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9)
给他，那自己也可以有这种平淡又经过岁月洗炼的感情。那自己也可以在一个真正的家庭里拥有一个位置。
舒暖在怒恨之下病倒，杨严跟杨慈按着礼数上来看望过几次，她没什么表示，但却在两兄妹的茶水点心当中下了大剂量的绝育药。
不是温和缓慢的那种，所以多少对身体有点损伤，但保证一剂见效。
杨严是男子，想要发现要花多一点时间，但杨慈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月事不调。她请了大夫进一步诊治，然后愕然发现自己被下了绝育药。
不只有她，还有她的哥哥。甚至还有舒家那些未婚的第三代，通通都被下了药。
而那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一起去看望过舒暖。包含才刚刚成亲不久的舒家长孙舒晟，也一样中了招。
舒家不只要担心自己绝嗣，还要担心如何跟姻亲袁家交代。毕竟袁家也是本地富商，两家并没有谁高谁低的问题。
舒暖本就身在病中，即使掌了大半辈子的家，不缺人手，但事情也无法做得钜细靡遗。她在这个事件当中扮演的角色很快就被查出来了。
而面对杨臻跟嫡母的责问，她不发一语。
有什么好说呢？
“你知道了？”杨臻突然开口。
地点是正房花厅，舒暖看在生病的份上得了一个坐，其他参与的，就是杨臻、杨严、杨慈，以及舒暖嫡母跟两个兄长。涉及到男性尊严，两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保密。
舒暖冷淡的看着杨臻，依旧没有说话。
“当初那件事情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不满就该冲着我来。”杨臻说：“严儿才刚成亲，他媳妇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这也罢了，慈儿还是个未婚姑娘，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杨慈可以去给人做继室阿，自己绝了育，刚好省了夫家手脚了。”舒暖轻飘飘的说。
“舒暖！”这是舒暖嫡母，现在的舒老夫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姐，你以为你能当上官太太？一个商家庶女，得到这种亲事本就是高攀，你不多加感恩，竟然还谋害两家子嗣！”这是舒大爷。
“我可想要去当个商家庶子的妻呢，可惜舒老夫人不允许，你的好长姐也不允许阿。”舒暖又说。
“……你知道了？”舒老夫人一愣，然后想起当年自己亲口、多次拒绝掉的那个亲事。
杨臻一愣：“你原本有亲事？”
舒老夫人说：“当时的常家曾为他们六公子来求娶……我拒了。眉儿当时铁了心，我……我又能如何？”
“……”杨臻也没说话。
他当然可以另找继室，但是像舒家这样银钱充足，还任他取用的岳家真的不是那么好找。至于说要找同样是官家之女……他当时官位不高，要当她继室会是怎样的身分可以想见，总之来来去去，还不如舒暖呢。
至于舒暖本来也不是很情愿……这个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舒暖，你心中有怨我可以理解，当初绝了你生育可能，那是我们做的不对。”杨臻说：“但你这一次牵连了杨家跟舒家两家后嗣，要是上禀宗族，或是将你告入官府，我想□□终生已经是你最好的结果。”
“多新鲜阿？杨大人告他的继室绝了两家子嗣呢？”舒暖讽刺一笑：“为什么要绝两家子嗣呢？阿，因为杨大人娶继以后就让那姑娘绝了孕，也不知道这是娶妻还是娶管事呢……还有听说杨家公子跟小姐，当年也是知道的……小小年纪，心性如此歹毒阿！听说那杨小姐还没成亲？都不能生了谁还要她？”
杨臻在舒暖轻缓的语调下面色渐渐变得铁青，而舒暖还没结束呢：
“那为什么又要绝自己娘家子嗣呢？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绝子方子的药材贵重，都是当年嫡母亲自去置办的呢……这舒老夫人看上去慈眉善目，没想到竟然这样狠毒阿……舒家几个少爷岂不是都不能生了？那谁要嫁阿？不过舒家姑娘不是无碍吗？算了算了，要是哪天看不惯谁，舒家的一把药下去，谁能遭得住阿……”
舒家那边的，面色也落了下来。
舒暖又说：“都去上禀宗族阿，你们以为我怕？我不过就一条命，陪送你两家子嗣，那是我赚了阿！宗族知道也会高兴的，族老们也不知道要花多久给你们找出嗣子？”
他们不愿意闹出去也这是因为这个。辛辛苦苦赚来的资财，凭什么分给嗣子？至于闹大……舒暖是死定了，但两家少爷小姐都不用成亲了。这根本就是惊天大丑闻。
杨臻说：“你以为我拿你没有法子？”
舒暖说：“你顶多也就能要了我的命，还不敢伤了我的名声。你还能怎样？废物。”
杨臻面色一变，吩咐了下人把她送回正房，然后就跟舒老夫人跟两位小舅子商量着怎么收拾善后。跟舒暖说得一样，他还能如何？
喔，不，他还是有一些事情可以做的。
那日之后，他让人断了舒暖房里的汤药食水，她本就生了病，又如何经得起这样对待？三日后舒暖就陷入昏迷，将将十日她就永远离开了人世。
她死了以后，杨臻也没有让她葬入杨家祖坟，而是随意找了个荒山埋了，此后只当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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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暖的故事结束了，命轨却才刚开始。
这本书的男女主就是那个舒家长孙舒晟以及袁家姑娘的大丫头巧心。
命轨是从舒晟成亲，结果发现自己娶错了妻子开始的。
话说从头，年少的舒晟一日在外巡视店铺，刚好在一个胭脂铺子里头看见了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美，哪哪都好在他的审美点上。于是他串通了掌柜，想方设法问了那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面对掌柜询问不疑有他，只说自己叫巧心，东西送到袁家长房大姑娘的院里就行。
袁家也是富商，无论嫡庶，跟巧心差不多大小的，只有长房嫡长女。巧心自己也说了东西送到长房大姑娘的院里，于是舒晟很自然的认为巧心就是袁家大姑娘。
门当户对，自己又喜欢，，开心之下他便让母亲上门提亲，结果人家只是袁大姑娘的贴身丫头。跟她一起的，还有巧意、巧宁、巧静。
袁大姑娘新婚那夜，盖头一掀舒晟才知道自己弄了个乌龙。不过盖头都掀了，又能怎么样？于是他认份的跟袁氏成了好事，然后日常当中跟巧心的互动却愈来愈出格。
袁氏眼睛没瞎，自然知道巧心有了花花肠子。她也没拦，立刻把巧心提成了通房，然后让人顶了她大丫头的职位。至于巧心就直接调到舒晟前院的书房伺候了。
47 ? 肆七、被继室的庶妹（三）
巧心跟舒晟着实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相对的舒晟跟自己夫人的感情就每况愈下。袁氏想着要尽快有个孩子，那男人就可以放养了。没想到此时传来嫁去杨家的姑母没了的消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噩耗：舒晟……癈了。
舒晟癈了, 袁氏又要和谁生孩子去？本来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从此就要一辈子面对这个渣男吗？
接着，一个更坏的消息又来了：巧心有孕。
此时巧心的孕信就是全家的希望, 所以巧心不但被抬做了姨娘, 上面还发话说如果她生了儿子就让她做二房。
接着就有许多人来轮番劝说袁氏, 让她好好照顾巧心，大不了以后把孩子抱过来自己养。
等孩子生出来以后, 巧心如愿成了二房，孩子也不可能抱走。总之她跟袁氏两人之间斗智斗勇, 为了各种事情都能过上两招。袁氏占著名分大义，但因为舒晟心偏，袁氏基本上就没赢过。
