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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士兵冲进京城,逼得小皇帝当众禅位。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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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直接离去。

    但没想到李居此人很有意思,跟他说话丝毫不无聊,一路上还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杀手干扰,但这不也就是一种属于江湖人的浪漫吗?

    所以舒琴就这样理所当然的一路带着他了。带着带着,也就真的带回了玄素门。

    她不知道外管事这个职位重要吗?她当然知道的。她不知道父亲可能不会同意自己空降一个小混混吗?当然知道的。但这是她一开始给自己找的理由,总是要坚持下去的。

    反正最后不成,自己也已经非常努力过了不是吗?

    所以并不只是舒琴在那边自以为是的努力着,那一路上,李居可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抱住了这条可以救自己小命的金大腿呢!

    单丞不晓得那边两位半夜扒人家墙头的大侠为什么来,但不妨碍他反感这两个脑子有坑的人。所以接下来跟丫头的问话更是把这两人损得无地自容。

    要是根据舒琴以往的个性,这样无礼的平民一剑一个杀了也就完了。问题是现在还有事情得求上单家,杀掉人家失而复得的小公子显然不是聪明的选择。

    所以他们听了一阵子以后,决定不为难自己,直接撤了。

    被拐卖的受害人讨厌自己情有可源,但单老爷是成年人了,总该知道一点权衡利弊,该知道得罪江湖人没有什么好处……的吧?

    +++

    “谁?”单老爷不可置信的问着来报信的下人。

    “是两个江湖人,一男一女,男的说自己叫做李居,女的说自己叫做舒琴,是玄素门的大小姐。”门房李叔说。

    “他们两个竟然还敢上门?”单老爷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人:“直接去报官,也不用放他们进来。”

    李叔为难的说:“小的在他们表明身分的时候当场就要让柱儿去通知官老爷……这问题是他们不让啊!”

    两个身负武功的江湖人,想要以二人之力围一座平民府邸,勉勉强强也足够了。

    单老爷心累的呼出一口气:“那就让他们进来,等他们进来以后就立刻去报信。”

    李叔得命,立刻下去安排,没过多久单老爷就迎来了李居跟舒琴,以及听到小么儿报信的单丞。

    “单老爷,好久不见。”李居行了一个江湖礼,态度看上去还算和善。

    单老爷却不想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眼角余光还在关注让丫头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单丞。

    “单老爷,当年的确是在下是非不明,做错了,因此特别来求您原谅。”李居说:“只是官府说我勾结流匪,我自认当年只是知道您把妻儿送去庄子,到处抱怨了几句,那些流匪自己得了风声,这故意引来流匪的罪名在下却万万不能认的……”

    一边说,李居一边从上到下行了一个长揖。

    然而场面很尴尬,根本没人理他。

    100 ? 一百、被抢走的儿子(六)

    眼看着场面陷入僵持, 舒琴只得自己开口,以缓解现场的凝滞:“这位就是被找回来的小公子吧?”

    “不错,我就是当初李大侠故意算计要让我爹亲手丢掉的孩子。”

    单丞面无表情的回答:“两位大侠这是觉得当年不够解气,想要来斩草除根吗?现在我跟我爹都在这里, 请容我们口述一下遗言吧。”

    “不, 我们不是来灭口的……”舒琴有些窘迫的解释着:“其实当年的事情有一些隐情跟误会,我们是来道歉, 顺便解释清楚误会的。”

    “所以你们不是来灭口的, 是来封口的。”

    单老爷面无表情的说:“当年真相谁人不知?李居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不但没有,还很得意洋洋的四处宣扬……让我猜一猜, 你们之所以会来,是因为看见了官府的通缉令吧?”

    李居一直都知道单老爷是个精明的, 所以一直以为有些话不用说明白了,大家就会默契的去做,但他低估了单老爷对他的恨意。

    这不只是儿子的问题, 还有妻子跟老母。扣除掉小老婆, 一家子都被他害了, 这种仇恨能过去才有鬼。

    “单老爷,当年我只是个街边的混混,说话作事不过脑子,只是觉得这样说显得自己能耐, 所以就这样胡编了……并不是我真勾结了。”李居说:“我就是个小人物,又哪来的门路去认识那些亡命之徒呢?”

    “这我不知道,您要是有冤屈, 应该去跟官老爷说明。”单老爷冷淡的说:“案子不是我判的, 人也不是我审的, 您来我这里撞木钟不是本末倒置吗?”

    “爹,他们是想要先摆平我们这对苦主呢,毕竟他弄得咱们家宅不宁,甚至还勾引了家里丫头给祖母下药。哪怕没有勾结流匪的罪名,光其他的也够他坐好几年劳了。”单丞说:“如果苦主不追究就不一样了,民不举官不究嘛。”

    “可真无耻。”单老爷哼了一声。

    这一哼刚好哼在了李居跟舒琴两人的羞耻点上,两人瞬间脸颊涨红。

    李居是气的,他在心上人面前苦苦维系的美好形象从昨日开始就被毁得差不多,今日面见苦主,并没有一点锦衣还乡的得意,反而显得自己当年气量狭小,这让他有些退缩了。

    是不是干脆逃跑算了?

    可是自从他加入玄素门之后,有大小姐的照应在,那待遇就不像是普通弟子。时间久了,他也自觉身分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谁都能踹一脚骂两句的街边混混,现在可是谁看了都得让几分的玄素门人。现在不过是想要好生了结一场陈年恩怨,结果这对父子不依不饶至此,还敢当面这样挤兑他。

    他有些羞恼,更多的是心慌。

    “我们只是来解释一声,如果你们因为过往的仇恨坚持不去看一看真相,那我也没有法子。”李居强撑着说:“大不了我们现在就走,反正清者自清。”

    不如走吧,李居开始觉得脑后像有蚂蚁在爬似的。那是种很不好的预感,或许就这样找上门来是自己有些太飘了。

    舒琴也很不好受,这件事情说到底跟她没什么关系,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最高冷的那位,什么时候这样舔着脸去讨好他人?

    单丞虽然看不见,却听得到李居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大概是有些生气了。还有李居身旁的那位女侠,呼吸稍稍停了一瞬,八成也被气得不轻。

    只是李居想走?单丞又怎么可能如他的愿呢?哪怕衙门真的听了他的狡辩,他不进一趟衙门,他跟老爹两人的心结是不可能解开的。

    况且李叔派了人,想必衙差也很快就要到了吧?那就拖延一下时间,引他们多说说话吧。

    “爹,江湖人脾气都不好,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不然哪日半夜我们的头被割去都不晓得是谁下得手。”

    “小公子,我们不是那样的人……”舒琴辩解道。

    “您或许当年只是看着我们家的热闹,随手把一个杀人犯给救走,没有想要真刀真枪的对我们怎样……”单丞说:“但您要是被逼急了举刀就砍我也保不准啊。毕竟在您的眼里,我们一家的苦难跟性命是那样不值一提。”

    “我不是那个意思!”舒琴忍不住反驳:“我又怎么知道当初内情如何呢?我只是看见他被衙差追得狼狈,一个少年却被豪商陷害得即将身陷囹圄,我辈侠士难道不应该伸手帮助吗?”

