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8)
给前朝报仇,折磨自己是给前朝报仇,他做什么都是在给前朝报仇,却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手段有多无耻?这就是她敏和郡主看上的男人?简直噁心!
皇后给自己定下一个毫无权势的逍遥侯,无非就是给后族找一个退路,后族有父兄的兵权已经极盛,自己要是定个有野心的家族就太过了。皇后希望自己此生逍遥安乐,莫涉权势,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逍遥侯,要把整个国家给颠覆了……
其实都是自己的错。
当初知道他身分有暇,为何又要起那么点怜悯之心?
悔恨的心情充满了她的脑海,可是她已经提不起劲去跟那些人争辩。说什么复国?归根结底就是抢钱抢权抢女人。一群利欲薰心的前朝叛逆,没扯块遮羞布又要怎么理直气壮?
就在这个时候,她从小一直贴身戴着的平安木牌突然发出了莹莹光芒。从衣服里头透出的光晕把整个房间照得一亮。
这个平安牌是娘亲给她的,用的只是寻常木料,大一些的佛寺都能求到,但却是在她小时重病之时,一个游方僧人送上的。佩上这个平安牌以后她再也没有生过病,也因此娘亲让她贴身戴着不许拿下。
因为只是寻常东西,那些下人就没有抢走。不过现在的异象过于奇特,所以她勉力抬起僵硬的手把木牌拉出查看。
就在木牌从衣服中拉出来的同时,木牌竟直接化做了光点,直往她的额头一冲,然后她便觉得脑中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内深处钻动,接着受不了疼痛的她就这样晕倒在床。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亮。不过懵懂愤懑的小郡主此时眼神清透出世,昨日那平安牌化成的光点冲进识海的时候破了封印,属于敏康仙子的记忆已经完全复甦了。
敏康对比起现在的状况,再推测以后的走向,光想就知道这命数必然被那源玄仙君给动了手脚。赵厚对敏和郡主应该是喜爱的,偏偏这种喜爱中又掺杂着一种莫名的自傲跟自卑,自傲于的到敏和郡主的喜爱,又自卑于自己的出身。
每当面对敏和郡主时,因为自卑作祟,就更忍不住做妖发脾气给自己找存在感,那怕后来知道自己错了,又会因为自傲,对敏和郡主总低不下身段。
仙人下凡虽然封印记忆,但性格其实不会有太大改变,毕竟教育后天,性格先天。源玄仙君一开始会冲到自己面前来说自己是他的妻,现在又借着历劫之名肆意宣泄自己不可言说的想望也不出人意料。
可是既然你一开始就不守规矩,那就莫怪我掀摊子了!敏和郡主……不,敏康仙子阴阴的想着。
那木牌也不知道是哪位仙友给的,竟神机妙算至此,在她活不下去的时候,以仙力直接破开记忆封印,好歹给了她一条活路,否则被一世欺辱,从出生就开始算计,偏偏下凡还是自己亲口答应……等回归之后自己怕不是得留下心魔?
(小金:一开始是司命发现敏和郡主要病死了,下来发个平安牌保证你身体健康,后来当然是在下的功劳阿!)
41 ? 肆一、被有缘的仙女(三)
有了仙子记忆的敏和郡主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当然这具身体本身天赋也极好,毕竟天帝当初就说了不拦阻她重复飞升,那自然不会故意在体质上面卡她。
引气入体不过花了她两刻钟,接下来就是以一日升一阶的速度在进步, 到了第九日, 敏和郡主已经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距离筑基只差一个动念。
这九日她吃的饭菜也愈来愈少, 本来她就不是什么都吃, 馊掉的饭菜送到这里, 她宁可饿死也不入口。就这样饿了三日,下人担心真出了人命, 因此之后的饭菜或许会寒怆,但不致于有馊饭。
但自从她开始变得呆楞木讷以后, 那饭菜就更难以描述了,有时候只是两个冷掉的馒头,有时候只是一碗白饭, 到后来每顿只送些粗粮馍馍。
以前敏和郡主真饿得受不了会啃上两口, 到了练气三层以后她就彻底避谷。反正那一堆干硬的馍馍就这样堆在桌上, 也没人会去数她吃还没吃。
也正正好到了第九日,赵厚回来了。
他一回府就迫不亟待的往敏和郡主所在小院而去,他告诉自己会这样是因为仇恨,但事实上他的内心知道, 自己一边享受着伤害她的快感,一边其实又极喜爱她。
在那个捧高踩低的宫里,敏和郡主是他童年的第一道光, 也是他人生唯一的光。只是他要做的事情会把这束光给熄灭……
赵厚一边知觉着这鲜血淋漓的事实, 一边又想要把这束光彻底握在手心。就像一颗绝世明珠, 只有放在天边才会发光,但他宁可把那颗明珠摘下来,握在手里,塞进怀中,就算明珠不发光了,那也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明珠。
练气大圆满的体态自然不可能骨瘦如柴,但敏和郡主给自己施了障眼法,所以在所有人眼里,她依旧是那个瘦弱苍白的落魄贵女。
敏和郡主早就听见了赵厚的脚步声,她厌恶的蹙了蹙眉。如果不是想要借着筑基的天雷之力断掉赵厚造反的底气,她早就不想待在这个噁心的地方。
虽说觉醒了敏康仙子的记忆,但这一世十几年的成长也不是假的,敏康仙子不只一次在凡世行走,她从来也不会因为修者身分自视甚高,既然此世有了凡俗牵扯,因果自得清算完全才行。
“栀儿,你知道我这次出去做了什么吗?”敏和郡主面朝里躺在床上,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赵厚也无所谓,栀儿这种灰心丧气的模样才是正常的。
他轻柔的躺到敏和郡主身边,整个人环绕着栀景的小小身体──栀景正是敏和郡主的闺名──然后将嘴唇凑到敏和郡主耳边轻声说道:“我的人已经分批进了城,用的都是护国公的亲卫腰牌……你知道吗?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人觉察,岳父的亲卫腰牌真的好用,可见陛下对护国公府有多宠信,多信任了。你开心吗?”
敏和郡主干脆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很慌?是不是很想死?”赵厚又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国家因为你而灭亡。”
“就像你的国家,因为你父兄倒行逆施,引起民变而灭亡那般吗?”景和郡主冷冷的说。
“我父兄何时倒行逆施?”赵厚声音冷了下来。
“何时?你自己去市井问问,前朝过去没几年呢,谁不知道你父兄的那堆烂事?”敏和郡主说:“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之师吧?靠着卖身得来的一点权力,跟老鼠一样的偷摸进京,意图用刺客强人的方法夺得皇位,你到底是怎么有那么厚的脸皮把这一切说得理所当然?还真不亏了你的名字……”
还没说完,赵厚一把将敏和郡主整个人从床上提起,瘦弱的身体没有半点反抗,就跟个木偶一样,随他作为。
他逼着敏和郡主直视他的脸,那张美丽苍白的脸上看向他的眼神已经连怨恨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漠然的冷淡。看着敏和郡主冰冷的模样,赵厚突然觉得心慌,那种珍宝要离他远去的感觉如此明显,让他更急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
“我不许你这样看我!”赵厚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她扔回床上,然后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一边脱着,一边口中还说:“我们已经决定好了,等中秋那日就行动。趁着中秋那日所有羽林卫护送大臣跟诰命回府的时间差,潜入皇宫当中,劫持皇帝,然后假传你父勤王号令,将所有宫中侍卫通通诛杀。”
敏和郡主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父亲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谁会相信这件事情跟他无关呢?毕竟他的好女婿可是带头之人,那些叛军也是用他亲卫营的腰牌进的城。”
赵厚把自己上半身脱光,然后低下头看着敏和郡主:“不过我不会让他没了下场,你只要把我伺候好了,我就让你父母、你兄嫂、你小侄儿小侄女们得个全尸,你说好不好?”
