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士兵冲进京城，逼得小皇帝当众禅位。 (1)

    玉潘龙扼住各水路要道，阻断南北信息连通，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击杀有异心的官员。

    这种控制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一直到宁严彻底掌握了朝堂才结束。

    之后玉潘龙当真得了一个澜亲王的爵，只是手底下的势力大大缩减，大多数人手都并入了江北一地的水军，他只得了一座府邸跟部分的生意。

    许清窈变成亲王妃，她出生不久的儿子成为世子。不过即使如此，她在夫人外交上也是弱势的，因为当地官员厌恶水匪，等她成为亲王妃之后，那些官太太们又嫌弃她没文化，没教养，并不愿意跟她深交。

    亲王可以有一正妃二侧妃，玉潘龙受封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皇帝赐下高门贵女为侧妃。玉潘龙说自己需要懂得官场礼仪的夫人处理外交，并且皇命难违，总之许清窈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以及那武力全失的现状，也不可能离开。

    两位侧妃对王妃的底细知道得清清楚楚，言语间自然就不会有多尊敬，许清窈本来还想要直接暴力管理，但这次玉潘龙不站在她这边，她很快就成为名存实亡的王妃。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愈来愈虚弱了。

    94 ? 玖四、被联姻的女儿（十）完

    许清窈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人动手脚, 但她知道玉潘龙巴不得自己这个新皇前任可以快点消失。

    玉潘龙并不理解朝堂上的套路，宁严对他似乎很信任，但他最后得到的除了一些虚名之外，人手跟地盘一直在减少。没多久, 这个曾经在江北一呼百应的玉面郎君就变成只能领着朝廷月俸跟封地部分税收的闲散亲王。

    玉潘龙一开始或许没知觉, 等意会过来的时候，他也只剩下装傻的权力。

    许清窈后来果然死了。

    她死的时候, 正好听见丫头在谈论江南那边有一个名为易命的女子, 率领义军成立南国, 跟宁氏皇朝划江而治。据说易命本身就武功高强，她身边还有神秘的三十六卫, 每一个都是不可忽视的高手。

    据说易命一开始只是在自己居住的县城成立了一个“申诉会”，所有遭遇不公的百姓都可以去申诉, 她会帮忙百姓讨回公道。

    后来宁严造反，各地官员纷纷想要巴结新皇，对辖下百姓愈发苛刻, 易命手下来投的人也愈来愈多, 到后来易命直接杀了一位贪官, 然后直接造反。

    她率领着平民组成的义军一路横扫，很快的江南所有县城都归于她的麾下──并不是义军太厉害，主要是因为那些官员太脓包，许多平民愿意开城投降。

    地盘多了以后, 义军的实力也上去了，易命跟她的三十六卫似乎对训练士兵很有一手，总之后来硬是让她拉起了一支还算不错的军队。

    并且不得不说的是, 易命身边有一位谋士, 世人只知她姓裘。

    裘氏天资聪颖, 善查人心，她不是易命唯一的谋士，却是易命最信任的那位。所有有异心的人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在她的帮助之下，易命的统治之路变得异常顺利。

    宁严自然也派过人去勦匪，只是他身边可用的士兵不多，精锐的要留在皇城保护他，可以派出去的，可以信任的人就少了。

    更何况江南多水，水军不够强根本拼不过，那些江南水军甚至会直接卡了粮草运输，宁氏陷入粮荒，毕竟江南可是全国粮仓。

    后来经过几次战争以后，宁严确定自己没有能力一次就把南国势力给压下去，如果再打下去，北边的短暂安稳就会被打破，他的政权未稳，哪怕有将帅也不敢派。而且因为跟南边的战争持续太长，北边国库已经捉襟见肘。

    当初养六十八路山匪的时候就花钱如流水，现在当上皇帝，宁严可不晓得节俭为何物，总之就是这里花一点，那里花一点，然后南边粮食税收进不来，就没钱了。

    最后宁严只好忍痛跟易命签定了划江而治的国书，易命正式成为南国女皇。

    本来宁严还想着牝鸡司晨，这国家长久不了。结果没想到南国竟然经营得很好，裘氏虽是女子，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虽不懂治国，却知道如何挖出会治国的人。

    也不知道裘氏是哪家培养出来的姑娘，总之她善见人心的特长是远远传扬了开去。

    之后二十年，南国愈发富裕和平，北边却在划江而治的第五年就陷入混乱。宁严此人并不是什么当皇帝的料，国家在他手下，只是从原本的千疮百孔到破布一条。

    之后北边直接陷入割据，各方势力林立，玉潘龙曾经想要趁着机会，收拢势力，重现当初的荣光。

    可是宁严对青龙寨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从玉潘龙投靠宁严开始，青龙寨的真正掌控权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暗七握在了手中。

    因此哪怕他挥舞大旗，想要号召往日兄弟重组青龙寨，一个已经退下的老大想要重新上位还真没那样容易。

    暗七对宁严忠心，就算他不忠心，自己握着势力自立为王不好吗？凭什么把到嘴的肥肉吐还给玉潘龙呢？

    而且青龙寨的死士到后来不知为何耗损愈来愈严重，很多都是出个任务之后就再也没回，玉潘龙的实力更是因此大大受损。

    最后玉潘龙在那割据开始的几年就因为上窜下跳太欢实，被几方势力围攻而死。吴常利索的改投了暗七，继续当自己的神医。

    彼时玉潘龙跟许清窈的孩子还很小，乱军之中没人注意这位小孩，易命便让人把那孩子带走抚养了。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易命跟裘亲王也不担心孩子长大了想要报仇或者夺权上位，反正不管那孩子长大如何，他们接着就是。

    北方乱了，割据的军阀又不都是好人，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得多，一些有志之士跟富人于是纷纷迁居南边，南国的实力就更加不可动摇了。

    易皇虽有后宫跟面首，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反而是裘亲王生下了一个女儿，并且据说她也继承了裘亲王善见人心的技能。

    易皇在后来收养了裘亲王的女儿，立为太女，并且跟裘亲王一起教导她，并且立下规矩，皇姓从此跟国名一样为“南”。不管是收养还是亲生，总之上位国主就得改姓南，而且是上位以后才能改。