    “原来我辈侠士帮人之前都不搞清楚帮的是什么人啊?”单丞说:“看上去很狼狈的那个就是好人,豪商就一定是坏人?这位姨,您纯粹是话本儿看得多了吧?”

    “你!”舒琴被噎得说不出话,抬眼又去看向单老爷。

    现在单老爷的观感对她来说不知为何就是有那么点重要。然而单老爷已经不想跟他们扯皮。

    做了错事的人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吗?或许有这种人,但还真的不多。更多的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逻辑,说服他人也说服自己,说自己并不是那样无耻下作。

    单老爷好歹是生意人,多年来多年来见过许多人。李居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事实上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小混混,不然他就不会着急的找上单家。

    倘若是单老爷,仇已经结了,流匪也落网了,有些事情无法补救,那还不如直接隐姓埋名或者改名换姓。

    硬要回来给自己扯个清白的遮羞布又是为何?不过就是内心深处认为单家的事情自己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吗?他瞧不起平民百姓,所以认为单家没有那个胆量跟他做对,甚至官府他都没有放在眼中,毕竟舒琴武功很高,他打不过也能保证逃走。

    李居抱着这种心思,无论怎么谈都绕不开这个逻辑,单家又没一个能打的,到最后除了同意他们的逻辑还能如何?

    单老爷想到这里真是腻味透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好在官老爷这次很给力,单家本身就在闹区,跟衙门只隔了两条街,柱子奔出去以后正好碰见巡逻的捕快跟衙差,所以几乎是在门口没几步路就把人往回带了。

    因此现在捕快跟几个衙差已经站在单家的大门口往正堂而来,李叔快了一步冲到门口跟单老爷使了个眼色,单老爷这下就真不急了。

    李居不懂,如果只是一个豪商之家内部的龌龊,官老爷还可能真不会管,但牵扯到流匪,那就不是管不管的问题了。他敢捅这种蜂窝,出事了就没人能保他!

    单家的眉眼官司李居没有注意,舒琴只想早点离开。而且单老爷说了两句又沉默了,这天根本就聊不起来。

    正当李居还想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口才(其实就是威逼利诱)的时候,捕快已经带着四位衙差走进了正堂。

    “李居,你竟然还敢来此逞凶!”捕快大喝一声,跟后面四个衙差一同抽出了官刀。本来是有五个衙差的,但他们找其中一个回去报信了,就他们五个根本拦不住江湖人。

    “单老爷!你竟然勾结官府!”李居转头看见捕快,回头就是这一句,单老爷已经不想说话了。

    接下来捕快带着四个仅有些外家功夫的衙差提刀就砍,也不管下手轻重了,反正只要留下李居就行。

    李居手忙脚乱,他不敢真的弄伤官差,自己又才练了几年呢?现在内力没多少,又只学了一些粗浅剑式,一时间显得特别狼狈。

    舒琴见状就要上前帮忙,她的手才将长剑拔.出.一点点,单丞就说:“玄素门竟然不是来清理门户的,而是来帮着通缉犯袭击官差的吗?”

    “这跟玄素门有什么关系?”舒琴这下也顾不上李居了,立刻反驳:“小公子这是想要陷玄素门于不义吗?”

    “你一开始就报玄素门的名号,难道不是想用门派威名来让我家低头?”单丞说:“既然是玄素门的大小姐,那你的所为就代表了玄素门。玄素门收留通缉犯,现在还带着武器上门威胁苦主,如今还想要帮助罪犯拒捕……大小姐,令尊知道您的作为吗?”

    舒琴被他这样一说,手上的剑瞬间又归了鞘。

    自己胡闹跟整个玄素门胡闹是不一样的,如果玄素门被冠上勾结匪类的名声,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师姐!我快撑不住了!”李居之前能有那样的底气就是因为就算自己武功不行,但师姐行阿,他一点都没担心自己会有危险。

    结果现在舒琴因为那小破孩一句话就迟疑了,李居因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

    “大小姐想清楚了,一个人勾结匪类,跟一个门派勾结匪类的严重性是不一样的。”单老爷说:“武林门派若有不妥,出动的可不只是衙差,还可能是官兵。”

    舒琴一时间骑虎难下,然后灵光一闪,气咻咻的对着单丞道:“你怎么知道我拔剑?你根本没瞎!”

    “你这根本就是想要传出一个弱者的名声,陷我们于不义!”连在一旁勉励支撑的李居也跟着插话。

    这关系到世人对自己的观感,还是挺重要的。

    “小子的确是瞎了,之所以知道你拔剑,那是因为自幼失明的人,耳朵总会变得敏锐一些。”单丞说:“不过如果这样说您觉得好过一点,您就继续觉得小子没瞎也行。反正跟坏人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舒琴张张口,只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指着一个小瞎子说他装可怜本来就挺无耻,况且就算这个五岁孩子没瞎,那也一样是可怜的。

    小瞎子现在说她是个不讲道理的坏人,一生中只当过仙女姐姐的舒琴只觉心口中箭,很严重的那种。

    101 ? 一〇一、被抢走的儿子(七)完

    就在几人还在你来我往的打嘴仗时, 捕快跟衙差凭藉着经验跟拼命竟然真的把李居制服了。

    所有人:万万没想到。

    舒琴这才面色焦急道:“差大哥,这中间有误会,李师弟当初只是说嘴让人听见了,并没有勾结流匪, 如今你们却用锁链绳索捆绑于他……他从未有过一场审判, 未判罪却被当罪犯对待,这可不合适!”

    “人证物证具全, 我们不需要他承认。”捕快说。

    他跟四个兄弟拼着受伤也要把李居拿下, 因为牵扯到了流匪可是大案子。如果人抓不着, 政绩就要变成缺失,官爷放不过他们。

    原本李居可以这样气定神闲, 就是因为自认己方武力值高,但现在师姐掉链子, 他一个只学了两三年的“侠士”,还真比不上那些经年捕快。

    况且流匪的事情不说,光是单家的官司就够他喝一壶, 他是真没想到单家在他们亮出玄素门的招牌之后还那样刚硬, 也没想到师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师姐, 我身为玄素门弟子,要是真的被抓可要连累门主名声的!”李居惊慌的说。

    “所以玄素门是要殴打官差,帮助流匪吗?”捕快说:“勾结流匪与流匪同,玄素门上上下下可揹得起这般名声?”

    “师弟, 你先跟差老爷去,你是清白的,想必很快就能出来。”舒琴给他使了眼色。

    明着不能做对, 暗着不还能劫狱吗?李居秒懂, 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不少。

    李居被收押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当年他办的事情太恶劣了。就算所有人都有些微妙的仇富心理,但看见单丞年纪轻轻双眼无光的样子,谁也不能说他做得好。

    况且得罪他他就算计子嗣,这可犯了众怒了。他们谁都没有单家家底,如果当年得罪李居的是那些普通人,想要弄到他们家破人亡可就更简单!

