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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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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

    男人摇摇头:“我也不知晓,那蒙面人是突然跳下来的。我本有一点武艺,但当时不知为何浑身无力,后来被人打晕了。”

    顾灼不知怎么解释打晕他的是她的侍卫:“你中了迷药。”

    男人没有太多惊讶:“许是在酒楼吃饭时就被下了药。”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在下傅司简。”

    这三字在顾灼舌尖滚过,她说出最后的疑问:“你可知我父亲还在江南?”

    男人停顿须臾:“不知,我以为老将军早已回北疆。”

    “军中不便留你,你养好伤便回幽州吧。”

    “在营中不要靠近主帐和牢房,不要多跟人交谈,会被当成细作。玉佩我拿走了。”顾灼说完就离开了。

    顾灼回到自己的帐中反复看着玉佩,拓了玉佩的纹路在纸上,又写了封信向她爹求证这事。

    顾山两天前刚刚带着她的上一封信出发,现在这封信只能走驿站了。

    顾灼走后,傅司简在帐中捋着这些事。

    他追着线索来到北疆,可有人不想让他查,甚至想让他死在这。

    北疆必定有猫腻。

    而且,若是朝堂知道他死在北疆,势必会胡乱猜测是否是北疆掌握兵权的顾家杀了他,引得小皇帝怀疑顾家。

    倒是狠毒。

    报恩

    他在酒楼用饭后本打算回客栈,路上觉得身体不对劲才向将军府走去。

    不知那蒙面人是看他走路稳当,不像中迷药,才迟迟不敢动手。

    还是想让他死在将军府外,坐实是顾家杀了他。

    反倒给他留了生机。

    他刚刚说不知老将军还在江南,不是假话,他确实以为老将军早已回了北疆。

    傅司简心头沉了一下,江南或许发生了或是查出了一些老将军不得不留在那儿的事。

    三年前他去江南时,顾老将军将查到的东西交给他,说再收收尾就会回北疆,不会太久。

    之后他追着线索去了其他地方,先帝身体不好召他回京,后忙着辅佐小皇帝稳定朝堂,与老将军便再无联系。

    这次线索查到北疆后,他来幽州是想让老将军看看有没有什么头绪,毕竟老将军对北疆要比他熟悉得多。

    可是,会是什么事让老将军留在江南三年之久呢?

    顾灼接近寅时才睡,卯时一刻在军营的擂鼓声中睁开眼,走出大帐吸了一口冷冽的寒气,人清醒了不少。

    吃过早上的粥后,顾灼命帐外守卫的士兵去叫来昨日送傅司简到军营的侍卫。

    她把昨夜写给她爹的信交给侍卫:“你回府之前去一趟驿站,把这信寄给我爹。”

    “是。”

    顾灼穿盔甲、拿梅花枪,去训练场巡视。

    军容整肃,铜围铁马,喝声震天。

    进退左右,俱成行列,起坐跪伏,俱从号令①。

    顾灼站进姚云带的女子队伍中,两刻钟马步、两刻钟跑圈、半个时辰木人桩、半个时辰骑兵阵法后,又去耍了两套枪法。

    无事的话,顾灼基本上每天都不会缺席辰时至巳时军营的统一训练。

    以前她爹还在军中时,她训练习惯了。

    顾灼走回营帐,远远看见一个天青色的挺拔身形立在帐外。

    是傅司简。

    帐外的士兵似是对傅司简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来。

    阳光柔和了男人稍显凌厉的脸部线条,逆着光使她看得不甚明朗,顾灼恍然生出些不真实感。

    “姑娘。”

    顾灼走近才发现这人比她要高很多,阴影投下,她似被笼罩在傅司简怀中。

    顾灼气息有些急促,许是因为刚训练完。她平静出声:“找我何事?”

    “姑娘可否把玉佩还给我?”

    顾灼绕开傅司简走入帐中,摘下头盔:“我救你的命,还不许我拿你一块玉佩?何况那还是我父亲的玉佩。”

    戴头盔要把所有头发束至发顶,顾灼摘头盔弄得头发稍显凌乱,还带下来两绺搭在脸侧和唇角,弧度优美的下巴处有一滴汗将落未落,脸上还透着训练后未曾散去的红。

    傅司简看着眼前略显嗔怪的顾灼,只觉得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他自觉再看不妥,只好把视线移向顾灼的额头,又见光洁瓷白如玉。

    顾灼久等男人不言语,有些疑惑:“问你呢?”

    傅司简才从失神中惊醒:“那玉佩于我有重要意义。”

    顾灼不置可否:“夜里你说的,让我挟恩图报、但说无妨,还算数吧?”