    从此全国只有国主姓南，宗室更无从说起。自从开国易皇创了收养先河以后，许多任国主都懒得自己生孩子，被收养的女孩如果有幸上位，顶多也就是父母一家得以封个爵。

    易皇规定每任国主必须在身死之前把政权平稳交接到下一任帝皇手中，因此历任国主都是退位太上皇之后才会迎来死亡，这很大程度避免了新任国主的家人乱蹦达。

    当然这样也有缺点，但这些易皇跟裘亲王却管不了了。

    宁氏在割据当中还苟延残喘了几年，但终归支持不久。以往宁严的势力是用全国资财养起来的，割据之后许多地方都不听话，钱又哪里来呢？

    那六十八路山匪很快立地插旗。当然有被按下去的，但也有成功的。暗七后来收容了逃亡而出的宁严，不过吴常很快研制出了宁严控制暗卫的解药。

    后来暗七据拢了宁严原本的暗卫手下，后来据说被解毒的前暗卫团弄死了。

    至于黄山派……他们在玉潘龙投靠宁严之后还猖狂了一阵子，吞了附近几个小门派的田庄跟地盘，后来乱世一起，他们就龟缩入山，一直都过着安稳但清贫的日子。

    黄山派掌门在许清窈没死之前也去看过她，还劝她安心生活，内力没了重头再练就好，这让许清窈对父亲彻底死了心。

    所有人都不晓得南国易皇就是青龙寨曾经的死士玄十三，也没人知道早就被默认死亡的许清穹就是裘亲王。

    他们都又羡慕又嫉妒的听着易皇跟裘亲王的传说，但从来没想过这两人发家跟自己还有那么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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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姑娘，此生，我玄十三过得真是值了。”早已位高权重的易命看着同样不再年轻的许清穹，话语中都是感慨：“如果不是你，我做不到这些的。”

    “十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有这个能力。”许清穹柔柔一笑：“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不是你，我的命比草贱。不会到了现在，你还看不出一开始是我救你，到后来却是你护我吗？”

    “我喜欢护着你。”易命说：“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才把我当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样的讲条件。”

    “那也只有你，不把我当个可以随意安排的弱女，而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二姑娘。”许清穹说：“我这样的，没法子当头儿。当头儿的得有信念，得有勇气。我的顾忌太多了，如果没有你，我们没有今天。”

    “得了，何必互相吹捧成这样。”易命说：“等南凌登基大典之后，我们就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住他几年。我累得很。”

    许清穹点头。易命到现在虽说也懂得了权谋、权衡，但內里还是那一根筋的易命。如果可以提剑直接砍，都不想跟人多逼逼。

    可是一国主君不能这样做事，几十年下来，着实憋坏她了。

    许清穹或许有他心通这点秘密易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易命第一次利用他心通跟许清穹说话的时候，许清穹吓得脸色苍白，当场就要晕厥。

    不管是什么人，可以接受一个智多近妖的友人下属，却不见得能够接受一个能探知隐私的“妖孽”。

    所以后来许清穹几乎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竟然安安稳稳的就活到老了。或许易命能够成为女皇，并不只是因为她武力值高，或者因为她背后有以往玄字辈老战友的关系。

    “跟你在一起多省心啊？我都不用费心机去想要怎么说话。”易命看着许清穹的表情，知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天赋：“你不用担心我不能接受。我不在乎，你从我还是死士的时候就认识我，我们一起度过最难的时候，怎样的丑态没见识过？”

    “我不如你。”许清穹认真的说。

    一开始易命想要用解药招揽人手时，许清穹只是怜惜她，配合她。但是到后来，她是真的敬佩她了。易命只是一个小小的女死士，可是或许有些闪光点不是出身或者任何原因可以磨灭的。

    “南凌似乎也得了你的天赋，你可听得见她的心声？”易命好奇。两个都有一样天赋的碰在一起，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听得见，似乎她天赋跟我不大一样，她听不出血脉亲人的心声，而且距离也短一些。”许清穹疑惑。自己的天赋那是说来就来，从来没有过限制……有的吧，有距离上的限制。

    而且南凌的接收距离从三丈缩减到了一丈，还多了一个血脉亲人的心声听不见这样的限制，许清穹猜测这可能是因为血脉稀释的关系。

    “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如果这皇位不传给她，她以后怕是没个善终。”易命说：“好在她是你的女儿，跟你一样聪明。”

    许清穹看着易命。这些年她两看似有许多人围绕，但其实他们的初心却只有彼此能懂。中间也有过许多猜忌跟冲突，但后来陪伴彼此的，终究只有彼此。

    或许她该感谢玉潘龙给自己弄来这样一个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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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在许清穹跟易命退隐之后就离开了许清穹，它想仔细看一下被一个他心通无意间蝴蝶出来的女子皇朝。

    许清穹的女儿会有这他心通的技能自然是小金送的。他送的是会随着血脉稀释而消失的天赋，过个几代这个天赋可能就会只剩下比较善于揣度人心。

    不过小金觉得在这艰难的前面两三代帝王之中，有点其他倚仗会好一些。

    告别这个世界之前，它稍微有点留恋的看了一下南国。见多了这种类古代世界对女子的压迫，小金觉得这个女子建立的国度特别难得。因为国主是女的，那些见风使舵的读书人早就学会了端正自己的态度，朝堂上也有女官。

    如果好好发展下去，未来很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强国。只是这些它都不会知道了，因为玄晖已经传来了让它离开的讯息。不过这次南方免于战乱，小金认为这次应该救下了不少人吧？这样就挺好了。

    95 ? 玖五、被抢走的儿子（一）

    上个世界小金间接创造了一个王朝, 它本来以为自己会得到很多报酬，结果等它出了世界以后一结算，才发现七除八扣之下竟然没剩多少！

    小金满脸怀疑人生的模样逗笑了玄晖，他说：“干预人间皇朝更替就是这样, 不一定赚, 搞不好还要亏。”

    “可是许清穹明明提早结束了乱世，这得少死多少人啊？”小金不服气。

    “那你能保证他们的后人都跟他们一样是英明君主？永远都不会成为暴君？永远都不会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帮助的时候做的是好事, 他们的后人做恶跟我有什么关系？”小金不服气：“就算有因果结算, 难道不只该结算许清穹一人吗？”

    “跟个人之间的因果当然如此, 但跟你结算因果的是一个王朝啊！王朝的好与坏都是一并结算的。”玄晖说：“许清穹跟易命是因为你的帮助才有能力创造这个王朝，所以跟你结算因果的是王朝, 你跟他两之间的因果也结完了。”

    “这……”小金问：“所有开国帝王都功德满身，也没看见他们因为后世作孽而满身冤孽, 凭什么我要连他后代的因果一起承担呢？”

    “因为你用了超自然的力量。”玄晖说：“更强大的力量，自然代表更多的约束。不要觉得不公平，如果今天有个魔头创造了一个王朝, 以屠戮为乐, 那他的因果也是翻倍计算的。”

    说到这里, 小金总算勉强服气。

    不过就算是这样，它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许清穹在这个时代还不算是凄惨的，在那个重男轻女，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头, 弱小的存在真的可以非常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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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依然是一个武侠世界，男主角名叫李居，是一个从小就在街头混生活的二流子。有一次有一个富家老爷拒绝了他的讹诈, 还差点把他给送去官府。

    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打消了那个老爷的念头, 转过头后却记恨上了那个害他翻车的老爷。

