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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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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灼要高,走近接过衣服时,看见小姑娘的头发湿漉漉地拢在脑后,没比他的头发好多少:“怎么没把头发擦干?”

    顾灼随口回道:“我擦过了呀——”

    话音刚落,男人已拿起一旁还未来得及用的软巾,双手覆在她的耳侧:“外面天冷,湿着头发会受凉。”

    “不会的,我冬天在城墙上守一夜都不会得风寒。”

    说话时,顾灼在软巾的包裹下抬眼看向他,昏暗的营帐里只有她的眼睛映了烛光显得亮晶晶的。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眼里的自己,想起白日小姑娘抱着旺财蹲在地上抬头看他,半晌没动静。

    顾灼不知男人的失神,已经抬起手按了软巾:“我自己来吧”。

    傅司简咳了声掩饰,收回还隔着软巾搭在小姑娘耳侧的手,去方桌前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

    顾灼揉了几下头发:“那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嗯,姑娘也早点睡。”

    顾灼回去后坐在铜镜前擦干头发,用白玉瓶里的软膏涂了脸。

    她白日里去找姚云拿白玉瓶时,姚云难以置信地看她:“你居然想让我一人承受这个东西的折磨!”

    是的,这个软膏虽然用过后让人肤如凝脂的,但是,它:“臭不可闻”!

    顾灼看着铜镜里的脸,突然奇怪地想:“旺财那只傻狗不会真是因为她好看才亲近她吧?”

    顾灼倚靠在床上看了会兵书,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好像是为了去看看傅司简的伤怎么样了才去给他送衣服的。

    第二天顾灼训练回来时,看见等在帐外的男人。

    乌发用玉冠束起,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月白色长袍垂感极好,肩宽腿长。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③。

    顾灼觉得他腰间需要一块墨玉。

    想起昨夜忘记的事,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傅司简伸出手,掌心朝上:“昨日就已经结痂了。”

    骨节分明,横亘着两道伤疤。

    “找我有事?”

    “我来找姑娘借本书解闷。”

    “我这里都是兵书。”

    姚云那儿倒是有游记之类的,但是她若是为了傅司简去借,定会被姚云刨根问底地寻开心。

    傅司简心下有些怜惜,桃李年华的姑娘,本该娇生惯养,她却戎马倥偬、以身许国。

    顾灼带傅司简到书架前,看见落灰的围棋,递给傅司简:“这个给你解闷儿,书你自己挑。”

    傅司简接过围棋,抽了一本《图国》:“多谢姑娘。”

    顾灼想起书院的事:“你回幽州后,我派个侍卫跟着你,省得有人要你小命。”

    “好。不过,那人既知我被将军府所救,想必不敢再动我。而且,我身手不错。”

    傅司简知道那天打晕他的人是从将军府出来的,蒙面人自然也知道,但这只是原因其一。

    傅司简没说的是,他有了防备,对方再来杀他,不易得手不说,还可能露出马脚。

    那人知道他的身份,必会怕他顺藤摸瓜去查,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傅司简甚至还挺期待那人再来对付他,他本就是追着线索来到北疆,刺杀他的人必是为了阻挠他查案,他正愁从何查起呢。

    顾灼听见他说身手不错,有些意外,他看起来实在温文尔雅,像个书生。

    那天他说有点武艺在身,顾灼只以为是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

    她点了头:“行,四五天若是没动静,我让他撤走。”

    顾灼让侍卫跟着傅司简,主要是为了看着他,等她爹的信。

    当然,也是怕有人再想杀他,她还指着傅司简春闱下场呢。

    “多谢姑娘。”

    两天后,顾灼收到将军府的信,说书院收拾得差不多了。

    顾灼叫来傅司简,让他跟着送信的侍卫回去。

    傅司简说:“那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很快。”

    顾灼有些纳闷,就这么几天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倒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傅司简出去后,顾灼交代侍卫:“回去让顾昼找个人盯着傅司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举动,他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事无巨细。”

    “是。”

    “若是有人杀他,带着他跑了就行,别跟对方死磕,也不必追。”

    “另外,真跑不了就把他丢下,别让咱们的人死了,训练一个还挺费钱的。”

    侍卫笑着抱拳:“是。”

    顾灼也觉得自己有点铁石心肠了,可是就算她喜欢傅司简那张脸,她与他才认识几天,自然是她府上侍卫的命更重要一些。

    何况,他说他身手不错,应该……能撑到她的侍卫去叫人救他吧。

    过了不到半刻,傅司简拿着包袱进了帐,把另一只手里的《图国》递给顾灼:“姑娘送我的棋,我就带走了。”

    顾灼十分想说“我什么时候送你了,我只是让你玩儿几天”,但她到底没说。

    因为那棋是她以前在幽州城花了不到一两银子买的仿玉,男人不可能看不出来,说这话显得她很小气。

    但她还是出声:“书院里有材质更好的棋。”

    男人莞尔:“我喜欢这副。”

    喜欢就喜欢,看着她笑什么笑!