    李居被审判的时候舒琴就站在衙门外听着,感觉并不是很意外。所以她正想着要劫狱的话应该要怎么做。

    之前在李居的事情上她太冲动了,把自己陷入一个进退不得的窘境,现在如果自己还一头栽进去,自己江湖上玄素仙女的名声说不定要成为笑话。

    “舒女侠,在想要怎么劫狱吗?”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没有进去衙门旁观,因为只要说到当年,所有人都要呸她一口。她可受不了这个委屈,所以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是没想到单家小公子竟然能找到她。

    “舒女侠,你想清楚了,现在玄素门如果将他逐出师门,勉强算得上大义灭亲。”单老爷是跟着单丞一起找过来的:“如果你当真劫狱,玄素门就再也洗不清了。就算你们一点面也不露,也没人相信跟你们无关。”

    舒琴看着眼前单家父子,单老爷不到四十,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可见这五年过得是多么煎熬。

    当初一路上他们一直碰见单家派来的杀手,他们也曾经同仇敌忾过,也曾经一起骂过单家欺人太甚,还想过干脆回去把单家人剁了一了百了。

    但那些念头面对真正的苦主时,单薄的一个呼吸就能吹跑。

    单家又能找到什么厉害人物,还不都是些花了许多钱,却只能被舒琴几招就收拾的角色。

    也有些稍微厉害些的给他们造成麻烦,但说到底一点也不伤筋动骨。像舒琴这样的,被追着跑来跑去只能说一声情趣,真正受苦的只有不会武功还要尽量不拖后腿的李居。

    因此她并没有像李居那样把自己的行为愈发的合理化。

    “单老爷,单小公子,当年是我做错了。”舒琴突兀的说:“很抱歉。”

    说完她右脚一蹬就跳上了屋顶,几个起落就见不着人了。

    单老爷眼神泛冷,这种自以为是的姑娘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一般姑娘这样自以为是只能搓磨丫头跟自家人。这位女侠自以为是起来,却可以整得别人家破人亡。

    接下来的日子特别平静,李居很快就判了秋后问斩,跟那群流匪一同行刑。流匪的家人也判了流放,此生应该都见不着了。

    单丞虽然目盲,在梦里却见过李居的模样,在那梦里,他见过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期待与慈爱,也见过那些大宅门的勾心斗角,一开始回归五岁的时候他还有点不适应,后来慢慢的觉得这样也很好。

    童年总是愉快的。

    单丞也没有故意藏拙,单家只有一个目盲的小公子,如果单丞还藏拙的话,单家就会让所有人都想咬一口。

    所以单丞早早传出了早慧的名声,年仅十岁手下就管了好几间铺子。到了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商队出门进货。

    他的内功水准一直都不上不下,毕竟不管他还是他爹都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不过还好这个世道称得上太平,偶有偷鸡摸狗,凭着他那一手听声辩位的飞镖技术也能镇得住人。

    所以单家即使有一位让人惋惜的目盲少主,也没人觉得单家没落。

    对于这个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他的几个姐姐。虽说他们真的不熟──毕竟他才回家没多久,几位姐姐就迅速嫁出去了──但那些姐姐一生都在致力于跟他维持良好的关系。

    她们都练了单丞提供的养生内功,功力很单薄,但却足够她们保持身体健康,健康的身体有时候是最重要的。

    单老爷后来很长寿,单丞娶妻生子之后,他也知道了儿孙绕膝的滋味。

    +++

    舒琴在李居被问斩之前去看过他,一起去的还有玄素门主。

    李居看见门主也在,就知道劫狱这件事情大概无望,他的表情从苍白到绝望到怨恨,但至少咬着牙没有说出任何无用的话。

    可是舒琴对他熟悉,又怎么看不懂他的表情?她一开始觉得有些伤心,然后又觉得“果然如此”。如果李居会因为单老爷训诫他甚至羞辱他而想要人断子绝孙,那么因为一次不伸出援手而怨恨不是理所当然?

    两人见面对望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然后舒琴就转身离去。

    玄素门主从头到尾冷着脸。从知道女儿跟李居办的蠢事以后就马不停蹄的直冲南衡县,一路快马跟轻功交互使用,找到女儿的时候简直都快要去了半条命。

    他就担心女儿脑子一热真的去学人劫狱──不是不会成功,而是成功了以后玄素门就没活路了。

    他很严肃的警告了女儿,并且答应女儿在他陪同下见李居最后一面。见面以后,舒琴之前对李居的各种滤镜好像就这样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这样也很好。

    至于李居……只能说他命大。他后来并没有死,朝廷跟北边鹿卢儿部落打仗大胜,皇帝大赦天下,像李居这种没有直接犯罪的人都得以减免罪责。

    流匪们还是难逃一死,但他们的家眷从流放三千里变成了一千五百里。一样很远,但至少不是边境,李居则从死刑变成了流放边境。

    要李居自己说,这样其实并没有更好一点,因为在边境做罪奴可是很惨的,做不完的防御工事,如果有外族袭边,像他这样的青壮年就是第一批的炮灰!

    他还有那么点功夫在身,没有办法当大侠,但却保证了身体健康,所以他一直活得很不好,却又活得很健旺。

    工作辛苦危险度高,重点是吃喝睡都很糟。不致于给馊饭馊菜(哪有那个饭菜可以浪费到放馊也不吃呢),但也就是馍馍菜糊饱肚,偶尔一个大饼已经是难得美味。

    睡觉的地方是大通铺,冬日大家挤在一起还算温暖,夏日各种汗臭脚臭交织可别说有多销魂了。如果娶妻也可以得到一个单间,问题是像这种流放的罪犯娶妻的机会极少,更多人等不到机会就会死去。

    穿的衣服倒是四季都会发放统一的粗布衫,两年给一次厚衣裳。但也就是保证不冻死的程度,多舒适那是没有的。

    也有专门洗澡的日子,毕竟不讲卫生容易生病,可是他们这种身分是没人会给他们烧热水的,夏天还好,冬天大家顶多就是擦擦手脸,不然水太冰了,谁也顶不住。

    按理说这种日子对李居应该会是很大的摧残,但可能这就是命轨对主角的保护吧,在命轨期间,主角总是死不了,而且总会遇上各种意外,然后死里逃生。

    江湖上意外伴随着机遇,死里逃生会变成英雄般的谈资,但在边境这种地方,每次出去迎战都是一场冒险,能回来的人都是死里逃生。因此他这种特异体质就完全没有什么特出了。

    很多年以后,李居一边抹着汗一边跟着老油子们一起欺侮新人,彼时的他已经是罪奴里头年资颇长的一批,也是命最硬的一位。许多人都佩服他保命的技能,但他仍然常常怀疑人生。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从自己回到南衡县开始吗?还是从惹上单老爷这个硬荏子开始?