一边说着这些诸心之言,他一边观察着敏和郡主的脸色。照理说再是心灰意冷的人,听到这些话也该跳起来骂他狼心狗肺才对。
可是没有,敏和郡主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跟个畜生没办法说话的样子。
赵厚心里更慌,紧接而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怒气……他的明珠想要离开他?他不许!
于是他伸手就朝敏和郡主的领口而去,女子还能在乎什么?他偏就要在这上面折辱她。
就在赵厚的手碰到敏和郡主衣领的那一瞬间,敏和起心动念,直接引来筑基天雷。天雷强度不高,毕竟敏康仙子之前早就迎过一次天雷的,心境上全无问题。
不过这种不高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一个筑基修士来说强度不高的天雷,完全可以把一个肉体凡胎给劈成焦碳。
然而赵厚毕竟是战神转世,他的第六感极灵,扑天灭地的惶恐跟危险感觉袭来,让他在那一刹那间弹射离开,然后那第一道天雷就没有劈到他身上。
可惜。敏和郡主想着。
没有劈到他,自然也不会把他算在一同度劫的行列,于是当赵厚连滚带爬的离开这个偏僻小院以后,所有仆婢都被引了出来,看着自家主子被天雷撵着从那小院一路火烧屁股的冲了出来。
筑基雷劫一共九道,听起来很多,其实劈完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
毕竟敏和郡主原本就自带仙人功德,之前又飞升过一次,这次是因公度劫,天道也没打算多为难她。
所以赵厚刚出了小院在外面站定,那天雷也就劈完了。
这在那些仆人眼中,就是天将旱雷要劈赵厚,赵厚一出院子那雷就停了。
环境所致,人们对天雷这种东西还是很敬畏的。府里都是前朝势力所属,大家对赵厚想做什么多少都有些知觉。
所有人看着那个被彻底劈烂的偏院正房,每个人都免不了面色苍白,冷汗涔涔──难道前朝气数当真已尽,主子现在是逆天而行?没看老天爷都拿雷劈他了?
赵厚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他瞪眼看着那被彻底劈烂的屋子,满脑子想着的是:栀景还在里面。
回过神来的赵厚连忙吩咐众人去搬开那些碎裂落下的横梁瓦片找人。
“哎呀,敏和郡主还在里面呢!”一个丫头悄声道:“也真倒楣,侯爷竟然刚好在她那……她身子那么弱,就算没被劈死,八成也……”
为什么大家没有怀疑那雷是要劈景和郡主的呢?很明显阿!之前景和郡主在那小院住那么久都没事,今天侯爷一来就被雷劈,那雷要劈谁还用说吗?
帮忙的家丁手上忙着,嘴里也不敢议论,毕竟赵厚就在他们旁边跟着搬石块,但那些一旁待命的丫头就忍不住了。
“侯爷……是因为对郡主不好所以才遭天谴的吗?”这是底层的丫头。
“胡扯,侯爷哪是因为这个?”这是知道一点内情,职位比较高的嬷嬷。
“嬷嬷知道什么?”
“这种事情也是能问的?小命不要了?”
不管下人如何窃窃私语,小院的救援一刻没停。可惜垮下来只要一瞬间,但搬开来救人就没那么容易。甚至因为九道天雷劈在逍遥侯府,宫里还来了人询问。
赵厚很想要直说让皇帝派人来帮忙,但他不敢让皇帝知道敏和郡主这两个月被他关在这个小院,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他也不敢说那落雷是冲着他来的。而且如果栀景真的死了,他还得想办法掩盖,毕竟要解释的东西太多……至少得掩盖到中秋。
搜救工作从下午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有把子力气的下人轮班工作,把那整个被劈烂的正院都清理出来,然后没有发现敏和郡主的尸体。
是的,就这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这让赵厚心存希望:或许栀景没死?她只是趁乱逃出去了。
虽然以栀景那时的身体状况,想要逃出去的可能很小,被劈得灰飞烟灭反而是最可能的解释……
栀景至死都恨我!
栀景瞧不起我!
栀景彻底离开我了!
赵厚不想相信,但是过去两天之后,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人只要一死,所有的不美好都会淡去,留下的印象会愈发美化,更何况敏和郡主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愧咎跟不舍占据了他的脑海,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自己有多爱敏和郡主──只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他的造.反.大.业也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前朝势力会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那是因为他是前朝皇子,末帝最小的一个儿子。那势力的主持者另有其人,与其说是赵厚找上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把赵厚拉出来当旗帜。
现在晴天降雷,留在逍遥侯府里的人马很快就把落雷的消息传了出去,这让幕后之人升起了退缩之心。天意不可违,况且哪怕是那幕后之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末帝对得起天下百姓。
42 ? 肆二、被有缘的仙女(四)
赵厚因为前朝势力的退缩焦头烂额, 如果之前他还有那么点退路,在敏和郡主消失以后就没有了。
而被他惦念的敏和郡主此时正在装神弄鬼。
敏和郡主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已经娶妻,最近父兄出外巡边, 京中护国公府上就只剩下母亲跟嫂嫂。
只是母亲跟皇后两人都卧病, 所以嫂嫂也没有什么时间出来找她,谁知道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呢, 就能发生这些变故?