    那老爷姓单, 单家已经连续五代单传，据说最近好不容得了一个儿子，全家开心的不行，他心念一转，决心让那单老爷亲手扔掉自己的嫡子出气。

    接着就是李居开始装神弄鬼，然后让人传出单家有恶鬼投胎，如果不把恶鬼送走，全家从此断子绝孙。

    一开始单家当然是不相信的，然而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李居开始联络整个府城内的猪朋狗友，有装神弄鬼的，有危言耸听的，这一段就是所有故事的开头，为的就是显示出李居虽然没有好的武功跟出身，但他天生聪敏，机智无双。

    总之这个看上去不可能成功的“报复”就这样成了。

    单老爷因为家中频频出现怪事，全家的人都因此把这个过错怪到单小少爷身上。李居派了一个道士跟几位姨娘接触过，让她们相信单家得了个祖传的诅咒：十代之内，每代都只会有一个男丁。

    也就是说单夫人生了男丁，其他的姨娘就不可能有男丁。但如果把单公子扔掉，那必然会有一位姨娘可以生出男孩。

    单家三位姨娘，每位都生了女儿，有的生一位，有的生两位，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男孩。

    盼儿子盼疯的姨娘们没办法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好几年，却被不哼不哈的嫡妻抢得先手，最后就联合在一起，把单小少爷的“不祥”夸大又夸大，甚至她们还联合在一起弄病了单家几位小姐。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单老夫人在看望过单小少爷以后，突然发生小中风。虽然不严重，但也着实晕了好几天。

    醒来以后右手稍微有点麻，但调养几日也就无事了，看病的大夫说这样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吃饭记得少油少盐多运动。

    或许是因为经历大病，单老夫人总算把之前单小少爷不祥的这个传言放进了心里。她开始隐晦的避让这个还只是个婴儿的小孙孙，并且试探的问单老爷有没有考虑过把单小少爷放到外面养活，成年了再带回来？

    单老爷自然是不愿的，但单老夫人一人的意向抵得过所有人，于是单老爷勉强妥协，说让夫人带着儿子去别庄生活，等稍微大一点再带回来。

    单老夫人当然也舍不得就这样不要一个孙子，最后就同意了，单老爷也跟单夫人说，现在全家都入了魔障，他让夫人带着孩子在别庄里头先生活上一年，等那些奇怪的风声下去以后，他就会把孩子带回来。

    并且他还保证一定会追查这些神秘流言的主使者是谁！

    李居知道单老爷把妻子孩子送去乡下，纠集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抢劫了单夫人搭乘的马车，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单夫人跟车夫等等下人当场身死，车上所有物资银两被洗劫一空，孩子则是不见了。

    那几个劫道的匪徒只是听李居说这里有肥羊路过，并不知道李居主要目标是那个襁褓婴儿。他们虽然做的是缺德生意，却也没有丧心病狂到杀害婴儿。因此那婴儿就被带走了。

    之后又有人传说因为单小公子不祥，以前在单家大宅还有许多人分担这种不祥，单夫人单独带着小少爷离去，承受这份不祥的就只剩下单小少爷周遭的几位，他们承担不了，所以自然就身死了。

    尤其现场没有单小少爷的尸体，更加坐实了单小少爷“恶鬼投胎”，“天生扫把星”的传言。

    单老爷悲痛非常，李居却很高兴。以他一个街头混混，竟然可以搅和到单老爷失去孩子，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人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情自然是要炫耀的，况且李居不过是个混混，他得意了不炫耀，捂著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他炫耀着炫耀着，就被单老爷探听到了。

    单老爷顺着李居的交友圈，把那个一开始散拨谣言的高人找着了，也找着了那个诓骗三位姨娘们的道士。还有一位对单老夫人下药，让她昏迷几天，醒来之后全身发麻的丫头。

    那位丫头跟李居有些个暧昧，李居为了自己计划顺利，特意接近那丫头，仗着自己生得好看，让那丫头对他芳心暗许，言听计从。

    甚至还找到了传信给流匪说单夫人的马车是肥羊的那个跑腿乞丐。

    可惜那些流匪既然是流匪，现在自然已经不在原本的地方了，单小少爷终究没有找回来。

    单老爷从此将李居视为生死仇人，转身拿着证据把李居跟一干人等告上了衙门。

    李居知道以后，立刻跑路，在半路上差点就被抓回去，只是此时却有一个女侠凭空出现把他给救走。

    这位女侠就是本书女主舒琴，玄素门主之女。

    舒琴冷眼看着李居从一开始筹划着算计单家，到他算计成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嘴不够严，单老爷说不定都不能那样快查明事情真相。

    她觉得李居此人心思灵巧，人脉广博，而且处世果断，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所以她在他有危机的时候帮了他一把，打算把他带到玄素门当外管事。

    上一任的外管事年纪老大，已经打算退休，李居年仅十六，还是可以教导的年纪，因此舒琴就打算网罗人才，将李居带走。

    舒琴是个高冷美女，她把李居带走以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两人开始漫长的江湖同行，舒琴功夫虽高，但却机变不足，一路上也说不上是谁照顾谁。

    例如舒琴不会做饭，所以每次露宿只能吃干粮，但李居烧烤打猎都来得。舒琴人情不通，一路上靠着李居的脑子躲过了许多危机。

    总之两人打打闹闹，最后终于互许心迹，接着李居又得奇遇，无意间吸收了一位即将坐化的江湖前辈毕生功力，一跃而成全江湖排行前十的少侠。

    像这样草根背景的男主很多都有个附带的花心毛病，要不就是傻呼呼的不知道自己魅力所在。然而李居却很清楚自己长得好，对女子有吸引力。

    但他自从跟舒琴表明心迹之后，就专一无比，这一点无疑讨好了广大的女性读者，并且后来在他两有了美好结局以后也是掌声一片。

    但所有人都忘了那个被莫名其妙弄走的婴儿，还有失去妻儿的单老爷该要如何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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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老爷知道李居潜逃以后，花费了悬赏寻找李居踪迹，一开始舒琴跟李居遭遇的各种危难也跟单老爷穷追不舍有关。至于其他那些因为“兄弟请托”而帮忙做恶的三教九流自然是让官老爷判了重刑。

    有的死了，有的一关几十年。那个胆敢对主子下药，被李居迷倒的丫头被判了斩立决。

    至于那些有志一同扇风点火的姨娘们，单老爷把他们通通休弃发卖，剩下那些女儿们只有奶娘跟丫头带着长大。

    单老爷太生气了，甚至没有心思去娶继妻，把几乎全部的家产都用来找江湖人追杀李居。不过李居运气好，最后几乎都躲过了。

    等女儿们到了年纪，单老爷一一把女儿们发嫁，然后将仅剩的一点家产通通拿来悬赏李居。

    他也真的找到几个靠谱的江湖人，给李居送上了许多危机，但也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后来李居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大侠，跟玄素门少主成亲，单老爷悲伤抑郁之下吐血而亡，一个偌大单家就这样风流云散。