    其实他有点后悔跟单家做对。

    普通人碰到无赖、流氓、甚至江湖人时,第一反应就是息事宁人,偏偏单老爷就是有种拉着全家一起死的狠劲儿。如果单老爷不是个生意人,或许江湖上也会有他的名字。

    至于师姐……他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变的。很可能是因为看见单小公子的惨状才变的吧?

    李居多年来一直在思考,最后觉得回去南衡县就是他做过最蠢的决定。或许他就应该在知道被通缉后第一时间考虑改名换姓。以那时师姐对他的保护,想办法弄个新身分不是难事。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大约也就是没把那被自己玩弄于股掌的单家放在眼里吧?进入玄素门以后,他总觉得自己会有大作为,他觉得一个普通的商家,只要自己亮亮招牌还不得立刻服软?

    还有就是他其实很想看见单老爷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不得不低头的模样。他出息了,不回去以往仇人面前显摆,岂不是少了那么点意思?

    大概也就是这点市井小人的阴暗,让他一步错步步错。

    李居很后悔。

    虽说可能没用了,但他是真的后悔。

    102 ? 一〇二、被骗婚的世子妃(一)

    小金离开了上一个世界的时候都觉得不得劲儿。

    李居明明是一个小人, 但却因为命轨设定的关系可以过上美好的一生,如果不是小金的介入,他会一直拥有四处有机遇的人生。甚至他的每一个崛起,都代表了他人的血泪。

    小金知道这些小世界都是吸取主世界的愿力而长成, 所以这些小世界原本都是主世界的画本, 但能当上画本主角儿的不该都是心性光明的大侠君子吗?为什么有的主角会让人这样难以忍受呢?

    就好比单丞吧,不管小金补偿了他多少东西, 他终究是年纪小小的就被烧瞎了双眼。谁能赔他一双眼睛吗?没有人。

    现在小金是有编制的生物了, 不能跟以前那样胡闹, 不然依小金的意思,那些讨人厌的东西真的直接弄死就是了……

    算了。

    小金决定把过去的放在过去, 还是继续放眼未来好了。于是它默默的跟着玄晖到达了新的世界。

    新世界又是一个古代背景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一个农家女子, 名叫魏百合。

    魏百合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胡大柱,胡大柱是家里的小儿子,当初胡大柱的哥哥胡大梁在成亲时因为不想要负担弟弟未来成亲的聘礼, 所以直接分了家。

    胡家夫妻俩跟着长子过活, 只剩下胡大柱一个分了钱跟一点点地, 自己到村尾居住。

    等魏百合十五岁的时候,胡大柱上魏家提亲,许多人都认为魏家不会愿意,毕竟胡大柱孤身一个, 父母兄嫂都不理他,分家时也没得多少田,这一去就是单弱小家, 无人可依。

    结果魏家收足了彩礼后就没为难, 魏百合就这样顺利出嫁, 并且小两口过得挺恩爱,成亲两年就生下了一个女儿。

    若是没有后来的故事,那一切看上去还是挺美好的。可惜如果不出意外,意外就一定会出现。

    魏百合跟胡大柱的婚姻只维持了五年,在魏百合二十岁那年,胡大柱上山打猎被老虎给叼走了。魏百合搂着才三岁的女儿对抗胡家兄嫂跟公婆,他们意图把魏百合嫁出去,然后霸占胡大柱那本来就不多的丁点家产。

    最糟糕的是魏家对这件事情乐见其成,他们认为百合才二十岁,又没个儿子,难道就真的一辈子不嫁人了吗?

    正当魏百合绝望的时候,京城里头的平郡王妃到临县别庄避暑,别庄里头正在招短期的洗衣妇,供食宿,而且可以带着孩子。

    魏百合就带着胡妞儿一起去应征,应征的时候就这样刚好让平郡王妃见着了。

    原来魏百合的身世有异,她本是平郡王的嫡女,当年平郡王妃入门多年没有生过一个儿子,底下姨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老王妃当时已经放下了话,如果平郡王妃生下的是女儿,那底下姨娘的避子汤就可以停了。如果是儿子,那为了拉开嫡子跟庶子的年纪,避子汤就继续熬三年。

    平郡王妃当时每日烧香拜佛,祈祷自己可以生下一个男娃,但偏偏天意弄人,她就是生下了一个女娃。

    不过这对平郡王妃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早早打听好了三位跟她月份差不多大的孕妇,并且让人鼓动那三位孕妇去附近的观音庙求平安。

    为了怕那几位孕妇不去,还下了大力气,让观音庙又是施粥,又是发送子符,还有孕妇到场就送二十个鸡蛋等等。

    总之那三位住得不远的孕妇都被吸引过去了。

    接着就是三位孕妇的素斋中被放了催产药,刚好就跟平郡王妃同一日在庙中禅房生产。大夫跟稳婆都是平郡王妃这边“好心”提供的。

    等孩子都生出来以后,加上平郡王妃四个孕妇通通母子平安,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平郡王府这天正式有了世子。

    那唯一抱出来是女儿的就是魏家,平郡王妃因为她家的姓氏特别,让平郡王妃对这个女儿的去处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平郡王妃很小心,完全都是自己这边的人在操持,连魏家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换过了。

    平郡王妃也足够狠心,孩子换过去以后,她硬是能不闻不问,甚至连打听都没有过。

    因为她认为想要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不然一切一定会留下可以探听的痕迹。所以她只是赏了“有缘”跟自己同时生产的三个孕妇一人二十两银,然后从此就当自己生的就是个儿子。

    如果不是魏百合自己出现在王妃面前,王妃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而魏百合会被认出的原因就是她长得跟平郡王妃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长年压抑着自己的思念与母爱,平郡王妃让人查了一下魏百合的背景,然后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长久的空白并没有让平郡王妃的心彻底冷淡,反而如同火山一样,一个火星就点燃了熊熊母爱。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刚刚丧夫,还被夫家亲人逼迫,平郡王妃不开心了:百合好歹血脉尊贵,怎么能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平民这般糟践?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怎么能够任由自己的血脉被逼嫁给那些不知所谓的村民?

    于是她找了机会说喜欢魏百合温柔,硬是把她带在身边陪着说话,甚至还帮她把胡家那些亲戚都给摆平了。

    对魏百合来说,到王妃府里应征洗衣妇真的是自己人生的转捩点,自己合了王妃的眼缘,让王妃带在身边,不但工作轻松,从此生活用度跟以往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而且王妃不只照顾她,还照顾她女儿,对一个农妇来说,这真是难得的机遇。等王妃结束避暑启程回京的时候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在王妃刻意的照顾之下,魏百合跟三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

    本来所有的人都以为王妃或许回京之后就会忘记魏百合,胡家魏家都有人摩拳擦掌的等着瓜分百合从王妃这边得到的好处。

    魏百合自己也很惶恐,但仍然没有跟王妃求情的意思。

    这种识趣让王妃很满意,认为自己的血脉不愧果然不是那种不要脸皮的村妇,即使在农村长大,也没染上那些村妇习性……然后她就把百合带去了自己的娘家。

    且不说这一举动让那些等着占便宜的亲戚多错愕,胡家兄嫂更是惶恐得不行:看来王妃对魏百合的兴趣并不只是一时之意,要是魏百合想要报复的话,一个小管事就可以把胡家连跟拔起。

    于是胡家公婆跟兄嫂连夜处理了房屋跟田产,在魏百合被带走的这段期间远远的搬走了。这让魏百合后期想要找人都找不着人。

    话说回王妃这边。

    不是她不想直接把女儿接回府,但就这样回去太突兀了。而且她有了一个想头,希望百合可以长长久久的陪在她身边。

    所以她在回京之前先跟自己哥哥去信打了招呼,让哥哥收魏百合为养女,并且让魏百合改姓白。

    既然想要把女儿永远留在身边,最好的法子莫不过让女儿嫁给假儿子高文,这样两人生下的孩子一样是王爷血脉,自己的地位保住了,自己的女儿也过得好了,岂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儿?