敏和郡主首先就是弄个入梦术给自家母亲跟皇后姑母。
一连十日, 皇后跟护国公夫人梦见敏和郡主发现赵厚偷偷将前朝兵马偷运进京, 窝藏于乞丐窝、老城区当中,有部分兵马甚至被以借调的名义, 拿着护国公的亲卫腰牌,被塞进京城巡防卫里。
除此之外, 还有京里两处镖行、车马行窝藏了大量兵壮,另外还有许多就驻扎在城外的山坳里。山坳那里兵马器械比较多,共有六千之数, 混入京城的数数大概也有三千人。
这数量看上去有些少, 但赵厚打算趁着中秋宴结束后, 假冒护国公亲卫,以护送贺礼违名混入皇宫,挟持皇帝之后再用护国公亲卫的身分,以勤王名义让城防军冲击宫门。
此时宫里护卫必然以为宫门之外就是叛军, 等双方冲杀一阵都死差不多了,再把城门打开,城外潜藏的六千兵马便可趁此入城, 控制住皇宫。
京中护卫兵力号称五万, 但扣掉巡防、轮值的, 若有突发状况,可以反应过来的顶多两万多点,加上前阵子护国公巡边又带走了两万,如果出其不意,很有可能真的能够成功。
敏和郡主发现赵厚阴谋,立刻就吵闹开了,然后竟被赵厚谋害,梦中显示敏和郡主现在已经尸骨无存,赵厚只需将消息瞒过中秋,届时也不怕让人知道了。
一开始做了这个梦,哪怕无比真实,她们也将信将疑,但连续做了几天,细节还愈来愈多,愈来愈清楚,皇后跟护国公夫人坐不住了。
事涉女儿,护国公夫人直接冲进宫里,秉退左右,跟皇后说了自己的梦境。没想到等她说完之后,皇后面色苍白,连忙去请了皇帝。
一听妻子跟护国公夫人都做了这个梦,皇帝也不得不严阵以待,因此第一件事情就是试探敏和郡主现在是否还在逍遥侯府。
前几天逍遥侯才传了消息说敏和郡主风寒,根据梦中显示,敏和郡主应该已死?皇帝不由得想起前几日的晴天旱雷……不知道跟敏和之死有没有关系?
护国公夫人本来是存着万一希望的心来找皇后,没想到事情发展会是如此,惊怒冲击之下身体就受不了了,当场晕了过去。
于是顺理成章的,护国公夫人跟儿媳妇都留在了宫里。与此同时,皇帝也请人传话逍遥侯府,让敏和郡主进宫侍疾,顺便还派了皇后身边的宫女带着太医上门。
赵厚……赵厚焦头烂额。
毕竟皇后身边的人,不可能不认识敏和郡主阿!
“夫人,宫里来人了。”当皇后身边的丫头到时,就被直接带进了正院:“青桥姑娘,郡主这几日都不愿见人……因为她脸上生了红点子,要是待会儿郡主脾气比较大些,您也别介意。”
“姑娘说笑了,我们做人奴婢的,哪有跟主子介怀的道理?”青桥微笑着说。
接着青桥就见到了一个免上蒙着纱布,看上去暴躁无比的郡主。
“青桥姐姐,你怎么来了?”郡主看着青桥问。
“主子说护国公夫人去探望她的时候晕了,想着也不晓得郡主的病有没有好些,如果没好,就让王太医看看,如果不大碍事,就接进宫,护国公夫人可是想您得紧。”青桥说。
“别!我现在可不想见人!你别过来!”郡主拉起床帘开始耍赖。
“郡主,不管如何总该让太医看看……”
“我这要是染了人怎么是好?不过大夫说了我只是有些个过敏,过阵子就好的!”郡主的声音闷闷的从床上传来。
“要不……您把手伸出来,让王太医瞧瞧?”青桥说。
“……我现在不好看,你帮我跟皇后娘娘请罪吧,反正我还不能入宫的。”
“不入宫,主子岂会不顾您的玉体安危?”青桥说:“您就把手伸出来,让奴回去也有话可回阿。”
床内没说话,不过一截皓腕倒是从床帘缝隙当中伸了出来:“我这断断续续的都一个多月了……王太医您倒是帮我看看。”
王太医立刻上前把脉,思索半响,然后说:“这可能是误触了花粉……最近郡主可有用过什么新鲜东西?”
“没有阿,哪有什么新鲜东西?”
“郡主您忘了,一个多月前,侯爷给您带来了洋人的脂粉……您还说好用方便的。”一旁的丫头说:“也不晓得是不是那脂粉的关系?”
王太医听了,就让人把那脂粉给拿来。然后闻一闻,尝一尝,还挑了一些粉末和水化开,观察半天以后说:“这里头应是加了向阳花的花粉……可能是郡主对向阳花的花粉过敏,以后莫用了,观察几天看看,说不定自己就好了。”
说完以后,王太医又开了个方子,让人熬药就告辞了。
青桥却没有随着王太医离去,只是靠近床边说:“郡主,您这样定是不能入宫了,有没有什么要奴帮你带的话?”
“青桥姐姐,我娘她病得重吗?还有姑母身体怎么样了?”
“主子就是最近身体有些虚弱,太医说是前些年累着了,太子殿下大婚以后,心神放松,所以骤然就病倒了。”青桥说:“仔仔细细养她两三个月也就好了,郡主不用担心。”
“那我娘呢?”
“护国公夫人就是担心夫君跟儿子,有点心情不好,又太久没走动,气血虚弱。”青桥说:“郡主您啥也不用想,把身体养好,中秋的时候入宫都能一起看见的。”毕竟离中秋也就半了月了。
“好的,你帮我跟姑母还有娘亲问好。”郡主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大概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青桥说:“没问题,奴一定转达的。那奴先告退了。”
“青桥姐姐慢走。”接着又说:“如茵,给青桥个荷包。”
青桥走了两步,状似无意的问:“咦,如芳怎么不见?”
“如芳年纪到了,说是看上了侯府的侍卫,我想着她跟我一场,就放她出去做正头娘子了。”
“郡主还是这么怜惜人呢。”青桥笑了笑,看向如茵说:“以前没见过你,是新上来的吗?”
“奴原本是茶房的二等,后来如芳姐姐待嫁,我就被提上来了。”如茵说:“这两天如菲姐姐都在如芳姐姐那儿呢,早知道是青桥姑娘来,真该让两位姐姐回来跟您见见。”
“这有什么的?如芳能有个好前程,我只有为她开心的。”青桥笑笑,很快就离开了。
等回到了宫中,青桥急忙跑去面见皇后。她把见了敏和郡主以后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眼中似有水光:“娘娘,现在侯府里头的那个,绝对不是敏和郡主。”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皇后道。
“娘娘应该还记得奴跟郡主跟前的如芳其实是亲姐妹……当年我们姐妹俩一起被还是成王妃的主子买走,又被如芳又被送去郡主那儿……”青桥道。
“我记得的,那时候先帝刚刚攻入京城没多久,四处都乱糟糟的,嫂嫂那时一个人顾着两个孩子,又担心买人会混了背景复杂的,所以府里的人一直不太够……”
“奴跟如芳两人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姐妹两个相依为命,好在主子娘娘心好,当初把我们买下。”青桥说:“奴那时已经六岁了,从小就见着亲爹不着调,早就在被主子买下以后,就跟妹妹约好了此生不嫁人……不然奴也不可能都已经二十五了还留在主子身边……”
“我竟忘了这事儿……”皇后一听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你见到的那位敏和郡主,却说如芳在备嫁?”
“是阿!哪怕如芳真的改了主意,亲妹妹备嫁,哪有不告诉我的?以往如芳每个月都会出来跟我见一见,可是我也两个月没见她了!”青桥愈说愈急,此时眼眶中已经泛了泪花:“还有如菲……她说如菲陪着如芳呢。可是如果如芳备嫁是假的,那如菲又去了哪儿?”