    “呃,那你们快出发吧,回去两个时辰天都黑了。”

    顾灼看着两人疾驰而去,发觉傅司简骑马不比侍卫慢。

    鲜衣怒马。

    王爷

    侍卫带着傅司简先回了将军府见顾昼,被顾昼派给傅司简后,又跟着傅司简去客栈取他落下的东西,吃过饭去书院时已经月上中天。

    傅司简每天不是看书,就是下棋,甚至都不出书院的大门,只第二天时去买了冠袍带履中衣鹤氅和一整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侍卫发觉这还是个吃穿用度养尊处优的主儿,他有点替他家将军未来的小金库担心,不过傅司简现在花的还是他自己的钱。

    侍卫就这么跟着傅司简,没发觉有什么异常,递给顾灼的信里着重强调了傅司简很有钱,且挥金如土。

    顾灼看着侍卫的信,感受到一种“这人太能花钱了,你要是不努力赚钱可能养不起”的催促?

    她觉得府里的侍卫可能是欠揍。

    八天后,顾灼收到她爹娘的回信,说他们三年前在江南帮了傅司简的忙,傅司简也帮着她爹办过事,是个值得信任之人。

    又说她另一封信中所言之事,得等顾山回了北疆再与她细说。

    顾灼这才把心放下,让侍卫又盯了两天才撤走。

    侍卫撤走的当天夜里,傅司简的暗卫就找到了书院。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扶着腰刀:“属下护卫不力,请王爷责罚。”

    傅司简受伤的时候,暗卫在幽州府衙查账。

    回到客栈发现主子没回来,出门去找,路上看见主子留下的记号,跟着到了将军府外。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吓出一身冷汗。

    正巧看见大夫从将军府出来,他跟着大夫转过将军府所在的街,连骗带吓地问出大夫看诊之人的衣着和相貌,觉得应该是他家王爷,而且伤势不重,只是中了迷药。

    他本想进将军府去瞧瞧,顾灼带着人出来了,还真是他家王爷。

    他觉得他的脑袋应该是保住了,跟着顾灼一路到了军营,还得小心不被顾灼发现。

    看着他家王爷人事不省地带伤在马背上颠簸,他都替他疼。

    不过他到底放心不少,主子去江南查案的时候,他跟着,知道主子对顾老将军极为信任,王爷在军营会很安全。

    “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幽州查得怎么样了?”

    傅司简确实怪不到他们,是他把所有人派出去的。

    他没想到那帮人会这么快知道他在北疆,还对他下手。

    顾灼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确实是。

    他想起小姑娘让他以身相许,笑了一下。

    暗卫低着头没看见这一幕:“目前查到的消息,幽州太守没什么问题,账也很干净,小六还在继续查。对了,他女儿在顾家军中,是个副将,颇得顾小将军信任。”

    “军中守卫森严,属下没敢进去找您。”

    “属下让小五他们去查并州和凉州,昨天小五传信回来,说还有一批人在查并州太守。”

    傅司简问:“还有一批人?查查是谁的人。”

    “是。呃……”

    “想说什么?”

    “四天前,属下查幽州时,……拦了一封京城到幽州的信。”

    傅司简打量着支支吾吾的暗卫:“怎么了?”

    “是顾家在京城将军府的人给顾小将军的信,说……说京中粮饷是……被您拦着才迟迟未运往北疆。”

    傅司简无语:“信呢?”

    暗卫头更低:“……属下看完,封好送去军营了。想必……想必此时顾小将军早已看过了。”

    傅司简一个爆栗敲在暗卫头上。

    暗卫委屈,明明是主子说的查完尽量恢复原状,不要惊动人啊。

    傅司简其实倒没有太生气,这信就算到了他手里,还是得封好给顾灼送去,他拦不下。

    但好歹他能拖延几天,想想办法,好过现在措手不及、进退两难。

    他当时自称傅司简,是因为他并未完全相信眼前之人,不敢贸然说自己的身份,才编了一个经历。

    虽说他有八成把握猜测面前的姑娘是顾老将军之女,也听顾灼承认了,但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本以为如果眼前的顾灼是真的,那很快他就会见到顾老将军,到时再澄清身份不迟。

    可他没想到老将军还在江南。

    在军营养伤的几天,他听士兵叫她将军,确认了她真的是顾老将军之女——顾灼。

    可他没办法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贸然说自己是当朝摄政王,顾灼必定不会轻易相信。

    她势必会写信去江南问顾老将军,若是信在途中被拦截,他在北疆的事情就会泄露。

    虽然已经有人刺杀他,可他还未确定是哪一拨人,也不确定这人有没有传消息去江南,他在北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将军给顾灼的回信中,很可能写到三年前他在江南查案时见过老将军一事。