    单老爷恨啊，当初李居意图设局讹钱让自己抓住了，自己没有报官已经是放过了他，他竟然就能起那种恶毒心思，害死自己妻儿。这样睚眦必报是非不分的人竟然还是大侠？

    还有那位跟他成亲的玄素门少主，听说是因为看他机伶果断，所以在他被官府追捕的时候救下了他……算计地方富商是机伶果断？所以当初官府抓不着李居，就是那位玄素门少主所为？

    单老爷太愤懑了，以致于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更别说那位抱着孩子天降横祸的单夫人了。说到底，单小公子哪里惹到了李大侠呢？

    96 ? 玖六、被抢走的儿子（二）

    小金到达的时候, 单小公子已经在那流匪的窝里长到了五岁，并且正浑身滚烫，躺在一堆稻草上等死。

    他现在叫做小善。流匪们知道他姓单，却不知道是哪个善,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于是就小善小善的叫，最后小善就成了他的名字。

    那些流匪平日到处流窜, 但也是有窝点的。那些流匪的女人孩子不会跟着到处跑, 所以就会在家里等他们。

    小善作为被贼匪拎回来的孩子, 他们只当成弃婴处理。用米汤喂着，能活就养, 养不活也没法子。很小的时候单小公子就因为照顾不善发过高烧，康复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

    如果小金没有来, 今日又一次的大病就是小善的死期。

    小善只觉周身滚烫，模糊的晓得自己可能会死。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是瞎的，天天被寨子里头的大叔大娘打骂, 他只好尽量让自己机伶一点, 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虽说那些大娘看他眼瞎还是会多少照顾点, 凶归凶好歹是给了口饭吃，但无论如何，一个年幼的瞎子生活起来总是不容易的。

    有时候小善也觉得很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没有自己的爹娘，听说自己是大叔在外面捡来的。大叔们都说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就要被狼叼走了, 本来以为养大了好歹是个人手, 没想到竟然是瞎子。

    小善很愧咎自己是个瞎子, 他怀疑亲爹娘就是因为自己是瞎子才把自己扔掉的。现在也好，这个只会浪费粮食的瞎子就要死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善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阵清凉，身上不只不酸疼了，而且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好过。

    他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自己康复了，然后他很开心的就要坐起来，跟大娘们说自己还可以干活，还没有到死的时候。

    可接着他就浑身一软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小善发现自己漂浮着跟在一个富家小公子的旁边。他听见旁边的丫头跟奴仆都叫那个小公子“单公子”。

    小公子只有五岁，跟小单一样的年纪，但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小单来的第一天正好是单公子启蒙的第一天，他就这样跟着那位单公子一起上课，一起生活。

    因为他根本没办法离开单公子周身两步，所以单公子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跟在跟边。

    一开始他为着个多采多姿的梦境感到开心……在梦里的小善不瞎，他也跟单公子一样可以看见这个世界。

    后来他发现如果单公子读书的时候他也跟着帮忙一起记，那单公子就会学得快一点，甚至单公子在练习大字的时候，他也可以借用单公子的身体写几张。

    单公子似乎不会记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借用，只会理所当然的把那些多出来的大字当成是自己写的。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尽量让字迹跟单公子的字迹相像。

    再长大一点，单公子开始学许多其他的东西。诗词歌赋、珠算心法、看帐管帐、进货发货……年纪愈长的单公子学的东西就愈多。

    小单觉得自己在梦中跟着单公子一起过了十好几年，每当单公子长大一点，他的活动范围就会变大一点。

    然后单公子娶妻了。妻子没有生育，他就纳了姨娘。

    姨娘怀孕了，他就又纳了第二个姨娘，第一个姨娘还没生下，第二个姨娘就又怀了……前前后后纳了三个姨娘，三个姨娘都生了女儿。

    接着其中两个姨娘又先后怀孕，又生了女儿。

    最小的女儿长到七岁，家里依旧一个男娃都没有，他都有点灰心了。但就在这时候嫡妻有孕，十个月之后生了个男娃。

    这个集聚万千期待于一身的男娃名叫单丞。

    接着就是单家一连串的变故，小单这才发现，这位单公子明明就是自己的亲爹。而自己就是那位明明谁也没招惹，却莫名被流匪掳走的单丞。

    小善想要安慰一下单公子，因为他真的很伤心，不只他伤心，单老夫人也很伤心。她不是故意要把自己的小孙孙害死的。

    单老夫人年纪大，很快就因为悲伤跟愧咎导致身体不好，生病而去。

    亲娘死后单公子更沉默了，小善都怀疑如果不是家里还有几个女儿，他自己就要亲自提刀去砍了李居。

    这个梦很长，小善总觉得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己的身世这样可怜，把他掳来的大叔有什么脸面要求自己感恩？

    而与此同时，单老爷也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五岁的时候，身边出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朋友。也不知为何，他看见那个朋友就觉得亲切，所以总是假装看不见他。

    那个朋友一开始看什么都新鲜，但似乎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久了以后他也就不说话了，只是静静跟在他身边。

    单老爷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次自己的成长，那些小时候的趣事他都已经忘了，但在梦里又重温了一次。

    而那个朋友就这样跟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读书，一起胡闹。

    每次他很开心的时候，那个朋友就会在旁边也开心的笑笑，他要是难过了，被打了，那位朋友也会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一脸难受又帮不了忙的模样。

    有时候单老爷会故意让出自己的身体，让那个朋友也练习一下写字。一开始他还不太熟练，但后来像这样转换身体就很轻松了，只在单老爷一念之间。

    他觉得朋友不能只会认字，好歹也该要会写字才行。

    单老爷在梦中长大，朋友也在梦中跟着一辈子。只可惜单老爷会变高变老，那朋友却永远都是五岁模样。

    好在跟妻子共处一室的时候那朋友会留在外面，不然单老爷可真不知道要怎样做些不适合他人参与的事情。

    接着单老爷梦见自己的姨娘生了女儿，自己的妻子生了儿子。

    他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但梦里的事情有时候能随他，有时候却不能。他眼睁睁的看着悲剧重演，然后到了妻死儿失踪的那天。

    然而梦境没有结束，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透明像是鬼魂一样的存在跟在自己的儿子身边。他很高兴，这样就可以知道自己儿子到底在哪儿了。

    并且此时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透明朋友也没跟来，他猜测那朋友应该是跟着那个在家发疯处置姨娘的自己。

    听起来很奇怪，但他就是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跟那个“活人”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他跟着儿子一直到了一个匪窝，看见儿子被人不那么精心的照顾着，看见儿子两岁时发了一场高烧，然后瞎了。

