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节
舍不得移开半分,话却是对着一旁的士兵说的:“去叫邵北过来。”
“是。”
士兵飞快地离开了,徒留下另一个士兵风中凌乱,暗暗后悔自己反应不够迅速,让小伙伴抢走了这个好?差事?。
他?不想?留在这儿听摄政王做小伏低哄姑娘啊,还是毫无底线的那种。
总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邵北很快就过来了。
他?已?经从士兵的口中知晓了摄政王拉着一个姑娘的手?不放开的事?,十分想?瞧瞧这颇为?罕见的一幕。
只是,到底是没瞧见。
去叫邵北的士兵离开没多久,傅司简的小动作就被顾灼发现了。
傅司简凝在她脸上的视线过于深沉和炙热,顾灼险些绷不住自己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人会得寸进尺。
顾灼转过头想?背着傅司简揉揉自己的嘴角,一抬手?才发觉不知何时就被他?握着。
她低头去看,自己竟还不自觉地圈着他?留在她掌心的手?指。
顾灼急忙松开,却抽不出来,只能?低声要?求他?:“放开。”
他?倒是听话:“哦。夭夭,你别生气。”
这时候知道让她别生气了,方才握住她手?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她会生气。
给他?点儿甜头,好?像全用来长了他?的脸皮一样。
这样不行。
他?瞒着她,他?不告而别,无可厚非,她能?理解。
但是,那她也?得好?好?折腾折腾他?,要?不然不足以排解元宵节那日她兴致勃勃去找他?出去看花灯结果发现他?早就离开了的委屈。
被他?握过的地方仿佛渐渐灼人起来。
顾灼平静了下被傅司简的目光扰得有些怦然的心绪,沉了嗓子凉凉地开口:“我?怎么敢生摄政王的气?”
傅司简攥了下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失落:“夭夭,你别叫我?‘摄政王’好?不好??”
顾灼从善如流:“好?的,王爷。”
傅司简被她噎了一下,却从这话中听出一些故意?气他?的端倪。
总比不理他?要?好?得多。
“夭夭,你还像在幽州时那样叫我?,好?不好??”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灼的火儿腾得一下就上来了,反问道:“你是叫那个名字吗?”
傅司简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深觉自己挑了个极其差劲的话题。
可是总听她生分地叫他?“摄政王”,他?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凑近她耳边解释道:“傅是我?母家的姓,司简是我?的字。”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热气喷洒在顾灼侧颊,她自然而然地想?起曾经的耳鬓厮磨。
尤其他?最后一句话可怜巴巴的,她一向受不了他?这样,抑制不住地心软。
顾灼心下唾弃自己对傅司简的毫无抵抗之力,只得想?些别的转移注意?,才能?克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他?。
她爹当初大概是知道“傅司简”这名字的来历,才推测出她信中所?写之人是摄政王……
顾灼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傅司简低沉好?听的声音又在她耳侧响起:“夭夭,我?一直想?听你叫我?裴简的。”
她立时就想?到了如何能?气到他?:“我?哪敢直呼摄政王的名讳?”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若是你不想?叫,还叫阿简,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是穿过北疆与京城的千里之途,与几月前茶摊上那个声音重合在一起。
顾灼张了张嘴,“阿简”两个字就在舌尖,滚了滚却没叫出口。
她不知道她在犹豫顾忌着什么。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却始终未能?如愿听她开口叫他?。
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知晓不能?逼她太紧。
邵北已?经到了近前:“王爷。”
又对着顾灼恭敬抱拳道:“顾将军。”
他?知道这姑娘是谁,今早宫中太监领着她进城时,就是他?亲自放的行。
她一身银甲,深衣为?紫,金带金銙,品级高于他?。
何况,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王爷认定的妻子,那便是他?邵北的主子。
他?原本是王府玄卫首领,几年前被王爷送到羽林军中,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位置,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王爷的手?下。
前些天与邵东邵西?他?们喝酒时,听他?们说起王爷提亲的事?,自然晓得王爷有多看重未来王妃。
邵北见礼后就站在一边,垂首等着王爷的吩咐。
倒是让顾灼再一次摸不着头脑,这位邵统领行礼时头低得有些过分了吧。
她按武将的规矩还了一礼:“邵统领。”
却被避过了。
不要?以为?她没有瞧见!