后来巧心跟舒晟两人之间的往事被袁氏查出来了。
袁氏这才知道, 舒晟一开始想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怪不得舒晟新婚那夜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高兴。
人家也是家里捧在手掌心呵护长大的娇小姐, 哪里受得住这种气？于是一怒之下和离了。理由也是现成的：舒晟癈了，干什么耽误人家姑娘？
舒晟因为袁家提出和离的理由丢脸，但却也没有法子。于是袁氏拿著名声大义跟嫁妆风风光光回家，并且很快就另外聘嫁。
至于舒家这边, 舒晟的婚事就成了大难题……不能生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当真让人难以接受。况且舒晟自己早有了个宝贝得不得了的二房，而且那二房还有了孩子（还是舒晟从此以后唯一一个孩子）。
人一家三口甜甜蜜蜜, 把自家姑娘扔进去不是浪费吗？
最后舒家没法子, 舒晟唯一的儿子不可以是个庶出, 刚好也没人愿意嫁，那还不如就直接把巧心扶正好了。以后巧心的儿子肩挑两房，多生几个，哪怕生的是女儿也能招赘。
只是舒家其他几个第三代连婚事都还没着落，找的姑娘家世高了怕跟袁氏一样难搞。找得家世低了……干嘛呀，又不可能有孩子，多娶个破落户进来难道是为了扶贫？
舒暖的举动后劲可强大了，给两家人都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总之巧心生下了舒家唯一的独苗，那她就是珍贵的。为了舒晟的独苗出身好看，他们硬是给巧心弄了个书香之家的孤女身分，还煞有介事的找了几个亲戚，出面指认巧心就是当初家里丢失的姑娘。
于是巧心得了身分，很快就被扶做继室。
然后就是舒晟科考有成，靠着舅舅杨臻的帮助飞黄腾达。当年舒暖下手时，杨严的妻子有孕，后来也生下了杨家唯一的男丁。
两家独苗从小被护得紧，两人打小就是好朋友，杨家跟舒家的交情又继续延续，而舒暖绝决的行动刚好提供了巧心绝佳的宅斗温床，舒暖的死，也同时成为男女主感情升华的垫脚石。
至于袁氏……在舒晟还没发迹之前，舒家跟袁家的生活圈差不多，巧心总难免在各种社交场合碰见改嫁的袁氏。袁氏极厌恶她，偏偏又不能把她拖下去打死。
于是两人难免针锋相对，袁氏也会联络曾经的闺中姐妹跟自己的人脉对巧心各种为难。只是巧心既然是女主，当然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后来舒晟跟杨家起来，巧心也跟着成了有品阶的官夫人，袁氏自然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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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降临的时候，正是舒暖拼凑出当年真相的时候。此时的舒暖满脸空白，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像个笑话。
她的身世在舒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所有丫头嬷嬷都能说出一二来。这当然是舒夫人有意为之，坏名声或许不会传出府，但却会让她在府里寸步难行。
她从来就不想要争取什么，只希望嫡母看在她柔顺无辜的份上，给她一门还算可以的亲事。哪怕不富贵，哪怕婆母妯娌难缠也没关系，总之至少她可以得到一个不尴尬的身分。她太想要心安理得的找到一个安身之处了。
结果她战战兢兢长到大，结果换来嫡母跟嫡姐两人，以施恩般的口气，把姐夫“赏”给了她。
姐夫那边是官家，商家女嫁入官家，的确是了不得的机缘。当年舒宛眉出嫁的时候杨臻还没当官，就已经是舒宛眉沾了嫡母娘家的光了，更何况杨臻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官员？
商家庶女嫁给官员，说是一朝飞升也没违和。但舒暖就是不想同意，她真的不想要连成亲以后的生活，都离不开嫡母的阴影。
不过这种事情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姐夫，然后就这样傻傻被她们利用了十几年。她们一边用她，一边还不忘敲骨吸髓，然后耳提面命的要她感恩。
真是??她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也就在此时，小金放出了给舒暖准备的金手指。
它觉得舒暖上辈子的规划就很好，只可惜人力有限，赔上了自己。现在小金来了，舒暖完全可以把仇报了以后又活得精彩啊。
于是舒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晕了过去。贴身丫头连忙将舒暖搬到床上，把那些舒暖很重视的文件收到盒子里藏好，然后请了大夫。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舒暖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看来??老天爷也不是只顾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想起自己刚刚得到的奇遇，不由得对生活又有了盼头。
根据脑海中出现的讯息，那是一个隐蔽的仙府。她的生母祖上曾经出现过一心求道的修仙者，虽然没有成功飞升，却也给子孙后代留了保障。
这个仙府会追踪曾经主人的血脉，如果有对尘世厌倦，彻底厌恶了世界，却又保持灵台善念的人，就能触动开启的机缘，仙府会引动阵法，将那人的神识与仙府联通。
仙府遥远，想要将凡人带走是不能，来回传送一些小东西却是可以。
光是这样舒暖就已经非常满足，那仙府里头的东西对凡人来说，都是一些难以想像的神奇之物。仙府说过了，现在凡间灵气稀薄，想要修练成仙不能，但却可以练就一些自保的本事。
通俗来说，想要炼成金丹没法子，但勉强练到练气大圆满，在旁人眼中成为一个“高人”却是可以。
舒暖心中顿时充满了干劲。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本来她甚至连活着都不想。但现在她想要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天下任她来去，她再也不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舒暖晕倒的事情很快就让杨臻知道了。
他对这个小妻子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他其实在外面还有一个别馆，里面养着他喜爱的姑娘。别馆的姑娘每个几年就会换一个，至于妻子，他觉得还是舒暖最合适。
于是他到了正院看望。
“老爷来了。”舒暖正躺在床上，她决定其他都先放放，以引气入体为优先。
仙府讯息说过她有资质，只要能够靠着冥想引气入体，仙府中多得是可以提供升阶的丹药。
“怎么就病了？”杨臻在舒暖沉默的同时已经大步走到床前。
“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太好，最近又有些劳累??杨严再过三个月就要成亲，我这身体实在撑不住，不如请舒老夫人过来帮衬帮衬吧。”舒暖说：“我看杨慈也快要议亲了，过两日我就把管家事务交给她。让舒老夫人趁机教她些，婚前练一练手，我也好歇一歇。”
“这些事情你作主就行。”杨臻想了想，舒老夫人好歹是官家女子出身，由她教导，岂不是比舒暖一个庶女要好得多？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我近日头晕目眩，实在无法见人，这些杂事可能要直接让老爷来安排了。”舒暖闭着眼睛说。