    接着他又看见那儿子因为失明受了各种委屈，儿子慢慢长大，成为人人可以欺负的小瞎子，但好在还留着一条命。

    只是儿子怎么愈长愈眼熟？

    不对，儿子不就是那个跟了自己好几十年的“朋友”吗？

    那孩子顶多五岁……自己的儿子难道活不过五岁？

    单老爷晴天霹雳，然后也只能安静看着。

    然后很快来到儿子五岁的那一场高烧……只见儿子在稻草堆上烧得晕晕忽忽，然后儿子的身体慢慢好了，却又一直不醒……儿子这是失魂症？儿子去找自己了？

    梦到这里，单老爷醒了。

    他醒来以后悲恸大哭，总觉得自己有好多的事情要做，却又一时千头万绪……连找李居报仇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儿子带回来。要是儿子仍旧不醒，那些丧尽天良的流匪们难道还会尽心照顾他？

    梦中的他对流匪窝点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立刻找上了知府，送了好大一笔银子，说服了知府发兵勦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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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单丞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官兵冲进来的时候。

    他只觉得周遭一片喧闹，有人大喊着官兵来了，也有人跑来跑去的逃，他躺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大厅中的角落，平常不会这样吵，但这种时候人来人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

    然后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单文铭？”他轻声问。这个味道有点熟悉。

    “……你该叫爹。”单老爷说。

    他一边说一边哭，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五岁朋友果然是这孩子。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孩子虽然瞎了，但却还是陪着自己长大。

    虽然他不晓得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但也很有可能，以前的自己看不见儿子陪在身边，要等到儿子昏迷，自己在梦中才看得见？

    单丞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五岁时候尿床，为了怕被人发现偷偷把床单藏在床底下，一直到发臭才被丫头翻出来……”

    “你个破孩子，这时候翻你爹旧帐干什么？”单老爷带着哭腔一边笑一边骂一边说。

    他觉得自己很不幸，但又觉得自己很幸运。梦中的单丞眼睛看得见，所以哪怕现在的单丞瞎了，但他其实早就已经跟着自己读书认字，活过了几十年。他不用为单丞担忧，不用担心他被流匪教坏了性情，也不用担心他不认这个爹。

    单丞说出老爹的黑历史，那当然是因为他是跟着单老爷一起长大的，在梦中几十年，虽然自己的身体没长，却早把单老爷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自己最好的朋友突然要自己叫爹……这不是有点难适应吗？

    不过……

    “爹，我很开心。”可以见面就很好了吧？

    “我也很开心。”但你还是只能叫我爹。

    单老爷抱着单丞缓缓离去，他今年三十五岁，失去五年的儿子总算归来。

    97 ? 玖七、被抢走的儿子（三）

    那些流匪因为身上案件累累, 没有一个逃得铡刀，通通被判了秋后问斩，并且他们还供出了自己当年抢劫单夫人是因为李居撺掇。

    李居因此成为通缉犯。勾结流匪是重罪，二者罪同。如果没有意外, 李居必须到案并且自领铡刀。

    通缉令传出来的时候, 舒琴跟李居正在山阳县闲晃。

    啊对，就是闲晃。

    五年过去, 一开始李居跟着舒琴去玄素门, 但因为路上碰见多起追杀, 两人逃来逃去的耽误了行程，中间又多少碰上些热闹, 就这样来来去去耽搁了一年有余，后来好不容易才终于走到玄素门。

    玄素门主看见李居不过是一个连字也不认识的混混, 女儿却说这个混混可以当外管家，这职位何等要紧？有些时候都是玄素门的长老兼任。因此门主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偏偏舒琴铁了心认为李居适合，他们这样辛苦才回了玄素门, 舒琴无如何不愿意心血白费, 因此门主只好让老管家先带着李居。

    老管家其实自己已经有看好了几个弟子, 现在也正教着，多一个李居倒不费事，只是李居除了门派内外杂事之外，还得学习认字、内外功等等, 时间排得紧，当然学起来也就特别辛苦。

    就这样充实的日子过了两年多，李居总是里里外外的忙碌, 不过哪怕在这样忙碌的安排之下, 李居也没忘了舒琴。他总有办法抽出时间跟舒琴玩到一块儿, 逗舒琴开心。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安逸又充实的日子，如果不是舒琴，他根本连江湖是什么都不晓得，哪有可能学会认字，还能吃穿不愁的学会武功？

    所以他是非常感谢舒琴当初的救命之恩的，也非常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对他来说，哪怕之后并没有办法得到外管事的位置，当个普通弟子也是好的。

    但舒琴就不这样认为了。

    李居是她第一次自己发掘的人才，带回来的途中风波不断，两人已经有了一定的信赖跟情感。可是门主只问了几句话就否了她的判断，这让舒琴极为不服。

    门主安排李居补上落后的课程，李居内心感激，勤勤垦垦，但舒琴却觉得这是自家父亲在为难李居，或者想要让李居跟自己知难而退。

    她也不是一定要李居当上外管事，但父亲这种否认她眼光的举动激起了舒琴的倔劲儿，所以干脆找了个自己历练的借口把李居带了出来。

    她打算就这样在外面晃个至少一年，如果自己跟李居在外面可以办成几件大事，那父亲至少不会这样敷衍她。

    “……这是那位单老爷弄的吧？”舒琴跟李居看见通缉令以后，安安静静的离开了人群，等走到比较偏僻的地方，舒琴开口了。

    “通缉令都是官员发布，我想是那些流匪被抓了，把我供了出来。”李居脸色很不好：“当初的确是我将单夫人的行踪透出去的。”

    “这该怎么办？”舒琴清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焦急。

    “要不就是我改个名字，在山上躲几年……要不就是去投案。”李居说：“当年我太猖狂，也的确是做错了，单家其实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你去投案我怎么办？”舒琴怒道：“我才不管什么善家恶家，我只知道你是我看好的外管事，在你当上外管事之前哪也别想去！”

    “琴师姐……”李居有些感动的看着舒琴。

    一开始如果不是舒琴，他早就死在单家找来的杀手剑下，但当初如果不是单家，他也不能认识舒琴。

    只能说缘份如此奇妙，如果认识舒琴的代价就是得罪单家，那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的。

    “如果是那些流匪被抓，那么单家的孩子必然也找回来了吧？”舒琴说：“或者我们去单家看看？那流匪对你的指认可以推说是你无意之间说漏了消息，那流匪自己听闻，哪能怪到你身上？只要单老爷不刻意指认你，那你应该可以脱罪的。”

    “这行得通吗？”李居有些迟疑。

    “当然可以！”舒琴很有信心：“就算单老爷不跟你和解，还故意指认你，但你也一样可以说你的确是故意跟单家捣乱，却没有想过要害死单夫人。那些流匪自己做恶，偏要拉你下水，这又怎能怪你？”

    “这……那当初我找来许多人说单小公子是灾星……”

    “你只是传一传流言噁心一下单家，谁知道他们真能把儿子扔了呀？”舒琴说：“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珍惜，还五代单传呢。”