皇后说:“你可有看见其他眼熟的姐妹吗?”
“没有,整个正房都是生面孔,而且郡主把手伸出来给王太医把卖得时候,奴记得清清楚楚,郡主大拇指第二指节上原本有个小小的疤痕,也没见着……”
皇后一听顿时坐不住了……侄女不见了,连伺候她的人也不见了……赵厚这是想要干什么?
“赵厚……他好大的胆子!”皇后怒道:“去跟陛下说!现在就去!赵厚吃了熊心豹子胆,以为只要没有证据我们就拿他没法子吗?”
皇帝听见皇后传的话,立刻派了宫卫把逍遥侯府团团围住,然后把那个假扮敏和郡主的女子拉了出来。接着以谋害郡主的罪名将赵厚直接下了天牢。
至于皇后梦中那些被混入各地的人马也趁此时通通拉出来拿下了。
43 ? 肆三、被有缘的仙女(五)
皇后因为接连梦了几日, 所以对那些人潜伏的地方如数家珍,陛下干脆趁着捉拿赵厚的机会把所有人连锅端了,以免那些人发现风向不对又悄悄跑走。
那些人果然跟皇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混入的地方也都相同。等牵扯了整个京城的大活动落幕以后, 死牢里头数来数去, 果然有近三千人。
而且这三千人当中,竟然还混了一个本来打算逃跑, 结果逃跑途中落入护城河的前朝大总管刘瑽。
一个末代皇朝, 除了外戚权臣之外, 少不了把持朝政的宦官。而刘瑽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他在十六岁的时候被末帝提拔,五年内就成为内庭第一人, 刘瑽天资聪颖,几有过目不忘之能, 末帝知道了以后,找了先生教导他读书识字,最后甚至让刘瑽代他批改奏折。
当年前朝城破之时, 刘瑽不过四十来岁, 现在二十年过去, 想不到刘瑽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打算帮前朝复辟!这次能抓到他,着实运气不错!
其实哪是什么运气不错?不过是敏和郡主隐在暗中默默帮助而已。刘瑽的确就是煽动赵厚的那人,甭管末帝怎样不干人事, 对刘瑽来说,末帝就是他的人生导师,此生伯乐。
末帝殉国之前都还不忘让他从密道逃走, 可见这对主仆的确是有一点真感情的。
彼时刘瑽手握大权, 让末帝送出皇城以后, 自然也晓得要如何最大限度的保留实力。当他得到赵厚被养在宫中的消息时,他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先是安排几个人去接触年纪尚小的赵厚,潜移默化的引导他想要复国的念头,然后在这中间又不忘记在外面累积资本,招兵买马。
刘瑽的确是个天纵之才,二十年的时间,他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凭着精准的眼光,他在最快的时间成为新朝的首富。
那些经商得来的资财虽然没有办法拉起几十万人,但养上几万还是有的。
中秋那日如果赵厚的计划成功,接下来就会有后续几万的兵马往京师而来,帮他稳固住取巧而来的王位。
只要拖过前面一段日子,让所有人把焦点放在巡边在外的护国公父子,对内再以惨酷高压之法把那些意图反抗之人的心气抹消,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很快就能真正的成为皇宫的主人。
护国公父子哪怕回过味来,想要冲进皇城给陛下报仇也来不及了。他那时已经被盯在耻辱柱上,所有想要勤王的势力都会自动先找他们开刀。等所有势力都死得差不多,刘瑽预备的那几万人就会非常有用了。
显然,在时光没有回溯的命轨当中,刘瑽跟赵厚的安排很成功。
但谁叫现在敏和郡主已经成为修者了呢?自叹倒楣吧。
抓到留瑽这条大鱼,皇帝极为高兴。这二十年来各地陆续有一些小小的动乱,但刘瑽太聪明也太狡猾,各地官员总是抓不着他的尾巴。现在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不得不说果然新朝是天命之所系。
因为刘瑽落网,朝野上下被迫立刻投入到没日没夜的忙碌当中,京中抓到的那三千人还好,直接打散了送去修河堤。天南海北各地都分一点,很快也没几个人了。
躲在山坳中的六千人倒是抵抗了。但引起了陛下注意,区区六千人又够干什么的?最后那六千人死了快要一千就投降,皇帝把他们通通发为边关役夫,修城墙去。
剩下的几个据点,刘瑽在天牢刑讯之时还不想吐口,可惜敏和郡主一直盯着他呢。他不受控制的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遗漏都没有,连没问他的都自己说得清清楚楚。
负责盘问的几个官员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异状,刘瑽在自白时的表情跟说的话非常割裂,那模样就像是“嘴巴自己有想法,我又能有什么法子?”的具现化。
敏和郡主深藏功与名,筑基以后自然能够掐几个法诀,真言咒对修者不见得管用,凡人却毫无抵抗之力。
因为这一件震动朝堂的大案,中秋宴也被取消了。所有官员加班加点的忙碌着,等一切尘埃落定,逍遥侯的处置也下来了:陛下没有杀他,只是判他终生囚禁于死牢之中。
敏和郡主的去向也被问出来了。赵厚不想说,但逍遥侯府里头是有下人的,那天落雷声势浩大,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能说一两句。
如芳如菲也找着了,以前郡主跟前得力的姑娘,被铐上了铁链锁在侯府的角落刷恭桶。
她们只知道那日郡主偷听了侯爷的谈话,然后冲进去找了王爷对质,接着他们立刻被侯府的家丁绑了扔到这里,郡主如何她们一点也不晓得。
至于郡主那两个月过得日子……皇后愈听愈是咬牙切齿,护国侯夫人则是昏过去数次……
总之等一切都处理清楚,护国公父子也回到京师时,已经是年节前后。
所有人都已经接受敏和郡主被赵厚悄悄害死的说法了。虽然他们也很希望敏和郡主是自己逃走的……但赵厚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更合理些。不然敏和郡主为什么不回家呢?
除夕那日,所有跟敏和郡主有关的人都梦到了敏和郡主。敏和在梦中跟他们拜别,并且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颗丹药。
丹药的功能就是让身体沈疴尽去,让身体恢复到现在年龄可以达到的最健康的水准。
然后所有人醒来以后,都发现手上握着一个玉瓶,里面就放着那一颗属于自己的丹药。
得到丹药的人包含了皇帝、皇后、太子,护国公夫妻,护国公世子夫妻。
而其中,皇帝比其他人多得了一颗。
他们自然难受无比。能以托梦来传递讯息与物品,可见敏和郡主凶多吉少。梦中敏和郡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们微笑,一再反覆说自己被天雷接引,现在过得很好。
在确认所有人都吞下了属于自己的丹药以后,敏和郡主这才安心的放下了此生因果。在离开以前,她决心要去见一见赵厚。
赵厚可是源玄仙君投胎,凭着此人自说自话的程度,说不定就在那漫长的囚禁生涯中从自我脑补到自渡情劫……这种事情,敏和郡主怎么能容许呢?别说什么域外天魔,大不了此生自己加修剑道!
