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李晚星十八年以来风平浪静的生活，在某一刻发生了自己也没想到的剧变。

    她不知道具体时间哪个节点，一点点卷起风暴。

    此时再回忆几个月前对宋扬的那段苦涩暗恋，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而与如今的烦恼相比，竟是不值一提。即便当初也曾在半夜心伤流泪，为此辗转反侧，时过境迁，那些苦痛也早已淡成不可见的痕迹。

    宋遥给她请了三天假，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周末晚上了。

    李清泉和宋遥让她还是先回学校，毕竟在医院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是这几天苦口婆心没少在耳边说些大道理，李晚星不忍辩驳，也就沉默听了。

    她偶尔恍惚的时候，会想起那天夜里乔疏雨的话。

    对方说，晚星，让我来当你的月亮吧。

    即便可能无法在白天被人看到，但是每当夜晚降临，我们都会彼此相伴。无论炎夏还是寒冬，在时间的长河里，永不熄灭。

    真好。

    每当这时候，心底微弱的烛火又像是窜亮了一分，照亮漆黑的一角。她知道，那里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也终于体会到了乔疏雨不曾言说过的心境。她想到那天在医院里，乔疏雨父母望向女儿的眼神，带着无法掩饰的憎恶。她回忆起当时乔疏雨的神色，直到此时此刻才稍稍读懂复杂中的诸多情绪。

    即便是最亲近的血缘，也不一定就能被接受最真实的一面啊。

    “好好学习，家里的事不要担心，有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宋遥因为长时间的疲累，声音有些哑，连目光也比往日沧桑许多。她望着沉默点头的女儿一眼，偏开头去，又低声补充一句，“晚星，不要让我们伤心。”

    如此沉重的话语，砸在头上，似乎就要淌下血来。血一路顺着额头漫过苦涩的唇角，然后流进心里。

    宋遥没再看她，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她默立良久，才抬脚往寝室方向走。

    正是晚饭后的空闲时光，路边的店铺都亮着灯，而不远处的寝室楼也喧嚣极了。耳边充斥着校园独有的青春热闹，只是李晚星在这个夜里，觉得这些都不再属于自己。

    当她停下脚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有往自己寝室走，而是停在了乔疏雨的寝室楼下。

    她忽然无声苦笑了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彻底没电停机了，也不知道学姐有没有着急找自己？其实，她完全可以在医院找充电宝，但她当时满心烦乱，逃避一般暂时没有理会电量耗尽的提醒。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李晚星转过身，刚打算离开，耳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咦？你不是……那个设计院的学妹？”

    闻言，李晚星略微一惊，下意识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女生正在台阶上打量她。她觉得有些眼熟，很快就响起来，对方是乔疏雨的室友，自己见过几面。

    “你回学校啦？来找乔疏雨？”对方热情地招呼。

    李晚星反而犹豫起来，一时之间没有应话。

    如果自己不上去的话，到时候对方和学姐一说，反而显得自己故意为之一样。

    她刚要松口应话，对方又说：“不过你来得不巧，她不在寝室，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的，人影也见不着。你要找她的话，还是打她电话问问。”

    闻言，李晚星心里一松，然而很快又是略微一涩。

    自己仿佛像是一个忘记复习的差生，为了考试的推迟躲过一劫般庆幸。

    “那算了。”她低声应了，抿紧了唇角，还是忍不住问，“学姐……最近还好吗？”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奇怪，然而对方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皱了皱眉：“你也发现了？”说着叹了口气“她最近是有些不对，以前从来不翘课的，最近经常不来教室。而且这几天尤其沉默，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说着，室友抬头望向李晚星，态度诚恳：“看得出来你们俩关系挺好的，你去关心关心吧，她这人喜欢把心事藏着。”

    李晚星心头涌起慌乱，直到对方对方转身离开，才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几乎是小跑着往自己寝室走去。

    是因为自己吗？

    李晚星有些悔恨起来，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只觉得胸口重得喘不过气。等好不容易回到寝室，打开门一片漆黑，室友似乎都出去逛街了。她按亮了灯，着急地开始翻找自己的充电器来。

    越是急，越是乱，翻了许久，翻出了一头汗，她也没有找到充电器。李晚星越来越烦躁，终于气得用力砸了一下桌子，眼泪也直接蹦了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将头埋进了臂弯，这几天的压抑排山倒海而来，在这无人的时刻，几乎将她压垮。

    “砰砰。”也不知哭了多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来，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李晚星惊了醒。

    她狼狈地伸手擦去眼泪，以为是室友回来了，然而对方并没有自己开门的意思。她等了会，对方依旧在坚持不懈地敲门，她终于还是撑着疲软的身体站起来，低着头去开门。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李晚星整个人都傻了。

    乔疏雨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意：“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李晚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对方自然而然地走进来，环顾了一周：“你室友出去玩了啊？”说完，她的视线再次落回李晚星身上，“难怪又一个人在寝室躲起来哭。”

    李晚星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难堪，一方面又觉得羞耻，同时也震惊于对方的突然出现。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乔疏雨又开了口：“我室友和你说在我们寝室楼下碰到你了。”她的头微微偏了偏，“她说你要找我，可我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你找我，只能主动过来找你了。”

    “电……电没了……找不到充电器……”李晚星终于有些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学姐，对不起，我……”

    她一时语塞，竟说不下去。

    说什么呢？不过都是些借口罢了，事实上，她就是鸵鸟一样暂时躲起来了而已。

    乔疏雨伸手来拉她的手，李晚星僵立着，没有躲开。她有些不敢看对方，目光躲闪。

    “没什么对不起的。”乔疏雨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并没有半分不悦的模样，甚至连意料里的责怪都不曾有，“虽然我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辛苦你了。”

    话语落下，刚收回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淌。心里酸涩得化成了一滩水，在这初秋的夜里汹涌撞击着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再也忍耐着不住，猛地上前用力抱住了乔疏雨，像是对方会消失一样那般紧。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到对方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背脊。而她，战栗得如同风暴中的一朵花蕊，摇摇欲坠，却又被枝叶温柔地托起。

    乔疏雨垂着眸，目光渐渐柔软下来。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此刻背负的一切，是多么痛苦与纠结。晚星，不要苛责自己，你只是个普通人。”她的声音顿了顿，话语几近叹息，“我们都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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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写了很久，删删减减好几次。

    大家都只是普通人，这些痛苦和纠结，只有走了这条路的我们，才能真正明了。

    得到和舍弃，注定是人生的一课。

    #成长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