    操作起来也不很困难,平郡王世子两年前娶了吏部侍郎的女儿赵氏为正妻。跟王府比起来,一个吏部侍郎根本算不得什么。

    赵氏无子,家世又低,王妃想要找机会把她弄死或者休弃不要太简单。

    王妃本来想着只要休妻也就行了,但是赵氏多年来行为并无大错,对公婆跟丈夫都很恭敬温柔,在外面的名声也非常好,王妃实在找不出理由休她。

    若要说无子……成亲才两年就说人无子也太刻薄了,当年王妃可是成亲七年才有了孩子。

    当年老王妃停了所有妾室的避子汤以后硬是没有任何一人开怀,即使多聘了良妾一样没有好消息。后来平郡王找人把脉,才知道他天生有些肾气不足,想要让女子受孕极难。

    也是因为这样,郡王府多年以来也就高文一个孩子,平郡王妃跟世子的地位稳固无比,那些妾室从消息出来以后各个乖顺安静,注定无子的妾室自然是得在主母的威严之下过活的。

    总之平郡王跟王妃有这样一段过往,想要说世子妃无子是不行的,一说出来,人家还要怀疑世子是不是跟郡王当年一样极难有子呢。

    最后平郡王妃决定悄悄把儿媳妇给搓磨死,死了以后世子自然要娶继室,继室的出身不会比元配高,到时候给百合以王妃娘家姑娘的身分嫁回来也容易,至于外孙女胡妞儿,就以养女的名义找个机会重新接回也一样的。

    平郡王妃从来敢想敢做,百合的身分先搞定了,母女两养在白家学习各种礼仪,然后她回府就开始作践赵氏。

    今天跪经明天捡佛豆,佛豆捡完就打扇布菜,指定要喝晨露泡的茶,让赵氏天没亮就去竹林或者池塘边、花丛中等着收集露珠,总之零零碎碎的各种折腾。

    赵氏是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姑娘,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柔顺听话,多年媳妇儿熬成婆。虽然王妃从来不说,但赵氏也晓得婆母因为自己迟迟未有身孕不满。只是她不太明白婆母如果希望她有孕,为何一直折腾她的身体?

    难道王妃是想要她抬姨娘吗?

    赵氏不是没有试探过,但王妃知道她愿意抬姨娘看上去也不怎么高兴,后来像是想到什么,反而还生起气来。总之就是怎样做都不对。

    终于在一次冬天的罚跪当中,赵氏得了风寒,然后缺医少药的她在床上躺了没几天就去了。死后她英灵不灭,才晓得王妃的算计。

    她多恨阿!王妃拿个假世子跟她求亲,然后又反悔,这不是骗婚是什么呢?

    她死后王妃也没有直接的定下女儿跟假世子的亲事,而是把百合接到王府里头客居了好一阵子,百合自己像是完全蒙在鼓里,只是很自然的跟假世子认识了,又很自然的相恋。

    假世子知道她成过亲,还因此跟父母抗争了一段时间,最后两人喜结连理,连胡妞儿也以收养的名义回到她的身边,改名高琼,成为她跟世子的长女。

    这中间除了她跟世子情愫暗生的甜蜜,还有郡王棒打鸳鸯的绝望,后来在世子跟王妃两人努力下,郡王点了头,总还有一些京中贵女认为她不过是王妃兄长的养女而瞧不起她。

    除了那些以外,前世子妃的母亲跟大嫂还不遗余力的找荏,无论什么场合,总是用尽法子让百合不快。虽说她们的身分地位比不上百合,但她们人脉广,人缘好,她们讨厌的人也融不进贵妇的圈子。

    即使她有身分作为底气,但她一个继室,难道还真能去故意为难元配的家人?

    还好世子总是站在她这边的,王妃也非常疼她。世子后来知道赵家常常为难她,找了机会公开说赵家大嫂是个势利眼的泼妇,死盯着王府富贵,眼见继室得宠就为难人家,一点贵妇气度都没有。

    一个已婚妇人被平郡王世子在公开场合这样谈论攻击,那根本就等同失节。赵家大嫂因为这件事情都羞愤的大病一场。

    可是赵家拿平郡王世子毫无办法,因为平郡王世子并没有就此收手,他直接动用关系法弄掉了赵家大少爷的官职,同时还牵累赵老爷被外放降职,赵家从此在京城不见踪影。

    其他有些人看不起百合身分的,也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她了。

    百合是到了王妃去世前的病床边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当然这已经是番外的时候才交代的事情。她内心如何做想并没有描述出来,但赵氏就是为自己不值。王妃凭什么这样搓磨她的一生呢?

    搓磨她就罢了,明明是王府不对,为何还要当中羞辱她的大嫂?为何要攻击她的父兄?这一切明明都是王府不做人啊?

    103 ? 一〇三、被骗婚的世子妃(二)

    小金到来的时候, 赵氏已经因为被罚跪而晕厥,浑身上下滚烫无比,双膝青肿,看上去颇为凄惨。她身体早已不堪负荷, 这一场高烧其实就是一个爆发点, 不管来什么大夫,大约也只能束手无策。

    平郡王妃自然知道她的情况, 并且打算“顺其自然”。毕竟自己所谋划的事情很快就要实现了, 没有哼起歌都是因为她自控力好。

    而躺在床上发烧的赵氏却在此时梦见了整个命轨, 同时也明白了王妃这几个月对她突如而来的折腾是怎么回事。不是因为嫌弃她没有生育,而是嫌弃她占了位置。

    她今年只有十八, 难道就要因为郡王妃那天马行空的“关心女儿”殒命?

    如果真的这么有慈母之心,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就收回来当养女不好吗?为什么要给假世子弄出一个世子妃以后再来嫌她占位置?赵家女儿难道嫁不出去吗?

