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顿饭后，关于宋扬的事，李晚星没有再多问，只偶尔从乔戎清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一些情况。

    即便是知道不会有结果，她还是或多或少还是忍不住留意。

    比如宋扬终于加上了乔疏雨的微信，比如乔疏雨并不常回复，又比如宋扬更频繁地往乔戎清家里跑。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了乔戎清这个好兄弟助攻，想必比其他追求者来得更方便些。也许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哪天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吧。李晚星有些酸涩得想。

    宋扬来他们班的频率也更高了，课间的时候，总会看到对方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后门处，和乔戎清、程威他们聊天。她总是默默地，用余光追随那道身影，即便对方的目光从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就像她试图用心收集宋扬的喜好一样，宋扬也在用心收集另一个女生的喜好。

    然而祸不单行。

    李晚星沉浸在失恋的低落中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班主任吴莉叫到了办公室。

    吴莉正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听到脚步声抬起来头，望了一眼有些忐忑进门的李晚星。

    “吴老师，你找我？”李晚星惴惴不安地站在吴莉身前，手指轻轻绞在一起。她偷偷瞄到对方办公桌上放着的试卷，心里微微一沉，大概猜到了缘由。

    果然，吴莉抬头望向低着头一脸乖巧的女生，右手伸到最上面的那张试卷，曲动指节叩了叩，发出清脆的声音，话语严肃：“数学老师刚给我的，李晚星，这是怎么回事？”

    李晚星看到试卷上的分数，也吓了一跳。

    72分。

    这是她从来没考过的低分。

    吴莉板着脸低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上课状态不好，作业一塌糊涂。这次数学成绩更离谱，72分，是你应该考出来的分数吗？”

    李晚星将头垂得更低了，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羞愧地涨红了脸。

    吴莉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离高考只剩两个多月，万万不能松懈。本来你这成绩只要努力一点，进重点大学没什么问题，可临到高考出这种篓子，再这样下去连普通大学都悬。”

    李晚星没有应话。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宋扬阳光的面容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忍不住就开始难过。尤其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做作业的时候，泪水总是不受控制就往下落，注意力没办法集中。往常一个小时能完成的作业，要花数倍的时间才能做完。

    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这种情绪。

    想到这，她又觉得鼻子有些酸，红了眼眶：“对不起，吴老师。”

    闻言，吴莉稍稍缓了语气：“不管怎么样，现在一定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已经和你妈联系过了，她说晚上会和你好好谈一下。”

    李晚星紧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窗外夕阳如火，洒在她有些失血的脸上，染上一片红霞。

    “快！快叫老师！”

    “还疼吗？你忍一忍。”

    身后传来喧闹的声音，她回过头，就看到宋扬的身影急急忙忙从楼梯口跑过来。虽然天气还有些冷，他的额头却还是沁出了很多汗，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卫衣，三步并作两步朝李晚星的方向冲过来。

    李晚星怔了怔，刚牵动唇角，想要打声招呼，对方却看也不看她，飞快越过她冲进了办公室。

    李晚星尚未绽放的笑容便这么僵在脸上，像是生锈的机器，卡顿着，连同脑子里的齿轮一时也有些转不动。

    “李晚星？”

    有人唤她的名字，李晚星回过神来，看到程威出现在视线里，正用右肩搭着乔戎清，从楼梯上来。

    “他怎么了？”她调整心情，下意识望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乔戎清，一只腿还翘在半空。

    “打篮球摔了，崴到脚了。”程威耸了耸肩，刚说完，视线就越过李晚星，落在从办公室出来的吴莉和宋扬身上。

    吴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快步走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伤得严重吗？”

    乔戎清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吴莉蹲下身去，二话不说撩起了对方的裤管，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旁的李晚星也瞥见了，乔戎清整个右脚踝已经全部都肿了起来，看起来有些骇人。

    “怎么崴成这样？”吴莉又气又急，“得去医院才行，打电话联系你爸妈了吗？”

    “嗯。”乔戎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们工作地方离得远，让我姐过来接我去医院，应该等会就到了。”