    男人听着这话有趣,嘴角牵起弧度,眸中带出笑意:“算数。”

    顾灼从桌上拿起玉佩递给他:“行吧,那我想想让你做点什么。”

    傅司简转身欲走,想起刚刚在帐外看见顾灼一身铠甲走过来时的感慨。

    京城那群说顾家拥兵自重、嚷嚷着要严查顾家虚报兵员吃空饷的人,想必是不知道北疆军中将军与士兵一起训练同甘共苦,也不明白大裴江山是这些将士在守护。

    “将身服礼、身服力、身服止欲,以知士卒之寒暑、劳苦、饥饱②。姑娘是位好将军,顾老将军想必很是欣慰。”

    《立将之道奈何》顾灼十岁就背得滚瓜烂熟,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此时,她只觉,如晨钟暮鼓。

    士非好死而乐伤,为其将知寒暑、饥饱之审,而见劳苦之明③。

    她知道这些,但她没做到。

    傅司简看她与士兵一起训练,便以为她做到。

    可她是因为习惯才去训练,因为习惯才与士兵吃一样的饭食。

    她没有要与士兵共寒暑、劳苦、饥饱的意识。

    这样不合格的将军不会让她爹娘欣慰的。

    如晨钟暮鼓。

    她感谢傅司简,也庆幸自己能听到这番话。

    傅司简始终看着面前的姑娘,将她明艳脸庞上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她先是愣了一下,又皱起眉似是失落,复绽开笑颜。

    蛾眉曼睩,荣曜秋菊。

    她对他的防备似是散了一些。

    虽然顾灼对他做了一些在他看来算是亲密的事,但他知道顾灼明显的试探和强烈的防备。

    可现在,她真诚地向他笑了一下。

    他荒唐地想让她一直这么对他笑。

    顾灼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想法:“我想到让你做什么报恩了!”

    他有点回不过神来:“什么?”

    “你参加过秋闱吗?中举了吗?”

    傅司简听出期待之意,迟疑地点了下头:“中了。”

    顾灼的欣喜跳跃在她的声音里:“明年正好赶上春闱,你下场吧!”

    她那么高兴地想让他做这件事,他不想看见这张脸上出现任何失落的表情。

    不就是春闱吗?他点头了:“好。”

    “你既然是游历到北疆,那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嗯。”

    “你在北疆有住的地方吗?要不要住到书院?”

    傅司简本打算找处宅子住下,可街坊邻居必会对新搬来的人好奇,容易走漏消息。

    倒是不如住进书院,傅司简问道:“倒是不听得北疆有书院?”

    “马上就有了。”

    “那多谢姑娘给在下提供住处。”

    之前顾灼说让傅司简报恩,只是想在她爹回信前找个理由看住他。

    可她听完傅司简那番话后突然意识到,这人从状元最多的江南游历到此,看着像文人却能说出立将之道,是有才华又有智慧之人。

    幽州的书院最少要十年才可能将北疆的人送入朝堂。

    她需要的是在朝堂上有熟悉北疆、肯为北疆说话的人。

    若是傅司简能在北疆待一段时间,她有把握让他生出为北疆做点什么的意愿。

    傅司简能说出刚刚那番话,意味着他是个愿意弯下腰去忧虑芸芸众生之寒暑、劳苦、饥饱的人。

    游历让他懂得哀民生之多艰,这样的人,会知道北疆百姓的苦。

    现在,只等她爹给她回信了。

    州府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内,黑衣劲装跪得笔直。

    细看去,血已经浸染后背,暗红蜿蜒到地上。

    江辞脸色有些发白,身形晃了一下,六个时辰了。

    他终于听见月门处传来脚步声,来人站定在他面前:“没得手?”

    江辞看向膝下的砖块,在身侧握拳:“属下办事不力,请义父责罚。”

    阴沉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江辞,若是你再任务失败,就别怪义父不念父子感情了。”

    江辞头更低:“是。”

    “去领罚吧。”

    江辞去领了二十棍。

    小厮给他上药时,看着江辞背上血肉翻开的刀口,青紫的棱杂乱交错,瞬间红了眼眶:“公子,你忍着点。”

    药洒在刀口,疼痛让江辞全身肌肉紧绷,稍稍凝固的伤口又涌出鲜血。

    额上青筋条条绽出,江辞闷哼了一声。

    好在药里止疼的成分慢慢起了效用,小厮手脚麻利的上药包扎后,江辞看起来只是更加虚弱苍白些,不再像刚刚一样被疼痛折磨。

    公子七岁被老爷收为义子,他便一直跟在公子身边。

    他那时还有些羡慕公子从一个孤儿成为大户人家老爷的儿子。

    他记得沉默的小小少年,点头答应老爷去暗卫营训练。

    暗卫营大多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训练强度哪是七八岁的少年能承受的。

    可公子愣是一声不吭,只是自那以后,身上三天两头带着伤。

    近些年,老爷要公子去办的事越来越凶险。

    三年前公子从江南回来,胸口被剑贯穿、还未痊愈的伤口因为受罚崩开,高热不退,差点去找阎王爷报道。

    醒来后,公子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时常看着带回来的砚台出神。

    他不明白,老爷既是把公子当暗卫使唤,又何必收公子做义子。

    他看着公子从起初的孺慕之情到如今脸上常年不见一丝笑意,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小厮给江辞留了桌上的一盏烛台,退出房间。

    江辞趴在床上,在暗淡的光线下想起江南,那是他这辈子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可他亲手把它毁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梦见桂花树下,他与温厚儒雅的男人下棋,坐在一旁的妇人温柔地问他:“阿辞,中午想不想吃糖醋排骨?”