    赵氏愤懑无比, 却又发现自己毫无办法。

    娘家势力不如王府,如果正面对上,父母哪怕生气也拿王妃没办法, 说不定反而要拖累父兄。假世子身世一旦揭开, 王妃跟世子讨不了好, 自己这个妻子还得跟那假货捆绑一辈子。

    如果世子平日跟她恩爱有加的话,看在情份上赵氏也不是不能跟他过,但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折磨死了,这中间世子一句话也没多说。她若是跟世子抱怨, 世子只会说侍奉婆母是每家的儿媳妇都该做的。

    赵氏甚至怀疑世子对自己的身世是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不然以世子这样清冷骄傲的人,会对百合一个寡妇一见钟情,甚至违反常理的多次为百合丧失理智?

    虽说世子愈是如此做态, 王妃就愈是欢喜, 但以赵氏对世子的了解, 那一连串羡煞京城闺秀的深情举动,根本就不是世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小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任由赵氏就这样死了。所以赵氏在梦魇一番以后悠悠醒转,虽然看上去脸色灰败,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来。

    +++

    “醒了?”平郡王妃意外的看向若茗。

    “刚醒,看上去脸色依旧不好,但大夫说已经撑过来了以后好好补养,性命应该无碍的。”

    “命可真大。”

    若茗姑姑安静的垂下头不敢作声。

    “那就先让她安静的养养吧。”平郡王妃说:“我记得府医说过如果用药时份量不精准,或是误放药性冲突的药材可是要死人的?世子妃现在这样虚弱,你得让下人注意点。”

    “是,娘娘。”若茗福身之后出了门。

    平郡王妃这是铁了心要世子妃的命了。不过这件事情办起来也有讲究,与其自己出面,不如弄成意外。

    王妃的风格总是这样,自己做事从来不收买人,她喜欢连对方都不知道自己做过恶,这样才能免除被出卖的风险。

    把几味要紧的药材放置的格子跟相似的药物交换,熬出来的药货不对版,即使真的被发现,也只能说是药童放错了药格子,纯属意外,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若茗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她依旧不喜欢。但不做的话,身死的很快就会变成她自己。

    若芳看着若茗离去,依旧安安静静的给王妃布菜。王妃看上去天真烂漫,其实手段有种说不出的残忍。

    当年她本想靠着婚嫁离开王妃,没想到跟若茗一样被“自愿自梳”。

    她喜爱的那个管事很快的就被王妃提拔,配了娘家一个落魄的表小姐。他们的婚礼王妃特意嘱咐了若芳操持,若芳内心难受得……偏偏却只能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

    后来若芳还试过勾引王爷,可惜没有成功,甚至还差点被摸进内院的马伕给轻薄了。

    若芳知道这是王妃给的警告,从那以后就乖乖巧巧的再不敢作妖。至于若茗……跟她也差不多。王妃出嫁之前让她们不要想着给人当妾,却没想到王妃连婚嫁都不允。

    正想着呢,王妃开口了:“也不知道百合如何了?”

    若芳立刻绷紧了全身上下的神经,恭敬又亲昵的说:“王妃若是担心,不如就让人递话邀请白姑娘过两日去美馔楼用午膳?”

    “……也好吧,我这姑姑也的确该多照顾她一些,不然要是让白家那几个皮猴给欺负了都没人知道。”王妃像是不经意般说着。

    “白姑娘气质好,天生就一股子亲和,谁会不喜欢她呢?”若芳又说。

    王妃这才满意似的笑了。

    天生的,那可不就是因为像她吗?只希望若茗办事利索点,别让赵氏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太久。

    王妃在这边劈啪谋算,赵玉暖也不是没想法。她的确温柔知礼,但那不代表她没有智商。既然在梦魇中知道了王妃的打算,自己现在不死,王妃自然还能想其他的法子。

    于是当晚三更,她撑着身体起床,让自己的陪嫁流云偷偷从角门溜回赵家,说清楚了王妃现在似乎嫌她占着世子妃的位置想要她的命,让父母快点想办法帮她和离。

    和离自然没有那样简单,就算是为了王府的声誉,王爷也不可能让人传出“王府搓磨儿媳,世子妃不堪虐待被逼和离”这种传闻。

    赵家跟平郡王府的势力有差距,婆家一旦刁难,想要把女儿带回家还真没么容易。但只要能让王妃稍稍收敛一点,知道赵家还有人活着,让王妃多少知道一下收敛,那就是她的生机。

    ──而且现在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之力的弱女子了。

    就在梦魇清醒之后,她发现自己竟得了一个反祝福的怪异本事。

    这本事像是一种本能一般,当赵玉暖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知道了用法。简单来说就是不能祝福人。

    例如说如果今天说某某真乖阿想必他长大以后一定一表人才。前面这个“真乖”应该是属于现状描述,但后面长大后如何如何就属于祝福的范围。

    而被她祝福过的这位某某,未来必然朝祝福内容的相反方向而去。一表人才绝对没有了,长相平庸都是运气好。

    又比如说如果她说某夫人贤良淑德,对小妾都一碗水端平,未来某大人必然妻贤妾美一团和睦。

    那完了,说到未来的那部分美好愿景必然不会成真。某大人未来的后院必然腥风血雨,别说一团和睦了,能不出人命就是好的。

    这种诡异本事看上去没太大用处,但对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赵玉暖来说却是再实用不过了!

    对照着梦魇中的惨澹而死,赵氏觉得那个梦魇跟新得的这个“反祝福”应该都是上天垂怜。

    王妃跟世子太过分,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要知道当初可是高家主动来提亲的!

    赵家也疑惑过齐大非偶,但王妃颇为诚心,说从三品官对手握京营卫的王府来说就是刚刚好的对象。如果他们硬要找什么公主之女、皇子外家才是自寻死路。

    平郡王府看上她就是因为父亲是纯臣,在吏部又能帮上高文,所以并没有什么低娶的意思。

    王妃有心求娶,世子长相俊秀,在女色上却从来没有不好的传闻,人看上去冷清点,但的确是个少年俊才,凭自己的能力考上武举,并且在刑部已经是个郎中。

    这样的对象,是个少女都要向往,谁知道高文这人即使对自己的妻子也是那样冷清,他们成亲两年多,从一开始就没有住在一个屋,只在初一十五高文会到她房里来过夜。

    在这种情况之下,没孩子能怪她吗?有孩子高家敢认吗?又,王妃如果想要照应自己女儿,早早在出生时就给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家世给假世子早早安排好不行吗?没事牵扯别人家女儿做什么呢?

    当她在床上愤愤不平的时候,派出去的陪嫁回来了。

    “世子妃。”

    “流云回来了?”她虚弱的开口:“爹娘怎么说?”

    “老爷跟夫人知道您最近过得日子很是心疼,也愿意让您归家的。夫人还哭了,说您日子过成这样,这几个月怎么一声也没吭?”