“怎么就这么严重？大夫怎么说？”
“多年劳心劳力，年纪大了撑不住罢了。”
“你还很年轻呢，何必说这种话？”杨臻说：“那你休息吧，这些事情我来安排。”
舒暖点点头，干脆不再说话，杨臻见了无趣，于是转身离去。舒暖几句话说得很简单，真要办起来其实好多事情要安排。
既然要请老夫人帮忙安排严儿的婚礼，那必然得要住下的，此外还有一应照顾她的下人也该有地方落脚。还有就是自己得递拜帖，亲自上门去请??这样一想的确颇多事情要做。
舒暖也不管他忙什么，舒宛眉算计她一生，现在还要她给舒宛眉的儿子操办婚礼？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小金是来给舒暖开挂的，所以每到舒暖冥想着感受灵气之时，他都会在旁帮一把，不是把周遭的灵气通通聚拢过来，就是从旁安抚她的精神，让她更容易入定，冥想的效果更高。
成果也是喜人的，大约在躺了一个多月以后，舒暖成功地感受到了灵气存在，并且用早就背熟的心法引导着灵气在周身走了一周天。
灵气通过身体的感觉非常好，舒暖只觉得自己犹如久旱的干裂土地，忽然得了天降甘霖。身体中从内到外都感觉到新生。
后遗症也有，每次运行完一周天，她的身体总会多少排出一些污垢。只是数量不多，只要维持每日沐浴就不怎么显眼。
只是除了污垢之外还有些不太好闻的味道，这让伺候她的丫头都忍不住有些嘀咕：夫人该不会真的病得很重吧？她身上都有味儿了。
48 ? 肆八、被继室的庶妹（四）
舒暖引气入体之后就是练气一层, 其他方面没什么，但耳聪目明是肯定的。外间的丫头窃窃私语，她自然也听见了，但是没打算管。毕竟这十几年来, 她上上下下各种仔细, 似乎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稍微放松一点。
杨臻自然也知道了那些丫头的低语，对舒暖身体不好这件事情更是有了印象。
于是他很自觉地没有再去打扰苏暖, 家里的事物暂且就交给了舒老夫人跟自己的女儿。
而在整个家都异常忙碌的同时, 舒暖第一次迎来了升阶。
这个世界的灵气稍嫌低微, 而且杨家又座落在比较繁华的地方，能这么快升阶还是因为仙府灵药的帮助。升阶后就是练气二层, 虽说没有移山倒海的本事，却可以跟凡间江湖高手一比。
灵气的运用只用于自身其实多种多样, 例如现在她已经耳聪目明，身轻如燕，并且可以控制周身冷暖。如果放在武侠世界, 应该拿个江湖前三不成问题。
不过这还不够, 她的目标是至少练到避谷的程度。
也就在她致力修炼, 杨家里外忙活的同时，亲事很快就到了。
杨臻在江南这一块经营了十数年，不管上级还是同僚都知道他出身清贵，家里不缺银钱（主要是舒家很有钱）, 不需要因为缺钱而做一些违背本心或者会惹麻烦的事情。所以这官当起来特别清爽简单。
现在他的独子成亲，自然也是江南地界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新闻。光是席面就开了八十桌，宾客之多一眼都看不完。
除了家里正堂之外, 周边大街小巷街边都架了棚子摆桌, 许多酒楼的厨子干脆就让请过来做帮手, 简易的厨房每隔两个街口都能看见，那盛况当真难得一见。
杨严成亲当日，杨臻还来请过舒暖去当高堂。舒暖想了想没推辞。杨严从六岁开始就是她在照顾，如今十二年过去，她经得起这一拜。
舒暖到的时候，杨臻已经落座，新人还没有来。
那座位的安排很有意思，杨臻坐在左边，他的右边有一张椅子空着，上面摆了舒婉眉的牌位，再过来的椅子才是舒暖的。
杨臻领着她到座位上，见舒暖不动，小声道：“严儿想念母亲了，今日他成亲，你就依他这一遭。”
“张氏也是这个说法？”张氏就是杨严的妻子，算是杨臻上司的女儿。
“张家没说什么，只是对严儿不忘生母感到欣慰，说严儿有孝心呢。”杨臻说：“张家女自然教养良好，不会因为拜个牌位觉得什么。”
舒暖点头没说什么，直接落做。生母也的确受得这一拜，只是杨严从小对自己的不敬她记在心里，等会儿还就偏偏要作妖。
到杨严跟张氏拜高堂的时候，杨严带着新人直接往上一拜完事，上首虽然放着三把椅子，但新人是朝正前方行礼，看上去就像是只对着杨臻跟苏宛眉的牌位下拜一样。
等杨严直起身来的时候，司仪正要喊新人对拜的时候，那牌位突然倒了。
众人面面相觑。
“想来是大夫人也非常感动，这是跟新人道好呢。”一旁的媒婆机灵的把话圆了回去，顺势把牌位扶起。
杨严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司仪又要开口。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牌位又倒了。
杨臻皱眉，特别看了一下舒暖，只见舒暖玉葱一样的手指端端正正放在膝盖上，的确一动也没动。
牌位就在他旁边，的确也没有什么异样。
他想了想，把牌位拿在手上说：“你母亲这是太高兴了，要不你们再行一礼就继续吧。”
于是杨严跟张氏两人又行了一礼。
接着司仪又要开口让新人对拜，此时杨臻手上牌位竟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正正好落在舒暖腿上。
这次杨臻很清楚没有其他人碰到牌位，一时间有些冷汗往外冒??这是宛眉显灵了？
只见宾客跟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舒暖身上，舒暖一脸诧异道：“莫不是姐姐在感谢我？姐姐当真不用如此，我既然嫁进杨家，教养儿女就是我该做的。无论严儿怎么想，我自她六岁开始就照顾他们兄妹俩，自认事无巨细，问心无愧，这只是份内之事，并没有想要谁念我的恩。”
说完，舒暖又把牌位摆正，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眼见吉时已经快要过去，媒人开口说：“话说生恩不及养恩，杨夫人自你兄妹还小的时候就照顾你们，现在你都要娶妻了，自然也当得你们一拜。要不新人就给杨夫人行个礼吧。”
张氏倒无所谓，杨家的继夫人声明极好，大家光看杨严跟杨慈两兄妹的状态，也知道这位继夫人内心并无藏奸。况且继夫人并无子嗣，杨家这些年来上上下下打理的无一不妥，张氏对这位继夫人也无恶感。
但杨严却很不乐意。
舒暖的确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但对他来说，舒暖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母亲已死的事实。母亲对这位“姨母”态度如何他心知肚明。即使姨母是母亲特别请回来照顾他的，他相信母亲也不会想要看见姨母取代自己的地位。
但满堂宾客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内心想法卑鄙，所以只得不甘不愿的低下了头，并且还开口道：“夫人对严儿多年尽心尽力，视若己出，如今成亲，严在此谢过夫人。”
舒暖微微一笑道：“不用这么见外，跟平时一样，喊我姨母就行。”
此话一出，宾客间顿时“嗡”的一声??不会吧？杨夫人嫁进来应该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杨公子竟然只喊她姨母？这是内心不认同她的意思？
杨臻跟杨严自然也听见宾客议论了，杨臻内心暗道不好。
舒暖跟两个儿女不够亲近，那是他跟舒老夫人有意为之。毕竟舒老夫人也不会愿意庶女取代嫡女的位置。
杨严对亲母的死极为悲痛，后来竟是把这情绪发泄到舒暖头上。杨臻自然发觉了，但又觉得这情绪有个出口，不把儿子憋坏就行，因此多年下来一直如此。杨严心情好了就喊舒暖姨母，心情不好就叫她继夫人。
总之没有出口过一次“母亲”。
杨严这下背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难道知道自己的行为欺负人吗？好歹读了那么多年舒，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舒暖任由他欺负，父亲跟姥姥都默许，他也就这样下去了。
结果现在这种场合，舒暖竟然脱口而出??