顾灼猛然想?起顾江与她说过的,羽林军统领曾是摄政王近卫的首领。
估计是知晓傅司简与她的事?,才会像傅司简身边那个护卫一样过分恭敬地待她。
她没忍住转头瞪了傅司简一下,眼神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傅司简看着她,却是勾起唇角,不掩温润笑意?。
小姑娘终于愿意?看他?,愿意?对他?露出亲近之意?。
他?知道她为?何瞪他?。
可她误会他?了。
傅司简解下令牌,低头仔细地系在顾灼腰间,声音沉缓有力:“我?没有与别人说我?们的事?。夭夭,不论?何时,你都先是顾将军,再是摄政王妃,我?保证。
你会多一枚王府的令牌,但它永远不会取代你腰间顾家令牌的位置。”
缘分
风声渐消, 周匝寂寂。
嘈嘈杂杂的喧嚣远去,顾灼的耳边只剩下傅司简笃定的话语。
她一败涂地。
为了气他而故意装出来的不理不睬和话中带刺,尽数化为乌有。
他一向这样, 对?她温柔、耐心、处处周全、事事纵容。
他那么好。
她那么喜欢他。
傅司简已经?站起身来, 对?着邵北吩咐顾家兵马暂驻京郊大?营一事。
徒留梅香如旧,清冽地将她缠绕淹没。
顾灼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得知傅司简的身份后心底莫名?的抗拒来自何处。
那些明明应该克制、却忍不住散出来的火儿气背后, 隐藏的是连她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的不安——
她不可能离开北疆,来京城做他的摄政王妃。
她也?不可能要求他抛下京城的一切, 随她长驻北疆。
横亘在她与他之?间的, 是各自背负的、不可推脱的责任。
顾灼低头看?向腰间坠着的令牌,玄色古朴而神秘, 沉甸甸的,也?孤零零的。
她的顾家令牌, 不久前被她拿给了顾河。
冥冥之?中, 这两枚令牌恰好错过?了同时挂在她身上的机会,就像她与傅司简——
大?概是无法在一处的。
酸涩漫上心头, 惘然?有如潮水,一股脑儿地朝顾灼涌来。
她没了佯装嗔怒吓唬傅司简的心思,只觉得身心疲惫不堪, 却还得打起精神处理公?事。
打发邵北去牵马后, 傅司简低头去看?顾灼, 却见她盯着令牌半晌不动,像是在出神。
她是不是不愿意收他的令牌?
傅司简有些紧张地开口唤道:“夭夭?夭夭?”
小姑娘抬起头, 澄澈的眸子扑闪着看?向他, 双瞳剪水, 波光潋滟。
这是今日她第一次这般柔软地看?他,像从前在北疆时一样。
其实?是多了些什么的, 只是傅司简已无暇去分辨。
小心翼翼地冒出星星点点的欢喜,只等她一句话,决定他心中旷野是春风拂过?还是凛冬未歇。
傅司简眼底的深情和笨拙看?得顾灼心头一疼。
等皇上下旨让她离京,还有多少时间呢?
一个月?或是仅仅半个月?
她不舍得再折腾他,也?不愿再折腾自己,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扬起唇角笑着道:“傅司简,我饿了。”
小姑娘的笑颜明媚得晃人,于傅司简来说,是渴极之?人被赐予甘甜清泉,是坠入黑暗之?际被温暖光束照耀。
他怔了一瞬,只觉心头发热,加速跳动。
傅司简上前一步,将他的小姑娘抱进怀里,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按得死紧,生?怕她的亲昵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吻在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歉意:“夭夭,对?不起,对?不起……”
午时的太阳给顾灼的银甲染上金灿灿的光,似是将赛雪欺霜的寒气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可她还是冷。
傅司简怀中的温热始终透不过?铠甲,无法温暖她有些泛凉的身体。
只余她的脸颊能贪恋地蹭着他颈间,汲取微弱的暖意。
顾灼将自己更深地嵌进他怀里,闷闷地道:“我们用饭的时候再说这些好不好?”
“好。”
邵北牵马过?来时,终于瞧见了王爷拉着姑娘手?的这一幕。
不过?,他也?没多意外就是了。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方才王爷将令牌送出去的时候。
王府主子的令牌有两枚,一枚是王爷的,另一枚是王妃的。
区别在于,调动玄卫发生?冲突时,云纹令牌要让步于龙纹。
而王爷佩戴的那枚,一直是龙纹的。
如今,龙纹令牌在未来王妃身上。
那按道理讲,以后玄卫见了人,都得先?给王妃行礼。
啧,怪不得邵东喝酒时言辞恳切地告诫他们,惹王爷不快都别惹王妃不快。
看?来所言非虚。
邵北牵着两匹马站定在一旁,极快地改了见礼的次序:“顾将军、王爷,马备好了。”
说罢就低下头等候吩咐。
邵北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后悔,他第一次因为自己耳力颇好而困扰。
王爷应该是凑近王妃耳边说的,声音很低:“夭夭,我想跟你?骑一匹马……”后面好像又说了什么,邵北听不真切。
王妃有些犹豫,拒绝了王爷:“……可是我的马认生?,它可能会很暴躁。”
王爷顿了一会儿又道:“那我们骑那匹,让邵北骑你?的马。”
王妃咯咯笑了一声,有些嗔怪地教训王爷:“邵北是你?的属下吗?”