    这信若是被人截下,据此猜测老将军在江南与他查案有关,可能会给老将军也带去危险。

    但是傅司简这个名字不会泄露消息。

    司简是他的字,除了皇兄皇嫂小皇帝和老师知道,就只有三年前他在江南与老将军说过。

    他与皇兄一母同胞,皇兄曾与他说过,皇兄儿时与顾老将军在京城撩猫戏狗不学无术被父皇罚抄兵书,还是母后偷偷给他们送吃的。

    顾老将军知道他母后娘家姓傅,看见傅司简三字,必定知道他不便透露真实身份,便不会在回信中提。

    傅司简还有旁的顾虑。

    顾灼不是顾老将军,虽然顾老将军信任他,可他于顾灼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他说自己是摄政王,顾灼会怀疑京城是不是不信任顾家、派他来查顾家。

    现在顾家军是顾灼带兵,他不想让顾家军主帅对皇室有猜忌。

    另外,傅司简有些私心。

    顾灼若是知道他是摄政王,必定会对他毕恭毕敬、疏离冷淡,不复促狭嬉笑。

    他不愿顾灼和他那样生分,即使他明知那些戏谑多半是顾灼开玩笑,不带真心还有着浓浓的试探。

    现在倒好,又加了一条。

    她看过信以为是他拦着顾家的粮饷,他更不能说自己的身份了。

    他与她还未熟悉起来,就算他表明身份解释粮饷一事,顾灼也不会相信他没有半分证据的说辞。

    他有点接受不了她的厌恶。

    想到此,他又敲了一下暗卫的脑袋。

    暗卫:……早知道就先站起来了。

    四天前,军营。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只雪白的信鸽盘旋着落在姚云帐前的士兵肩上。

    士兵捉着信鸽,看向帐门另一边的士兵:“快去找姚副将!”

    姚云听得信鸽飞回来,急急从训练场赶回来,拿着信鸽没来得及拆就去找顾灼:“将军,京城来信了。”

    顾灼解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抽出其中的纸条,看完后眉头越皱越紧。

    姚云问:“将军,信上写什么了?”

    顾灼把信递给她,没说话。

    姚云看过信,又怒又疑:“摄政王?摄政王拦我们的粮饷做什么?”

    顾灼摇头,她也想不通。

    就算摄政王不像先帝一样与顾灼她爹有小时候一起挨打的交情,可也不至于先帝驾崩没两年,就对顾家一点信任都没了。

    摄政王想做什么?

    收拢兵权?排除异己?

    小皇帝知道摄政王拦粮饷吗?

    小皇帝对顾家什么态度?

    或者……

    朝堂上小皇帝还能做主吗?

    一时,顾灼脑海中想了很多。

    小皇帝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摄政王是先帝的弟弟,他们这些年关系怎样,谁都不知道。

    顾灼甚至想,若是摄政王真要篡位,顾家要如何?

    去年的粮饷并没有被克扣,只是迟了些,摄政王拦粮饷莫非是想让顾家表态站在他那一边?

    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摄政王就算要篡位,也得再等几年,否则天下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她的书院得加快进度了,至少真到了那时候,朝堂上能有替顾家表态的人。

    顾灼倒没有说那个皇位非小皇帝坐不可,她觉得摄政王与先帝一母同胞,与小皇帝都姓裴,谁坐那个位置都一样。

    她曾祖父与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只要是高祖皇帝的后人,能励精图治,让天下河清海晏,她顾家都忠于他。

    她不会让顾家军覆灭在皇权更迭中。

    但她还是想骂人,觉得摄政王裴简脑子有病。

    他就算是想逼顾家选边站,凭什么拿顾家军将士的性命不当回事?凭什么拿北疆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

    他不知道北戎狼子野心吗?不知道将士吃不饱肚子就打不赢仗吗?不知道打不赢仗北疆百姓就会遭殃吗?

    王八蛋!

    不过,顾灼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今年的粮饷了,无非就是像去年一样迟几个月。

    以前存着的粮草和棉衣够今年冬天使唤,饷银为了防止运送途中出问题引起军中哗变一直都是多备几个月的,总能撑到今年粮饷送过来。

    六天后,顾川从并州快马加鞭赶回来。

    他没回将军府,拿着令牌直接到军营来找顾灼。

    顾川将一本账册呈给顾灼:“将军,并州的账确实有问题。”

    顾灼接过,没翻开。

    顾川忍着笑:“将军,属下将有问题的地方画了红圈,还有批注。”

    顾灼咳了一声,还是翻开了账册。

    这真不能怨她,她看见帐本就头疼。

    阿简

    小时候她娘逼她学算数,她一溜烟儿跑去找祖父求救,祖父搂着她,摸她的脑袋:“我们夭夭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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