就在两人下不来台的时候，舒暖又说了：“瞧我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太想念姐姐了而已。”说完还很不好意思般的笑了一下。
杨臻给司仪使了眼色，于是大家就当没事那样继续下去了。
杨家的私事，就算晓得了又能怎样？没人会多管闲事，反正不过是议论一番的工夫罢了，不多久大家就忘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顺利，没有出其他的意外，只是舒暖一改以往内敛，恰到好处的周旋在夫人跟太太中间。
舒老夫人年纪大了，没有办法满场应酬，所以这个工作由舒暖来做也很适当。杨慈此时自然是去新房陪伴嫂嫂了。
舒暖没有趁机多说杨家的坏话，只是总会不小心带到自己在家里的处境。
“杨夫人恭喜，儿子成亲，以后也有靠了。”
“是啊，我十年多来兢兢业业，这下也算对得起姐姐的托付。这个姨母总算合格。”舒暖像是开心极了，说溜了嘴，然后又找补说：“他们都是好孩子，严儿成亲之后，很快就轮到慈儿了，到时我的心才算是真正定下来了呢。”
“这孩子都成亲了，你就不会舍不得？”这是有些意图找荏的。
“成不成亲的，不都是一样过日子吗？”舒暖说：“这责任我一背这们多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能早日完结，我才松口气呢。”像是随口一句，但听在耳里的夫人们谁又不是人精？
当年杨家的说法是：舒暖身体有碍无法有子，舒宛眉担忧妹妹以后无人依从，也担忧家里幼子无人照顾，所以才让庶妹百日里嫁进杨家。
但毕竟还是嫁得太急，几乎人人都怀疑舒暖是不是趁着嫡姐重病，跟姐夫有有了什么。尤其在婚期之前，本来就身体不好的杨老夫人也病逝了。
顶着母孝跟妻孝都非得把人娶进来，这中间没鬼才怪了。甚至后来传出舒暖无法有孕，都有人说是因为舒暖意图借子上位，没想到杨家两重孝，她只得把孩子流了，因此伤了身子才无法有孕。
总之当时的流言来势汹汹，其中颇有舒杨两家的手笔。杨臻的形象的确稍微受损，舒暖的名声却是彻底不能听了。
舒老夫人也不介意，毕竟当时舒家已经没有女儿等着出嫁。而且舒家的嫡女跟庶女有多分明也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杨家，他们的确不太乐意让杨臻背一个见色起意的名声，不过眼看杨老夫人就要去世，三年后起复人脉之外钱财也颇要紧，反正在家窝个三年，有什么传言大家也忘光了，因此杨家还是捏着鼻子配合了。
49 ? 肆九、被继室的庶妹（五）
当然杨家要妥协也是有条件的, 他们没忘记在传言当中给杨臻洗白。
于是最后传出的版本就是：
杨臻身为姐夫，因为妻子病重抑郁酗酒，此时舒暖穿着嫡姐的衣服投怀送抱，等杨臻发现以后已经迟了。他对于被算计的事情极为恼怒, 本来不打算认下亲事, 是苏宛眉体贴两家名声，所以特别请求丈夫, 这才有了杨家跟舒家的二度联姻。
总之在那场传言里头, 舒暖就是一个没有人伦的心机女子, 在长姐重病的时候勾引姐夫。甚至因此有孕，还以此逼着姐夫给自己一个名份。
嫡姐因此病情加重, 还要撑着病体给庶妹收拾烂摊子，最后觉得自己寿命不永, 干脆让丈夫娶了庶妹，这样丈夫名声无损，庶妹也可以帮着照顾孩子。
杨臻对妻子情深, 又恨舒暖导致妻子病情加重, 于是即使松口答应也没让她留下孩子。小产之后忙忙碌碌的又是丧礼又是婚礼, 舒暖因此身子受损无法有孕。
总之整个过程顺理成章，两家也从来没有否认过。城里的夫人太太好长一段时间都拿舒暖来教育小姑娘。但相处久了，舒暖的行为跟性子是藏不住的，而且也没人会特意跟杨家的夫人交恶, 这件事情才慢慢没人提了。
舒暖对那些传言自然是知道的，但两家人为了自己方便，踩着她方便所有人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她这次口头稍微澄清就足够那些夫人们自我脑补三百折子戏, 而且她只是想要给未来的行为埋个伏笔, 并没打算现在就把一切说出来。
就算说出来, 除了自己也没有人会在意。
一场婚礼就这样在所有人眼神乱飞当中结束了，而杨家跟舒家一无所知。毕竟这种根本不是证据的一点话头，疯了才会有人去问到两家人的脸前。
次日敬茶，没有外人在场，杨严则是完全不装了。他跟昨日一样，一个椅子给杨臻，一个椅子给牌位，舒暖的位置在牌位旁边一些。
并且杨严完全没有打算给舒暖敬茶的意思。
舒暖看着杨严跟张氏两人把茶递到牌位前放着，然后就要直接越过她去跟杨慈厮见，舒暖直接摔了杯子。
“当！”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平常安静的人忽然发火，那威力自然翻倍。
“我这是干什么？”舒暖说：“你不如问问你从小读圣贤书的儿子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姨母所指为何？请姨母明示，我一定改。”杨严面无表情地说。
以往他只要摆出这副样子，舒暖就会退让。一来是因为不想跟个失去母亲的孩子计较，二来就是舒暖自己其实也没有很想要这个继夫人的位置。
自己都不珍惜的位置，干嘛一定要人认同？
不过现在舒暖不这样想了。哪怕她不想要这个位置，这么多年来她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偷过懒。而且这个位置不是杨严的亲爹妈硬塞过来的吗？可着她一人发脾气是做什？
舒暖冷哂道：“我明日就去问问你的夫子，你对我的称呼可符合圣人之道??对了，杨大人家的公子，可能没人会说你什么，那我明日就上京告御状，我想一定有人会对我要说的事情感兴趣。”
杨严兄妹从小就知道姨母进门以后就被绝了生育可能，并且这件事情还是瞒着姨母的。姨母这么多年求子，所找的大夫无一不被家里收买。
他们曾经冷眼看着她的笑话，看着她求而不得，又必须得要讨好他们的模样。并且自我催眠姨母就是贪图杨家权势才甘愿嫁给姐夫……人品败坏，想到就恶心！
现在舒暖一脸找荏的模样，杨家三人都是心虚的，他们眼神互相对来对去，脸上都是疑惑跟震惊：难道她知道了？
舒暖现在已经是修者，小小的杨家可以任她来去。她之所以没走，纯粹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走，所以在一些事情上，她就打算速战速决。
“夫人何必这样生气？如果是因为我们没有跟你敬茶的话，我们现在补上就是了。”杨严最先回过神来，旁边的下人很麻利的给两人又递上了一杯新茶。
“不用你们的茶。”舒暖笑道：“本来我还想着晚点跟你们说，不过今日看见你对我的态度，我想我就现在说了。”
杨臻见舒暖的表情肆意，一点也没有以往那般柔顺隐忍，心中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夫人，严儿只是思念生母，行为是有些过了，但其实也可以体谅的……小孩子嘛，你跟他计较这干什么？”
“杨臻，你杨家当年让我一喝三年的绝子汤，喝得我此生无法有孕。你还记得吧？”舒暖没管杨臻的缓颊，直接问道。