邵北无语,他也?想问。
他觉得他太惨了。
他一个没有媳妇的人,要在这里看?王爷王妃甜甜蜜蜜,还得被王爷当成工具人逗王妃开心。
他错了。
他不该忘记邵东对?他们的另一条忠告——王爷王妃在一处时,自觉离得远一些。
五千兵马进城,虽是沿着城墙根儿的街巷去京郊大?营,却还是引起不少百姓围观。
猎猎飘扬的战旗上斗大?的一个“顾”字,已经?足够众人猜出这是北疆那支戍边的军队。
普通百姓对?保家卫国的边关将士总是感恩而敬佩的。
他们虽难以想象大?漠之?中是如何的艰苦,却在戏楼里听过?前朝边城被外敌侵扰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没人不怕死。
当他们被保护得安居乐业不见战火的时候,是将士们牺牲了阖家团圆的机会,是青山处处埋忠骨,是古来征战几人回。
紫色朝服的贵人骑马与身着银甲的女将并行,极为引人注目。
“那位贵人是谁啊?”
“一品大?员?”
“一品大?员里哪有那么年轻的?”
“那便是……”
“哎呦快别说了,小心被砍了脑袋。”
顾灼听见这些小声的议论,转头朝傅司简挑了挑眉。
除了看?路,傅司简的视线一直都在顾灼身上。
小姑娘一转向他,他立刻就发觉,看?过?去便是她戏谑灵动的表情。
他无奈地笑了笑,用口型无声地给自己澄清:“冤枉。”
傅司简有些头疼。
当年是为了震慑朝堂刻意为之?,可万一小姑娘嫌弃他暴戾恣睢的名?声会损了顾家军的威名?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挽救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意思明显:你?猜我信不信?
他却知道,她信他。
小姑娘已经?转回去了,傅司简看?着马背上的她挺秀的身形,还是觉得惊喜和恍惚。
他其实?已经?做好她会生?气很久的准备了,或者说是做好被她捉弄的准备。
小姑娘不吃亏的性子,他略知一二。
他自然?不舍得让她忍着脾气,能冲他撒出来最好。
可她突然?就原谅他了,毫无征兆。
与他说说笑笑亲密无间,撒娇勾人不一而足,像是他从未惹她生?气一般。
傅司简有些不安,但是小姑娘并没有真的避开他隐瞒身份不告而别之?事不谈,而是让他用饭时好好交代来龙去脉。
于是,他就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只能归结为,她本就肆意洒脱,又理智聪慧,能理解便不在意这些小事。
分明是他做错事,该是他低声下气哄着小姑娘原谅他,现在却是她自行消解了自己的脾气。
傅司简心中愧意更浓,怜惜更甚,落在顾灼侧脸上的目光更为缱绻情深。
“这两人看?着还挺登对?的……”
“肯定有情况啊,要不怎么并排走呢?”
“就是不知道这位女将是谁……”
“是谁也?难成姻缘啊。”
“哎?这话怎么说?”
“啧,”说话者摇摇头,“鸿鹄鹰隼不入樊笼……”
窃窃私语随风消散,落在队伍后面,并没有被多少人听见。
顾家兵马在京郊大?营安顿下来。
“让我们的人收敛些脾气,多看?多学,别跟羽林军起冲突。”顾灼如是吩咐着随她进京的副将。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的脾性和傲气,住在一起互相?看?不惯想争个高下几乎是必然?的,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
不过?,“比试起来就另当别论,不必手?软。”
“是,将军放心。”
交代完所有的事,顾灼整个人都松下劲儿来,不想再动,遂转头看?向傅司简:“我想尝尝羽林军的伙食。”
傅司简自然?事事听她的:“好。”
京城那些好吃的,这些时日慢慢带她去尝便是。
“待会儿送两份饭来我帐中。”顾灼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与你?们的一样。”
除了懒得动的缘故,她主要是想根据羽林军的伙食确定离京时跟皇上要多少粮草合适。
“是。”副将领命退下。
帐帘甫一放下,顾灼就被傅司简打横抱起,朝床榻而去。
她只愣了一下,就极为自然?地将胳膊缠上他的脖颈,含着笑意问他:“重不重?”
“不重。”
顾灼凑上去亲了一口傅司简的下巴:“赏你?的。”
她虽看?起来纤瘦,可一点儿都不轻,不然?如何拿得起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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