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灯光熄灭，房间里暗下来。

    爸爸和妈妈熟悉的面容在昏暗的烛光里缓缓浮现，用力鼓掌畅笑的爸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在微笑的妈妈，两人都在看着自己，目光慈爱，如同以往无数次的生日一般。

    然而李晚星心里隐隐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是这念头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似乎会在某一天就破土而出。

    “傻愣着干嘛，许愿呀！”李清泉心急地催促。

    生日快乐的音乐在包厢内响起来，一整面澄净宽敞的落地窗外，是静谧的夜色，天际还有几颗星星点缀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

    李晚星双手交叉，下意识看了眼宋遥，说出来的话语很轻，却又有种难得的坚定：“十八岁，我要变得独立、坚韧、善良、不屈，成为一个我想成为的大人。”

    宋遥的脸色微微变了，那表面的平和像是有瞬间的崩坏，从眼底裂开来一条缝隙，然而很快又恢复如初。那涂得鲜红的唇微微碰撞，声音沉稳，像是玩笑一般：“许愿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闻言，李晚星的眉头蹙了蹙。

    “有三个愿望呢，前两个说出来没事。”李清泉连忙说，话语宠溺，“我们晚星本来就是个善良坚韧的好孩子，不然能考上S大吗？第二个呢？”

    李晚星抿了抿唇：“我希望爸爸和妈妈能永远爱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能接受真实的我。”

    话音落下，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鼻间微微一酸。

    她没敢看妈妈的表情，逃避一般，像是生怕窥见一丝抗拒。

    李清泉的笑容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解：“傻孩子，说什么呢？爸爸妈妈当然永远爱你。”

    李晚星没有应话，看着蛋糕下的烛光晃动，随即缓缓闭上了眼，沉默地许下了第三个愿望。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清脆的掌声响起来，伴随着花炮的声音，五彩斑斓的彩条喷涌而出，落在头上，稍稍遮蔽了眼前的视线。

    房间的灯光重新亮起来，刺得李晚星下意识眯了眯眼。她抬起头，深吸口气，鼓起勇气望向宋遥。

    说起来，她似乎更像爸爸一点，温和、亲切，身上还有些许憨傻的书卷气。而妈妈不一样，杀伐果决，更像是一个侠客。相比之下，她其实更佩服妈妈一些，觉得她无所不能，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虽然因为她的原因，妈妈现在已经在公司里放下了许多担子，但是当初公司刚起步，在经营决策上基本都是靠得妈妈。

    李晚星曾经读到过一个比喻，觉得非常像爸爸妈妈给她的感觉。妈妈呢，是一柄锋利的剑，而她的爸爸则是剑鞘，没有锋芒，只是默默支撑着剑刃。

    然而，剑到底是剑，难免会伤人。

    李晚星看到宋遥眼底的冷漠，心里微微颤了颤。她难受地偏开头去，竟不知道怎么与对方交流。自己剖心剖肺说的所有话，在对方眼里，如同没有道理的稚语一般。

    “这是爸妈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李清泉从地上抱起两个礼盒递过来，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想，显然很是开心，“宝贝女儿拆开看看？”

    李晚星沉默地低头拆礼物，她先拆了白色那个，里面是两张演唱会门票，第一排的VIP座位。

    她怔了怔，抬头去看爸爸。

    李清泉笑起来：“我听你之前在书房复习时经常在放他们的歌，爸爸特意去收来的票，现在大学了，有时间了，可以到时候和朋友一起去看。”

    “谢谢爸爸。”李晚星的声音有些哽咽，又打开了另一个红色礼盒。

    里面是一只名牌手表。

    不等李晚星说话，已经听到宋遥开了口，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我知道你平时不怎么喜欢名牌首饰，这是特意给你选的。我看你最近老是戴着那个便宜的杂牌手表，抽空换了吧。”

    李晚星下意识摸了摸腕间的手表，正是乔疏雨送的那只。

    李清泉没注意女儿的情绪变幻，忍不住说：“女儿还在上学，戴这么贵的牌子会不会不太好？万一丢了啥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宋遥打断了李清泉的话，目光也跟着落在李晚星手腕的表上，“手表不止是看时间，在现代生活里更是一种无言的象征，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如果差距太大，就没必要硬凑在一起玩。晚星，你可能会觉得妈妈说话太过势利，可现实就是这样。不管是学历还是金钱，只有同一阶级的，才能站在一起沟通交流。门当户对这话虽然老土，但也有一定道理。”

    李晚星不想接话，假装没听到一样坐了下来，连蛋糕也没切，只是低头喝饮料。

    “好了，说这些干嘛？”李清泉挥了挥手，低头拔掉蜡烛，给李晚星切了最大的一块递过去，缓和说，“你手腕的表也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买的啊？爸爸竟然都没发现。”

    李晚星更紧地握住了手表，绷着脸没应话。

    “换了。”宋遥态度有些强硬，“这种垃圾货，戴着干嘛？不嫌丢身份么？”

    闻言，李晚星终于忍不住反驳：“什么身份？我们家难道是王公贵族吗？你和爸爸不也是白手起家打拼起来的吗？难道没遭受过别人的冷眼吗？现在赚到钱了，怎么，开始看不起穷人了？对我来说，这虽然便宜，但是比你所谓的高档货要好多了！”她抓过表盒，就往宋遥桌前丢去，“还给你，我配不上！”

    表盒咕噜咕噜在桌上滚了一圈，宋遥没接，便滚落桌沿，砸在了地毯上，她的脸都发青了，胸口起伏得厉害。

    李清泉见势不对，连忙去拉宋遥的手，压低声音说：“挺高兴的女儿生日，你干嘛啊？少说几句。”

    说着，他弯腰去捡表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朝李晚星说：“妈是为你好，不是故意嫌弃。这表牌子挺好的，她也是希望你在外有面子。”

    “我不要。”李晚星一字一句蹦出话来，“只要自己喜欢，再便宜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宋遥死死盯着李晚星，李晚星也丝毫不退让地与她对视。

    李清泉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要么就一句话不说，要么就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李晚星偏头望向李清泉，只觉得胸口压抑的东西在喷涌而出。她望着面容温和慈爱的爸爸，没再理会宋遥，丢下话来：“爸爸，我有喜欢的人了。”

    李清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对方说：“妈妈不喜欢她，逼着我和她分手了。”

    “啊？”李清泉有些傻眼，望向宋遥，“怎么回事？”

    宋遥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瞒住的，话语生硬地丢下话来：“你自己问你的好女儿。”

    李清泉又疑惑地去看李晚星。

    李晚星深吸口气，望向李清泉，话语真挚：“是女生。爸爸，我喜欢的人，是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