“……夫人，这是谁跟你说的？我杨家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们不只做了，药材还是找我嫡母置办的。”舒暖说：“我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不但这样做，还早早跟他们兄妹俩说了，说我就是苏宛眉找来照顾他们的婆子，对吗？”
杨臻还想辩解两句，但张开口又觉得没有必要。舒暖个性是比较内敛隐忍的类型，今日能够出现这种情状，大概是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于是他说：“这都过去这样久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虽然杨家无法给你一个孩子，但严儿不会不管你的……”
“就他这副样子，你说他不会不管我？我担心他管多了，我哪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舒暖说：“老老实实说话，不然明日我就去京中吿杨严不孝。”
如果被告不孝，从此以后仕途断绝是最轻的，有功名的读书人如果被告不孝可能都有牢狱之灾，而且还会判得比平民百姓更重。
“你以为你出得了江南？”杨严听了以后，着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可以试试，看我掌了杨家十二年，有没有办法绕过你们父子俩离开江南。”舒暖说。
杨严跟杨臻沉默，他们不敢赌。光明正大或许不行，乔装改扮呢？或者干脆现在状纸已经在路上了？
“你要如何？”杨臻说。
“我要和离。你立刻跟我到衙门办出户，然后把我的嫁妆拉到我的庄子上。”舒暖说：“什么时候办好，我就什么时候让人把状子追回来。”
杨臻内心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如果不是状子已经在路上，她哪来那些底气？随着状子的，必然还有两兄妹对继母绝孕早已知情的证据，以及杨家对舒暖的算计。
哪怕最后不能真的判杨严不孝，这件事情闹上京城，杨家从此就无法在官场立足了，杨家两个儿女的名声则会臭穿地心。严儿已经娶妻，但慈儿大概只能进家庙。
“你要想好，今日我放你离去，来日杨家跟舒家都不会放过你。”杨臻说：“哪怕明面上不为难你，私底下多得是手段把你的财务通通骗光。”
“那你们也要想好，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捅死你再自杀，我自己是烂命一条，杨大人可有第二条命？”舒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一下茶几。
只见“轰”的一声，紫檀木的茶几就这样寸寸断碎。
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见鬼的目光看着舒暖，舒暖则是摆出以往那种矜持的、内敛的微笑说：“我自小就不受人注意，所以在七岁左右收留了一个婆子做我房里的嬷嬷……这一身功夫就是她教我的。”
这个婆子是真有其人，只是当初舒暖收留她，只是因为她能干好用，偏偏性子不好，到处得罪人，后来被别人害得几乎要被发卖了。
舒暖房里就缺一个有本事的人，人缘不好有什么要紧？她自己人缘也不好。
那个婆子年纪比较大了，如果被发卖大概也没有好去处。所以她只是尽心尽力的帮舒暖把屋子跟几个丫头管好，然后在前几年就病逝了。
她本来就很少见人，现在被安个武林高人的身份也不违和。
“何至于此？”杨臻面色都有些白了。
舒暖有这手本事，多年以来都没有显露，现在却发威了，那显然她查到的东西对杨家非常不利，让她毫不介意以命换命……本来还转过些阴暗念头的杨臻跟杨严顿时收敛好了自己的小心思。
“我也不稀罕你们的承认，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大消息。等我离开杨家的时候就会告诉你们。”舒暖说：“要是不知道，绝对会后悔的那种喔。”
说完，舒暖径直起身离去。
她在杨家那么多年，从来都守礼恭谨，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潇洒。而这也让杨家三人知道她的确有所倚仗。
“爹，您真的要跟姨母和离？”出声的是杨慈。
和离的事情一出，面临最大冲击的必然是她这个未嫁的姑娘。
因为性别的关系，她跟舒暖的相处比父兄都要多，但她对舒暖的敌意却是最大的。因为舒老夫人并不喜欢两个外孙偏向继母，而舒老夫人最能直接影响的，也是杨慈。
当年杨慈不过是个四岁多的小娃娃，年纪大一点说不定都会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不过有舒老夫人在，又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一直都会运用自己的影响力来让舒暖过得战战兢兢，包含舒暖生母当初怎样怀上舒暖的那些陈年往事，都让舒老夫人一样一样，时时重温。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对姨母有什么恭敬心思？
尤其舒老夫人为了贬低舒暖，每次私底下称呼舒暖的时候，都会用“那个不会下蛋的”来指代。
可要杨慈来说，真要让舒暖在哥哥成亲后不久就和离，那用过即扔的感觉就太重了。而且杨慈还没有议亲呢！哪怕杨慈成亲的对象不可能由舒暖决定，有一个嫡母经手各种礼仪也是姑娘本身的尊重。
“爹，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杨严没有理会妹妹，而是转头问杨臻。
“我了解她……她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杨臻说。
话音刚落，杨家三人都显得面色难看。面色更难看的是张氏。
刚刚新婚第一天，她就听见这个家的秘辛……虽说不想要继室生子大概是所有元配为了孩子未来的共同心愿，但两家人这样合谋，还是颇耸人听闻的。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被当事人查出来了，扬言鱼死网破！她怎么就这么倒楣，摊上这样一个多事的家庭？
杨臻想了想说：“好在你也娶妻了，管家的事情，让你媳妇儿直接接手吧。”
现在无论如何是不放心舒暖了。
杨慈听了以后说：“她和离了，那我怎么办？”
杨严说：“你担心什么，可以找姥姥出面啊，还有你嫂子认识的人也多，难道比不上她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人？”
张氏：新婚第一天，喜提任务。
杨慈想了想，虽然没有主母出面不太好，但舒暖怨气那样大，给她办自己也不放心。好在嫂嫂家也是官家，能介绍的后生必然也不会太差。
于是虽然不悦，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接着张氏给了小姑子见面礼，回房思索了一番，终究没有找丈夫询问，而是派人把刚刚听到的话回家跟父母转述。