于是赵厚在死牢里头度过的第一个初一,他见到了全身发着光晕,身影有些半透明的敏和郡主穿墙而来。
敏和:为了装神弄鬼,老娘也是很用心了。
“栀景!栀景你来看我了!”赵厚激动的看着敏和郡主。
敏和郡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栀景,是我对不起你,但谁叫我是前朝血脉呢?”赵厚一脸隐忍,眼眶泛红的说:“这是我出生起就背负的使命……我是真的爱你的。但……”
“我来,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噁心。”敏和郡主说。
“栀景?”赵厚有些楞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前朝血脉?”敏和郡主说:“就那个破落王朝,除了你这前朝血脉,全天下没有人期待。”
赵厚抿唇:“栀景,即使我成事,我也不对伤你的……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
敏和郡主说:“是吗?可是我待在你身边一刻都恶心……你是不是觉得我被天雷劈死了?”
赵厚抬起头……难道……
“让你失望了,我只是修炼有成,天雷洗炼之后,羽化登仙了。”敏和郡主说:“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这么快反应过来?你以为你的军队为什么那样不堪一击?”
“是你?”赵厚不可置信的说:“如果你真是仙人,为何还要插手王朝更替?”
“那当然是因为……”敏和郡主笑道:“前朝龙脉早断,我又厌恶你,当然顺手就帮一把啰。”
赵厚将信将疑:“你是不是骗我的?我只是被关得傻了……都有了幻觉……”
“一个人长期被单独关着,的确很容易疯。不过看在以往情份之上,我特别来帮你一把。”
敏和郡主一边说,一边弹出一点灵光:“无论你碰到什么事,都绝不会疯。你会清清醒醒的享受这样的生活,直到你老死。”
赵厚感受到一阵沁凉浸润了他整个身体,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内心已经信了。
“栀景……你带我走吧……你可以做到的,对吗?”赵厚决定努力一把:“我们远离这些人,我还是你的赵哥哥,你还是我的栀儿。什么新朝前朝,我们都别管了,行吗?”
“呸。”敏和郡主说:“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赵厚眼神受伤的看着敏和郡主,似乎是不能理解原本温柔的妻子为何变成这样。
“你只要记住,我不会爱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敏和郡主说:“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我都不可能爱你。不管你是什么身分,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或许是因为出自源玄仙君的本能,敏和郡主此话说出口,赵厚突然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痛苦充塞心间……他觉得自己失去的不只是现在的一切……好像有什么更可怕、更糟糕的东西发生了。
“你我曾经有甜蜜的日子,但那只是因为你的诡计与欺骗。”敏和继续说:“真实的你,就是这样令人恶心!你可以伪装成任何人,但真实的你,我永远不爱。”
赵厚被这看上去没什么的话打击得痛不欲生。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一种发自灵魂的哭号响彻脑海。
这种冲击不是凡人之躯可以承受的,于是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见赵厚昏了过去,敏和郡主又查探了一下他的神魂……很好,果然极其不稳。
不过下凡度劫的仙人如果凡体未死是不可能归位的,敏和为了这个,又在他身上打了保护咒。这个咒语能够护祐他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44 ? 肆四、被有缘的仙女(六)完
一切都处理完以后, 敏和郡主就离开了。既然已经可以避谷,那自然是得找个地方好生修炼。
还未下凡之前她以酒入道,其实就是以人心入道。她的酒揉杂了红尘悲欢,仙酒之所以可以成为仙酒, 就是因为喝下之后可以增加仙人感悟。
不过这次敏和打算找一个武器。
源玄仙君是剑修, 她看到剑就讨厌,于是她选择了长刀。一开始她找个隐蔽之地, 勤勤恳垦的每日挥刀, 感悟道心, 等刀挥得差不多了,她就扮作侠客四处游走。
人世间没有什么可以伤到她, 但她要借着这个大千世界感悟刀意。她修炼起来本来就快,不过三十年时间, 她竟凭着手中长刀练到了飞升。
等她重新回到仙界的时候,源玄仙君还没回来,看样子是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呢。
以力飞升的仙人战斗力本来就比较强, 况且敏和是二次飞升?天帝给了她再度选择职位的机会, 于是她成为了一名仙将。
一开始的职位高低自然是看她实力来排的, 所以她的起始职位比源玄仙君还要高一些……毕竟源玄仙君没有二次飞升的机缘。
她到职之后,新择了洞府。然后躲在洞府里头巩固修为。没过到二十日,源玄仙君凡体终于撑不下去,真正的寿终而亡。
回到仙界的源玄仙君并没有升阶的模样, 反而是整个人看上去更虚弱了。看来他并没有成功度过情劫。
大家想起早一步回来敏和仙子,八卦点的都忍不住去扒拉司命神君的命册。
“劫已度完,大家要看倒是没什么, 只要是两位仙友计较, 本君也不会替尔等隐瞒。”司命神君说。
谁怕怪罪阿?法不责众好吧?
“等等, 神君,您这样安排两人的命数也太过了,天帝亲口说不阻碍敏康仙子重复飞升,结果你竟然安排她体弱被囚?”一个仙君意外的开口。
“被囚?”本君只安排她两的身分对立而已……
“被囚之前,两人姻缘竟然完全是骗局?”另一个仙子说:“这种情况之下,哪个傻缺的女子会对他有情?有机会不捅死他才怪!”
“骗局?”本君没有安排骗局阿?
听着众仙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司命神君一把拿过命册番看起来。已经发生过的命册自然显现,源玄仙君下的障眼法便也失了效。
司命神君面色难看的看着原本的命数,以及敏和郡主意外觉醒前世记忆开始修炼,导致被安排的命数作废……简直好险!哪怕身为司命,也不能随意更改王朝更替!如果命数按照原本设定,那尚有气数的王朝就会被生生斩断,这其中因果冤孽会算到谁的头上?
源玄仙君逃不了,难道身为司命神君就能幸免?
“源玄仙君很有想法阿。”神君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然后把那日的情况跟众仙说明。揹锅这种事情,交情好的小揹一下就算了,大锅还是自己端着吧。
“我就说呢,那朝代看起来气数未尽,我还以为神君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呢……”这是恍然大悟的。
“源玄仙君这是算计了神君跟敏康仙子吧?”这是敏锐些的:“敏康仙子助他度劫,他竟擅自添加命数?”还以为你是个出水白莲呢……结果就这?
“敏康仙子必然留了后手,否则怎会这样刚好就觉醒了记忆?”
“还好留了后手,不然凡间冤孽戾气冲天,原本的皇帝被逼致死,仙界也不得安生。”改朝换代一向要死好多人阿!
“怪不得源玄仙君这副模样呢,敏康仙子本来就看不上他,现在被这般算计,海枯石烂都不可能跟他有什么情感上的交集了。”
“这不活该吗?”
“那他这样,天帝还要怎么用他斩杀域外天魔?”
“你们忘了敏康……敏和仙子这次是以什么身分飞升的?”
“刀修?”
“刀气强横,我看不见得会比玄源仙君差。”
“敏和仙子真令人神往,女仙就该有这般魄力!”