    他点头,妇人起身要去张罗午饭:“阿辞,你别让着这老头儿。”

    他对面的男人笑着捏了一下妇人的手,落下一子。

    江辞想,若他是他们的孩子就好了。

    他其实不怎么吃甜的东西,暗卫营的训练也不允许他有什么喜好。

    可他第一次与他们吃饭,妇人见他夹了两次糖醋排骨,就把排骨专门放到他面前。

    泪一瞬间逼上眼底,他连忙低下头掩饰。

    他觉得再不会有比糖醋排骨更好吃的东西了。

    衣服

    晌午过后,顾灼与典农校尉和收粮食的士兵一起去了顾家军在北疆的田地。

    这是顾灼曾祖父时起一代一代将士垦荒开辟出来的,不占用州府百姓的土地。

    前朝无道,十室九空,兵荒马乱多年直到高祖皇帝推翻旧朝。

    大裴于断壁残垣中建立,还得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实在没有粮草给北疆的顾家军。

    顾灼的曾祖父就在军营备战不紧张时,组织将士拓荒种地修渠纺织。

    且耕且战,既不耽误戍边,又解决军粮,减轻百姓的徭役负担,也避免了“起于黄腄、琅玡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钟而致一石”①的运粮消耗。

    一直保留到现在。

    只不过北疆的荒地即使已经养了几十年,收成也与中原良田相差甚远,是以才需要朝廷送粮。

    顾家军的存粮和今年的新收成基本够今冬所需,不会让士兵饿着肚子打仗,可饷银却只能靠朝廷拨付。

    顾灼骑马回营,奔驰间恍惚看见旺财正把前爪搭在傅司简的肩膀上。

    她把马拴进马厩,抬步朝旺财的狗窝走去。

    呵,还真是傅司简,毕竟这军营里只有他一个人穿天青色锦袍。

    一人一狗玩得还挺高兴。

    顾灼没见过旺财对除她以外的人,这般,呃,狗腿的样子。

    旺财,你怎么是这样的狗?!

    你是不是看脸!?

    好在旺财还算有良心,看见她来,果断地抛弃了傅司简。

    顾灼揉了揉狗头,看向君子如玉眉眼带笑的傅司简,戏谑道:“你是不是给我的狗下药了?”

    “没有。”

    顾灼又挠了挠旺财的下巴,看着旺财舒服得眯起眼:“那旺财怎么尾巴摇得这么欢,它平时都不理人的。”

    顾灼疑惑:“难道真是因为你好看?”

    傅司简看向蹲在地上抬头看他的小姑娘:“旺财更喜欢姑娘你。”

    顾灼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听出来,他似乎是在夸她……好看?

    她怎么觉得她被撩了?

    旺财“汪”了一声唤回顾灼的思绪,顾灼转移话题:“你来找旺财干嘛?”

    傅司简看着顾灼略显懵懂又强行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好笑:“姑娘让我与军中之人不要交谈,我只好来找姑娘的狗聊天。”

    旺财的狗窝离顾灼的帐子不远,傅司简撩开帐门就能看见。

    顾灼听着这话,感受到了一丝……委屈?

    肯定是她听错了。

    “呃,你再忍两天,伤好差不多,我让人送你去书院。”

    顾灼沐浴后,想起今日见傅司简时,他腰腹上的衣服破着一道口子,那是他受伤的位置。

    倒是不见衣服上的血迹,许是他什么时候洗掉了。

    虽然傅司简在军营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他自己的帐子周围,并不会遇到太多人。

    但是让那样一个翩翩公子穿着一件破衣服,顾灼觉得自己有点暴殄天物了。

    顾灼去了她爹的帐中,帐内久无人住,油灯都不好点。

    在箱底翻找出一件长袍,对着灯看了看,像是有一年她送给她爹的生辰礼物。

    她爹居然带在军中压箱底,还挺有心。

    她决定下次给她爹写信时表达一下她的想念之情。

    顾灼拿着衣服去找傅司简,撩开帐门进去时,帐外守卫的士兵似乎欲言又止。

    守帐士兵其实想说,浴桶还没抬出来,傅公子许是在沐浴。

    但是他又觉得,傅公子人都是他们将军带回来的,被他们将军看看洗澡也没什么。

    士兵目不斜视地继续守帐。

    帐内,傅司简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墨发披散在身后,还滴着水,他听见帐门的动静,转过身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②。

    顾灼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流血。

    心里的小鹿跳得有点快。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军中将士训练经常赤着上半身,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嘛。

    现在连美男出浴都算不上,衣服裹得这么严实,跳什么跳!

    不过顾灼神色自若地走过去:“给你找了件我爹的衣服,我没见他穿过,应该挺新的。”

    “多谢姑娘。”

    傅司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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