虽说这看上去不过是磋磨庶女跟继妻，但杨家两兄妹的薄情让她有些心惊胆颤……虽说已经圆房，事情再无反悔可能，但无论如何得让家人有点心理准备。
杨家可能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家。
50 ? 五十、被继室的庶妹（六）
杨臻真心想要办什么事情那是可以非常快的。于是第二日, 杨臻跟舒暖就已经不在一个户头里了。
到了张氏三朝回门的时候，舒暖已经把自己的嫁妆通通运走，顺便还把自己得用的下人连同卖身契通通都打包，愣是一点自己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舒暖和离的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江南。对照着当初舒暖说过自己是“不被允许生孩子”, 还有现在杨严娶妻以后, 舒暖迅速和离，这杨家过河拆桥的嘴脸也太难看了……
杨臻却是有苦说不出……他都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 有必要整这一出吗？
在舒暖正式搬到庄子上以后, 杨臻带着杨严夫妻, 舒老夫人跟舒大老爷、舒二老爷等人开了一个会，地点就在杨家正堂。毕竟之前舒暖放过话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因为杨臻的行动太过迅速, 舒老夫人知道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连舒暖都已经搬走了。今日舒老夫人打算先敲打一下舒暖, 让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女人根本没有任性的本钱。
就算知道自己不能生又怎样？现在舒暖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讨好杨严跟杨臻吗？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和离，不止杨慈没出阁，舒家也有好几个孙女儿呢。
可惜她的打算是好的, 舒暖却没有打算接。她们等来的并不是舒暖, 而是一个送信的小厮。
那小厮给在场的所有人都递了信, 包含不在场的舒家大夫人跟舒家二夫人也另外送了，务必使这件事情让所有的人都深刻认知。
大家展开属于自己的信，所有的人都从面无表情到面色铁青。其中反应最大的当数杨臻跟舒老夫人。
“我的眉儿！”舒老夫人大哭一声，就晕了过去。
原来信中写了婚礼当日, 所有舒家帮忙挡酒的爷儿们，以及杨家两父子在宴席结束之后，都收到了来自舒暖的爱心醒酒汤。
醒酒汤在这种时候出现再适宜不过, 只是里头让舒暖加了仙府当中出品的好料, 服用之后, 其他功能不做影响，只是此生子嗣无望。
大家内心过了一下收到醒酒汤的人员：舒家所有的男丁，包含大老爷跟二老爷，还有杨家两父子通通都中了招。
很幸运的是女子因为不怎么喝酒，所以没有收到这份“照顾”。
杨臻气得发抖，嘴里说：“报官！我们去报官！这封信就是证据！”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信纸上的字迹由浓转淡，渐渐的变为一张白纸。原来是用特殊墨水写就的字阿──当然，同样是仙府出品。
舒暖说，舒老夫人不在意她的子嗣，那舒老夫人自然也不配有字嗣。可是她下不去手杀人，想来想去，舒家男丁也不需要子嗣了。
舒老夫人断人后嗣如此干脆，现在应该也能感同身受一二。
杨臻道貌岸然，糟蹋人家姑娘回来给自己带孩子理家，既然杨臻是为了孩子，那杨家的子嗣也别想要了。
至于杨慈……舒暖说，看在她当初年仅四岁，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她便抬手放她一马。
舒家第三代，包含未来命轨中的男主角舒晟现在都还没议亲，命轨当中舒暖下手的时候，女主角已经怀有舒晟的孩子，张氏腹中也有一个，两家还有点微弱希望，但现在当真是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也怪不得舒老夫人会晕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各种忙乱，舒家跟杨家两家人频繁请医问药，但所有大夫都说各位少爷的身体看上去是……天生不孕阿。
诊断结果一出来，两家上上下下都炸了。大家慌乱得要命，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去找舒暖算帐。等所有人接受了惨澹的现实，去找舒暖的时候才发现舒暖的庄子早就卖了。
不只庄子，包含土地、店铺、宅子……所有的动产通通都已经脱手，成交时间就在送信之后的十日之内。
至于那些下人，也早就放籍并且消失在城里，而舒暖本人更是早就鸿飞冥冥，一根头发也找不着了。
杨臻跟杨严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张氏确认了信上所说为真，杨严也的确失去生育能力以后，以杨家骗婚这个理由请府衙判决婚姻无效。
由于已经圆房，聘金拒不归还，作为张氏被骗婚的补偿。
张氏家里本来就是官家，张大人的官职比杨臻还高，张家的主张自然进行得很顺利，并且杨严无法生育这件事情也成了大多数人所知的新闻。
与杨严无法生育的新闻一起流传的，还有杨家这是遭了报应，舒暖当年的官司也被翻出来被人嚼了一次舌头，自然随之而起的，就是舒家也成为绯闻新宠。
杨家人丁稀少，杨臻这一支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但舒家可不是。
舒家大房嫡出庶出的第三代就有十多个，二房也不遑多让。这么多人，所有的男丁都无法生育，这几乎是整个江南近十年来最大的奇闻了。
顺理成章的，正在跟舒家议亲的袁家回绝了这门亲事。张家那是没办法，但袁家姑娘为什么要去跟一个注定不会有子嗣的男人过一辈子？
因此他们趁着张家状告杨家骗婚的东风，也顺势回了婚约。
两家人的脸面被扔在地上踩，他们倒是想要采取一些官样手段把舒暖揪出来弄死，可是没有证据阿。
无论两家人脉多广，想要告舒暖，首先得找得着人吧？
找不着人，证据也该要有吧？
你说舒暖对所有人下药？谁去买药？哪个药房？用了什么药？这药可真神奇，对身体毫发无伤，看上去只像是天生如此？
所有人都认为是舒家本身体质不行，舒家大姑娘遗传了这种体质，所以生下来的杨严自然也不能生。
一时之间舒家无论男女都乏人问津。
舒家也不是没有试着辟谣。问题是你要辟谣，至少舒暖得出现吧？现在两家人都说找不着舒暖，广大人民群众则认为舒暖早就死了，不然一个弱质女流，要怎样做到突然消失？
与此同时，杨家族老也上门了。他们要求过继嗣子。
当然杨臻拒绝了，他的理由是杨慈的身体没问题，他打算让杨慈招赘。舒家那边也遇到一样的问题，只是舒家族人上门之前，连嗣子的备选也都一起带上了。