撇下司命殿中的喧闹,司命神君沉着脸退了出来。
他跟源玄仙君因为在凡间出自同一个宗门所以有了些许香火情,两人之间因为多了个话题而看上去像是朋友。没想到源玄仙君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坑他……如果真被谋算成了,天道反噬跟心魔侵身可不是开玩笑的。
源玄,你好得很,菜鸟仙君竟敢挑衅老祖宗?(出自同一个宗门,按照凡间规矩来算,司命神君的确可以自称一声老祖了。)
回归仙界的源玄却不晓得还有人会无聊到去翻阅早已无用的命册。更没想到当初自己做的手脚已经公诸于众,他只是对于自己情劫的情况感到忧虑无比。
下凡一遭,他不但没有半点超脱,反而愈陷愈深了。
一开始会对敏康仙子动心,只是因为远远的看见她在采集红尘烟气作为酿酒材料。那股超脱又静谧的美让他一见钟情。
本来一见钟情也没什么,坏就坏在这一见钟情直接引动了情劫。
源玄从还是凡人之时就自傲无比,一个小仙引得他身陷麻烦,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而且他经过各种途径意图探寻敏康对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她对自己连印象都不深。
骄傲的源玄仙君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而且凭什么动心的会是自己呢?自己动心了,凭什么敏康又一点都没看见他呢?难道他不够优秀吗?
敏康:……?(一个刚刚上来没几千年的菜鸟,我应该要怎样看见你)
只是骄傲不允许源玄做出追求之类的举动,于是他直接去找了天帝,说自己修为有异,是因为动了情劫,并且希望天帝把敏康许配给他。
当然这不可能。
天帝说是个“帝”,但祂跟凡间帝王却不一样,那怕是凡间帝王,也不会随意把一个臣子许配给另一个臣子。总之,源玄仙君对天界似乎有那么点误解……正确来说,所有仙跟神在地位上,其实都是平等的。
于是天帝只好说让他去找敏康仙子,看人家愿不愿意帮他度劫。
源玄听了天帝的建议,一脸平静的退了,天帝也没放在心上。度劫的基本操作就是先找到应劫之人,两人说好以后,一起去司命殿商量个合适的法子,凡人一辈子,不用三个月就完了。
没想到源玄不知道怎么理解的,竟然直接跑去对方洞府宣布要娶人为妻……
天帝当时颇为头痛,于是尝试着让事情回归正轨。为了消弥敏康仙子的恶感,还让出了不少利益。结果大家都能安稳度过的事情,到源玄这里不知为何就显得特别艰难……
度劫失败,要不就是重新度一次,要不就是苦练心境。双向奔赴的确比较容易度过情劫,但也没说单恋不算阿?
现在源玄摊上大事了。司命神君告他擅自涂改命册,险些造成凡间皇权不正常交替。窃取国运因果极大,如果真的让他办成了,说不定还要拿人家国家剩余的龙气来修炼……
因果过大,他自己担待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扯司命殿下水。司命殿里头可不是只有一个司命神君!
天帝有些头疼。
当初会愿意和稀泥就是因为域外天魔来袭之期已近,不过现在有敏康仙子转生的敏和仙子在……其实,或许,可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于是源玄仙君还在体会自己被敏和背叛、嫌弃等等各种苦楚,甚至没来得及去考虑自己修为的事情时,天君卫就已经到了他的洞府。
罪名也是现成的,洋洋洒洒有许多。天君罚他镇守域外千年。
所谓镇守域外的意思就是跑去最最最前线。
域外跟天界其实不在一个空间,而域外天魔入侵的意思就是那些天魔冲破了空间壁垒,入侵了天界空间。
而镇守域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孤身跑去天魔那边的空间,在天魔入侵天界之前先行绞杀。
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双方面的难度就已经不是一个程度的了。更何况源玄仙君现在又面临了修为倒退,心境起伏的处境?
总之这千年,源玄仙君有没有命回来都是未知数。
至于源玄仙君留下的空缺……敏和仙子不是正好可以补上吗?
+++
千年之后。
如今敏和仙子已经是敏和神女。她以抵抗域外天魔的功绩升了战神,跟其他几位战神一起在战神殿轮值。
今日刚好有一件事情需要她来交接,流放千年之久的源玄仙君终于刑满得归。
敏和神女启动了传送阵法,把源玄仙君送回仙界。只见传送阵光芒一闪,阵心立刻出现了源玄仙君的身影。
“敏和?你是来接我的?”源玄仙君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了阵外的敏和神女。
“你的道蕴……你是神女了?”源玄仙君满脸感慨。
“源玄仙君,如今你责罚已过,望你未来好自为之。”敏和神女没想跟他废话。
“敏和……我为了你流放域外千年之久,你当真没有看见我对你的一片心意?”源玄仙君一脸受伤的模样,眼眶一红,语气已经开始颤抖。
敏和:好像更严重了?
“仙君最好快点闭关修炼。”敏和说。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源玄仙君情绪大起大落,整头青丝已经变成全白,仙力稀薄,看上去就是过得很不好的样子。
“仙君想多了,身为仙人,以道自守,自然能得自在。”
源玄仙君听了以后,又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脚下踉跄退了两步:“你……还是这般铁石心肠……”
神女:坏掉了,扔了吧。
说完那句话,源玄仙君就整个人往后倒去,竟然晕了。
敏和神女无法,只得请了医仙来治,医仙来的时候,天帝也跟着来了。
“他这是……道心崩溃,仙力溢散,这情劫他没度过去。”天帝看一眼就知道了源玄仙君的情况。
“帝君,那他这是?”
“等仙力散完,仙魂成为凡魂,自会被九幽接引,轮回去也。”天帝说:“原地放着就好,大家散了吧。”
原地放着?连找个屋顶都不用吗?
医仙看着源玄仙君,这种状况他是没办法的。要成为仙人,各方要求是很苛刻的,如果无法固守本心,那还不如就去轮回吧。或者数世之后,还有可能重归仙界呢?只是像这种道心崩散,因情而费的受损魂魄,哪怕重新轮回,八成也要经历几辈子难度max的姻缘……
敏和神女不置可否。源玄仙君为了度劫,已经隔应了她好多年,现在既然道心已失,那就去投胎吧,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被灭了全家一样跟他相亲相爱的对象。
仙界依旧是那个平和静谧的仙界,仙人来来去去。源玄仙君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其实哪怕她取巧欺辱了仙子过情劫,天道也容不得他走捷径,等下一次升阶神君的神劫来临,一样要受到反噬,甚至因为情节更严重,说不定连一条凡魂也留不下呢。
天帝眼带深意的看着敏和神女离去的背影。
不只是源玄仙君度劫,敏和神女何尝不是度了个神劫?只是敏和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缠上了陪人度劫,其实天道至公,又哪里会任由一个女仙被人欺辱至此?
劫数到了而已。
只是这次劫数太恶心人,也太考验道心了,天帝在让她下界时稍稍抬了手,不然转世记忆又岂是那样好破的?