    “总之我们先去南衡县看看，也别露脸，打听清楚了再说。”舒琴又说。

    “似乎也只能如此。”李居无奈，但李居也不想变成通缉犯。哪怕是行走江湖，有案在身不管住店还是进城都要多许多周折。

    于是舒琴跟李居忙碌着往南衡县赶路，而此时的单家也正迎来了久违的欢笑。

    几个姐姐看着眼前这位从小被掳走的弟弟，内心本有许多猜测，五岁还是可以教导的年纪，哪怕真的有什么恶习也没关系，总是能掰得过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看见的是一个眼神无光的小瞎子。

    那一瞬间，她们当真是眼前一黑。

    她们在五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嫡母跟生母，这五年只能小心着过日子。眼看着父亲跟搏命似的想要找李居的麻烦，单大姑娘真的担心父亲是不是根本就忘记自己已经十六，该说亲了。

    也不只大姑娘，单家有五个女儿，最小的都已经十二，她们真正担心的是父亲眼看着是没有再娶的打算，如果家里没个男丁，那未来等父亲仙去，她们都要成为没娘家的女人。

    就算夫家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过继回娘家，那也要看父亲看不看得上眼。

    现在好了，小弟回来了，单家总算不是后继无人──结果回来的是个瞎子！一个瞎子如何撑起单家？如何在以后给她们撑腰？

    可是谁现在说这个谁就是傻。

    所以一顿认亲宴，所有人都吃得很欢喜。单丞在匪窝过日子，或许是担忧被打，所以一双耳朵练得特别灵敏，这次生过病之后，耳力似乎又有了明显的增长。

    现在的他甚至可以听出他人呼吸的声音，并且从不同呼吸的声音辨认出来人。

    山匪也有会内力的，他听过他们说武林中有内力特别厉害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可是他一点功夫也无，却可以辨认他人呼吸，这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听力真的比常人敏锐。

    除了听力之外，这次病愈以后他的嗅觉跟触觉也增长了。他在梦中跟着单老爷一起长大的那些日子里有听说过：如果一个人失去视觉，其他四感也会同时相应的增强？

    以前他心智年幼毫无感觉，现在却觉得自己虽然失去视觉，但如果经过训练，想要独自生活应该也没那样难。现在的他甚至可以依靠手指的触感辨认出纸张上面有没有油墨的细微差别。

    虽说他已经目盲，但这些加持无疑给了他更多底气，况且他的心智并不只有五岁，因此面对家人时应对颇为得体，这让那些心中忐忑的姐姐们好歹放下了心。

    并且他还很顺水人情的提到大姐夫跟二姐夫，顺利让单老爷想起了前面三个女儿生辰紧，都是该说亲的年纪。

    “大姐，你觉得我们的小弟弟是个怎样的孩子。”单二小姐回房之后想来想去不踏实，最后还是跑来找大小姐说话。

    “可能是因为命苦，看上去早熟懂事得很。”大小姐说：“我也不求其他的，只要他能够安安稳稳的长大，让单家至少延续下去，让我不要变成没娘家的姑娘我就满足了。”

    五年前所有人的姨娘被发卖，本来互有矛盾的姐妹们顿时孤立无援。父亲对他们不闻不问，成天想着的就是找李居报仇，那银子流水一样的淌出去，对他们五个却一个眼风都吝啬。

    一开始不是不嫉妒的，但父亲很显然根本不在意她们了。他们的姨娘犯的错太大，大到父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

    最后五个姐妹开始互相取暖，以往各种针锋相对的小姑娘开始懂得如何互相扶持。说起来悲伤，但姐妹之情就是在无人闻问之下建立起来的。

    “大姐，你说弟弟会怨恨我们吗？”二小姐有些担忧。

    当年那些事情，是姨娘们有私心，但他们也不是全然不知。

    “如果他真的跟表现出来的一样聪明，那他就不会怨我们。”大小姐说：“甚至他还应该找到好人家，把我们快快嫁出去。他还那样小呢，没几个姐夫帮衬一下，只靠父亲重拾家中生意又怎么顶用？”

    以前父亲把家里生意一古脑扔给掌柜跟管事，但现在弟弟回来，父亲应该会开始重掌家业了吧？

    “你说姨娘他们会去哪儿？”二小姐又问。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姨娘。

    “……当初她们被发卖的时候我也才十一岁呢。”大小姐说：“我有请沈姑姑帮我送钱给中人，让他们手下留情，不要卖去不堪的地方，好歹让她们有个安身之处。”

    “沈姑姑有问出她们去了哪儿吗？”二小姐问。

    当初她也送钱给中人了，可是她不确定那样有没有用。

    “沈姑姑说父亲让中人把她们卖得远远的，中人说北边有些穷县缺老婆，只要能生就行，也不在乎是不是黄花闺女。如果不想她们被卖去脏地方，那只能把她们卖去给人当老婆。”大小姐说。

    “我姨娘……可能受不了那种穷地方。”二小姐说：“不过如果遇上个好点的人，大约也不会过不下去？”

    98 ? 玖八、被抢走的儿子（四）

    听见妹妹的问题, 大小姐只是清淡的笑笑。

    那种穷地方喜欢能干活的女人，姨娘们看上去就是娇娇滴滴，哪怕当真遇上好一点的人，要适应那种生活怕也得一番折腾。

    总之不会很舒服。

    大小姐说：“前阵子我让沈姑姑又去问那中人, 那中人说他的确是把姨娘们卖去北方当人妻子了, 一个嫁给鳏夫，有一个前头留下的孩子；一个嫁给当地的有钱人当小妾；还有一个是嫁给一个三十岁的瘸子, 年纪老大找不着妻子, 所以买一个。”

    二小姐一边听, 一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人家？

    “她们都卖在一个村儿，除了那个当人妾的, 剩下两人常能见面，也能互相照应。”大小姐说：“中人说咱家的事情她也知道, 传出那些名声，还能有个安稳去处不容易了，她是看在我们几个姐妹都给了钱的份上手下留情……至于具体的, 她再不肯透漏了, 只说她这事儿办得心安理得, 随我们怎么想。”

    二小姐欲言又止，但也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如果是让父亲过问，姨娘们可以有惨千百倍的去处。

    她们去找中人打点并没有瞒过谁，毕竟当时她们都还小, 没考虑到那么多……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知道不阻止，那就是还留有一丝情份；但知道却也没打算把人弄回来，那就是真的失望透顶。

    “快回去睡吧, 从今天开始, 我们可得当个好姐姐。”大小姐温婉的打了个呵欠。

    “说到底都怪那李居！”二小姐一边骂一边起身：“咱们单家真是倒楣招惹上这样一个无赖。”

    大小姐眼中闪过冷光。

    是啊, 这个世界上恩将仇报的人不少，像这样狼心狗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竟然只挑婴儿跟妇女下手，简直无耻。

