取信于他。
岑野更加不能理解了:“那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桑虞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借着剧院充裕的灯光,仔仔细细地审视他,依旧怀有不确定:“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岑野看她的表情呆萌,不免想笑:“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生气?”
桑虞被问得一愣,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支吾道:“那个,怄气伤肝,对身体不好。”
岑野盯了盯她,联想到上回她去锦城表演,遇见过激的粉丝求婚,她第一时间向他道歉,理由是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能给他戴绿帽子。
现在倒是只会纯粹地关心他这个人了。
岑野受用地弯了弯唇,牵着她出去坐车。
十指相扣的牵手姿势着实暧昧,桑虞想得到他刚刚为什么要这样牵她。
但眼下已经不用面对同事,面对沈亦淮,她有些不自在,容易把脸烧成日落时的橘子红,想把手抽回来。
奈何她刚有所行动,岑野又开了口:“你知道先前在观众席,我瞅见你们牵手,在想什么吗?”
桑虞刷地昂起头,被他紧紧包裹的左手僵了一半。
岑野语调轻慢,有克制的愠怒和戾气渗出:“我自己的媳妇儿,我都没牵两回,凭哪点给他牵那么久?”
桑虞一滞,这应该就是男人极为看重的脸面和胜负欲吧。
“好像没牵两分钟。”她弱弱地替自己辩驳。
岑野转向她,沉沉眸色顿时犹如出鞘的冷剑:“你还想和他牵多久?”
“这叫没生气吗?”桑虞声若蚊喃地反驳,“牵都牵了,你想怎么办?”
岑野扣紧了她企图逃脱的手,彼此的掌心贴得严丝合缝。
他浑身萦绕的压迫感堪比排山倒海,又冲又强硬地说:“不准再瞎动,给老子一直牵着。”
作者有话说:
岑野:我一点都不生气(微笑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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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堵门
◎和我上去。◎
岑野不是好相与, 喜欢息事宁人的纯善之辈,桑虞高中时期便有基本的了解。
可重逢的这几月,他虽然有冷漠有混不吝,但不曾与“恶狠”沾边。
当下, 手上又加了一重容不得人抗拒的力道, 带有强制命令的话音激荡耳膜, 桑虞立时被他浑身尖刺的气势唬住了,任由他一路牵着去打车, 去逛夜市。
蓉市的喧嚷繁华和烟雨南城大有不同, 大街小巷,炊烟袅袅, 嘈杂欢闹的边边角角,协同演绎一幅最抚凡人心的市井烟火。
桑虞和岑野此行没有具体目的,途径一条美食街,就让司机靠边停下。
一座城有一座城的千滋百味, 桑虞站在美食街的入口, 闻着满街飘散的当地特色食物香气,踮起脚尖向前眺望,迫不及待地拉着岑野过去:“快走, 好多人。”
岑野双腿的长度优于她,步速一向不会慢,这会儿却落后了她半步。
他双眸收揽一整条街的万盏华灯,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看她柔顺的发尾随风扫过薄纸一般轻盈的肩背, 看着她拉拽着他, 反守为攻似的。
他压抑的平直唇角顷刻添了弧度。
蓉市美食大多是重口味, 桑虞一般不会过分忌口高油高脂, 只会把握好入口的份量。
而且她属于骨架细长,肌肉线条匀称的体型,外加每天高强度的舞蹈训练,从小没有为吃胖发过愁,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沾辣椒,挑选的都是清淡小吃。
来到卖锅巴土豆的摊位面前,桑虞嘴馋,偏头问岑野:“你吃吗?”
岑野:“吃。”
桑虞和中年老板说:“叔叔,我们要两份。”
岑野打岔:“一份。”
桑虞意外:“你不是要吃吗?”