当然,敏和神女因为原本看透红尘七乐八苦,以酒成道,这让她在重修时毫无道心上的问题,这也是源于她自己的积累。天道至公,天道也会留下一线生机。
45 ? 肆五、被继室的庶妹(一)
上个世界是个玄幻世界, 发出怨气的又是一个心性坚定的女仙,因此解决掉之后,小金跟玄晖他们的收获也特别多。对小金来说,这份工作不但工资高、安全好, 还稳定有保障。虽然前辈(死猫)态度很普通, 但业务上基本没交集,因此小金颇为满意。
心情好的结果, 就是工作起来特别有干劲, 特别是这次得到的报酬中, 似乎多了好大一份功德,玄晖说这是老大看他表现好所以特别给的奖金。
唉, 老大人真好,可惜不是老大带着他浪, 偏偏是那只死猫。
+++
这次的故事发生在江南的一个繁华城市。
舒暖是舒家唯一一个庶女,这在商户人家中很少有,大多数的商户没有官家那样多规矩, 嫡庶没有那样分明, 小妾庶出总是很多的。不过舒家正好有一个情种家主, 舒老爷早在当年娶舒夫人的时候,就说过此生不纳二色。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因为舒夫人出自官家,是知府家的嫡幼女,舒老爷之所以可以娶到她, 也有各方面的原因……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舒老爷容色极盛,让人无法抗拒?
不过既然已经娶了,舒老爷也没有软饭硬吃, 从年轻到老, 舒家两夫妻可以说是整个江南都羡慕的甜蜜恩爱。
而就在这种恩爱的旋律当中, 舒暖就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她的母亲是一个舒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初上位是因为她趁着舒老爷酒醉,穿了舒夫人的衣服李代桃僵成了好事,事后她也没有闹,硬是蛰伏到确认自己有了孕信,才在一个公开场合爆了出来。
那是舒夫人的生辰,被邀请来的人可说官商都有。舒夫人身边的丫头突然呕吐,舒夫人还没问两句,那丫头就惶恐跪下,说自己不是故意要怀上老爷的孩子。
这一招着实恶心到了舒家夫妻,但大庭广众的,就算要杀也得等孩子生下来。于是舒暖出生了。
舒暖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天气回暖,舒老爷就不走心的取了个暖字。
那丫头本来以为自己有了子嗣,无论如何也该得个妾室的名头,却没想到舒家上下就好像把她忘了,生完孩子以后,她依旧住在那个属于大丫头的屋子里,没有等到开脸,别说妾了,她连通房都不是。
至于她的孩子……舒家有二子一女,多她一个,不过就是多双筷子,又有什么为难?舒家豪富,难道还请不起奶娘丫头?
舒夫人根本就懒得去跟那丫头计较,对那丫头认真了,纯粹抬高她的身分。她只是对那丫头不做理会,没有派活给她,也没让人磋磨为难,但月钱依旧那样,四季衣裳仍然是丫头下人的份例。
一开始丫头还会努力争宠,各种搏关注。可是舒老爷对她一样的漠视,任她玩出花来,没人接招她又能如何?
后来她又想着要亲近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那是她留在舒家的底气。可是她不过是个丫头,凭什么接近小主子?而且她之前没有注意过自己那个“赔钱货”女儿,舒暖跟她也不亲,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没多久就活得跟舒宅的幽灵一样,不到五年就抑郁而逝了。
至于舒暖,她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姐,看见她就跟看见了什么糟心东西一样,身边只有奶娘跟两个丫头还算亲近。不过哪怕这样,该有的教养仍然是有的。舒夫人也不允许自己家里的孩子有人不认识字或者举止粗鲁。
时间过得很快,舒暖的姐姐舒宛眉出嫁,嫁的还是姨表兄杨臻。杨臻二十岁就考上了举人,舒宛眉嫁过去没几年就成了有品阶的官夫人。
除此之外,她跟杨臻两人也复制了自己的父母,一样的甜蜜恩爱。
只可惜好景不长,杨臻升任勔洲知府时,因为调查当地山匪而遭了刺杀。当时舒宛眉帮他挡了一剑,伤在心口,虽然捡回一命,却从此身体衰败,缠绵病榻。
舒宛眉知道自己可能年寿不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杨严跟杨慈。只要一想到这一双儿女之后就要在继母手底下生活,她那颗慈母心都要被搅碎了。
最后想来想去,想起了家里那个小她十岁的庶妹。庶妹今年十六,也差不多该议亲了,只是江南谁不晓得舒暖不受宠?愿意娶她多为攀附舒家,甚至是舒夫人的娘家。而条件差不多的,更愿意娶比较受宠一点的姑娘。
舒夫人可不想要因为庶女给自家招来什么讨厌的亲戚,反正她对舒暖也就那样,于是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在舒宛眉想来,舒暖从来就不受宠,也没有旁人可依,嫁进来以后,娘家对她有最大的掌控权。哪怕她得了夫君宠爱,舒暖跟自己稍有相似的轮廓就会让夫君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事情就是这么讽刺,爬床丫头生下的女娃儿,竟然长得肖父不肖母。
也好在舒暖肖父,不然舒夫人面对她时说不定还无法那样冷静。
在舒宛眉想来,只要夫君不忘记她,加上岳家依旧是舒家,两个孩子如果过得不好,舒家就有最大的话语权,甚至可以把两个孩子带走抚养。如此一来,就算是舒暖想要做妖也不可能。
她愈想愈觉得这个法子很好,于是偷偷地跟舒夫人商量许多次。舒夫人一开始是难受,甚至厌恶这种思路,但后来实在拗不过女儿托孤,还是答应了。
因此舒暖就这样,在舒宛眉病重之时就开始伺候生病的长姐,等长姐病逝,舒暖跟姐夫就赶在百日内完了婚。
在孝期内完婚,那婚礼自然极简,而且很不巧的是杨臻的母亲在舒宛眉离去之后,没过多久也病逝了,小夫妻俩刚成亲就面对三年家孝,莫说房事,连昏腥都不许沾。
刚新婚的夫妻俩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定下以后的相处模式,三年以礼相待之下,后来哪怕出了孝,杨臻对她也没有多余的亲昵,甚至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圆房。
舒暖觉得自己不像是嫁了人,只觉得自己不过是搬到姐夫家里住。
两个孩子过了三年也长大了,舒暖并没有苛待他们,但她还是很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舒宛眉去逝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记事了,对他们而言,舒暖不过就是母亲去逝以后来照顾自己的人而已。
一直到出孝一年多以后,舒暖鼓起勇气跟杨臻说想要一个孩子,杨臻这才想起自己把舒暖晾了这么久,小姑娘嫁给自己,总不能让人家守活寡。于是这才把圆房的事情排上了日程。
之后两人依旧相敬如宾,但至少有了一些亲昵。
可惜一直到杨严跟杨慈两人长大成人,舒暖一直都没有怀过孕。舒暖只以为自己没有那个缘份,结果一日不小心听见他们兄妹两人说话,原来早在自己嫁进杨家之前就被绝了生育可能。
那长达三年的孝期每日送来的补汤,都是杨臻请大夫精心配置,缓慢又不伤身的绝子汤药。吃完一年之后就会难以有孕,而她连续吃了整整三年。
并且这件事情嫡母也知道,毕竟即使杨家有那个门路找到珍贵的药方,要长年供应,脱不开舒家的财力。
杨家跟舒家联合起来,把她的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本来如果只是这样,舒暖也不致于怨气冲天,哪怕杨臻官至三品,却从来没有想着要给她请封一个诰命,每次同房后从来不过夜,甚至杨严娶的妻子敬茶都绕过了她,反而把茶递给了舒宛眉的牌位……这些她都不怨,谁叫她在舒家的处境本来就是那么可有可无呢?