    ＋＋＋

    单丞在自己的房间里叹了一口气，虽说有了许多的加持，但单丞还是很怀念多彩的世界。

    小金也暗暗叹了口气，金手指发放是有限度的，如果毫无限制的给一个炮灰加金手指，那这位炮灰所得气运就要超过主角。这样是变相的夺取主角位置，如果是靠自己获得改变无所谓，靠外力获得改变，这个世界一样要不稳。

    虽说它也曾经迟疑到底是要给单丞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是给他单老爷的人生阅历。但想到单家现在摇摇欲坠，单老爷如果同时要顾及生意、女儿亲事，跟五岁儿教育可能力有未逮。

    还有就是把单丞救回家，那主角那边的恶事必然爆发──这样一定要引起主角的注意。

    一旦引起主角注意，主角又不是那种有操守的，一个从小被拐卖的五岁儿太容易被钻空子了。不过小金给了单丞敏锐的感官，如果眼睛不能恢复，那其他感官的发达也能很大程度的弥补生活上的不便。

    单丞很快就看开了，毕竟他的心智不是真的五岁。虽然不知为何自己可以梦回过往，但这却已经是难得的上天眷顾。原本他父子缘浅，现在至少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况且他在梦中也看出了单家的现状其实已经在一个很危险的程度了，如果老爹要让单家回到以前的模样，所耗费的精力不是一点两点。

    因此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或许不能给老爹太大帮助，但至少不需要老爹烦心。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单丞就努力让自己熟悉这个家。搭配上他敏锐感官，如果不仔细注意，甚至看不出他其实是个瞎子。

    单老爷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整顿生意，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从他厌恶李居就能找上江湖杀手来看，他本就是个不吃亏又强硬的，单家生意在他有意识的整治之下，不到一个月就通通恢复了正轨。

    那些等着看单家倒楣的也纷纷郾旗息鼓，并且单家前面三位姑娘的婚事也很快就定了下来。

    单大姑娘定给了知县的儿子，知县的儿子已经考上举人，奈何知县本人就是寒门出身，家里银钱着实不怎么丰裕，当初他自己就是娶了家乡富商之女，之后一生过得都算平顺。

    得了甜头以后他并不觉得跟商家结亲有什么不好，哪怕是当官，那也一样是无钱寸步难行，因此他也属意给自己的儿子找个有钱的岳家。

    本来单家这些年的态势，让知县并不把单家放在候选名单里，那谁知道单家小公子能被找回来呢？小公子只有五岁，在小公子长大之前还需要自己家的照顾，这样也不担心儿媳妇有外心。

    娘家有钱，但男丁有些弱，自己儿子可以从中得到的好处就多了。虽说知县自己也不是那种人，但各种情况难免都要想一想的……

    况且那小公子看上去懂事，不是会惹祸的类型。

    于是大姑娘定了知县家的公子，二姑娘因为姐姐开了个好头，就嫁给了知府家的庶幼子。那庶子已经是秀才，说好了成亲就会分家。

    以后自己出来过小日子，虽说家里不会给多少钱，但反正单二姑娘不缺钱，两人背靠知府的关系，以后也能过得滋润。

    单三姑娘定给了城里另一个富商虞家，是虞家长房嫡长子。因为两个姐姐都嫁入了官家，三姑娘的身价也高了，以后就是虞家的当家夫人。

    至于四姑娘跟五姑娘，两人现年十二跟十三，还能等一等，不过也开始相看了。

    单家很快连续送嫁了三个女儿，官商结合，单家门庭又热闹了起来。在这三场婚礼之中，单丞也作为单家男丁亮相。以一个从小被拐卖，刚五岁才被接回来的小娃娃而言，单丞着实很出色。

    许多人都赞叹单丞优秀，但也同时伴随了“可惜瞎了”的感叹。单老爷本来还担心小儿子要在意，但单丞却没放在心上。

    “您知道的，其实我已经跟着您过过单纯美好的日子了。”单丞安慰单老爷。

    单老爷也就不说什么了。

    ＋＋＋

    单家因为单丞回归而开始起死回生，李居跟舒琴也紧赶慢赶的跑到了南衡县。

    本来这个时候，她们应该卷入一桩案子，然后发现一个武林老前辈被仇敌陷害，困死在一个绝地。

    李居跟舒琴闯进绝地，答应了那老前辈把他的后辈带来，老前辈则教导李居一门可以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的心法。

    没想到他们要离去的时候，那位老前辈因为等待多年，结果身体到了极限，神智弥留之际将李居错认为自己的孙儿。李居也不反驳，就这样任由老前辈把一身功力用传功之法直接灌进.体.内。

    李居信誓旦旦的说这是因为老前辈已经濒死，所以只要能让前辈开心一点，他也只好顺着老前辈的话说，至于传功……这个他也想不到啊。

    总之命轨很后来以后，李居的确有找到那个老前辈的孙儿，对方是个挺有名的少侠，他其实在李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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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不久也找到了老前辈陷落的绝地，只是老前辈因为传功的关系早已死亡。

    他看见李居给的遗言跟秘笈不疑有他，只当李居是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好人，所以对李居多有支持，李居后期的江湖地位，一开始就是靠着玄素门跟这位少侠的态度一起奠定的。

    那位少侠不知道的是李居早就得了最大的好处，虽说那少侠不一定需要亲爷爷的传功，但这种东西又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

    现在他两因为被通缉的事情转道南衡县，想来得到传功的这个机缘大概就是没了，没了李居消耗老前辈的精力，失散多年的爷孙俩说不定还真能见上面，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这些事情，不管是李居还是单老爷都不知道。

    单家嫁了三个女儿，生意也走上正轨，单老爷跟单丞开始讨论他以后要往哪个方向走。

    如果要学武，他现在年纪还小完全来得及。只是江湖人刀口舔血，总会有许多这样那样的是非。如果要学文，他双眼已盲，也没有为官的机会。

    如果是要承继祖上的生意，双目已盲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管事哄骗。想来想去其实挺愁人。

    单丞说：“我想只要有一点自保之力，可以让人不敢随意欺辱我就行了。学文那是不行了，我还是想要继承家里的生意，然后学一些内力防身就好。”

    内力可以增强体质，搭配一些远程的武器，飞镖之类的，也不用跟人贴身对打，也用不着打熬筋骨……总之就是个自保的手段。

    “好的武师父可不好找。”单老爷有些愁眉苦脸。

    “不用去找师父。”单丞说：“我在梦回过往的时候，脑内就出现了一门内力心法，那是一门四平八稳的心法，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对养身极好。老爹你跟我一起练吧？至于飞镖之类的远程武器，那不就是看一个手熟吗？我才五岁，自己慢慢练就是了。”

    “行吧。”单老爷没有拒绝，他的确也没想当江湖人。但可以延年益寿的话，练一练也不妨事。

    “让姐姐们也练吧。”单丞想了想说：“咱们也不打熬筋骨，就是静坐吐纳，也不求成为第一高手，就是强身健体。好身体对姐姐们也是很重要的。”