舒老夫人愤怒无比，舒家最有钱的就是他们，那些族人跟狼一样盯着他们家，其实还不就是为了好处？于是她也给家里做了招赘的决定。
舒家两房，每房都选两个庶女出来招赘，生下孩子就交给嫡子抚养。外面的事情由嫡支主持……为什么不是嫡女？那当然是因为会答应招赘的男儿哪有什么好人家？稍微有点心气的男人都不会答应。
如果可以的话，舒老夫人还是希望自己的孙女可以过得平安一点。至于庶孙女……反正平常也不熟，在非常之时，也只能行非常之事。
而被所有人惦记的舒暖现在在哪里呢？
她其实没有走远。
住到庄子上以后，或许是因为周遭少人烟，灵气含量比较高，所以她升起阶来就更快了。或许也跟心境有关，她离开了杨家以后，只觉得灵台一清，压抑多年的情绪竟然舒朗起来。
灵台清明，又有仙府神药帮助，她就在入住庄子的第二天，迅速无比的升到了练气三层。
这离她升到二层只隔了四五日，能这么快自然是因为小金出了力。练气前三层的修炼也没别的，就是灵气积累跟心境通达。
舒暖的目标本就是达到第三层后可以避谷，之后升阶需要的除了灵力之外还有一些感悟，反正舒暖自己不强求，而小金也只能帮到这里。
升阶以后事情就简单了。
人之所以离不开社会，吃喝拉撒是最主要的。
现在舒暖不需要这些了，身上银钱不缺，天下间哪里不可去？
只是她还想要留一留，看看杨家跟舒家的下场，所以她直接在京城租了一间小院子住下了。
住下来以后她还不太安心，深怕自己被找上门来，本来还想看看仙府有什么宝贝可以帮忙隐藏踪迹，但检查过后她许多仙宝都需要大量的灵气驱动。
也就是说，仙府里头的确是有那些宝贝，但她太弱，用不了。
不过仙府里头却有一本“初级符箓”，很适合练气前期的初学者使用。于是舒暖就每天给自己拍一张隐匿符，然后大街小巷的将那些传闻推波助澜。
隐匿符并不是让人隐身，而是将使用此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每日上街都要遇上不少人，甚至还跟许多人搭过闲话，但每次转身离去以后，大家根本就不记得刚刚搭话的人到底是谁。因为那人存在感太低了，低到无法给人留下印象。
有了隐匿符以后她的生活就更自在了，她无需吃喝，只需要有个地方落脚，小院是跟中人租的，只要自己不被认出来，也不会有人追究租院的到底是谁。
就这样，她以悠闲的心情看着两家事情的发展，偶尔还负责扇风点火。
舒家打算每房找两个庶女招赘的事情她当然也知道了。
为了这个，她还特别去了舒家一趟。这么多年过去，舒老夫人依旧是那样的做派，用起庶出来，同样都是毫无情面可言。
51 ? 伍一、被继室的庶妹（七）
舒家几个庶出姑娘的现状跟舒暖想像的差不多……这时代能够答应招赘的会有什么好人家？况且舒家又会给他们安排什么好人家？
然而她们的命运不由自己, 跟舒暖当初也就差不多的模样。
“大姑娘，你又何必这样担心，哪怕要招赘，您也还没到年纪呢……”舒暖坐在湖边假山上, 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但我年纪是最大的, 祖母必然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这应该就是那位大姑娘了吧？舒月？
舒暖想了想舒家女子排行，庶长女应该就是大房的舒月。
“可别再哭了, 大姑娘, 被人看见了您可又得吃排头。”
“我也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再过两天我就没事了。”
接着就是一片静默。
舒暖看着脚下假山，她记得这假山里头有个小迷宫, 应该是当初在造景时无意间因为石块堆叠形成的，也只有那种小可怜或者下人丫头才会知道这种地方。
当初的她可是很喜欢来这里的。
“大姑娘, 其实事情也没那样糟，至少你总比当初暖姑奶奶好吧……”那丫头说：“现在人人都说暖姑奶奶不是失踪，其实是被杨家给害死了……”
“杨家想要害死人, 难道还会帮忙变卖嫁妆？”舒月说：“我倒不认为暖姑奶奶出事了, 我觉得她应该是真的逃出去了。”
“你看, 暖姑奶奶被坑成那样，最后不也逃出去了吗？银子在手，天下哪里去不得？”丫头说：“现在招赘都还没影的事儿，老夫人说不定都没想起您呢……现在最重要的可是大少爷的婚事。”
“说得也是, 大哥这下子可惨，袁家退了亲，其他人家也不想嫁进来, 可不得把祖母跟母亲给心疼坏了。”
“奴听说大少爷其实自己早就有相好的姑娘呢。”
“哪里听来的胡话？”舒月说：“当初袁家姑娘就是大哥说喜欢才去提的, 现在退亲的事情才多久呢？哪来的相好？”
“不是！听说那位相好就是大少爷原先喜欢的姑娘……只是那姑娘不是袁家大姑娘, 是袁大姑娘身边的丫头。”
“丫头？”
“是阿，苎儿昨天在夫人的窗根下听见的。”丫头说：“大少爷说反正现在没人要嫁给他，他现在只想跟自己喜爱的姑娘在一起，还说要让大夫人找个亲戚收养那姑娘呢。”
“这是想娶作正妻了？袁家也不拦？”
“有什么好拦？大夫人说让袁家自己收作义女，她不想出这个面儿。”
“那后来呢？”
“后来奴也不知道阿，苎儿怕被发现，已经爬远了。”
“你说我还能指望你什么阿？”
“你还能指望奴扶你回去呢！”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小姑娘从一个隐蔽的拐角闪身出了假山，然后边说边闹的愈走愈远。
舒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一跃就离开了舒家的院子。现在的她，拿来当成江湖上的先天高手大概也是可以的。
而杨家这边，杨严的心情也正抑郁着。
“哥哥，你就让外面那些人这样说我！”杨慈大发雷霆。
“你让我如何？”杨严自己也烦阿。
“他们说舒家有胎里带的病，女子不显，男子发病就会不孕。还说舒家出来的女子不利子嗣……他们这是在说母亲，你就不去跟他们争论一二？”杨慈说
“那舒家现在难道不是男子通通不孕？难道母亲生下的我不是也不孕了？”
“那都是舒暖搞的！就该把舒暖的真面目让大家都知道！”杨慈几乎要气哭，照这样下去，她可能只能当老姑娘。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是相看的时候了。
“没证据！而且把舒暖的事情说出去，你以为我们又能有什么好？”杨严说：“身上可能有病跟从小恶毒不孝你就选一个！”
“我恶毒什么了？药又不是我下的！姥姥都说了不能讲出去，我这不就是没讲出去吗？”
“药是我下的，所以你们是在怪我？”杨臻本来站在门外不想打扰他们，听到这里，忍不住就出声了。
“爹……”
“爹……”
“当初给她下药，的确是我自己的私心……”杨臻随意挥挥手，找张椅子坐下后说：“我希望生活简单一点，也不想去思索元配跟继室所出要是有了矛盾该怎么办。”
“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杨慈有点愧咎的说。
“也不只吧，毕竟当初你们姥姥也是这个意思。她自然更加不希望有继室所出分薄了你们的东西。”杨臻说：“那时我官场上正在紧要关头，也没有心思去管后宅。所以我一直觉得那样就很好，也省得被人钻空子……谁知道，舒暖知道以后，能恨成这个样子……”