一直到她知道,其实在长姐过逝之前,邻居家常六公子曾经让父母到舒家求娶于她,她才彻底的爆发。
常家跟舒家两家人住得近,两家人也常有来往。当时舒家两个少爷还走在努力科考的路上。
舒夫人担忧儿子一边照看家里生意,一边又要读书太过辛苦,总想找个更好的夫子,提高他们读书的效率,哪怕真的一直没考上,留在家里当家学先生或者幕僚也很好的。
于是舒夫人靠着娘家的关系,请到两个很不错的先生,一个是秀才,一个是举人。他们都是缺银钱的人,而舒家给的很多。
商户人家邀请有功名的书生来当族学先生,这样还是有点出阁,所以舒家把这个消息散出去,把这族学的性质做成本地商户联合起来找先生给家里孩子上课。这样就不是财大气粗显摆财力,而是教化一方的善举。
也是因为这样,舒家还意思意思的请了比较交好人家的少爷来附学。常六公子就是在附学的期间认识了舒暖。
常六公子也是庶出,与其说他来附学,不如说他算是个陪读,陪的就是自己的嫡兄常四公子。
因不过是个陪读,缺了什么短了什么那是常有的事,偶尔嫡兄还会抢他的作业来交。
为了不让夫子责打,常六公子自觉找到了舒家偏僻小院的一处狗洞,只要常四公子弄坏他的笔墨、抢他的作业,或者支使他去弄什么有趣玩意儿,他就会钻狗洞出去,然后让后门的婆子给自己姨娘送信,把缺少的东西递出来给他。
那个偏僻的小院,刚好就是舒暖住处的隔壁院。
也是因为这样,两人常常有碰面的时候。舒暖从小就过得小心翼翼,食衣住行上没被亏待,但也绝不能说受宠。她的院子地处偏远,伺候的下人远不及其他地方仔细,所以他两从远远看他钻狗洞,到被看好多次不如打个招呼,到偶尔有空也会谈谈心。
当然两人只是聊天,就像是无望的庶出子女有一个聊天的对象而已,并没有男女之思。常六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舒宛眉将死,杨家继室人选内定舒暖的事情,就是常四公子跟常六透露的。
舒家两位公子对长姐的死自然难受,但同时又不忿于庶妹即将顶替长姐的位置,所以忍不住私底下跟小伙伴抱怨了两句。常四对这种事情无所谓,但他也知道常六似乎跟舒家二姑娘有一点交情,于是看在常六好相处的份上,就给透了口风。
常六想来想去,与其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继室,还不如跟自己一起过得了。就算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好歹吃穿不愁。
常家人多,大宅门的日子或许不好过,但在舒家本来也没好到哪去。常六了解舒暖,知道让舒暖自己选,舒暖也不可能因为杨家有权就上赶着。
况且两人身分合适阿,常家一定也想要跟舒家有更进一步的联系。因此常六就跑去跟嫡母提了,自己想要娶舒家二姑娘。
46 ? 肆六、被继室的庶妹(二)
常六在家人缘颇好, 他心性豁达又不做妖,那怕对庶出没怎么想管的常夫人,对常六至少也不抱持恶意(当然也是因为庶出太多了)。
常六想要,嫡母就省的去烦恼他的婚事, 于是当下就答应了帮忙。
她不但去了, 还连去三次,结果每一次都被否了。
去到后来常夫人都没耐性了, 直直让舒夫人给一句准话:不过就是个庶女, 又何必这样拿捏?
舒夫人这才把舒宛眉的打算透露出来。
要常夫人来说, 这个主意其实挺损的。舒暖如果是那种看着姐夫心怀妄想的,那嫁也就嫁了, 可如果舒暖是这这种人,舒宛眉也不可能放心把孩子交给舒暖阿?
况且为了以防万一, 舒家是不是还准备了其他的手段,让舒暖不得不一心看重嫡姐的孩子?这些其实都是大户人家的阴私,常夫人多年下来, 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的。
常六公子知道以后, 又恳求嫡母去问了两次。
舒夫人也不是没有动摇过, 毕竟姐妹同嫁一夫也不是多好的名声。本来商家就让人觉得规矩稀松了,要是照舒宛眉安排的那样,百日内就成亲的话,那还不知道外人要传得多难听呢?
可惜舒宛眉似乎铁了心。或许对她来说, 夫君记得她,记得她的样貌就是最重要的。她为了夫君而死,并且她不允许夫君心中住下另外一个女人。
多年后的舒暖发现自己曾经有过机会可以自由, 却让舒家给生生掐断, 怨气就冲天的大了起来。
看上去舒暖做继室的一辈子没有吃到什么苦, 可是身处其中才知道有多糟心。
丈夫心知肚明她不能生,那他是用什么眼光看着她努力求子的?甚至不只丈夫知道,连嫡母、继子、继女也都知道她不能生──杨臻当年就是跟那两孩子说:你姨母早就不可能生下孩子了。她就是你们娘给找来,照顾你们长大的人。
也是因为这番说词,两个孩子才没有刻意跟她做对──一个来照顾他们的人嘛,有什么好做对?
他们就这样冷眼看着她折腾,冷眼看着她为了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希望挣扎,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照顾。
舒暖努力求子是为了什么?就是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是真心真意的把她当成家人。可是舒家跟杨家亲手斩断了她拥有自己家庭的希望,然后冷漠的看着她处处小心。
哪怕她早就知道自己连出生都不受欢迎,哪怕她面对嫡母与长姐的时候早就认命,他们却连她离开也不准。他们就是要看他在眼皮子底下,活得痛苦无比、动辄得咎,又无处可诉的模样。
舒暖知道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时,杨严的妻子刚刚怀孕,她才将将二十九。本来应该正是精神健旺的时候,她却因为多年的欺骗冤得几乎呕出血来。
现在连杨严跟杨慈都已成亲,事情早成定局,又有谁能够还她一个公道?
她甚至因此去打听了常六公子的消息,后来得知他娶了另一个女子为妻,两人感情还不错。几年前他父亲过身,常四作主分了家,把庶兄弟都用钱打发出去了。他也带着妻子孩子从常家大宅搬了出去。
据说他从来没有纳妾,也没有丫头。舒暖想着,如果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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