    “……那你就把那秘笈腾一份给她们，爱练不练的随她们。”单老爷对女儿并不那样上心，但也没到完全不管的地步。只是几人生疏了那样久，单老爷也不想要突然显得对女儿很关心，总觉得有些别扭。

    单丞虽然跟着单老爷一起长大，但毕竟隔了一层，他从小就属于被压迫的一方，所以没有自己比女孩高贵的想法，因此重男轻女这种观念并不深厚。

    现在对单家来说第一要务是所有人都好好的，所以他也没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只要所有人都好好的，单家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好。

    而单老爷对自己儿子这种善良倒是喜闻乐见。

    99 ? 玖九、被抢走的儿子（五）

    当李居他们摸到单家的时候, 单家爷两已经内力入门。虽说不是什么厉害功夫吧，但有内力跟没内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至少对单家爷两儿来说，有那么一丁点的内力，其实是给自己心理上的安全感。有了内力以后, 单老爷的心似乎顿时定下来了。也没有以往那样平民总低江湖人一头的心虚了。

    对单丞来说, 这种心态上的安定就是最好的，他从没想过要去跑江湖。高床软枕的生活不好吗？刀口舔血难道还能舔出甜味来？

    只是在梦中他亲眼看见自家老爹碰见的变故。从好不容易得到儿子, 到儿子引发流言。自家母亲忧郁而死, 结发妻子惨死郊外……甚至到后来弄清楚是自家小老婆掺了手, 那都是一种打击。

    单老爷五岁的时候有多单纯可爱，长大遇到这些变故就有多让人心疼。单丞虽然知道自己是儿子, 但也是真的在心疼老爹。

    现在单老爷心态放平，单丞就更是放松了。大晚上的, 他让丫头搬了桌椅到院中纳凉，然后读话本给他听。

    以前在匪窝哪有这种待遇？简直惬意得千金也不换。

    他本身就感官敏锐，人又就在院中, 所以此时李居两人一攀上墙头就让单丞察觉了。单丞一开始还有些紧张, 脑内思索着如何找人求救, 但很快的那两人自以为隐蔽的对话就让单丞确定了他们的身分。

    如果是这两人，那应该暂时不会对我出手。单丞想。

    他假做不知，跟一个真正的五岁儿一样听着丫头念话本，并且听得津津有味。

    舒琴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睁着无神的双眼在听话本，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良心隐隐动了一下。

    她压低声音跟李居说：“好在这孩子找回来了, 外面都说他瞎了, 想不到是真的。也不知道这五年他吃了多少苦。”

    “终归是我当年思虑不周, 竟然牵累了孩童。”

    单丞内心冷嗤：你当初可不是牵累孩童，你是冲着襁褓婴儿去的呢！简直无耻。那个李居身边的所谓“女侠”更无耻。

    “你当初又怎么能知道那些流匪竟然会把他带走呢？”舒琴说了一句，然后就没再多说。单丞听得想吐。人想要找理由推托的时候，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李居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是转头继续看着单丞。

    单丞眼见话本念到一个段落，就让给他念书的丫头休息一下，然后问另一位丫头说：“紫竹姐姐，听爹说，当年娘带我去庄子上休养，半路上有人跟流匪报信，害得我娘跟同行的下人马伕通通身死，我自己却被流匪掳走。现在那些匪徒都被抓了，那个报信的人也被抓了吗？”

    紫竹是个普通丫头，自然是不知道现在那位“报信的人”就扒在墙头偷听。

    她有些不屑的说：“自然没有，当初本来衙门都要抓住他了，结果不知道哪里来一个姘头将他救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紫竹说话粗俗，立马被一旁的青竹拉了一下衣袖。“姘头”这种词语怎么能在少爷面前说呢？

    紫竹也意会到自己说得不妥，于是立刻又开口弥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廉耻的江湖女子，面对一个专门对着女子跟婴儿下手的无赖也这般袒护，看来是蛇鼠一窝，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说着又呸了一口。

    在墙头上偷听的舒琴当场涨红了脸……因为她长得好，武功也好，江湖上人给她一个玄素仙子的外号。她一直以高傲清冷的形象示人，何时听过这样直白的嫌恶？

    “我在那匪窝里过了几年，懂事起所有的人都说我是他们拣回来的，应该要感恩，还说我之所以瞎就是因为幼年一场高烧，他们瞎了都还养着我，我更得感恩。”单丞说。

    “少爷可别想差了，如果不是他们，您本来就有金尊玉贵的生活可过，怎么可能一场高烧就烧坏了眼睛？您的苦难都是因为他们，他们还敢要您感激，简直不要脸！”青竹皱眉道。

    “那个报信的人，名字叫做李居是吗？”单丞又问：“爹是哪里得罪了他吗？为何要对着娘跟我下手？”

    “当初他想要讹诈老爷，被老爷当场叫破，还威胁说要告官。他当场下跪卖惨，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儿，让老爷饶他一回。”

    紫竹说：“老爷看他不过是个少年，就也真没计较，只是训诫两句，让他找个正经营生，他就这样记恨上了。听说您失踪了以后，他可得意了，四处宣扬他靠着自己就让单家失去唯一的小公子呢！不然衙门哪能那样容易抓到他？”

    “那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单丞说：“他想讹人，我爹不过训他几句，他就记恨上了。这种人就是记仇不记恩，那个把他救走的女侠也不担心哪日自己一句话说错就被记恨了？”

    紫竹说：“那这不是活该吗？连这种人都救，又哪里是什么正经女子？”

    一番话说得屋顶上的两人尴尬无比。偏偏人家又不是对着他们说的，想要反驳都没法子。

    “那好在是爹即时把我找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待久一点，我很有可能小命不保的……爹放他一马，就换来自己妻儿死绝，可也太惨了。”

    舒琴听到这里，心下一动忍不住偷撇了李居一眼。以往她从没往这方向想过问题，可是眼前小瞎子说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如果有一日，自己落了难，那李居会真心帮她吗？

    李居陷入了一种尴尬又羞脑的状态，没有注意到舒琴的异状。他现在颇有些后悔，如果知道这个小公子会在这时候揭他老底，那今日着实不应该来。

    他不担心单家的怨恨，只担心舒琴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他们之间有些感情，但也还没到完全挑明的时候。

    其实舒琴此时自己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当初到底为什么觉得他勇斗豪商很有胆气很有魄力来着？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事实上有时候男女看对眼就不需要答案。

    当初的舒琴或许是因为看见一个落魄的俊秀少年，看着他以一个接边混混弄得一个巨富豪商之家焦头烂额，觉得整件事情很有意思，所以想要给自己追的剧一个完美落幕。

    也可能是因为享受那种自己一个举手之劳就撬动全局的成就感。总之舒琴就是找了一个自以为完美的理由插手了。

    插手之后如果李居跟她想像的不一样，她也很有可能半路上就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