    “……我这不是知道他们没法子,说出去只白让他们担忧难受吗?”赵玉暖叹口气。

    “我也是这样说的,可是老爷听了以后也哭了,说都是自己没用,让女儿有委屈也不敢说……”流云一边说,一边眼眶也有些红了。

    赵大人一向斯文,什么时候看过他那样失态?赵玉暖听见父亲都哭了,自己也挂了泪……自己还是让父母难受了。

    流云连忙给自己擦了擦泪说:“大少夫人还说归家就归家!大不了您就陪着她一起过活,你们跟以前一样一起弹琴做诗打络子,反正用不着心别的……

    大少爷说他们虽然会尽力,可要是王府不放人,事情就会比较难办,还说要您有耐性,他们总会想到法子的,让您无论如何保重自身,不管如何活着才有盼头。”

    赵玉暖听着家人的殷殷叮嘱,哭得更是伤心。

    梦魇中的自己一直到死都没有跟家人诉过苦,那就是因为不想让家人担心,但现在她知道了,即使不说家人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说不定还要因为不明内情而被拖累。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说!不但要说,还要把事情给闹大了说!

    “我知道的,我又怎会让爹娘为难呢?”赵氏轻声道:“以前是我想差了,以后我再不会瞒他们的。”

    “姑娘您还是歇歇,您不知道,白天大夫都说您活不过来了,是到晚上您醒了一会儿,大夫才说您过了生死关,以后好好修养还能保下一条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身子,其他的都得先放放!”

    “世子有来过吗?”赵玉暖问。

    “没有。”这是从偏房走出来的流雨:“有遣人去说,但世子说他公务繁忙,等回来的时候会来看您,后来世子进门的时候您已经醒了,但世子又说既然没事了就好好休息,他不打扰,然后就去了自己的屋子睡了。”

    赵玉暖没说什么。如果以前还以为高文只是冷清点,现在她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本就是没把自己当回事而已。

    “世子妃您也别伤心,世子不是一直都那样吗?”流雨说:“就是冷冷的,谁也没放心上的模样……”

    赵玉暖想起梦魇中高文对百合的百般照顾……他可不是谁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谁也难入他的心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彼此之间没有情份,下手的时候自然也不用有所顾忌。

    想起自己那“反祝福”的本事……赵玉暖决定无论如何之后都要送高家一份大礼。

    104 ? 一〇四、被骗婚的世子妃(三)

    次日大早, 平郡王府的门就被拍响。

    这一片住得都是差不多的高官勋爵,此时还远远没到上朝的时候,这种动静刚好把周边人家的耳朵都给吸引了过来。

    平郡王府的门房本来想骂人,但开门一看, 发现是世子妃的娘家人,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都来了。

    赵大人, 赵夫人, 赵少爷, 赵少夫人。可说是全家出动。

    门房本来还想问是什么事,然而没等他开口, 赵大人就开始哭了:“臣赵文山,请平郡王府放我可怜的女儿归家。臣的女儿从小身体强健, 这几个月来一会儿抄经、一会儿捡佛豆,大冷天的跪在王妃院子里背女诫,身体差了想吃口肉还得看下人脸色……”

    “昨日小女因为被罚跪晕厥, 府上大夫都说小女如果醒不过来小命就交代了。好在小女命硬底子好, 终归是醒了, 府上可以有很多儿媳妇,但下官只有一个女儿,不管王妃属意谁为儿媳妇下官都无权过问,只希望府上怜惜下官一片爱女之心, 府上不喜小女,下官自将她带回家。”

    赵大人一边说一边哭,拿出御前奏对的音量将话语远远的传开来, 中间还间杂着赵夫人的哭号:“我苦命的女儿啊!”

    门房早就急了, 找了几个人想要上前去拉, 问题是小赵大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下人们也不敢过于冒犯。于是赵大人就这样一边哭一边说,把这几个月来赵玉暖所碰到的折腾一个一个的说了个遍。

    如此音量、如此阵仗,当然是惊动了平郡王跟世子,于是没过很久这两人就迎出门来,口上说着误会,就要把赵大人往里头带。

    “什么误会?没有误会!”赵大人仗着年纪撒泼,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了。

    只见赵大人双眼红肿,看见世子以后就骂:“高文你要是不想娶妻你早说阿!我赵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从娶她进门开始就跟她分房,现在你娘还嫌她不生孩子?

    她要真生了你们高家敢认吗?我得罪你什么了?你要娶我女儿过门折辱?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官卑职小,不管世子大人哪里不开心,终归是我错,只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女儿还我啊!”

    平郡王一时间头疼胃疼肝疼哪里都疼。平日赵大人看上去温文尔雅,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谁想得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赵大人,这中间有些误会,这小儿女之间的事情,我们就进去说好吗?”平郡王好声好气的对着赵大人说道。

    “我就说了没有误会!王妃娘娘不喜欢高家,当初三请四请的上门提什么亲?”赵大人号得更大声了:“我们比不上郡王府威势,但女儿何辜阿!您不喜欢她我带她回家行吗?一条人命阿!你们不能这样阿!”

    王府门前闹成这样,平郡王妃自然也知道了。等她晓得赵大人在王府外闹得这一出,只觉眼前一黑,生无可恋。

    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赵家,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原因以外,还有就是赵家人都很温和,赵玉暖过门以后温顺知礼,一点也不会与她顶牛。

    平郡王妃知道自己个性中带着霸道,如果来个一样霸道的,怕不是自己在为难自己,现在好了,赵大人不但不温和,还一点都不按照规矩走,直接把两家脸面撕下来在地上踩。

    她能说什么?她没有讨厌赵玉暖,没有想要她的命,让她跪到晕死只是开玩笑?

    白家的声誉、高家的声誉……完了。

    心下又怒又怨的王妃虽然暗地把赵家骂个臭死,但事情还是得处理,她连忙打扮停当去正厅,赵大人还在垂泪,现在换成赵夫人跟赵少夫人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一边说着没教好女儿,一边说着赵家愿把小姑子带回家。

    赵少夫人名叫余绾仪,未出嫁时跟赵玉暖就是闺密,现在好朋友被欺负了,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所以她哭得情真意切,自然无比。

    平郡王一个大男人,安抚完这个那个又要开嗓,平郡王世子也是一脸抓瞎,冷清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无措。

    “世子妃!老爷跟夫人来了!”外头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世子院,流云第一时间进来禀报。

    “来了?怎么就来了?”赵玉暖讶异。

    流云说:“不只来了,还唱了好大一出戏!”

    一边说着一边连比带画的把外面的事情转播给赵玉暖听。

    赵玉暖听得又辛酸又温暖,笑中带泪道:“爹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

    然后又想起自己新得的神通,鬼使神差的来一句:“王妃算无遗册,今日必然也是照着王妃所想进行吧?”

    “世子妃怎么那样丧气呢?说不定我们今日就能回去了呢!”流云有些憧憬的说。

    跟着来到王府以后,她们着实过得不如以往自在。尤其这几个月,连世子妃都没了地位,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世子妃身边的人?

    此时流雨端着药上来道:“世子妃,不管外面如何,身子还是最重要的。喝药吧?”

    赵玉暖接过药碗往自己唇边递,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然后她把药碗放下,问眼前两丫头说:“假设你们无论如何想要害死一个人,终于经过各种法子,你们把他害得捱了五十个板子,结果他没死,只是重伤,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不肯断气……你说你们会如何?”