    吴莉瞪了三个男生一眼：“都高三了，还想着玩玩玩，这下好了，玩进医院了，这不是耽误事嘛！”

    三个男生吃瘪地低下头去，谁都不敢反驳。

    李晚星看了一眼宋扬，对方全程似乎都没留意到自己的存在，她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想到这，她苦涩地在心底自嘲，正准备离开，吴莉突然转过身同她说：“那个，李晚星，你去教室帮乔戎清收拾下书包带过来吧。”说着又转回去说教，“脑子也不带，还巴巴地上楼梯，怎么想的？找个人上来报告就好了，不知道在楼下等吗？”

    闻言，李晚星只好回教室帮乔戎清收拾。

    对方的桌上很杂乱，桌兜里塞了不少零食，倒像是个垃圾场。李晚星有些无语，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相关教科书和习题册往里塞，然后拉好拉链往外走。

    当看到办公室门口乔疏雨的身影时，她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这次乔疏雨穿得稍稍正式了些，外面套着件黑色大衣，漆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整个人挺拔如松，牛仔裤将纤长的腿包裹出流畅线条。

    她比吴莉要高不少，正低头同对方说话，神色自然得体。乔戎清罚站一般站在身后，看起来被训得不轻，脸上有些悻悻之色。宋扬则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乔疏雨，目光隐隐流露出一丝爱慕。

    看到姗姗来迟的李晚星时，乔戎清脸上一喜，露出解脱的神色：“李晚星，这边。”

    与此同时，乔疏雨的视线也望过来。

    她的瞳孔有些浅，在夕阳里被镀上了一层金辉，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专注在看着人，又像是游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垂在颊边的一缕碎发被风吹起来，被抬手掖在耳后，动作漫不经心，李晚星却隐隐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

    刺耳的铃声响起来，打断了李晚星的走神。

    李晚星快走几步到了几人身前，捏紧了手里的书包带，有些不知所措。

    “程威，你送乔戎清上车吧，宋扬，你回自己班级，别让你们班主任找不到人。”吴莉嘱咐。

    宋扬有些不情愿，但他毕竟不是一个班的，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

    “李晚星，你先搭把手，跟乔戎清他们一起下去趟，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好的，吴老师。”李晚星乖巧地应了。

    吴莉先回了教室，剩下几个人往楼梯走，等确定老师听不到了，乔疏雨淡淡开了口：“玩得挺疯啊，上回断手，现在断脚，下次是不是轮到断头了？”

    乔戎清有些委屈地小声说：“又不是我想受伤。再说断手都一年前的事了，翻旧账干什么呀？”

    “怕你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吴老师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马上高考了还瞎折腾，你想复读吗？”乔疏雨瞥了乔戎清一眼，“还顺带浪费我的时间。”

    乔戎清偏过头去，有些不满：“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爸妈工作性质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辞了工作来照顾你这个好大儿？”乔疏雨话语一沉，“亏得你还有脸说这话。”

    乔戎清被对方威慑住了，声音小下去：“我知道错了，姐，下次不会了。”

    “最好用脑子记着。”乔疏雨说话声音并不算大，然而听在耳边却比暴怒如雷还要让人心慌。即便是身后什么都没干的李晚星，都觉得大气不敢出。她下意识望了程威一眼，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躲避着乔疏雨的视线。

    总算是一路到了校门口。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有些旧了，乔疏雨在车前站定，将副驾驶拉了开来。

    程威听话地将乔戎清塞了进去。

    “麻烦了。”乔疏雨朝两人点了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程威连忙摆手，“到时候我们抽空去医院看乔戎清。”

    一旁的李晚星见状将书包递过去，乔疏雨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来接，塞到了乔戎清的腿上。

    “谢谢。”

    “不客气。”

    乔疏雨没有再多说什么，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转身上了驾驶座，倒是乔戎清不忘探出头来朝两人挥手，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没心没肺似的。

    “坐好。”车里传来乔疏雨冷淡的声音。

    闻言，乔戎清乖乖将头缩了回去，车影就这么一点点消失在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