“爹，张家那边……”杨严听完亲爹说的话以后，又想起了自己短短相处十日的妻子。
“张氏……已经在议亲了。”
“这么快的吗？”杨严失声问。
“现在议亲，等成亲都是一年后了，也没有很快。”杨臻说：“张家又怎会愁嫁？你就收收心吧。”
杨严低头不语。
张氏漂亮温柔，出身高贵，又能写会画，几乎满足了他所有对妻子的想像。可是因为他不能生，所以张家强硬的把她带走了。
他承认这些年来自己对舒暖的确不够好，但面上的尊敬总是有的……舒暖又凭什么为了出气毁掉他的一生？
杨臻又说：“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你们的事情自然也就有转机了。舒暖就是想要看见你们这副慌脚鸡的模样。”
一边说，一边又看着儿子：“愈是碰见大事，就愈得把心稳住。”
兄妹两肃手而立：“是。”
接着杨臻勉励了两人一番又离去了。有舒家比着，至少事情还没有很坏。听说最近舒家大少爷爱上了前未婚妻的一个丫头，袁家正打算要把那丫头认为义女。
舒家嫡长孙，本来可以娶正经小姐，现在竟然只能娶小姐跟前的丫头了！杨臻绝对不允许杨家也落到这个地步。
杨臻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先扭转舆论……那些坊间传言其实都是人们口传，真正的证据一个也没有。现在舒晟据说要娶个丫头……不管如何，只要那丫头能够有孕，这些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到时候大家就会觉得传言误人，明明只是只是几个舒家男丁不孕，却被传承了这样。只要舒家解套，杨家自然也就解套了……如果动作够快，张家那边也不是不能谈一谈。
能够跟张家成为姻亲，对杨家自然是有大好处，若非不得已，杨臻不想放弃这条路子。
想到就做，杨臻立刻去了舒家一趟。
“什么？让晟儿娶了那个丫头？”舒老夫人现在消息已经没有那样灵通了。毕竟在舒家两个大爷的眼里，就是舒老夫人作事不够干脆才招来了舒暖的报复。丫头的事情，还是这两天听下人说起才知道的。
“老夫人你听我说。”
“你说！我倒要看看杨大人能说出什么来！我们舒家虽然是商家，但这些年杨大人也没少拿过好处，现在你跟我说要让舒晟娶一个丫头！”舒老夫人气得拍桌子，然而舒大老爷二老爷却默不作声。
没办法，舒家现在名声很不好了，一个官家姐夫，无论如何不能丢掉的。
“舒家跟杨家会面临此等困境，说白了就是舒暖报复。”杨臻不紧不慢的说：“会流传如此，还不是因为舒家跟杨家男丁集体不孕？那如果舒家男丁没有不孕呢？”
“那传言自然就通通是假的了。”舒大老爷说。
“可是……晟儿的确也是？”这是舒二老爷。
“只要他娶的妻子有孕了，那谣言就不攻自破了。”杨臻说：“还能把第三代不孕的消息，说成是舒晟为了娶地位低下的妻子，故意买通人放出去的。”
“……这？晟儿不会愿意吧？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受这种糟蹋？”舒老夫人迟疑。
“舒晟要娶的不过是一个丫头，娶进来以后，要如何还不是我们一句话？”杨臻说：“当然，做出假孕的模样也是可以的……只是那么多人盯着舒家，我想那些大夫不见得愿意帮著作假……”
“其实晟儿要是不愿意，别让他知道就行了。一个丫头，能当大少夫人已经是万幸了，还敢声张怎的？”舒二老爷说：“从小养大的，跟我们也亲。只要找个亲近的族中子弟，岂不是比过继嗣子更好？”
“这……”舒大老爷对儿子多少有点爱护之心，这种往儿子头上戴帽子的行为，他还是不落忍。
“如果不是舒晟刚刚闹出这种事情，我也不会想出这种法子。”杨臻说：“如果你们担心晟儿怨你们，我们大可以安排那丫头婚前就……只要舒晟认为孩子是自己的，剩下的我们装不晓得就完了。”而且这样时间上也比较来得及。
舒老夫人左右看一看，她其实很心动。说是让庶女招赘，可是家里来了外人，这变数实在太大了，可是现在儿子们对她有怨，所以她也不打算发表意见。
“就这样吧，这也是为了舒家子嗣。”舒大老爷说：“如果可行，还能让那丫头多生几个。”只有自己的长子有后代，其实也是保证了大房在舒家的地位。
于是本来胶着的亲事，竟然就这样进行了下去。袁姑娘身边的丫头巧心被袁老爷跟袁夫人收为养女，从此改名袁巧心。然后她被打发到一个边角小院等着发嫁。
52 ? 伍二、被继室的庶妹（八）
杨家跟舒家的打算舒暖并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舒老夫人不会就这样罢休，接下来的手脚可能得动在舒晟要娶的丫头身上。
于是她躲在巧心的院子里，然后就有幸目睹了一场强人入室意图不轨──当然，她不会容许这件事情发生。
那位被袁家放进来的舒姓男子被舒暖打晕, 被吓坏的巧心从自己院子的小门冲到大街上, 就这样撞上了一位大半夜晚归的轿子。
那轿子看上去颇为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的, 巧心见到人以后, 心神一松, 自己也晕过去了。轿子上的公子无法，只得把人带走。
巧心远远跟着那轿子, 只见那轿子竟然进了江南布政使的府邸……这丫头的运道可真强。
次日袁家就起了波澜。
巧心的院子偏僻，还有小门临着后街, 照理说是不该给闺阁女儿住的，但巧心也不是家里正经小姐，对外有小门还方便舒晟时不时探望, 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结果今日一大早舒晟去找巧心的时候, 却发现那小门虚掩, 整院子的下人一个不见，走进了巧心闺房，只见里面晕着一个眼熟的青年。
这个青年是舒晟远房堂兄舒冒，因为家里条件不好, 在老家日日混厮混，二十大几了也没娶上妻子。最近说是想要学着做生意，竟然让家里长辈给接来住了一段, 可是现在为什么舒冒会出现在巧心的卧房？巧心呢？
又气又怒又担心的舒晟当下就闹了起来, 还说要报官。袁家老爷没办法, 最后只得把舒晟请进书房，说了这是舒家长辈的意思，想要跟舒冒借种。
院子里的下人自然是袁家调走的，巧心为何失踪他们不知道，但这件事情主要责任不在袁家。
舒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袁家，然后就在路上碰见了被两个侍女簇拥的巧心。
“巧心！”舒晟急急忙忙的冲了过去：“你没事吧？我都知道了，还好你没事！”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巧心吓了一跳，见是舒晟以后，脸上泛起又爱又恨的复杂脸色。
“你们舒家也太不要脸了……竟然想得出找人借种这种下作主意！”巧心压低了声音怒骂。
舒冒对于自己被选上成为借种人选可是非常骄傲的，毕竟这代表他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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