    “这还不简单?都伤重了岂不是得换药吃药?把药……”流云顺口一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眼前药碗:“不会这样吧?”

    “小心无大错。”赵玉暖揉了揉太阳穴说:“趁现在外边忙乱,你们去左近找个大夫从角门进来。”

    流雨说:“我知道有个李大夫的医馆就开在隔壁街,我现在就去把他请来。”说完一溜烟就冲出去了。

    “世子妃,这大早上的,说不定医馆都没开门呢?”流雨有些担忧。

    现在是上朝之前,这个朝代虽然没有某朝一样凌晨三点就要出发,凌晨五点就开大朝,但也着实早得很,太阳刚出现,外边只有早餐店有营业,医馆应该是还没开。

    “医馆都会有值夜的大夫,能在这一片开医馆,医术不会太差的。”赵玉暖说:“反正也就是试试,验不出也没什么呀。”

    流云动作很快,不过一柱香时间大夫就带来了,运气很好的是昨晚值夜的正好是李大夫,所以来的也是李大夫。

    流雨把准备好的脉案跟府医开的药方给李大夫看,然后又把熬好的汤药给李大夫检查。

    “这脉案跟药方都没问题……只是这汤药……似乎放错了一味。”李大夫闻了闻,又浅尝一口说:“被替换了一味药,这样喝下去不但不能压制内热,反而会引法炎症,而且这跟您的身体状况不对症,天长日久的喝下去要出人命的……”

    赵玉暖呼出一口气,看来是矇对了,看来今日的一切当真是“照着王妃所想进行”。

    “去前面闹,闹大了,让爹娘无论如何今日把我带走。”赵玉暖一说,流云跟流雨一个提了食盒装了那碗药,一个扶着李大夫就往正厅冲。

    两个人一边冲一边喊:“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请王妃饶命啊!”

    前面本来就纷纷扰扰,流云跟流雨又一路大喊着往前冲,本来这样的行为是会被拦住的,但能作主的都在前听。谁不晓得赵家正在闹呢?如果拦了赵家的丫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碍?

    所以路上的护卫并没有很认真拦,拦也没用,人家叫那么大声,旁边还有个眼生的大夫,如果拦了说不定要被倒打一耙。

    主子是没错的,绝对不会要拦世子妃的丫头,到时候还不是他们那些“狐假虎威”的护卫顶缸?

    所以流云跟流雨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冲进正厅,然后两人咕咚一声下跪,直接给上首的王妃磕头,一边砰砰的一边说:“王妃饶命,世子妃愿意自请下堂,请王妃饶命啊!”

    “这是怎么了?来人!把这两丫头扶起来!”平郡王开口,旁边立刻有人把流云跟流雨扶起来。

    流云没等人问就叭叭的把药材被换得事情说了,还说世子妃早上起床特别不舒服,不敢惊动王妃,所以悄悄请了外面的李大夫,没想到李大夫说王妃的药被换过,长久喝下去要出人命。

    李大夫满脸无辜,但还是做了证。

    赵大人本来正愁自己这般闹,王府都没松口让女儿出来见一见,甚至也没让人引他们去见女儿,现在出了这事儿,他立刻站起来往后院冲,流雨见状直接往前引路,平郡王跟世子两人只得跟在后头。

    流雨知道现在就是一鼓作气的事情,一边跑一边说:“老爷,您不知道世子妃当真只差一口气儿了,她现在就希望能见爹娘一眼,如果见不着那真是……”死不瞑目!

    赵大人本来只是借机闹腾,听见流雨的话,那是真真切切的着急起来,一边跟着跑一边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一边又不忘转头对着跑在最后面的平郡王妃骂:“毒妇!毒妇!”

    平郡王妃:虽然是真话吧……不过你礼貌吗?

    赵大人现在不过四十出头岁,人农家出身,少年时还做过农活,那身体真是杠杠的。跑起来高文都没他有活力。因此赵大人一马当先的跑进了世子院,跟着流雨一路冲进赵玉暖所在的屋子。

    只见女儿一身单弱,看上去比出嫁前都小了三个号,他那心可真是疼阿。

    不过人跑进来了,现在却不是叙旧的时候,他一进门看见女儿,然后又立刻出来,差点跟高文撞个脸对脸。

    高文正要扶一下岳父,结果却被赵大人一手拍开,只见赵大人走到院子正中,然后开始指挥下然清点嫁妆,招呼陪嫁去收拾行囊,竟然是立刻就要把女儿带走的架势。

    平郡王此时也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他正想开口阻止,赵大人却说:“王爷,今日你不让我把女儿带走,我一家子就碰死在你府上,你想好要怎样跟天下人交代了吗?”

    赵大人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他出身贫寒,本来就不懂得这些京师贵人们的规矩,所以他出息了以后也没像那些人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纳妾。

    他母亲在世时就耳提面命的让他记恩,让他记得夫人当初在他还是个农家穷小子的时候就带着大笔嫁妆嫁给他的恩情。

    母亲教得好,他自己立身也正,虽说这种耿介性子让他无法冲上高位吧,但在上位者眼中还是很讨喜的。平郡王还真不敢任由这个二楞子就这样死在王府。这要真这么干,明日寒门跟勋贵就要掀起党争。

    “我没要阻止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帮忙?”平郡王深吸了几口气,一脸狰狞的……说着最怂的话。

    “王爷,不过是一场风寒罢了,事情又何至于此了?”平郡王妃跟了上来,试图把事情往小了说。

    “一场风寒?王妃娘娘您说话可凭良心,我女儿当初嫁进来可不是这般模样,在你这里两年多,就变成这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此时赵玉暖批了个斗篷也出来了,憔悴的模样毫无遮掩的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赵夫人乍见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一边骂一边哭,冲上来就抱着赵玉暖说:“乖宝儿,我们回家,娘在呢,绝不让你受委屈!”

    “娘!”赵玉暖见到父亲就已经双眼泛泪,被母亲这样一抱一哄,更是觉得委屈无比,一声娘喊得凄楚可怜。

    高文仔细看了一下妻子,然后良心稍微动了动……母妃这次折腾的是有些狠了。

    105 ? 一〇五、被骗婚的世子妃(四)

    赵大人勇闯郡王府, 毒妇手里救女儿的段子以一种急迅速的态势席卷了整个京城。

    当初赵大人大清早在郡王府门口哭号的那一幕太过震撼,让人久久回味不绝,因此后续也有许多人关注。

    总之就是赵大人一家进去以后没多久,平郡王府门就开了, 赵氏的嫁妆浩浩荡荡的拉出来, 一路招摇的回了赵府。

    赵家姑娘也带着一干陪嫁回家,并且放话必跟高文和离, 此生不复相见。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如果平郡王府不放人, 难免要落一个以势压人的名声。这件事情还惊动了陛下,赵大人当庭跪下,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男儿立世不能回护妻女不如回家务农。

    “陛下, 臣自知狠狠得罪了平郡王爷,如果王爷想要教训下官也很正常。但下官年少苦读,从授官以来就兢兢业业, 可不就是为了让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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