岑野点头,依然坚持只要一份。
不多时,老板把装成一小盒的锅巴土豆递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给了两根竹签。
桑虞松开岑野,双手接过香喷喷的土豆,疑惑地瞥了瞥他。
他不是要吃吗?可他们只买了一份。
岑野的手又伸了过来,不过这一次对准了插在土豆上的竹签。
他取下一根,插起一块土豆喂进嘴里。
桑虞眼睁睁看着自己碗里少了一块土豆,不解地望向他。
岑野吞咽下肚,自然地说:“一起吃。”
桑虞:“……”要和她抢着吃才香,是吧?
不过她胃口小,的确吃不了太多。
最为关键的是身处琳琅满目的美食一条街,只尝一种实在是过意不去,没走几步,她又瞧到了想尝试的铁板豆腐。
岑野瞧她眼中冒星星,贪食小猫的样儿,前去要了一份。
桑虞有样学样,不再去多买,待他捧回来一碗,自觉抽出一次性筷子,夹他的吃。
“慢点,烫。”岑野提醒道,颜色偏浅的唇边挂一抹淡笑。
小猫养熟了,不见外的随意状态,最是可爱。
他们并肩走在摩肩擦踵的人流边缘,能分着吃的全部分着吃。
桑虞举着一次性筷子,不时去夹一块他碗里的美味,终于理解了小孩子们吃东西的习性,真的要互相抢着吃,才会滋味无穷。
而且最终吃下肚的种类,只多不少。
又到一家烤鱿鱼的店,岑野要了两串,摸出手机扫二维码,解开锁屏的时候,一张照片一闪而过。
桑虞就在旁边,低头看菜品的同时不小心瞥到,微有错愕。
岑野付好钱,觉出她的僵硬,一个响指习惯性地打去她的眼前:“发什么呆?”
桑虞瞬间抬高眼帘,许是和他这一两个小时的相处自在,她直接问出:“你的屏保?”
“嗯,是我们那张合照。”岑野关掉手机屏幕,重新打开,专门递给她看。
昔日在餐厅,晏以柔给他们拍着玩的氛围合照又一次撞入眼中,桑虞仍旧会害臊,不敢久看:“你怎么用这个?”
“有问题吗?”岑野不以为意地反问:“这不是你发给我的?”
是她发给他的没错,可是把这一张单独从相册拎出来,设置成屏保,也太暧昧了。
岑野半点没有她的重重顾虑,有理有据地说:“我们是夫妻,不用我们的合照,用谁的?”
事实如此,桑虞无言以对。
岑野再补充了一条理由:“你知道用这些细节体现自己已经不是单身,可以省去多少麻烦事吗?”
他平铺直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句话,钻入今晚的桑虞耳中,听出了一点儿其他意思。
他不会是在和她翻舞台上的牵手旧账吧?
桑虞又记起了他带她出剧院时的强势专断,弱声念叨:“很好用吗?那我是不是也该用?”
挡挡烂桃花,指不定还能不经意地给长辈们吃一颗定心丸。
美食节的灯光总是混合了凡尘烟火,岑野在这份至热至暖的明亮中盯她,好似在回:你觉得呢?这不是废话吗。
桑虞赧然地取出手机,在他灼热的注视下,稀里糊涂地找到那张合照,设置了和他同款的屏保。
两人逛吃逛喝到十一点,返回酒店,各回各的房间。
桑虞梳洗完,换上一条真丝吊带睡裙,冷不防地听到了门铃声。
她有被小小的惊吓到,这么晚了,谁还会找她?
桑虞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通过猫眼一看,是沈亦淮。
酒店空闲房间的分配原因,舞团众人的房间订得零散,她和沈亦淮的都在这一层。
几乎是同时,桑虞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瞧着一目了然的来电显示,手机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下意识地想甩掉。
偏偏他们同在一个舞团一个剧目,桑虞担心是工作上的急事,不得不接起来,公式化地问:“沈导,有事吗?”
沈亦淮的鼻音有些重,不似平时的字正腔圆:“阿虞,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桑虞了然了,他为的是私事。
“不可以。”她不假思索地回拒,“太晚了,你快回房间,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虽然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做得不错,近乎听不到室外的动静,但闹得太大的话,声波应该也能穿墙。
沈亦淮压根没听进去,自顾自地说:“阿虞,我们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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